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维纳斯-乌拉吵传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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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东北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那乌拉草不过是冬天人们塞在靴子里御寒的一种干草,怎么能和人参貂皮这等贵重东西相提并论呢?据最新传说,乌拉草其实是一条叫“乌拉吵”河的谐音,乌拉吵河从东北丛林里一个神秘的山谷流出,所有的传奇都从这里开始……

    一路颠簸

    张家口的百顺车店从顺治爷那时起就已经开张了,如今经过了几皇几帝,招牌越发响亮。这天,从张家口到北京的路上,就有这么一辆百顺车店的黑轴大车在摇摇晃晃地走着,车轿门的蓝布帘儿虽然拉着,但灰尘飘荡,想来也遮挡不住什么。却见车辕上端身坐着一个小伙儿,乌油油的辫子,亮晶晶的脑门儿,年纪不大,却是百顺车店一等一的好伙计——马奔儿。

    别看这一路颠簸,可一点都没损到他的精气神儿。他这时正低头盘算一件心事儿:为什么掌柜的把客人送上车后,要低声对自己说:“这可是一趟险差啊,记着,自己当心。”

    马奔儿今年才二十一岁,但从小是在车辕上长大的,耍鞭子的本事行内第一。他心思也深,这时想着心烦,猛地一扬手,一声脆鞭儿就向空中打去,只听“噼叭”一响,车帘里的人不由打开车帘子把他看了一眼。那帘子里的是个中年人,五短身材,人不打眼,唯一出奇的是他左手虎口上厚厚地结了一层茧子,马奔儿回头瞥见他的左手,脑子里登时闪现出一个画面。

    那还是他出发前在张家口套车时候,套车的地方旁边有座土墙,墙那边是空地,不少客人就在墙那边方便。那天中午,只马奔儿一个人在备车。

    隔了一会儿,他就听到隔墙那边有两个人操着京片子在说话,一个说:“你敢肯定,刚刚那个订了车的汉子就是于佩伦?”

    另一个嘿嘿两声道:“这还会错?你别看他个儿小,不认得他的人,还不认得他左手上的那层老茧?除了他,还有谁有那么厚的老茧,他练的可是左手刀!”

    当时,马奔儿暗地里不由一惊:江湖人物?他平日里对江湖人物最感兴趣,不由要细心听去,偏那两人尿了半天还没尿完。马奔儿好奇,凑着墙缝往那边看了看,一看之下,捂着嘴差点儿没笑出来。那边两人,虽都穿着青衣布装想装作普通百姓,其实却是两个太监!

    马奔儿一缩头,心里暗奇:大清律令,不是太监不许出京的吗,怎么这两个会溜出来?要说起来,他对太监可没什么好感,那些年,中国老百姓光受洋人的气了,没几个喜欢朝廷的软弱与腐败。就这么一愣的工夫,他听到墙那边传出两声低哼,像是特别痛苦。马奔儿忙向那墙缝中看去,就见那两个青衣太监都已倒地,朝着墙的只有四只挺得僵直的脚。马奔儿吓得心里一跳,但他胆大,抄了鞭子,悄悄就往那边转,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等转过去,让他更惊讶的是——土墙那边什么也没了,没有人,没有倒地的太监,什么也没有。马奔儿揉揉眼,刚才有人小便过的痕迹还在,还有,就是地上几滴不仔细都发现不了的星星血迹。

    马奔儿一回头,往那边院门一看,就见个人影提着东西似乎晃了一晃。

    院东头有口枯井,马奔儿怀疑,那两个太监只怕就要被人撂入那两口枯井了。

    他想去看看,这时就听见东边“轰”的一声,然后就有人传告,说东院那口没人用的深枯井塌了。

    天上太阳明晃晃的,马奔儿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确信自己没有听错,然后就听见掌柜的叫他,订他车的那个客人来了。马奔儿无意间瞥见那客人的左手,竟然结了一层厚厚的老茧!莫非他就是刚才那两个太监议论的左手刀于佩伦?但马奔儿没说出来,他是个心里藏得住事儿的小伙儿,连掌柜的悄悄叮嘱他时,他都没把看到的说出来。眼下,这坐车汉子那只长满茧子的左手,让马奔儿暗地里绷紧了精神——掌柜的说得没错,这是趟险活儿。

    马奔儿盯着那客人的左手,身子里不知什么地方像是血气一涌!

