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安保卫战的六夜七天

    在固安城要打一次大仗，早有思想准备。为此，我曾两次到城上去看过。那还是75团驻防固安县城时，我曾对该团领导干部谈过。国民党军队不进攻则已，要进攻必然是我守敌攻。你们要认真加修防御工事，多做防御演习。

    关于从游击战向运动战发展的准备，毛泽东同志不只一次谈过，并反复指出，大兵团集群作战，像当年国内革命战争时期一样，大踏步前进后退，集中两倍、三倍乃至数倍与敌的兵力，选择有利时机、一个营一个营、一个团一个团地歼灭他；乃至歼灭他几万人，几十万人，直到最后决战。但在开始时不计一城一地的得失，善于掌握战机，在运动中歼灭敌人则是关键。可是，我们终究没打过运动战。我们同看不见的命运之对手进行较量是不行的。我自己深深知道，我还不是运动战的指挥员。

    大军区聂荣臻司令员的电报：“敌人有进攻固安县的企图，你们不要轻易退出大清河北，像胜芳的防御战一样大量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坚持7-10天，让敌人付出代价，保卫固安就是保卫冀中根据地，不能轻易让敌人过大清河。为保卫冀中粮仓而战。要作持久的打算”（1946年12月7日晋察冀军区司令部电报）。

    这个电报是冀中军区司令员孙毅同志转给我的。他在电话中说，胜芳一仗打得很漂亮，大军区已经通令嘉奖，固安保卫战应该更漂亮，创造更大的战绩，更大的辉煌。必须“以少打多”，靠工事杀伤敌人。部署后电话告诉他。

    我说，革命军人打胜仗的勇气和愿望是天生的。我在思考，为什么不让我们在运动中去歼灭敌人。为什么一定要打防御战！

    古往今来，谁不想当革命的英雄？不想打胜仗的军人不是好军人。不想打大仗的指挥员不是好指挥员。唐宗、宋祖、彼得大帝、拿破仑、恺撒，他们的名字都是同当年的最大最辉煌的战役联系在一起的。但我想，此战若胜，天大的错误也是小错，十分区子弟兵将名扬天下，并提高了共产党领导的军队的地位。但是此战若败呢？打胜仗究竟有什么把握呢？

    我们的兵力占绝对劣势，而在守城问题上是相对优势。我们在抗日战争中同日军交手，也有过几天几夜的炮击，但是单炮连续炮击是有的，30分钟的火力准备是没有的。来犯的国民党94军军长牟廷芳，据说是白崇禧的干儿子、黄埔军校一期学生，此人专横骄傲，原作5师师长时，我们在涿州交过手。因他来过三角地带。1946年庞各庄战斗与我75团接触过，他有容易冲动和好斗的傲慢表现。据说他知道雄县、霸州、信安是古代的三关口，杨家将誓死据守的地方，对十分区抗日战争时的事情也有耳闻。如果牟廷芳多了解一些宋代的军事知识，他会发现他处的位置正好是宋代杨家将誓死保家卫国的古战场。与1994年才发现宋代的地道，三关是相连的。大清河北的子弟兵为抗日战争在这块土上战斗过8年。他进攻的固安县城，我们同日伪军两易其手。人民解放军大部为保卫家乡而战、保卫土改的胜利果实而战。日军投降后，这里进行了土改，“耕者有其田”，是人民的天下。牟廷芳少离开北平大本营已经60公里，到抗日根据地来他就是瞎子。因为任何孤军深入，单独冒进都犯了军事上的大忌。也许他以为他的军队过于强大、大军所到之处，大炮和坦克履带几乎毫不费力地碾碎人民的抵抗，这是攻城略地、势如破竹的壮举景象，也给他这位“名将”的眼上蒙上一层战无不胜的错觉。从他空运到北平，没有遭遇过重大抵抗，他们对解放军游击队的武装低劣，并迷信自己过于强大的估计已固化了。任何轻视敌人都不能不为这种错觉付出代价。我们一定要利用敌人的傲慢，这是其一。

    其二是险要的筑程：如果敌人进攻固安县城从东面突破，并作为它的主要突破口，我们很难利用日军在城墙的筑程，它的南北西三面城外有壕沟，深约4米，西面和北面断续有水，4个城角沟下有地堡，只是东面城内有地沟，城上和沟下都有地堡。全城墙都挖空了，城墙内又以立式单兵运动，上、中、下有三层枪眼，凡是街道的尽头和十字街都有地堡，对准十字街用高房作战已形成体系，在城上看是居高临下，而从十字街的制高点向城墙望去也是居高临下。打起巷战来也要付出严重的代价。解放军收复后，联房掏院作了打巷战的充分准备。连、营、团的指挥所也加强了防空、放炮的筑程。坚持7-10年我反复看是有信心的。这比傅作义守涿州随着时代的不同而大大地前进了。

    其三，也是敌人绝不会想到的，我们恢复了三武装的建制，即主力军、游击队和民兵。在固安地区的民兵特别在朱克东书记的领导下，专门进行了训练。无论白天和夜间，又以让敌人疑为全民皆兵。一夜不能休息。民兵在敌人驻村内随时响枪，利用地道“单打一”。

    这样，我们可以“出奇制胜”。只要能准确地把握战机，少能胜多，若能胜大，看上去牟廷芳是美械装备起来的一个正规军，他专横的入侵，而我们则在天时、地利、人和的优越条件下，又欺他孤军深入60公里，断其后援，则不能持久；欺他不敢分散驻军，怕我各个歼灭；欺他无人民支援，我们可靠人民支援选择战机，战机之于军事有如堵运之与赌徒，民心之与军事家那是他们的生命意义之所在。牟廷芳有此“三忌”是他必然要打输的绝症；人民解放军则坚信这一点，这是我们的传统。

    我们的作战要点是：（1）以少胜多、集中火力、杀伤敌人有生力量；充分利用地沟、地堡，把敌人大部歼灭护城壕内；集中使用弹药，充分储备手榴弹、手雷，用81重破击炮弹、电发地雷和黄色炸药。巧妙地选择实际制压敌人的炮火。（2）在敌人的供应线上我以营团为单位切断运输，（3）充分发挥游击队和民兵的作用昼夜不停地震扰敌人。以上活动都是为了策应守城，不让敌人有任何休息的时间。

    我们制订了10天的作战计划，书面报告了孙司令员。

    箭在弦上，引而不发。虽然在抗日战争中八路军指挥员，身经百战，不动声色，但是我们在内心分明还有一重担和无形的压力。因为这种压力不仅来自战争的责任心，更来自一连串的急电，来自于大军区司令员聂荣臻。

    我赶紧骑上马赶到固安县城，到城上转了两圈，情况如前所述，没有变化。我对情况早已熟悉了。在那里守城的只是平南支队和固安县大队，我未告诉他们敌人要进攻，只说，要作准备。因为已准备了半年以上，我想是多余的了。连后勤工作也有充分准备。我脑子里在选择，什么人当这次战斗的指挥员？指挥部应该是精干的，党、政、军群的领导人都要有。

    只要一个加强的营，由75团政治处主任江平同志带去作为守城的骨干，并从63团抽一个连交江平指挥，调75团的炮兵连带足够的81重炮弹，也交由他指挥。

    分区的指挥所放在东南城角的祝家场。城的东西是多年来大风刮来形成沙丘将城门堵死了，由祝家场可以顺沙丘登上城墙。为什么不围东西？大概是《孙子兵法》的围敌勿缺吧！总是留一缺口给我们撤走的。我们把75团的主力，76团的主力放在城东南郊区的大韩村和柳泉一带策应守城部队。

    我有意识地让平南支队和固安县大队于12月9日凭借城墙的工事打了一整天，给了敌人一个下马威。9日下午，75团的加强2营接替守城的任务。我把江平、王子卿、朱克东组织成统一的指挥部，让加强营的营长苏振容、教导员蒋志鸿也参加了指挥部。

    敌人不会第一天就攻城，他把固安包围起来，作必要的侦察才能有计划的进攻。凭借坚固的工事游击队也能战斗一整天，相对也提高了坚持7-10天的信心。

    我们已经查明：西关外候杨庄、西关镇的郊外都是炮兵，军部在西驼头，22师在公主府。当地群众和民兵来报告了，这是我们的优势。

    当晚11点我到城里去检查，部队是否按命令进入了阵地，他们的守城任务是否明确了。开诚布公地说，符合以少胜多的要求。明天可能是恶战的时刻，阵地上很安静，六连指导员崔克智正在啃干粮。任何一个地方有烟火都会引来炮的突击，到了营指挥所和西门的防御准备，了解群众的疏散情况，都是妥当的。

    临别时，我告诉他们，我的指挥所是祝家场，东面沙丘与城墙是平的，敌人留这一面给了我们进出的方便，我告诉大家分区警卫连就在东城墙上，在东北角，东南角的碉堡内有强大的火力，必要时，我们又以把东面“扎起口袋”，绝不让敌人从东面登城。我的指挥所是城墙东南角的碉堡内。

    当我登上东城墙时，冬夜的寒风透出阵阵寒意。用望远镜向西看去，西关外的人喊马叫，乱成一片。这种目中无人的傲慢态度，如入无人之境，欺我军没有重武器，我自己也察觉，这就是我们守城的本钱。第一次听到了深夜敌人乱成一团，我想我们的战士是常胜之师，已经憋足了劲，等他们出动到三四十米，地雷阵地时机枪子弹、迫击炮弹居高临下射向敌人，如果不给这种专横而无纪律的敌人以歼灭性打击，我们就该回家卖红薯了。

    “狗娘养的，我不信解放军就咬不下这些狗杂种的××！”

    骂了一句豪放的粗话之后，我觉得解放军的形象反而高大起来。

    我回头看到作战参谋小李说，我们当敌人从东城突破时，就从这里“扎上口袋”不让敌人冲上来，以便75、76、63团从背后消灭敌人。以强大的火力居高临下“扎上口袋”。

    这是置敌人于死地的“口袋”。“这个战术是破坏围敌勿缺的反击战”，他笑了。

    电话铃响了，孙毅司令员询问战况。

    “报告司令员，我们昨天已伤亡几十人。”守城的主力已全部接替了任务。

    我们坚守了10天是不会有问题的，我们坚持以少胜多，以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为主、不会轻易动用主力。敌人围我们是“围敌勿缺”留下了东面，我在城的东南角碉堡上打电话，如果敌人转过来从东城进攻，我将把东城扎上“袋口”；这里将成为置敌于死地的“口袋”。我们出动三个团都在城南待机。

