在灰白的马路之上,我轻盈地飞翔。我划动的双脚变成蹼,我的前方,青山巍峨白云缭绕。我头顶淡蓝的天空,白日正散射亮光,但是星辰,它们正闪烁在天空之上。它们并不格外璀璨,也分不出它们惯常的色彩:橙黄、橘红,或者淡粉。它们不密布,没有图案,但它们存在。闪电在天边一道道划出,沿着山脊线,它们将那些山峰映出瞬间亮白,也远射到我身上,而我一直在飞翔。
我不知道自己将飞向何方,但飞翔是如此快意的事情。在梦中,我不知那是梦的荒诞。我低头看见自己袅娜的影子,像一尾鱼,贴着青山滑过,柔软无骨。我似乎有片刻沉思,醒来时却遗忘得干干净净。也许在想:天空如果失去它惯有的秩序,然后重建秩序,而这后来的秩序,是否早已存在,如同爱默生所说的那样,一个中午必定是另一个早晨的开始,大海的深处,必藏着更深的大海。
然而这不可能。
年幼时候,我发觉身边无数事物都不存在固定的一面。月亮的样子始终变化,星辰移动位置,白昼和黑夜,不厌其烦地交替,山前流水,时而充沛时而枯竭。我曾经相信,我此刻所见,便是事实,但一转身,又觉得那是错觉。成长的过程粗枝大叶,没有谁对这些日常所见给予解释,哪怕谬误。我先天的谨小慎微,又使我不能因为那是错觉而胡搅蛮缠,也不能,因为相信它是事实,而吹嘘炫耀。
我因此时而糊涂,时而清楚,如同《庄子》里那个影外微影的故事。影外微影问影子:你刚才俯身而现在后仰,刚才束发而现在披散头发,刚才坐着而现在站起,刚才行走而现在停驻,为什么?影子回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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