    王府泄密

    马奔儿的车进了北京城,就停在了大佛寺西首的一个胡同里。那胡同背静,胡同里只一个门,如果不是看那有点儿掉了漆的牌匾,只怕没人会想到,这么背静的地方居然会躲着一个王府:慎亲王府。

    其实,连老北京人只怕都没几人知道北京城还有这么个王府的。但那招牌上的落款还是御笔,马奔儿很识得几个字,又听说书的听熟了,熟知本朝掌故,一看——啊呀呀了不得,竟是顺治爷题的。他们这车走的是后门,直接赶进马房停的,整个马房静悄悄没什么人,那个客人下了车后就直接被引进院内东首的厢房坐了。管事儿的给马奔儿送了份饭,可马奔儿的心老不定,吃着饭时还不时瞧瞧马房外面。他们进北京已经是快要关城门的时候了,冬天的北京天黑得早,眼看外面已乌鸦鸦地黑了,这时听到院门一响,一个小僮提了个灯笼送了个老爷模样的人进来。那人步履之间也看得出是个当大官儿的,神态相当从容,马奔儿见他走到那个客人的厢房门前时,那个客人就‘呀’的一声开门迎了出来,开口低声道:“慎亲王……”

    来人一摆手,两人就住了口,携手走进了厢房。马奔儿咬了咬自己手背儿——没错,不是梦,那人是个亲王!活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亲王这么大的皇亲。

    那小僮自己出去,又把院门关了,整个院子里已没有一个人。马奔儿坐在那儿忍不住心里好奇,脑子里不断地斗争来斗争去:去还是不去?他想偷看,看看这么大的人物这么神秘地究竟在干些什么。

    终究他战胜不了自己的好奇心,悄悄溜出门来,沿着墙角往前爬。他在阴影里,没有人看见,忽然他眼角似被什么闪了一闪,他一侧头,就见东首厢房顶,黑黝黝的,乍一看看不到什么,但仔细一看,才看得出伏着的有一个黑衣人影。那人已轻轻揭开了屋顶的瓦,正在低头向下看呢,刚才在马奔儿眼前一闪的就是他佩的刀折射出的屋里的烛光。

    马奔儿倒吸一口冷气,好家伙,这可是只在故事里才听过的场面。明知危险,但他忍不住好奇,更要看个究竟。他悄悄爬到了东首厢房窗口,站起来,伸一指沾了唾沫轻轻向窗上点去,刺破一洞,就见屋内一张榻上,慎亲王与自己送的那客人据几而坐。那客人看来真的叫于佩伦,因为慎亲王称他作“于兄”。可惜马奔儿悄悄爬过来颇费了些时间,只见那两人似乎已快说完,慎亲王就向于佩伦手里交了一样黄布包着的东西,咳声道:“那么,一切就拜托于兄了。”

    于佩伦点点头。那慎亲王说着,却走下地来,忽地向下一跪,竟向于佩伦拜了一拜,于佩伦一惊,忙跪倒相扶。只见那慎亲王站起身,取过桌上之酒,自斟一杯道:“那么,载丰就以此一杯,为于兄壮行。”

    于佩伦正忙着向怀里揣慎亲王交给他的那东西,也没在意,马奔儿眼尖,却见慎亲王衣袖里就漏出些绿粉,洒在酒杯里了。马奔儿一惊,才待怀疑于佩伦这下要遭殃,却见慎亲王自己端起那杯子一仰脖,一饮而尽。于佩伦鼻子似乎特别灵,他向空中嗅了几下,已觉有异,四处看看,忽然抢过慎亲王杯子一闻,面色惨变:“毒酒?王爷,你怎么服了‘千蛇涎’这种剧毒酒?”

    慎亲王摇头苦笑道:“我把东西托给你,无论怎么说,也是有负祖上对顺治爷的承诺……”他指指西边,“何况——我就是不死,那个太后也不会放过我的。好在我心愿已了,于兄,你上路吧。”

    马奔儿亲眼看着慎亲王慢慢软倒在榻上,心里大惊:他喝的真的是毒酒!然后他就看见慎亲王倒地,于佩伦含泪把慎亲王的尸体在榻上扶正,轻轻替他合上了眼,然后跪在榻前,一拜、二拜、三拜。

    只听于佩伦口里轻轻说道:“王爷,你放心走好吧,这件大事,我于佩伦就是拼了性命,也会代你办妥,黑旗军上下几千子弟,也都感激你的大德……”马奔儿正要细听他还说什么,就听房顶轻轻一声瓦响,如果不是他早注意到房顶有人,这轻轻一响他绝对不会听到,想来那人是想趁于佩伦伤心之际悄悄溜走。马奔儿正这么思忖着,只听于佩伦低喝一声道:“你听够了,就想走了?”

    马奔儿一惊,只见于佩伦一扬手,手里一只筷子就向天棚顶射去。房顶上人似乎闪了一下,但于佩伦手头极准,那人没闪利落,却不敢大叫,只是一声轻呼,已被射中。那人还想逃,于佩伦抓起桌上的一根鞭子轻轻一抖,只见那鞭梢毒蛇一样向房顶钻去,那夜行人逃也逃不开,被鞭子一下裹在腰间,连人带鞭,穿瓦而入,摔在地上。

    马奔儿眼却亮了,他看的是那条鞭——只见那鞭子乌溜溜的,杆儿是黄杨木的,巧手细辫,在马奔儿这识货的眼里,一看就知趁手异常。他这里不及细想,于佩伦已扯开那夜行人的蒙面布,轻哼一声道:“果然是左赤手下的人。”说着,伸手一扯,“哗”地一下拉开了那人的裤子,竟又是个太监!