    “你是反其道而行之？不怕敌人改变进攻方向？”“在这一点上我支持你的部署。看来决心是大的，也是正确的。一定要按照聂司令员的指示办，祝你成功。我把固安城交给你了，我随时派援军支持你。”孙司令员是鼓励我的话。我知道不可能有什么援军了。我大声回答道：“保证人在阵地在！”革命军人是把服从命令看得高于生命的职业。在战场上，个人没有自己的要求，命令高于一切。当然只有革命的荣誉感，一旦上了战场你就只有荣誉感，这真是占主导地位的，在战场上也和我一样，我教育他们应该这样。我们确实下了牺牲的决心，不然，军人在战场内外不能判若两人，只有下定牺牲的决心，才能正确战胜敌人。所以必须明白一场恶战既然不可避免，置之死地而后快的道理，也是指导员“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革命荣誉的教育寓意在战前战后实践之中。这就是严肃的革命洗礼。经过考验之后，日积月累，这种决心，是长期反复教育的结果。也只有这样才能有革命的坚定性。这也是我们同国民党军队根本区别之点，是革命军队的本质。他们彻底了解为谁而战的问题。

    12日上午9时，天朗气清，一阵死一般的宁静之后，突然从西关外打起信号弹，多年的战斗经验这是炮火密集轰击之前的宁静，是军事学术上的反映，日本军队和国民党军队一样，突然开火是随信号枪而齐发的，同时我们就判明了进攻的主要的突破口在西门。西门形成了我首先夺取的目标。敌人从9时到下午2时的阵阵炮击，每30分钟一次，间隔只有10分钟。分成两个不同任务的阶段，第一波集中火力破坏西城墙上的工事，直到把翁圈西北角突破了3米半的缺口。六连指导员崔克智有身经百战的经验，命令战士离开城墙第三层工事、少数人在二层观察、各排长亲自控制西庭机关枪在一个地碉内，主要杀伤有生力量并做好反冲锋部队的隐蔽，在最底层墙根内的掩体中避开敌人的炮火，减少了伤亡。炮火越是猛烈，我们越是沉着待机，越是稳而不动，做好弹不虚发的射击准备，严格防制射击孔作点发，瞄准敌人作试射。从外壕的标定点到敌人纵队前进的每10公尺作简要的试射，沉着冷静、做好火力高潮的准备。当敌人炮火作延伸射击时，是稳定情绪、鼓足干劲、发扬火力的时间，一切为了发扬火力，包括步枪、机枪、重机枪、手榴弹和手雷的准确应用。

    这个阶段当然是炮火连天，飞沙走石、硝烟弥漫，人们在一公尺内谈话都难以听清的时刻。是最紧张也是最沉着的时刻。

    趁着敌炮火延伸射击的10分钟，各级指挥员下令，战斗员各就各位，并做好反冲锋的准备。

    江平主任下令：“迫击炮连纵赶到前沿，按标定距离射程，对准西关外敌人的炮兵阵地，10分钟速射。”81重炮弹连发100余发，连敌人的单炮射击也哑了。

    六路纵队在装甲车和坦克的掩护下向城墙的外壕运动，我军在50公尺内开火了。子弹、机枪弹像长了眼睛一样离我们的火网越近，应声而倒一片又一片，刚刚到外壕的前沿把梯子放下，壕内已集结起来，我们向地堡内开火不到一分钟，里面没有一个生还的。壕上的就往回跑，被他们的上司逼回来，又倒下一片，外壕沟底的400余人，统统地丧命到这条壕里。他们不知道壕的湾外有地堡，只要跳下壕的没有一个生还，也没有一个再上壕的。敌人还在外壕上搭起了个梯桥，跑过来约有10余人，想从西门北侧3公尺的突破口进攻，崔克智同志命令侧射拦阻了敌人。小战士“黄毛”（外号）跑上去投掷了两个手雷把集结在缺口外的敌人全部消灭了。

    手雷在守城中大显神威，立了头功。沿西城的外壕连续投掷了20个手雷，敌人不敢再接近外壕，赶到壕沟前沿的装甲车和坦克也只好狼狈而回，只被地雷炸毁了两辆。解放军的威风压倒了牟廷芳。这就是敌人进攻的第二阶段。我们不仅击退了敌人的5个钟头的进攻，以我们的胜利和敌人丢弃500余具尸体而告终。牟廷芳一无所获。敌人的第一次进攻碰得头破血流。俘虏了负伤的王北延说，明天牟廷芳说集中全军的炮榴弹、山野炮加重轰炸，并在飞机的配合下拼命也要拿掉固安城。牟廷芳是有点火气的。这个消息虽然是从俘虏嘴里说出来的，我们只能做最充分的恶战准备。

    上半夜我第二次视察前线。首先见到了6连连长王泽广、指导员崔克智，在他们的陪同下看了靠西门的三排阵地，看到了缺口外纵横的尸体，同“小黄毛”握了手，并鼓励他向外壕投掷地雷的英勇献身的精神，希望建议全体守城的勇士们推广他的经验，推广用手雷消灭敌人冲锋部队的。强调了加修防炮工程，挖深单人掩体，要经得起每分钟敌人倾泻1000发炮弹的考验和小分队反冲锋的战术演练。一是经得起空炮配合下的火力突击；二是反冲锋的准备，要以手雷的妙用为主。要告诉每个同志，英雄主义要过明天这个关。战胜牟廷芳最大决心的进攻就是胜利的关键。

    我刚要转向城西北城角，在北城门附近集中了要撤出城的群众百余名。崔克智同志大声说：“全连的同志听我声明，明天可能是最紧张的战斗。如果有的同志愿意同撤退的老乡一块出城可以报名，我允许你们走。我说话算数。有没有？只限一分钟，快！”他的连队里只有一个人举起手来，“报告指导员，我是陈大有，我撤出去！”在黑暗中我看了陈大有，他说是固安县渠沟镇人，说他的母亲病重，要求去看一看……还回来。

    崔克智同志高声说：“要走，不要提理由，也不要再回来。你不是6连的人了”。接着大声喊：“陈大有从此不是6连的人！我奉刘司令员的命令，允许他对我们的叛逃……”接着以命令的口气说：“他必须把军装脱下来再走，王排长去，收好他的军装。”王排长跟陈大有的背后走了……“他风风雨雨地干了两年多了，虽然不能继续同生共死的军人不是一位合格的好军人，但我们是可以宽容他的。”而后崔克智同志喊，“对我们的叛变，是许可的。”陈大有也许听到了。我鼓励崔克智同志，“你做得完全正确”。

    “你明天得到的是胜利！”我对连长和指导员说。“司令员，看好吧！”

    “明天将打得更好！我的指挥所搬到东南角的碉堡内。请你们代我向同志们致意，特别是守卫西城门的4连1排和预备队的同志，祝他们休息好，明天再战。还要比今天打得更好更顽强，把牟廷芳的企图彻底粉碎……”“军区首长孙司令员很关心，每天都来电话，询问战况。不要辜负首长对我们的关心。”

    在回来的路上，我有一个心情不安的事萦绕心头。天刚蒙蒙亮，同志们视死如归地战斗进行了一整天，我忘掉一件最重要的事，一定要把西城门堵死，只留下1/3，要机枪封锁留下的1/3。便能持久地进行西城的争夺战。我顺便到新指挥所去看看，那里已经架好了电话两部，一部是通孙司令员的，一部是通营指挥所的。有人在守机。指挥所随时可以听到江平、周正明、何全志，还有王营长、蒋志鸿教导员的报告。特别应该提出的是以手雷反冲锋，那里只有一个排，冲上去一定要推上一颗子弹做冲锋枪用，这是十分区子弟兵反冲锋前的要求，也是我们的传统，这是抗日战争时期创造的，我们的体力不如敌人，训练没有日军严格，对刺常常吃亏。自从推上一颗子弹后往往取胜。做冲锋的尖刀，要比拼刺刀“早见红”，刺刀尖见红，本来是老红军的传统。这一点不能丢掉，也是传统，我又在电话中嘱托了江平同志。

    登上了东城决心不下城了。让通讯员回去叫随军记者杨朔同志来，让他同我在一起，我们随时可以研究报道什么。

    守机员报告说苏振荣营长已经又来过了。说你来后打电话告诉他，他们要一个班来做警卫。我自疚地想，我的指挥所转移，给他们添了麻烦。我一直提倡“以少胜多”。而他们又抽了一个班的警卫，我立即要到江平同志的电话：“江平同志，你还没休息？绝对不要派一个班的警卫，谢谢你们的关心。我已经有一个警卫连。”最重要的问题是把西门堵死，只留一个小缝隙对冲上来的敌人进行争夺战。因为我们的预备队很大，都在城外，把他变为反冲锋部队是不可能的，守城主要是有兵力。坚决靠手雷和推上一颗子弹冲锋，我们的“刺刀尖见红”还是靠把步枪当冲锋枪用。“西城争夺战，我们的反冲锋部队都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江平高声说。从电话里听到他的决心很大。

    “光靠决心坚定不行，难道碎玉比瓦全还有更高的价值吗？玉也不要碎，瓦也保持全这才是好指挥员。”“我们的步枪代冲锋枪用，这就要求先发制人，要作争夺战的胜利者。玉，最好是不碎。绝不要同敌比数量，但绝不能比献身，要比献智。要把我们的劣势转化为优势。比如你昨天以4门迫击炮连发100发弹把敌人一天的炮火威风打下去了。要动脑筋，不要拼死命。”

    “转告指挥所的同志们，今天是第4天，敌人昨天猛攻了一天未能进城，也没过壕。我们从一片火海中、飞沙走石中，满城似乎在摇动，敌人倾泻了两千多发炮弹，不是只能打开一个3-4米宽的缺口吗！松一阵，密一阵，攻势越来越猛烈，不是也过来了嘛？我们的伤亡很少，我带领的营要立功！”

