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向之战

    再说驾驶舱内，邓翔把飞机在空中兜了几个圈，他本来想凭此搅混歹徒的视觉，直飞广州白云机场。但又一想不妥：歹徒在飞机降落时一旦发现上当受骗，定然会进行疯狂的报复，轻则自己会遭枪击身亡，重则歹徒在飞机降落前就把整架飞机炸毁。而飞到香港则是一个比较妥善的办法，港岛那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那带异域情调的海湾风光，会使这班歹徒产生错觉，误把香港当作台湾。这样，当飞机在启德国际机场降落后，港英警察在谈判之时会把歹徒带离飞机，飞机及全体乘客的生命安全就会得到解脱。此后要把飞机及乘客从香港引渡回广州，那是易如反掌的事。

    邓翔想定这个主意后，就把飞机在高空兜了几个弯，然后调整了自动导航仪，对着香港的航向，向前飞去……

    但是邓翔这一招并未能瞒过狡猾的歹徒。尹雄一伙早在劫机前已经查知台湾等地坐标的经纬度。当邓翔带飞机兜圈时，他只是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望着自动导航系统中的各种仪表。如今，一看飞机作定向飞行坐标仪指针的指向，心中便明白了一切。他用白朗宁手枪敲了敲邓翔的头盔，说：“喂，老兄，你要把飞机开往哪里？”

    邓翔一本正经地答道：“飞往台湾嘛！”

    “台湾？哼！你把我当猴子耍啦。你现在要飞往的目的地是香港！”

    一听对方竟能如此准确地点穿自己的意图，邓翔不禁大吃了一惊，但他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故作不满地责备道：“你别在这里胡猜乱想，信口开河！”

    “我信口开河？的确，你是个聪明人，但我也不是一个大傻瓜。台湾的地理坐标是东经122°，北纬25°，但你现在要飞往的目的地是东经114°11'，北纬22°15'，这正是香港的地理坐标。况且，在这里飞往台湾，你应把机头指向东方，而不是向西南方向飞去。”

    听到对方口若悬河却又是言之凿凿，邓翔不禁打了一个寒噤。他万万没想到劫机者竟然如此谙熟飞行的航向和各地的经纬度。怎么办呢？邓翔思忖了一会儿，就故意拨弄其他开关，经纬坐标仪的指针却没有改变指度，他叹了口气：“对不起，你看，经纬坐标仪失灵了。”

    “失灵了？”尹雄有点发怒，用手指点着邓翔的太阳穴，恫吓道，“你再耍我，我就崩了你！”

    邓翔见他口气虽凶，但却讲不出内中的道道来，心中反而宽坦了，就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如果骗你，要砍要杀随你便。”

    邓翔这么一来，倒使尹雄又恼又躁，他的大眼睛骨碌了好几下就定住了，悻悻地说：“我倒要看看你骗得了多久？！”说完就用枪指着邓翔，慢慢退出了驾驶舱。他见小胡子与叶楚云也按原定方案得了手，就走到小胡子身边，小声说道：“驾驶员说坐标仪坏了，你进去看看，我来替换你。”说完他向叶楚云递了一个眼色，叶楚云闪着一双大眼睛也回了他一个秋波，双方都露出了胜利者的得意微笑。

    小胡子让尹雄接替了自己的位置，就急忙闯进了驾驶舱，他粗声粗气地问道：“你说坐标仪坏了，究竟坏在哪里？”

    邓翔用眼角瞟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答道：“我也不知道坏在哪里。”

    小胡子当日在空军学校读书时，成绩就不差，加上后来又驾驶过飞机，对各类仪表当然比较熟悉。他伸过右手，用枪管轻轻擦动坐标仪的按钮，仪表的指针动了几下。他冒火了：“嘿，你老实点，我也是你这一行出身的，按我口令去做，不然，都与飞机同归于尽！”说完他把扣着炸药拉索小环的左手举了起来。邓翔见小胡子对驾驶这么内行，为了飞机的安全，他只好忍气照办，伺机而行了。

    小胡子眼睛盯着自动导航系统的仪表，航迹、航向、坐标，嘴里发着指令，不一会儿，各种仪表都调到了他所需的位置上。飞机，似箭一般向着台湾海峡飞去，向着台北飞去……

    一棋不慎

    空中小姐徐小曼见歹徒如此残忍嚣张，恨得咬碎银牙，但在歹徒虎视眈眈监视下，她不能跟别人商量对策，只好手托下巴，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苦苦思索。忽然，她的手肘无意间触碰了衣服上的一小包东西——高效安眠药，这药是她近日失眠，在机场卫生室开的。徐小曼觉得眼前陡地亮了，再细细思忖，一个主意终于在她心中产生了。她站了起来，刚迈动步子就被尹雄喝住了：“不准动！”

    徐小曼平静地说：“我是这班飞机的空中小姐，有话要和你们讲。”说完迈动双脚走到离尹雄两米处停住了：“先生，现在是该给旅客发饮料、食品的时候了。”

    “不行！”尹雄未听完就摆手拒绝。

    徐小曼眼里也射出冷峻的光芒：“先生，我这么做，不仅是为了广大旅客好，而且也是为了你们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眼下飞机已经被劫往台湾方向飞去，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如果还在旅客中造成过于强烈的对抗情绪，那么众人一旦反抗，你们可以把飞机炸掉，把全体旅客炸死，但你们不也要一起被炸死吗？”