    马奔儿已知自己看到的太多,要想留命的话千万别被于佩伦发现,于是忙悄手悄脚地溜回马房。

    走马关东

    马奔儿才进马房喘了一口气,不到一刻工夫,于佩伦就已走进来,木着脸道:“明儿天一早,咱们就出城。”

    想来慎亲王吩咐过,院内虽有动静,但并没有人来查看。

    马奔儿一愣,问:“去哪儿?”

    于佩伦若有深意地看了马奔儿一眼,说:“你胆色倒挺不错,我就出三十两银子买你这胆气,包你这车一月,去关东。”

    马奔儿又一愣:难道他知道自己刚才偷看了?但还是点头答应了。要说马奔儿接这趟远差,为的主要还不是钱,而是好奇!跟这客人在一起才三天,他就见到了这么多诡秘奇异的事,都是平时想都不敢想的,要是别人可能早就吓退了,但马奔儿不,他平时就是个胆大心细的小伙儿,一心想做大事。

    做非常之事必须遇非常之人,他认定了这于佩伦便是非常之人,而且似乎一身正气,所以于佩伦开口雇他车到关东时,马奔儿没多想就答应了。

    这一路直走了一月有余,然后才到松花江畔,那里有个镇子,名叫“粗碾子”,在松花江大拐弯处。到了这儿,于佩伦付清了马奔儿要的三十两银子,就撒开手自己去了。这一路上他的话极少,两人都没交谈过什么,接过银子,马奔儿心想:就这么把我打发走不成?不信我查不出你的秘密来!

    马奔儿把车赶回松原,自己一个人又悄悄返回粗碾子镇来。他已探听到于佩伦就住在“鸿发客栈”,马奔儿自己买了身当地东北人常穿的衣服,决定跟于佩伦耗上了,要看看他来关东到底是什么目的。马奔儿也住在鸿发客栈,只是注意不让于佩伦看到。一连几天,他都见于佩伦天天一早出去,晚上才回来。外面开春,只见他回来时一靴子的又是泥又是雪,想来是到山里去了。

    马奔儿也曾悄悄跟踪两次,但因为不敢跟得太近,也就跟丢了。

    这天,眼看着天色都擦黑了,于佩伦还没有回来,马奔儿就想偷偷溜进他房里去看一看。这个客栈后院的东厢房就是于佩伦的住处,马奔儿悄悄地溜了过去,才到窗口,他耳朵尖,隐隐约约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马奔儿一惊——这房里还有别人!

    他人机灵,一猫身,就躲在了墙根阴影里。只听里边一人道:“老张,你手脚利索点儿,别翻乱了,小心正主回来发现。”

    那个被叫作“老张”的“嘿嘿”道:“看见又怎么样,左统领明天就要赶到,就是来硬的咱也不怕他。何况,这‘竹根黄’还从来没失过手……”

    另一个人冷笑道:“也别太大意了。左统领,嘿嘿,左统领自己只怕也不敢说这个大话,人家通州大侠于佩伦可不是什么软柿子好捏的。你不是不知道,小四儿和小六儿上个月在张家口盯着他——他俩儿够机灵吧,但莫名其妙就失踪了,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想想于佩伦他这手段吧。”

    马奔儿就想起那口倒塌的枯井——原来他们跟那两个太监是一伙儿的。那老张便也倒吸了一口气,口里轻声道:“小顺子,你说的不错。你说这次大功告成后,太后她老人家一高兴,咱哥儿们是不是也能弄个一品侍卫当当?”

    那小顺子笑道:“快干你的活儿吧,我说你还是放在被子里,他只当店伙儿来叠的,不会疑心。”

    正说着,马奔儿就听大门口传来一声重重的吆喝:“小二,你给我端的洗脚水呢?”

    那声音颇大,房里的人就吃了一惊,那个小顺子道:“快,正点子回来了,外面放哨的已经在报信儿了。”

    那老张似乎就加快了手脚,只一刻,就听他们把门“吱呀”一开,两个人影已偷偷从房里溜了出来,把门掩好,一溜就溜到隔壁去了。马奔儿这边儿却已听得心头暗惊:原来这事儿还不只牵扯到一个王爷,连宫里的太后也牵扯上了。然后他就听见脚步响,是于佩伦回来了。马奔儿缩在暗影里一动不敢动,眼看于佩伦进了屋,他才悄悄直起身,顺着窗户缝儿往里看,只见于佩伦一脸疲惫,在桌前坐了会儿,掏出个黄绢包儿,拿在手里反反复复掂弄了一阵子,然后就盘弄那条马奔儿见过的鞭子。半晌,他可能累了,才向炕头走去。

    马奔儿看他坐向炕头,伸手去摸那被子,不知怎么心里就觉得一阵不安。

    于佩伦的手已要摸到那被子了,马奔儿猛地一敲窗子,叫道:“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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