    凌晨，初冬的一大早敌人的单炮试射，为了标定距离，可以惊醒沟内枕戈待旦的同志们。江平打电话说：“我拿望远镜看着，敌人动了，但未见装甲车和坦克。要知道，今天是空炮联合进攻，是牟廷芳这个中央军的威风，也是我们开天辟地第一次同比自己强大几十倍的中央军作战，牟廷芳好比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少林拳师，要同只有步枪、机关枪、迫击炮低劣装备的军队决一雌雄。他估计我们的伤亡比他严重得多。因为唯武器论者经过‘地毯式’轰炸后，我们是挡不住他的。”

    “今天下午见高低吧！”江说。

    “要重用崔克智、蒋志鸿！”

    “特别是紧要关头用崔克智。”我说。

    “不想打胜仗的军人是没有的，崔克智昨晚送走的陈大有，说明他反对留下任何可能动摇的人。他有政治预见，就像为了防堤决口先把蚂蚁穴堵死一样。所有留下的都是同生共死的。身为解放军，上有父母、下有妻儿，保家卫国是我们的天职，如果我们持有武器的军人还有偷生之念，不敢赴汤蹈火，有何面目对待土改分得土地的胜利果实。什么叫保卫胜利果实？要敢对敌人的进攻赴汤蹈火。我们已经看出来崔克智同志不会后退半步，誓与敌人决一死战的毅力。这是最宝贵的品德。我们认为他是解放军的崇高而伟大的楷模。”

    上午9点半，城北高空传来了隆隆的飞机声，从北方飞来的10架飞机在固安城上空一掠而过，旋即转向西城墙要害处俯冲扫射轰炸，有4架大型飞机，炸弹落处烟沙飞扬，顿成火海，在西城墙内外约150公尺，30分钟轰炸后，黑烟上升100余公尺。城墙两侧掀起的整砖石块散落下来，我从望远镜看到：在城的西北角水坑处炸起的水柱超过了城墙。瞬间听到我们的机关枪对空射击，以班为单位的对空射击沉着而准确地射机是跟着敌机航向进行的。

    东半城的人民群众登街的人少，西半城战斗中的宁静，说明都在掩蔽部或城墙底部的深坑内隐蔽。有经验的战士把圆木、门窗盖掩蔽口上，避免伤亡都等待敌人的冲锋，进行西城的争夺战。殊不知，像昨天一样，敢下壕的一个也没有。敌人还有什么胆量冲锋呢？

    4架大飞机，在30分钟内除了丢下500公斤的炸弹十枚外，还给炮兵指示目标。火炮的齐射主要目的是摧毁集团工事，而野榴炮的射击集中到城墙上，把我们高层的防御火力点基本上一扫而光。少数观察员只有上下跳动变换位置，西城上16个观察员只有4位牺牲了，其余完好无伤。我们的有生力量极少伤亡。两颗500公斤重的炸弹投掷在城西墙根处炸开了10公尺的缺口。反冲锋部队调动了4名手雷员去看守。十分钟没有动静，把手雷投到了外壕内，安然返回。

    营的领导干部跃出隐蔽部巡视了全营的情况，他们的下个任务是西城的争夺战。

    像昨天一样，牟廷芳驱使的步兵连成排地跟在坦克后面接近了城墙，一到外壕的边沿，转头往回跑，这就是昨天被消灭的威力所迫，跳下去死亡在等待着他们。这就是牟廷芳的空炮联合进攻的告终。

    我们没有想到，牟廷芳出了新主意，他利用短暂宁静，转移一个营到城北，在坦克、装甲车的掩护下，从西北城角的缺口处偷袭了上来。手雷响处就是讯号，三连反冲锋时，发现北城墙上有了敌人，是炮火最密集的时候，绕道向北关偷越城壕爬上来的。只有一个连，它的任务是配合西北角的冲击。下城的约两个排。三排冲向街心，把敌人堵了回去并准备巷战。

    这是敌人利用我北城防御的麻痹大意和疲劳，钻了空子。

    12月15日，坚守固安7天6夜，完成了任务，到夜色蒙黑的时候，撤出了固安县。

    孙司令员来电话，问我是否撤出了？他在电话中高声说，“打得很好，部队撤到大清河边休息一周，胜芳保卫战把牟廷芳94军打败了，这次牟廷芳进入三角地带的前沿又被打跑了，打痛了，死尸丢了半壕沟，你看‘牟’字不是三角吗？陷入重重打击，他不会过永定河了。”

    1994年5月，我利用回老区重访固安的机会，对故地专程采访，旧址地形没有变，还是那个固安城的坐标，可是地貌完全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有必要顺便说一下，我看过蒋志鸿写过的《固安保卫战》的回忆录。曾在廊坊引起过市委党史办的关注，印成一个小册子，我很感谢他们。但我以为太简单了。关于我的故事，蒋志鸿同志的描写也引起过群众的议论。但却有一个心情不安的想法。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苏联卫国战争结束后，所有重要的战场遗迹都有高大的纪念碑和展览室，保留了大部分战争遗迹。但是我们打过7天6夜的地方。人们几乎都忘记了。我确实看到如莫斯科、列宁格勒、塞发斯托波尔海港、明斯克，大纪念碑鲜花簇拥，燃烧的火炬终年不息，像英雄业绩不朽，是永存的。可是我们脚下这块地方上，没有任何战争的遗迹可寻！即便是黑海岸边的塞发斯托波尔港，也建立了纪念馆和纪念碑，按原样重新建起了城市。西方国家可以把有名的战斗作文字说明，我们十分区的三角地带战争是最艰苦、最残忍的地方，当人们说说笑笑步履松快地踏过鲜血浸透的土地时，他全然不知这块土地上的神圣和价值。这能怪谁呢？我自己十分自疚！我带领的人民英雄们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乃至他们的遗骨仍在地下埋起来，这怪谁呢？怪人民不懂历史吗？不能，只能责怪我自己！难道历史疏远了他们？更不是，是我自己的麻木不仁。有确凿的资料证明，不仅苏联，在英美诸国包括德国和日本修了不知多少的纪念馆让子孙后代永远崇敬他们阵亡的英雄，献出了生命的人。可是日本连战犯都弄到靖国神社了。我们三角地带没有一座1949年以后建设的像样的抗战烈士陵园。我们什么时候自己割断了历史脉搏，我们的民族和人民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惊人的无知？这就是决心整理这资料而受到责备的心情。要雪耻辱，一定要推倒自己的麻木不仁和心安理得。还必须提出，保卫战不能只是县城的，同时要派出主力军到敌人的交通线去，以外线进攻速决的歼灭战打击临时出动或站脚未稳的敌人。在固安向北平的公路上，有75团一、三营，配合独七旅22团挺进庞各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连续爆破，消灭了94军的一个加强营500余人，75团消灭了中堡还乡团400余人。也是以连续爆破手雷突击为战术成功的。这些部队都能歼灭孤立无援守备薄弱的营以下单位，短时间完成任务。因为国民党军队最害怕、不敢分散驻军。我们都可以干净利索地全歼敌人。人们最愿意承担这种任务，从小到大乃至万人以上的大歼灭战。

    平津战役拾零

    1945年10月以后，国内的主要矛盾，已不再是中日民族矛盾，而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力量同美帝国主义支持的国民党反动派之间的矛盾了。

    国民党反动派一方面通过谈判诱使中国共产党把武装部队交出去；另一方面借助谈判以欺骗群众，掩盖其内战部队。

    1946年6月27日，蒋介石在平、津、保地区已经增加到18个旅，内战布置完成了马歇尔的“调度”。让蒋介石的部下们放手打内战。

    到1949年底平原战役时，冀中军区首长给十分区和七纵队的任务有：

    1.两个七天七夜的保卫战，一个是1947年4月8日胜芳保卫战；另一个是1947年10月8日的固安县保卫战。这两个保卫战的目的是在防守中大量杀伤敌人。把敌人阻击在大清河以北，不使其轻易南进，保卫冀中平原这个粮仓，以便野战军在运动中消灭敌人。

    2.为扫清大清河北战场，必须先消灭掉王凤岗和朱占魁这两个叛徒的武装。是伪十专区专员兼保安司令，他们都是孙连仲委任。为了消灭以上两个叛徒武装，为在大清河北创造运动战的战场，1947年11月，歼灭了朱占魁1700余人，1948年的9月10日在忻城县大山庄歼灭了王凤岗一旅全部和二旅的两个团。

    3.平津战役是三角地带的决战，也是华北的决战。

    华北国民党军队在辽沈，淮海两大战役的震慑下，已成惊弓之鸟，军区转述中央关于平津战役的作战方针是“防敌从塘沽海运南逃，截敌于邃远西撤。具体安排是，东北跨战区入关，配合华北战军出敌不意地对敌人进行战役包围。力求就地歼灭”。“围而不打，隔而不围”争取和平解放平津。

    4.冀中军区的七纵队和游击队，有四项任务：

    ①把扫清北平外国据点。解放保定铁路线的市镇和车站。解放保定至高碑店是七纵队17旅，21旅的任务，20旅从12月7日至23日连续攻克高碑店，松林庄，涿县，琉璃庄，窦庄，良乡和房山县，25日大清河固安县，永清县，围攻廊坊东沽，连续攻克万庄，落垡，魏善庄和黄村东沽，27日进攻北平市的南苑。

    ②防敌南逃，除控制南苑机场外，在永定河右岸常构筑防御工事作宽大正面阵地防守，坚守固安县城，七纵队的机动兵力位于长安城，太子务一带，准备在运动中歼灭敌人。

    ③做好协同第七野战军工程的准备，20旅从南苑准备主攻永定门。做好一切爆破准备和纵深作战的准备。

    ④冀中军区的并发和大量运输队，担架队如大清河北，以霸县，牛坨为中心，保证后方供应。

    一直到北平和平解放。

    胜芳保卫战的七天七夜

    1947年4月9日，普降甘雨的时候，晋察冀野战军对石家庄外围和石太铁路东段敌军据点发动了孤立石家庄城防的强大进攻。其目的在于围歼清风店之敌，并为攻克石家庄创造条件。歼灭国民党军32师而后为进攻石家庄消灭华北的国民党军队。驻天津、北平的国民党16军22师、94军的121师整编62师95旅向大清河以北的解放区，从北平进到固安以南的牛陀镇、永清县城并继续南进，首先拟占津西重镇胜芳。

