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在地上堆积,尚未朽去,彼此留有空隙,踩上去声声脆响,仿佛一只只落地的鸟。曾经顺风翻滚的青稞小麦,还有油菜,现在静止。有些成为捆子,在田野排队等候,有些则开始分离,子实和秸秆。一些茬地上残留植物枯去的细茎,一些茬地已被一把火烧成黑色肥料,还有一些茬地里,散落的种子正发出些鲜嫩的柔弱叶子。
枯萎、分离、消失,种种必然,开始出现。秋天的大地是个物证,它能推倒一些善意的盟誓。譬如长久,譬如不离不弃。
牛羊开始在田野出没。脱离缰绳,绕开固定的半径,安闲悠然,仿佛人的老年。它们本是悠然的,这跟人不同,人的悠然得来不易。
天空在高处悬挂。阳光温暖,风清冽。阳光和风在一起,仿佛白天和黑夜在一起,又仿佛生和死在一起。
村子静谧、安详,庄廓的围墙有着阳光的色彩。波斯菊盛开在公路旁。屋檐上,偶尔一两簇翠菊,淡紫或者莹白,它们的叶子因为早霜而渐渐枯萎。菜园里的蔬菜,已经停止茁壮,阳光在它们宽大肥厚的叶子上跳跃,露水不再闪烁,偶尔出现褐色的斑点,清晰深入,仿佛老年斑。
我国古籍《春秋繁露·阴阳出入上下篇》中说:“秋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从此刻开始,太阳开始渐渐远离我们所在的北半球,寒冷一天天来到。仿佛背着阳光走去,仿佛朝着下坡走去,仿佛向一个人的后半生走去。又仿佛朝着成熟走去,朝着秩序走去,朝着一生里最宁静的段落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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