    “这……”一听这话，尹雄的气焰顿时低了下来。他想劫机这么顺当，只要再坚持两个钟头，就到达目的地了。如果此时再过分作恶，激怒众人，倘若有人敢带头拼死，众人涌上，结果只能是同归于尽。这真不值得！于是，尹雄的口气变得软了些：“发就发吧！不过，只准你一人去做这事，其余空姐坐在原处不准动。我警告你，若想耍花招，我就先宰了你！”

    徐小曼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回答：“这你放心，”接着她采取以攻为守的手法说，“先生，你若不放心，最好派一个人来监督我。”

    尹雄点了点头，正想叫叶楚云去监视徐小曼，但又一想这样客舱只剩下自己一个，这不安全。他觉得这柔弱的空中小姐发饮料谅也不可能坏自己的大事，因此，他挥了挥手说：“去，去，你快去取饮料食物，发下去，别再嗦了。”

    徐小曼独自来到了服务间，取出了蛋糕、烙饼和健力宝纸盒包装饮料。

    她从门缝望去，见歹徒没有派人跟上来，就从身上取出那几粒高效安眠药，用手指把药片捏碎，用吸管把健力宝的铝纸封口戳了一个小洞，把安眠药小心地塞了进去，再插进吸管搅拌了几下，这样精心制作了三盒，刚想把小车推出去，但又一想：不行！光是歹徒的三盒插上吸管，其他旅客的没插，这岂不要露馅了？！于是她又快速地把所有的健力宝都插上了吸管。那三盒放了安眠药的暗暗做了记号，放在最后边。一切准备妥善以后，徐小曼就把小车从服务间推了出来，从舱尾开始，发给每人一份食物和一盒健力宝。

    当徐小曼向劫机者提出发放饮料的要求时，韩星就猜想她准是在酝酿一种反抗行动，他觉得自己应责无旁贷地配合她行动。但那位空中小姐不认识自己，怎样才能表明自己的身份呢？用语言交谈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忽然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悄悄地把身份证放在膝盖上，用手捂着。当徐小曼推着小车给他发饮料时，他有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就向徐小曼使了一个眼色，随之挪开了膝盖上的手掌。徐小曼低头一望，立即看清了韩星的身份证，她会意地点了点头。又把车子往前推去。

    这一连串动作做得那么迅速，那么自然，前边又有一排排的旅客挡着，尹雄和叶楚云当然没有觉察他俩的这种默契。而这时徐小曼觉得腰骨更硬更有力了：有这位便衣护机神的配合，自己一定能战胜这些凶残的劫机者。

    徐小曼把食物、饮料都分给了旅客，最后推车来到了尹雄与叶楚云面前，她装得若无其事地从车上取出糕点和放了安眠药的健力宝，递了过去。

    叶楚云这时正感喉咙干涩冒火，她把手枪往腰间一插，接过健力宝饮料，把吸管放到嘴里，正要吮吸，突然听到尹雄猛喝一声：“不能喝！”

    尹雄为啥不让叶楚云喝饮料，原来，这个花花公子，乘飞机是家常便饭，他对空中小姐发饮料的情况也见得多了，当徐小曼分发健力宝时他就觉得今天的情形跟以往不同，啥不同，他仔细观察，终于发现了一些奥妙。所以他制止了叶楚云，不让她饮这健力宝。

    叶楚云听尹雄不让她喝饮料，就把吸管从嘴里吐了出来，不解地问：“阿雄，为什么不能喝？”

    尹雄没有直接回答叶楚云，却把矛头指向了徐小曼：“小姐，你在这饮料上放了什么东西进去？”

    徐小曼心里一颤：这条恶狗嗅觉太灵了。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因为她料定对方不会亲眼看到自己在服务间的所为。于是，她耸耸柳眉，冷冷地反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尹雄的鼻子哼了一声，用枪指了指那盒健力宝，“空中小姐发饮料，历来都是发未启封的，再附送上一支吸管。旅客喜欢什么时候饮，就自己把封口戳破，而你今天不是有点反常吗？”

    一听这话，徐小曼的心像被电鞭抽了一下，她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眼睛定定地望着那健力宝。她后悔自己考虑不周，这小小的破绽，却被狡猾的歹徒发现了。但她很快就找到了答词，用手指了指前几排的孩子们：“先生，你的话讲来似乎有理，今天我发的饮料的确与往日不同。但今天机舱内的情况不也是与往日不同吗？这些单独坐前排的小孩，不少还没自理能力，他们会自己插吸管吗？为旅客提供最好的服务，这是我们空中小姐任何时候都要恪守的信条！”

    徐小曼的话讲得合情合理，尹雄倒也找不到责备她的理由。徐小曼趁势顺风扯帆，反问道：“先生，你刚才的意思，是说我在饮料上放了毒药了？”

    尹雄讷讷地答道：“这，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徐小曼用手指着满舱旅客：“难道他们都在饮毒药水？”说完她拿起刚才要给尹雄的那盒健力宝，轻蔑地说：“你们劫机胆大包天，想不到现在却胆小如鼠。你不敢喝，我来喝！”说完把吸管放到嘴里，轻轻地吸了一口。

    叶楚云见徐小曼领先喝了，也忍不住要喝，尹雄仍然制止道：“楚云，小心驶得万年船。我的行李袋里，有我自带的饮料。”

    叶楚云应了一声，就来到了第八排A、B、C的位置上，从行李舱取出尹雄的旅行袋，拉开拉链，取出两罐易拉罐包装的可口可乐。

    徐小曼见自己的计谋不能实现，心中暗骂歹徒太狡猾了，只好收拾好东西，把车子往回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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