    我们的主要任务是狙击敌人，不使其南过大清河，并不使其占领大清河北岸的渡河点。破坏敌人的西援计划。这个任务是孙毅司令员的电话指示。

    当时十分区有74、75、76、77、78五个团。地委和分区党委决定先调一个团坚守胜芳镇并赶到敌人前面。其余形成两个拳头在敌人的前进路上阻击以外线进攻的歼灭战阻止敌人的西援，7-10天。视野战军的进展情况，破坏敌人的西援计划。

    我76团正在牛陀以北抗击敌人，给了敌人以很大杀伤后，我们部队也有伤亡并连续辗转已很疲劳。但必须先敌进入胜芳镇，将近100多华里，要急行军才能完成先敌进入并做好防御胜芳的准备。

    部队经过动员，情绪很高。

    胜芳在津西是个约八千多户的大镇，周围有3华里宽的水面。有虻牛河从霸县以东往南注入钟亭河苇塘把胜芳由西往东一分为二，这河清水增加了胜芳的江南景色，河里又以通船、清洗蔬菜、洗涤衣服、简便运输。所以有“南有苏杭、北有胜芳”的盛誉。解放前有“鱼米之乡”的美称。

    部队进入胜芳后，首先是在土围子上修防御工事，隐蔽部队进入阵地。概略的部署是一营和团直在东南角、二营在北面，三营在西面。刘山旺团长说，东面是敌主攻的方向，要有比较长期的准备。7-10天，我们打的是防御战，敌人是正规军队，他们是美械装备，修好坚固工事防止炮兵突击，这是刘司令员的指示。“抢修工事之后，要向纵深疏散，敌在火力准备时，把部队疏散到纵深坚固的民房或狭道内而后修单人掩体，防炮击，保存有生力量，这也是刘司令员的指示，做到火力准备之后能尽快进入阵地，避开敌人的火力突击，这是十分重要的”。刘山旺首先传达了我的意见。部队是很疲劳的，但完成了先期进入胜芳镇的任务并加修工事。

    我的指挥所在蔡家大院。

    镇的南面靠近苇塘，并可掌握一千条民船作为部队转移之用。镇子与大清河之间为河、湖、淀叉满布苇道。东西30华里，南北16华里的大苇塘。盛产大米和鱼黾、虾、蟹。我们于1942进入苇塘建立了季节性的根据地，经营过5年之久。曾作为我们的后方基地，像是战争年代的“小莫斯科”。一直至胜芳保卫战仍然是我们被迫撤出战斗的必经之路。我们于1942年进入苇塘，建立抗日根据地，曾全面占领这片苇地，他是战争年代的各种重要会议的场地，生产基地、训练基地、也是党、政、军、群轮番休息的地方。并作为临时伤病员运转和包扎所。

    杨国珍营长把一个连放在从东南角伸出的小堤以南，另两个连在东围墙内散开，以便敌人进攻时我们进行夹击，形成一个犄角之势。对进攻之敌的射击，进行测定并标定射界，纵深火力点由各连自行选定。土围的背面是二营，二营负责西面，西门外约600米是一座村镇进口的独立堡垒，防敌把主攻方向转到西面来，如果丢掉了，必须按军法处理。他们知道在钟亭河西岸的纵深还派了74、77团作防御部署，西岸是有保障的，可以机动打击敌人，保障钟河南岸日夜畅通，以便控制全局指挥野战军、游击队和民兵的作战，这三级武装把胜芳敌置于昼夜不宁，全民皆兵的困境。在战场上，道义是不存在的，仇恨高于一切，民族之间是这样的，阶级之间也是这样，忠勇杀敌，建立丰功伟绩，扬我军威，永远是我们战时政治工作的目的。胜芳保卫战是保卫土改的胜利果实而战。

    4月28日，国民党94军军长牟廷芳下达开始进攻的命令，他选择点对胜芳土围子和掩蔽部队炮击；我则等敌到40米内再猛烈开火，出其不意地杀伤敌人；把手榴弹和手雷拉出火来30秒内投出；以少胜多，充分利用水面狙击敌人。要提醒所有的同志，各级政工人员和指挥员监督实现上述原则。一时间阵地上的口号声十分响亮。一方面指挥员已经各就各位；另一方面证明了我军在敌人冲锋以前有了充分的准备。

    杨国珍营长首先举起了望远镜，高喊：“在对面水边的敌人脱了棉衣下水了！”“每个立起来的人像大干虾。等他们接近30米再开火，听我的命令！”同时他看到，部队提前修筑的许多并不够坚固的防御工事和防空掩体，在敌人的炮火延伸之后，工事、掩体大多数被摧平，官兵多伤亡。杨国珍是抗日战争身经百战的指挥员，他伏在地上，具体地实实在在地承认，在炮火猛烈打击之后，他的那些豪言壮语和民族自豪感似乎灰飞烟灭了。教导员吴文俊同志很清楚，每营装备6挺机关枪，300条步枪，两门迫击炮和手榴弹，自制黄色炸药的手雷是我们的全部物质力量。用这些一定要挡住敌人的美械装备，武装到牙齿的“中央军”；抗日战争我们打了不知多少仗，但是那时候打得是“打得赢则打，打不赢则走”的游击战。没有今天的7-10天的炮火连天、一片火海的地毯式轰炸，敌人一个营每分钟可以倾斜1.5吨钢铁。

    这是开天辟地以来要求经得起多种炮弹头上炸、地下翻的考验啊！

    这时，敌人在对面的水边满载步兵的橡皮冲锋艇不慌不忙的登上去逆流而上。这种艇可能是旧式河用登陆艇，没有推进器，靠人力划桨而进，顺流劲不大，也有回旋。他们没有同解放军打过交手仗，自以为逆水到对岸，凭炮火就好像打败天下无敌手的拳师。遇到干浅的小岛就颠沛起来，搁浅了他们就下来推艇前进；遇到水流湍急的地方便堆在一起，三华里他们用了一个钟头。离前沿工事的壕约有2米深的水，他们发起了第一次冲锋，前后来了八艇橡皮船，到了交叉伏击的距离，因为有标记，弹无虚发，中弹下沉。士兵则下水来，几乎大部没顶！我们“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的口号是及时的。

    “报告首长，敌人向我们进攻。”“打死他们，让敌人在阵地前统统落水下沉。”营长应声回答。

    这时只有“老龙头”重机枪和全线的步枪响了像泼水一样，战士都把手榴弹盖子揭开了，杨营长喊：放到30米内来打，手雷放在15米再打。

    顽强的敌人仍不后退，他们已经纷纷落水了，少数人一直坚持划桨冲锋前进！接近岸边，多数皮艇中弹下沉，掉在水里的士兵不断被湍急的漩流卷下水底，活着的不断游着水向岸边游动，战斗相持了20分钟，手雷一个个掷到岸边的壕里，敌人没有吃过手雷的苦，他们留下尸体百多具，逃回小岛上的只有5个人喘着气，动也不动了。

    我们第一个回合接近尾声，全军欢欣鼓舞，唯武器论者和美械装备不可战胜的思想一下子就跑光了。爱国主义传统精神占领了整个战场。我把攥紧的拳头松开，满把大汗。

    杨营长狠狠啐了一口，用军帽抹了一把脸上的硝烟油汗高声喊：“中央军”也是人，照样穿过子弹要死人！他们在干岛上趴着吧！晚上在收拾他们！

    后两天敌人用大炮单发或短促地猛轰胜芳，但未敢组织步兵攻击。飞机夜间投弹扫射，我们的两门迫击炮也打坏了，报销了。我们估计敌人不会就此停下来。只要胜芳在我们手里，敌人不会罢休，他们登陆艇进攻是失败了，但未停止进攻的企图。

    不想打胜仗的部队是没有的。问题是有没有反击敌人的实力；关键是有没有适合情况的战术；有没有发挥我现有装备的威力；有没有战胜敌人的信心；有没有以弱胜强的措施。国民党军队既然使用了堪称当代最先进的登陆艇战术未成功，但不会停下来。第4天中午水面出现了好像棺材一样难看的平头船，这种船浑身钢板，不怕机枪扫射，在炮火的掩护下一直冲到干岛中卫的沙滩边，装甲车也慢慢地撵上来，搭乘的步兵跳下来随船前进。他们把步兵送上壕边，完成抢占外壕我方的阵地。

    毫无疑问，目瞪口呆的我军官兵次领教这种全新的攻击方式，但是天无绝人之路，3天来我们用托泥船挖深了壕前的沟有4.3米深，10米宽，平头船下来了，也没顶了。敌人遭受重创，失去了战斗力，不打自沉，手雷掷出只有几发，敌人就顶不住了，有少数会游泳的兵游着水逃回对岸。第4天，沉下去的尸体，已经浮出水面，不少人下去摸到船，摸到船上的枪支、子弹、手榴弹、冲锋枪，得到了很好的补给。但不管怎样补充，我们的消耗多于缴获，明天怎样对付他们呢？

    一个十分令人不安的情况传来，昨天镇西崔庄子的堡垒丢了。虽然夜里埋其电发火地雷防敌进攻，并挖开大堤，水由南往北灌，坦克和装甲车不能通过，关键是敌人可能转移主攻方向？守堡的连长胆子小，地雷网一次按电钮爆光了，新增补的10多个伪军投诚士兵“反水”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我电话命令副营长梁进才带一个连收回堡垒，严格战场纪律。把钟亭河堤挖开，扩大宽度，要有35-40米，防敌坦克从西面进攻，死守不退后半步。

    我的指挥所转到崔庄子村，74、77团在河的左岸大大巩固了西边的防御。并把这种措施通告了75团全体战士，安心防敌进攻。

    敌人3天没有占领胜芳并也听说崔庄子被一个加强营攻克，牟廷芳决定改变从东西两面突破，命令坦克、装甲车再加一个营增强突击力量，进攻西门。这次改变造成了他必败的苦果，造成了他新的混乱。

    三营的干部在军事民主的会议上觉得压力很大，守北面的二营干部说，几天来我们接触的尽是小股、伤亡不大，如果敌人胆敢从西面进攻，我们作为臆测也要把他打出去。

    一营的教导员吴文俊说，我们伤亡不少，但士气还很高涨，这次保卫胜芳的重大意义也十分清楚，我们请战把失去的崔庄子夺回来。对得起皇天厚土，也对得起父老乡亲，请团的赵政委下命令。二营副营长梁进才坐不住了，提起盒子抢走了。“明天上午看崔庄子是谁的！”喊也不回头。

    天刚蒙蒙亮，排长崔大岩带领全排上好刺刀，带上手雷、炸药包，全排推上一颗子弹上膛，在9.2重机枪掩护下，打开了一个大洞，堡垒内子弹横飞，也只用了三梭子弹，他纵身带爆破组速战速决，不到十分钟在两次连续爆破下夺回了堡垒，敌人交枪了。消息立即传遍了全镇各个角落，为他们的胜利欢呼！

    果然坦克出动了，在水面的北沿隆隆响起来，装甲车也有10多辆，步兵在坦克后隐隐在后面跟进，首先遭到74团的阻击，74团虽然是新编部队，对迂回包围还是熟悉的，把26辆坦克车、装甲车包围起来，周围的是水网纵横沟渠连通，有丛林水田，可以隐蔽接近敌人，水网深渠，不在一个水平上，易守难攻，坦克、装甲车不易展开，这是军事教科书上“切切避开的地区”，恰恰他们被包围在这里，并占领通往崔庄子必经之路。

    黎明以后，流水深深的田野上起了一层晨露，参谋长陆侠用望远镜观察敌人，时隐时现的人影因受狙击而返回跑。而坦克装甲车却被围在凹地里，同左右转动的车体射击防御，果然不出所料，凭着参谋长对战场的直觉，军人的直觉判断敌人东撤是无疑的了，而在乡村坦克和装甲车周围，田野间活跃的民兵，把木炮装上黑色药，把煤油桶装上鞭炮虽然远处听来是重机枪响，儿童团在街口站岗，敌人来了隐蔽在麦田里，但枪在10多里内不断地响，像机关枪连发，手榴弹在树林里响遍荒郊野外，全民皆兵，坦克装甲车的编队在野外绕道快撤，匆匆忙忙，那威风凛凛的“中央军”一点样子也没有了。在突过74团的合围圈时，泼水般的子弹到处追逐那些陷入重围的敌人，好像痛打落水狗或是围追堵截小偷一样，把他们打得晕头转向，这就是人民战争的力量。

    我们的迫击炮打坏了，子弹也奇缺，为了满足机关枪的消耗。在军事民主中提出大台杆的散布面大，是打水鸭子和大雁专用的，每杆枪都覆盖五六平方米，如果敌人到阵地前10-20米，大台杆会把敌人打个满脸花。派人到群众中去找，果然最初找到两台，连续不断地又找到七台，连夜赶做火药和铧碎片，铁砂子。

    第4天敌人冲锋进攻增加到两个团，向我阵地冲击，机枪的子弹有了保障，而大抬杆却真起了作用。船上的中弹下沉，游水的兵，遭到大抬杆杀伤的不计其数。我从电话上问杨国珍营：“大抬杆行不行？”“敌人三次接近阵地被击退了，”“阿弥陀佛！没问题，人在阵地在。”“绝对不能放敌人上岸，好哇！大抬杆万岁！要准备好反冲锋，每人推上一颗子弹！”我怕他反冲锋时忘掉要他按口令把子弹推上膛。

    “我们每个人只剩有两颗子弹，早有准备，拼刺刀！”

    二连的青年也一样，一浪接一浪，可是牟廷芳要拼命了，在冲击阵地的同时，炮兵也射击了，敌人进攻是猛烈的，炮兵阵地前后爆炸也是空前的。战士程万昌眼睛红了，他看到前面的战士倒下去，后面的又上来。敌人的枪炮声，喊声，后面船上的督战队，敌人也只能一波一波地落水，小橡皮艇被打中了，中弹下沉。

    一发溜散弹打过来，在空中迎头击中了王小江，只一瞬间，天空中立刻布满粉红色纷纷扬扬的血雾，他已经粉身碎骨，杨营长低头致敬，王小江才十八岁。

    电话铃响了，杨营长报告战况：“我们的冲锋部队散在小堤后面只有两个排，在堤后30米有一个排，苇地水深1.5米，可以说背水一战了。”“在敌人接近时突然从水下冒出来，用手雷把敌人船炸沉，听我的命令，一定要抓几个‘舌头’……他们都是草包！”现在敌人接近了，正在交锋。“司令员请放宽心，敌人决不会上岸”。他们后继部队不都是会游水的，歪歪扭扭地往前来，一遇枪响往回跑。他们是充样子的。我们背水一战没有官兵之分，我知道他是指“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成功便成仁”的意思。他在电话种声音有些抖，反冲锋部队在我身边。不是轮番进攻，而是反冲锋，我们将如愿以偿。一营的战斗于下午1时结束了，分头下水摸落水尸体身上的子弹和汽艇内的子弹、手榴弹，在一营胜利的气氛下，“为烈士报仇”“为人民立功”“坚决完成任务”的口号和情绪影响着全军的士气。

    牟廷芳发愁了，堂堂美械装备的正规军在解放军的顽强抵抗下一筹莫展。对其军队的战斗力有了新的估计，因为攻了几天攻不下来，他们的伤亡，因是水战没法统计。据一营抓到的“舌头”说大概伤亡在一个团以上。约有两千人。太丢面子了，也没法向上级交代，他曾发誓，再用一个师轮番进攻，集中全军的火炮与共军决一死战。

    我们也正确地估计了自己，正面防敌进攻的第一营，全营已不到二百人，伤亡较大，但士气很高；可是弹药消耗几乎光了。每天上千发炮弹落在阵地上，步枪是从日军手里夺来的，没有三八子弹补充的来源，这是个“绝症”！二连指导员杨振生派人下水摸了半天，只有冲锋枪、手榴弹和刺刀。有人提出“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用手榴弹和手雷也能再打5天。“大抬杆真起作用”三八枪、重机枪需要的五六子弹不可能补给了。明天军区也不会送来所需的弹药。怎样对付一个师的轮番进攻？明天是4月5日，是第七天，军事民主解决不了这一难题。我问于参谋说：“水”与“火”是对立的，能在水面上铺一层火，以火代防，这么大的水面，要多少汽油和煤油呢？即便有，要多长时间才运来呢？立即打电话给孙司令员，要求连夜用汽车运汽油煤油来，先决定在阵地前的壕沟里倾斜一层油挡住敌人的冲锋挡住船和汽艇，我想，这是最好的战术，起死回生的战术，成否在此一举。

    “孙司令员吗？我们需要50桶汽油和煤油，火攻敌人的冲锋”

    “水的流速很慢，能行吗？”

    “把水变成火是唯一战胜敌人的措施！敌人已经不怕水，而最怕‘火’。况且我们没有子弹了！”

    我们坚决以火代防……“是最好的也是最极为机智的战术”……如果我们不能打败敌人，我们就不要在这块土地上站着活下去。”我的声音是抖动的。孙司令员说：你不要激动。

    “有多少送多少，以火代防。”

    “火不能挡住敌人的炮击，在阵地前沿的水壕里可以火烧战船嘛！”我笑了。

    “祝你穷中生智。”他也笑了。

    拂晓，三辆汽车送来了十桶汽油。我用望远镜监视水边的动静，炮击开始了，像往常一样，团政委张绍昌担心这场战斗的失败。同志们还是躲进掩蔽部和防空坑里，加强监视，可是每天难免要流血。不同的是炮击时间延长，跑的数量加大了，敌人军队后面督战队响了枪，不准后退。牟廷芳有一句名言：先进者生，后退者亡。

    敌人攻到干岛以东，乱成一团。像起哄一样，一股脑儿往回跑了。听不到在喊什么，出乎意料的是，单炮射击一直延长到下午6点，夜幕降临时，敌人悄然后撤。

    传来了西线大胜的消息，第二天一早接到上级的电报：“西线石家庄、外围据点已扫清，清风店之后连克石家庄据点，歼敌全部。”

    杨逆和杨沫同志两位随军记者在钟亭河堤上等我。他两位因听说战斗胜利而来。

    “今年还打不打？”两位记者问。

    “我说你们来晚了，没有看到炮火的威力，那种天崩地裂的地毯式轰炸，炮火纷飞的场面。”

    “敌人都撤走了吗？”

    敌人率先撤退了10华里，他们原定今天要用飞机轰炸，我们则用火防御，不是借东风，而是借西风，因为敌人在镇东，我们需要西风。确切地说，只要外壕有火就够了。两位记者笑了。我们不是背水一战，而是面水决战，把准备的汽油、煤油倾入前沿的水壕，燃起冲天大火。

    “敢立军令状吗？”“当然敢！”“你作战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大预备队主义，因不可预料的情况一定会发生。预备队随时可以支援这些的地方。”“如果今天敌人敢来，我还有78团。看样子是不会来了”。

    说到这里，他们兴奋起来。我又说：“牟廷芳一筹莫展，虽然他的火气比周瑜还大，他如果是一个师来轮番进攻，将纷纷落水的一千具尸体弄回去是不够的，我们不怕再发射两千发炮弹，防御工事和掩体是不可动摇的。”在旭日高升的时候，他们告别了，他俩去战斗部队采访。我想，“在战争中学会战争，在游泳中学会游泳。吃一堑长一智，实践出真知，今后坚持以少胜多，避开炮火伤亡的经验是主要的”。想办法打掉并缴获敌人的火炮。重武器只能来自前线我们才能装备起来。这就是我们的主要教训，76团已经疲劳到极点，撤回大清河南休整。在祝捷大会上孙司令员讲话，他说：“两面锦旗奖给76团一营一连和三连。石家庄的大歼灭也有你们一份功劳。”我给大家说个笑话：牛入三角地带，陷于深渊，拔不出泥腿，谓之泥牛也。”全场大笑，暴风雨般的掌声。至今，还不少有老战士记得很准，之所以流传至今，因为他是一种胜利后的幽默。

    关于军事活动

    1938年参加开辟平、津、保三角地抗日民主根据地工作。从2月17日攻克新镇，19日攻克霸县，24日攻李家口的战斗均参加了。这是第一阶段。第二阶段从5月7日打永清县城至7月7日打安次县城，7月下旬围攻固安县城。半年时间为建立民主政权、群众团体、各级抗日联合会和三级抗日武装力量而忙碌。同时担任过军政学校校长职务，培养军队的营、连干部。

    1938年10月至12月奉命带一个大队（团）、一个游击团跨过铁路两次同邓华、宋时伦的四纵队打通联系，在永清县大站村指挥了歼灭皇协军的战斗。歼敌742名。12月在房山县会师。至1939年4月，开辟了涿县、涞水、房山、宛平地区。配合邓华支队消灭了陈东来匪部和伪军白秀亭在涞水县境活动的“抗日”杂牌武装。建立了房、涞、涿、宛联合县政权。在这期间内参加和指挥的较大战斗有涞水县石亭战斗，房山县龙泉战斗、过虎庄战斗和小西天战斗，都是在反扫荡中进行的。

    1939年10月1日，伪华北绥靖总署开始组建伪治安军，作为汪记国民党在三角地带执行“曲线救国”的武装力量。他们配合敌伪军6000千余人对大清河北进行“扫荡”，这是日军“回师华北”较大的一次“扫荡”，在敌人分进合击的内线，参加并指挥了米家务、柳变庄、蛮子营等村落防御战斗，歼敌278名，在外线参加并指挥了小柳坨战斗，新坨战斗，歼敌400余名。“扫荡”的后期，11月11日，指挥32团攻克日军在霸县马房建立的据点，全歼敌人一个小队。

    12月敌伪连续“扫荡”，22日在外线参加并指挥了奔袭杨村车站，黄村车站的作战行动，当敌人回师交通线时，在老堤头村打阻击，激战一昼夜，歼敌200余人，结束了“扫荡”。

    参加过反逆斗争。1940年3月国民党反动派发动了第一次反共高潮，为了坚持抗战，反对投降，打击顽固派，4月冀中军区抽调7个团南下，在八路军总部指挥下讨伐石友三、米怀冰西部顽军。米怀冰4万余人被歼于太行山下，小部溃逃。争取了反顽斗争的胜利。石友30万余人溃于黄河以南。

    1941年8月，为了巩固全国人民的抗日信心，反对国民党诬我“游而不击”中，我部发动了百团大战。参加了石太路井陉东段的扒铁路、毁公路、破电线、炸火车和上安村打援的战斗，击伤敌伪300余名。

    华北敌人经百团大战后，对我加紧了所谓“军事、政治、经济三位一体的总体战”、开始了“治安强化运动”。加快了点线蚕食结合反复“扫荡”、“清剿”，根据地不断缩小。因为点、路、沟、墙五位一体“囚笼政策”结合“剔扶清剿”，大清河北主力军逐步退出来并参加了大清河南九分区的反蚕食斗争。参加过1941年任（丘）、河（涧）、肃（宁）破袭战役，主要战斗有河涧以北的十里铺、二十里铺、凤凰铺、染村、肃宁的西谈论村战斗；高、蠡、肃破袭战役的东莲子口、白塔、尚村和惠伯口战斗；安（国）、博（野）、蠡（县）破袭战役的大李各庄、冯村、罗家营战斗。这些战役都以反蚕食为主，大都是破交、袭击据点后的村落防御战役、激战竟日、夜间转移、敌我伤亡均不大。只是被拔除的据点十里铺、三十里铺、染村、白塔等据点，也只有三五十人和步枪。这是九分区被伪疯狂蚕食的一年。

    1942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军战线延长、兵力不足。为保证侵华日军大本营的安全，5月1日，在其华北派遣军司令官岗村宁次指挥下，集中日军5万余人、伪军7万余人对冀中平原进行空前规模的“扫荡”。大清河北在1941年时，主力军一直在大清河沿岸活动，不进入中原的腹地。这次“扫荡”虽然持续了两个多月，军队未受损失，安全外转，又打了胜仗。依托白洋淀、文安洼，建立了河湖港汊游击根据地，顺利地挺进到大清河北，实现了敌退我进。5月23日在文安县的军庄和任丘县的边家铺全歼日军“剔扶队”俘虏中队长依豆文雄，缴机枪五挺、掷弹筒三个、步枪70余支。27日在白洋淀42个村搭起苇细浮桥，控制了全部民用船只，开始收容8、9两个分区的伤病员、“扫荡”中失散的党、政军干部，建立了向冀西山地的转运战，除十分区主力军安全转到山地外，还转送八九分区的干部和零散人员2000余人。

    8月27日，带三个连分头从白洋淀返回平、津、保三角地带的腹地，开辟胜芳苇塘为季节根据地。修起操场、苇席营房、筑起苇塘作战防御和进攻的设置、修“迷魂阵”、“盘陀路”，作为临时后方。改变斗争形式和组织形式。进行以武装斗争为主，结合其他各段斗争形式，隐蔽精干、积蓄力量、保养生息，以待时机。主要是合法斗争，以革命的两面政策为主。

    9月19日，安次县瑚琏战斗，打击最疯狂的日军，争取大片伪军和绿林武装，稳定人民的抗日信心，推动伪组织伪政权出现两面态度的作战。这个战斗从创造战场、指挥敌人、入我街道伏击，我军无一伤亡。全歼日军自行车小队，对伪军实行了“勤捉勤纵”的政策，战后把战利品分给打起抗日旗子的便衣队“绿林”。警告永清、安次、霸县的所有大乡要暗中应敌助我。这是关键的一仗。

    12月7日，在亲自侦察的基础上，制定了作战方案，派警卫员王惠和侦察员王立欣化妆到雄县八洋庄赶集，趁日军小队长松下带泽买牛肉之机，侦察员举枪掩护，王惠把松下和洋狗打死在集市上。此后推广“单打一”战术，普遍展开了打击作恶者，争取伪军伪政权伪组织，“流血不过五步”，收震慑之效。在我恩威并施之下，他们大部俱结出保，不再与我为敌，为我创造了大片隐蔽根据地作出了示范。在战术问题上群众也有了新的创造：挑帘战、化袭、奔袭、村落连环，为大规模建立堡垒户、堡垒村，开展地道战创造了条件。

    8月20日，为配合冀西山地“反扫荡”带43地区队和警卫连从苇塘出发，长途奔袭天津西的杨柳青，全歼伪警察总局和伪军大队，缴获轻机枪三挺，步枪200余只，我轻伤二人，为向敌后战作了示范，为挺进并开辟北平以南的大兴、宛平、涿县作了战役上声东击西的准备。

    在平南活动的各小分队，到10月共作战87次，毙日军56名，伤日军32名，俘虏1名，俘伪军378名，缴获轻机枪7挺、掷弹筒3个、长短枪320支、子弹5000余发，克据点37个，争取暗中助我的据点57个，开辟村庄451个。这是一个挺进敌后，开辟地区，集小胜为大胜的典型，成立了平南工作委员会。逐渐懂得游击战不是个战术问题，而是以武装斗争为主结合其他各种斗争的总概念。

    1944年，日寇对蒋介石一面进攻，一面诱降。蒋、日、汪合流已经明确。在大清河北敌人进行清洗伪军，所谓“内清外扫”，并派来伪治安军4个团，分驻永清、固安、霸县和信安镇。另一个特种团驻堂二里和王庆坨。

    我大规模开展了地道战，又出现了地道村、区、县，斗争由两面政权向抗日根据地转化、反对资敌。调整了行政区划，军队转为连、营公开活动。在敌人“内清外扫”中主要参加的战斗有：

    1月24日，带警卫连到敌伪合围的外线，永清县姜知营，遭到两个治安团（17团、18团），日军一个大队、永、固、安三县伪军相配合的包围。我利用沙丘、丛林边战边走，往返70里沙滩会。整整一天时间又回到姜知营。这是错误地估计了敌人“内清外扫”的重点在中心区，结果重点是永定河两岸的丛林区。

    2月9日，返回固安以南的义店，又遭到敌伪重兵合围。两个边中的兵力是绝对劣势，伤亡严重，在街道争夺战中被压在三间北房内，用牺特同志的尸体垒工事，坚持到第二天拂晓前突围。

    以上两次被动作战，查明伪治安军配合日军一个联队连续合围我于平大公路以西的根据地，31日开始合围新城县米家务一带的地道区。我留少数部队配合民兵打地道战，主力军和机关转移到外线。决定扩大根据地，在敌后展开攻势。大清河北出现第二次反复。但是地区以“五一大扫荡”前扩大到平、津、保郊区。平南支队反复袭击长辛店，捣毁警察局，缴获枪200余支；津武大队袭击葛渔城等据点，俘虏全部人，缴全部枪支；徐定大队破袭北河、固城车站，调动了敌人。相继在全区内，集中兵力打破敌伪的封锁。组织指挥了三次战役。经过一年奋战，一直到1945年8月，作战83次。广大乡村和集镇为我收复。封锁沟墙大部分被平毁，敌伪军经我攻势以后，分散的据点收缩了，但敌人还占领全部县城。

    1945年，敌伪对大清河北最后一次反扑，从5月25日到27日，约7000人对米家务一带“驻屯扶剔”，分区机关人员和民兵坚持了两天两夜的“三通战术”打击敌人，即“天、地、隐”三道作战术。敌人入夜集中宿营。我带两个连夜间潜入米家务东大村，配合民兵从地道下去，在伪治安军三营（属18团）宿营房下进行爆破，一举全歼这个营，缴获机枪7挺，长短枪170余支，击毙一百余人，伤50余人，生俘94人，当场教育释放。在敌伪重兵驻屯清剿的纵深，歼其一营，断其一指，结束了反“清剿”。

    7月11日，九分区、八分区部队进入大清河北，协同十分区开展了大清河北战役。右路纵队连克胜芳、信安、堂二里；左路纵队攻入霸县城得而后撤出，克后奕、煎荣铺、南孟、牛坨、渠沟、独流据点。第二阶段扩大战果克葛渔城。共作战78次，全歼伪治安军19团、20团一个营和第七集团军司令部。毙伤日伪军1300余人，俘伪军2200余名，缴迫击炮7门，轻机枪54挺，长短枪2000余支，克据点72处，毁碉堡412座。

    北平郊区的平南支队克西红门、马神庙两据点。逼上日军华北司令官下村定的大门。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在这之前地方游击队不断升级，边战边编边练，编成75、76、77、78团4个团。随即执行了总部的大反攻命令。迫近天津占领北仓，杨村西东两站，攻克机场，围困天津；23日攻克霸县进入杨柳青车站；27日收复永清县城、固安县城，雄县城和容城县城，除新城县王凤岗依水顽抗外，全部获得解放。

    十分区主力组成第二旅，编入冀中第二纵队，我任纵队参谋长，进军热河。于11月15日到达热河省的承德、平泉；12月28日在叶伯寿、凌源一线阻击国民党新一军和新六军。三天后西撤平泉。敌伤亡1400余人，我伤亡600余人。停战后驻平泉、瓦房店，带一个旅就地剿匪。

    饱受兵灾离乱之苦的大清河北的人民，未得喘息又被国民党反动派拖入内战的深渊。进占平津的国民党16军、92军和94军，收编了逃亡的伪治安军和当地伪军，停战期间对十分区发动了数次进攻。1946年全面内战爆发。我被调回十分区。

    军区命令在胜芳、固安县城两点实施要地防御作战，把敌人阻止在大清河北，保证冀中广大地区贯彻“五四”指示。

    5月24日，第一次胜芳保卫战。敌人16军、92军、94军1.7万余人在飞机配合下进犯胜芳。敌人虽然使用了坦克，我依水和背水作战，以两从此团和少数部队防御，主力包括回民支队、独七旅在外围积极打击敌人，共歼敌1500余人，取得了保卫战的胜利。

    9月19日，为配合张家口保卫战，发动平汉线战役。分区部队在平汉以东配合作战。10月4至5日攻克容城县城，全歼赵玉昆伪部1300余人，缴获炮两门，重机枪两挺，轻机枪26挺，长短枪700余支。战后摸新城县王凤岗新建起碉堡封锁线，共摧毁碉堡39座。

    11月7日，分区主力转向天津以西的葛渔城建据点，歼敌400余人及其全部武器，横扫安次县城以南的国民党新建据点码头、八里桥等11处据点。

    12月9日，敌94军进犯固安县城。配有空军和地面炮作为轰炸城墙之用。我以主力一个营配以平南支队和县大队，坚守七昼夜打退敌人四次登城。外围我以主力日攻夜袭，并攻克榆垡新设据点，全歼敌一个连及其武器，在安次县的团城击退敌人的增援部队，毙伤敌人300余人；在固安县北的十里铺也击退增援之敌，毙伤200余人，缴获炮1门，轻重机枪6挺，步枪200余支。攻克重镇庞各庄，全歼守敌两个连及其武器。保卫固安的战役经七昼夜奉命撤出、休整。

    一年多的时间边打边建，重新建立了74、75、76、77团4个主力团。

    1947年1月国民党十一战区长官孙连仲任命朱占魁为安次、永清、霸县、固安、大兴五县联防司令。王凤岗被任命为新城、固安、容城、雄县、定兴五县联防司令。配合国民党94军、整编62师95旅进犯大清河以东地区；16军22师进侵永清、牛坨地区与94军相配合。4月8日在94军长牟廷芳指挥下，第二次进攻胜芳，十分区主力在独七旅一个团的配合下，进行了7天7夜的保卫战。激战七昼夜毙伤敌人2300余人。奉命撤出后，10日攻克柳泉敌新建据点。横扫还乡团新建碉堡37个，逃亡地主、恶霸、还乡团，伪县、区政府也纷纷四蹿平津和铁路交通线。共缴获炮两门，机枪22挺，长短枪500余支。

    我撤出胜芳后，敌16军、94军、在王凤岗的配合下，在大清河北进行了长达一个月零八天的“清剿”。修筑了437个大小碉堡并占领了全部县城。

    9月9日，我晋、察、冀野战军二、四纵队发动了大清河战役。十分区主力和独七旅编入序列。二纵队在吴家歼敌一个加强营。十分区在开口歼敌一个加强营。（16军22师）俘敌829名（包括伪保安队），缴获轻重机枪22挺，各种炮7门，长短枪741支。9月11日，敌出动24个团驰援，野战军二、四纵队转移大清河南。

    叛徒朱占魁随国民党军队到安次县的达王庄建立据点，11日以两个团将朱包围，全歼“复员军”及“联合司令部”1452人，俘参谋长新柱天，朱遂藏于磨盘底下未搜出，只身逃走。

    10月3日，在雄县的板家窝、小庄一带歼灭王凤岗保一旅。在21旅配合下，将保一旅分割包围，在小庄村西，毙伤敌人502名，俘虏1679名，缴各种炮25门，轻重机枪66挺，长短枪1282支。

    蒋介石于11月26日飞北平，调整华北军事机构。成立剿总总司令部，傅作义任总司令。节制河北、山西、察哈尔、绥远、热河五省的军队。

    为了打击傅作义的气焰，11月27日，我向平南庞各庄、榆垡、黄垡一线发起攻击，共计歼灭国民党一个营，保安19团二营全部共681名，缴机枪22挺，炮两门、长短枪540余支。

    在平津战役中的活动

    从11月13日围攻保定，到12月19日占领南苑机场，共作战22次，攻克高碑店、松林店、涿县、良乡、房山转向廊坊与四野会师，进入大红门、马驹桥。围攻北平，调整到永定河北岸的庞各庄一线防御和南逃。共缴获炮29门，轻重机枪83挺，长短枪3727支，俘敌4200余人及其大量物资。

    1950年3月，负责组建华北防空军。

    1953年4月，入朝轮战，带领高射炮三个团、探照灯一个团，配属歼击十四师防守清川江大桥，进而在白云山一带对空作战，共击落敌机17架。

    1954年9月，在辽东半岛参加过叶剑英元帅领导的方面军抗登陆演习。

    1957年，负责组建国防部第五研究院至1981年，经七机部、八机部，领导并参加研制导弹武器14种。在七机部、八机部担任领导工作共22年。

    古城的青春

    提到保定市，人们就会想到1948年8月，国民党军队已从“全面防御”进入“重要防御”，企图以仅有的兵力和坚固的筑城，以精锐部队为核心，兵力靠拢，招集一团，固守战略点线不同时截屏“绥靖”区，扩大兵源，吞并地方，“保留团队”以求增大机构兵力，进行垂死挣扎，伺机反扑，在我军大规律进攻前面，国民党的五个战略集团已被分别牵制在西北、中原、华东、东北五个战场上，都是被动挨打的态势。在这种形势下，人民解放军同蒋介石的反动军队进行决战的时刻已经到来，为着蒋根本上达到蒋介石已经进攻敌人的坚固设防的大城市，去取得歼灭敌军的强大兵团。因此，敢不敢打我军从来没有打过的大打，敢不敢去取得更大的胜利，已成为战略决策的关键问题。当前是让敌人进一步不收缩兵力，退回江南，还是就地多个歼灭敌人的重要集团？中央军委和毛泽东、周恩来的决策是当机立断，抓住时机组织决战，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毅然决然地进行决战，制定并指挥了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

    不仅抓住了决战时机，而且指明了决战方向。先在东北战场上进行实战，使敌人龟缩到长春、沈阳、锦州三个孤城中，首先打下锦州这个战略要点，关上东北三省进关的大门。7月15日在锦州歼敌10余万，俘虏了总司令。接着辽沈战役于9月12日至11月2日进行，歼敌47万人。

    在辽沈战役方兴未艾之时，中央军委和毛泽东、周恩来又组织了淮海战役（1948年11月6日—1949年1月10日）。敌到时集团招集在锦州地区搞了“一点两线”部署，组织我军南下，屏障南京。在中央军委指挥下，于11月2日至22日接取中央实践的战役方针，在徐州地区的碾平全歼第7兵团黄伯韬部17万人，黄伯韬被击毙，接着围歼第12兵团黄维12万人，黄维被俘，相继去徐州歼孙元良兵团，副总司令杜聿明率领两个兵团逃窜，被歼于永城地区，杜聿明被俘，至此全歼敌人22个军，56各师共55万人。

    长江以北地区敌向江南溃走，蒋介石的统治中心南京、上海已在强大的人民解放面前。

    在淮海战役征战方酣之时，中央军委又组织了平津战役。因为辽沈战役和淮海战役使华北之敌成为惊弓之鸟，傅作义把他的兵力57宛然收缩在东超北宁路的滦县，西至平绥路的张家口、绥远，以北京为中心（包括保定），长达6万公里的地带，以北京、天津、塘沽、唐山、张家口为支点，摆开了一字长蛇阵。

    把话拉到正题上来，保定市的解放是在这种形势下发生的。

    1948年10月17日，华北“剿总”总司令傅作义组织97军、35军、101军和两个阵兵师，在97军郑捷辉统一指挥下，分兵南犯，偷袭我党中央所在地西柏坡和华北人民政府所在地石家庄，保定地区此有七维队阻敌南犯，10月26日，郑继锋的92军，101军的32师，骑7师等部，集结在保定地区，准备对石家庄进行“空心偷袭”。

    北平城之地下党是刘仁同志领导的，遗憾的是，当年这条战线上的工作情况不为外人所知。而刘仁同志，又在“文化大革命”的内乱中被迫害而死，我只是在北平解放后的1950年听他讲过这段历史。他死后，我写诗来纪念他：“物推星移十六秋，几经风雨白了头。唯有京华明月是，人体辞世何纠纠。”

    刘仁同志没有来得及写完北平城地下党的回忆录，因为当时凡是重要的事都是刘仁军同志负责联系，如傅作义对党中央所在地进行的“空心偷袭”就是刘仁贯彻执行的。我怀着无名英雄的激情，仅就回忆表述一段历史本来面目的情景，可作这段历史色彩的填补。

    1958年10月底，北平学生工作委员会书记余涤清，接刘仁同志的指示，让他把傅作义的长女傅冬菊调到他父亲身边掌握情况，傅冬菊在抗战时是西南职大的学生，参加过民主青年同盟。毕业后分配到天津《大公报》工作。她的表现一直很好。让人信服地是党的一些宣传品由她拿到傅作义总部的印刷厂印制，厂的负责人十分尴尬，印吧，傅作义可能降下罪，实在吃不消；不印，更怕大小姐到父亲那里告状，同样吃不消。在这种尴尬情况下，傅冬菊几乎每次都如愿以偿。傅冬菊不仅要求调到北平，而且多次要求入党。刘仁同意了这个意见，傅冬菊进入北平，把傅总部的情况，经常向组织汇报，偷袭石家庄的计划，就是傅冬菊在崔月梨的地下电台发出的。

    傅作义同傅冬菊父女之间，有过一段耐人寻味的谈话：

    “你是军统派来的还是共产党派来的？”傅作义在辽沈战役后，特别是淮海战役时，当杜聿明被俘的消息传来，对傅冬菊的言行产生疑问，开门见山地问。

    “共产党。”傅冬菊不含糊，不保留地回答。态度不卑不亢。

    “你是毛泽东还是聂荣臻派来的？”傅作义早就知道聂荣臻是“察”北抗日根据地的创造者，一定是他派来的，不会是毛泽东。他的动机是要同毛泽东打交道才能算数，不失“深总”的身份。

    “毛泽东派我来的。”傅冬菊知道父亲的心理，来了一个脱口而出。

    “你来干什么？”

    “和平解放北平，不能抵抗。”

    “林彪是我的晚辈，聂荣臻比我小4岁，我要听他们招呼？”

    这种坦率，简直使人难以相信，发生在父女之间，在历史上是少有的。在战争紧急关头，更是罕见的。可是，历史就是这样记录的。只有这样，才能了解军内对高层指挥官的一切活动，包括情绪每时的变化，了如指掌，这是中俄战争世上前所未有的。傅冬菊对保定解放这个内部战线的活动上是有功绩的，包括北平的和平解放，使傅作义不失俊杰。

    把话题拉回对石家庄和西柏坡的偷袭上来。

    郑挺锋怕上锋怪罪下来吃不消，便向傅作义提供军情，“此次经过私有的村庄，烧毁棉花20多万斤；炸毁工厂40多座”。为此傅作义的“剿总”发出通令，说：“郑挺锋军长指挥部队向石门进军，颇奏功效，提升为兵团司令；有三旅长行动迅速，按计划完成任务，晋升了骑兵师长；准刘化南扩编成军并兼化保定市的警备司令”。傅作义给了这张画饼充饥的晋升令，他聪明地回答了郑挺锋军长提供军情的画饼，这就是等价交换。却把刘化南原封不动放出保定。

    正在这种互相画饼的时刻，我七纵队围攻保定，目的是为了调动北平之敌，进一步掩护东北野战军秘密进关。“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是《孙子·谋攻篇》的名言。它解释的真理，为古今中外的战争实践所证实。为什么围攻保定调动北平敌人生援？为着不使傅作义决策下海南逃；更不使他决策西窜，意图再起。

    七纵队六旅，八纵队的23旅和九、十分区的部队与11月12日晚完成了对保定的围攻，兵临城下。

    在保定市有国民党的省功臣和省党部，还有刘化南的绥靖公署。所以它的防御工事是日本投降后由北平孙连仲第11战区司令长官统一安排加固的。为了扫清射界，把市的一部分村庄建立了多道封锁线，据说是傅作义视察过的，他鼓励刘化南说，比当年他守涿州时更是易守难攻。“涿州”守了3月，保定可以守3年。傅作义忘记了当年他的对手是张作霖的东北军，而今天他的对手是共产党领导的人民解放军。

    第一道防线是外市沟，以高垒为警戒线，也是前沿据点，宽8公尺，深3.6米的深沟，内报留团防守。

    第二道沟距城墙为一公里左右，筑有宽10米，深7米的围墙壕，以子母碉的连环筑有各种武武器的掩体，前有鹿豺和铁丝网，密布地雷，多个支撑点可以多自为战。

    第三道沟是原有的护城河，3-4米的河岸上筑有坚固水泥暗碉，护城河是防御的主体，每隔20米有向下射击的小堡，紧密连接，互相照应。

    第四道防线是城墙，上、中、下有各种形势的工事，暗道可通城外的暗碉。市内凡是交叉路口有地堡群与核心工事相连，故以战前准备充分。

    傅作义对这样的工事和防御计划，非常满意，说“万无一失”。特别对飞机场、火车站、重要工厂、发电站和有关制度点都有重兵把守，“格外满意，固若金汤”。本来保定是重兵集团的设防区，而刘化南的最大兵力不过2.3万人，其中收缩到市区保安团和“还乡团”，各县保安队占了多一半，趁着刘化南这根“猢狲散”，已俱离散之心，这是坚强筑城挽救不了的。

    根据上述情况，纵队前方指挥部决定：四面围攻，调动北平之敌援保；创造攻城条件，相继东西对进，南攻而防，拦腰斩断，先打弱的，后打强的，这个方针是正确的。为了保全保定市人民的生命财产，冀中军区首长，纵队孙司令员给刘化南提出和平缴械或出城改编的要求，送信人是同我地下党崔月梨和傅冬菊有关系的杨老先生，他经过两次入城，同刘化南进行谈判，谈判论点是：（一）和平解决，以免保定遭受破坏。（二）守军放下武器，保证不破坏公共财产，武器和公文档案。（三）解放军保证一切放下武器的官兵个人和家属的生命财产的安全。（四）参与抵抗到底之人，破城之日，守军师以上军官不能当作一般俘虏对待，要加重处罚。

    刘化南轻视北平“剿总”，决定“固守传授。”

    11月13日晚发起总攻，19旅当夜攻克樊庄、马庄、大小庄，摧毁地道市沟的十八个碉堡；14日晚向南关内市沟进攻并夺取了飞机场，在激战中，击毙保三团团长杨德藩，并扫清了外围据点。接着向南关进攻。用山炮摧毁敌人的中心碉堡，突破了前沿阵地，歼灭了据守同仁中学的一个连，去煤市街又歼灭了一个营。15日上午8时已将乾义面粉公司，法国医院等据点的攻克，驱逐守敌撤到市内，几次反扑均被击退。

    21旅进攻东关，破城后同23旅对进割断敌人。攻的同时，破外市沟，占领了定庄、大小康庄，城各庄，并把守了这些据点，在西高庄实行连续爆破，市沟被炸毁，在内市沟连续攻占四个碉堡，进而占领了小宋庄，下午6时，攻克了螺旋碉，占领了王家胡同。由此护城河外被我全部控制，守敌一个营无一漏网，占领了东关。

    八纵队23旅进攻西关，破城后同21旅对进，割断敌人。6日晨占领西关大部，但在河北医学院、农学院顽抗的敌人，16日下午大部被歼，一部逃往市内，占领了西关。

    20旅主要任务是，以两个团在保定以北潭河头担任打援，另一个团进攻北关，防敌逃窜。16日其他三关被攻占，北关之敌也缩到城内，我军轻而易举占领了北关。18日守敌从暗道里进入暗碉，企图反扑。三次被击退。巩固地占领着北关。以火力封锁城门，防敌外逃。

    扫清外围后搞告一段落，四天战斗毙伤敌若干名，俘敌368名，缴获大批武器，全部占领四关，开始坑道作战，降低护城河水位，准备破城。

    为了掩护东北野战军秘密入关，中央军委指示七维对缓攻保定，以调动北平之敌，这是收听到到刘化南用无线电话多批次向我军阵地轰炸。地面出动傅作义的“王牌”35军和16军，95军已南下，前头部队已到达高碑庄，中央军委决定撤回保定。19日我撤出战斗，保定之敌在三个军的接应下，22日仓皇出走，缩会北平，接着我七纵队19旅入城，古城恢复了青春，人民开始了新的生活。

    此时，傅作义的选择只有三个：一是直接投靠美国，依靠美援固守平津，保持津塘下海南逃，这是美帝国的主体；二是放弃华北，决定南逃，支援淮海，或扼守长江，这是蒋介石的主体，三是西窜绥远，控制西北，意图东山再起，这是傅作义的主意。

    中央军委和毛泽东观察了，傅作义的踌躇南决的心情，使他或收缩或南逃对我军极不利，决定对傅作义迅速完成战役分割和战略包围，就成了平津战役的关键，一再指示东北野战军主力军早日取捷径进关，此野战军七维对的主力二、三兵团对平绥路上的张家口新保生怀来一线，实现了围而不打，割而不围的战略包围，割断了敌人之间的联系。在这种情况下，东北野战军十个纵队，三路并进，在华北七维队的配合下，从11月底到12月21日完成了对北平、天津、塘沽的战略包围和战术分割，使蒋、傅三军陷入收不拢、逃不走的绝境。结束了平津战役的第一阶段，奠定了平津战役的历史意义。古今中外战史上，两大会战之间，至少要隔三个月，傅作义及其将领们估计，东北野战军要消灭辽沈战役的巨大战略，半年之后，再图大举；并认为隆冬“三九”，不作连征，东北野战军不仅隐蔽进关并突发割断北平与天津，天津与塘沽、塘沽与唐山各地之敌，而后各个击破，这是中外军史没有达到的军事战术水平，巧妙地利用了傅作义徘徊不定的心理，只有这样，为歼灭敌人的重兵集团56万人，取得华北决战胜利，创造条件其规模之大，扩地之广，歼敌之多，和平谈判之谜，在中国是空前的，在世界上也是罕见的，保定的解放是平津战役的一个组成部分，让我们怀着愉快兴奋的心情回顾这段历史。

    1988年5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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