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正说着话，忽听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和大声说笑声。他们抬头一看，见是斯卡利和满脸通红的瑞典人，一边大声谈着，一边哈哈笑着走下来。
三个人正感到奇怪，瑞典人大咧咧地过来，态度傲慢地说：“喂，坐过去点，给我空个地方。”
约翰尼见他这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气得正要发作，斯卡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训斥道：“还不快给客人让座。”接着他又对其他人说：“从今往后你们谁都不许再有半点欺辱这位先生的行为，否则我可不答应。”说罢又讨好地拍了拍瑞典人的肩膀。瑞典人两眼放光，哈哈大笑起来。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瑞典人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边吃边怒冲冲地用亵渎的语言骂骂咧咧地讲话。约翰尼、牛仔和小个子都郁闷地一声不吭，而斯卡利则颇为高兴地听着，还不时地说几句赞同的话。
瑞典人在斯卡利老板的纵容下，越发疯狂了。他一会儿发狂地骂娘，一会儿高兴得乱唱。他蛮横无礼，旁若无人，用叉子乱叉软饼，差点儿叉了别人的手。
吃过饭，瑞典人突然往斯卡利肩膀上猛拍一记，说：“哎，老小子，这顿晚饭真不错呀！”这一记痛得斯卡利直皱眉头，他想发脾气，但考虑到店里的生计，忍住了，他只是苦笑了一下，没有吱声。在场的人看得出他在后悔不该过于纵容这个该死的瑞典人。
这时，瑞典人命令式地要大家围坐在火炉旁玩牌，他喷着酒气，口气里带着某种威胁。牛仔和小个子冷淡地说：“玩就玩一副吧。”斯卡利想反对，但一见瑞典人狼一般的目光怒视着他，便推说去接下一趟火车的客人，出门走了。
等斯卡利重新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在玩牌，并听到瑞典人响亮而粗鲁的说话声。斯卡利只得叹气摇头，独自坐在一边看报纸去了。
突然，瑞典人狂叫起来：“你偷牌！”屋内的气氛顿时变了。只见瑞典人扬着拳头，瞪着血红的眼睛盯着约翰尼。小个子吓得面无血色，牛仔也一时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你这个混蛋胡说什么！”约翰尼再也按捺不住闷在胸中的怒火，他将手中的牌往地下一甩，蹿起来向瑞典人扑去。与此同时，瑞典人也立起身挥拳向约翰尼击去，双方顿时扭成一团。小个子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牛仔也变得狂怒起来，用力推搡瑞典人，大家叫骂着，厮打着。
“够啦！”斯卡利大声叫道，“都别打啦。”他走上前来问道，“怎么回事，谁偷牌？”
瑞典人指着约翰尼：“他偷牌！”
约翰尼一脸怒气：“谁说我偷牌，我就和谁干！”
瑞典人咬牙切齿地说：“干就干！”
“好！”斯卡利坚毅地说：“你们干吧！”
门被打开了，他们冲到了风暴里。此刻天上的雪虽停了，但狂风把地面上的雪片卷得到处飞扬，极目望去，四周的积雪发出神秘可怕的缎子似的蓝色光泽。
他们在旷地上站定。斯卡利问：“准备好了吗？”
约翰尼跳跃着身子道：“好了。”
瑞典人龇着牙齿道：“来吧，你这个偷牌的小人！”
“开始！”斯卡利嘴里硬梆梆地蹦出两个字。
两个格斗者跃起身向对方扑去。在黑暗中分不清是谁的胳膊谁的拳头，只听见沉重的喘息声。突然“哦唷”一声，约翰尼被瑞典人一拳击得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草地上。瑞典人发疯似的猛扑上去，牛仔急忙出来阻止道：“你不能这样。”瑞典人狂叫着，简直就像一头魔鬼。
斯卡利急忙跑上前蹲下身子问：“约翰尼，我的儿子，你还能坚持下去吗？”
约翰尼已经满脸血污，鼻子不住地向下滴血，但他仍说：“行！”又喘着粗气重新站立起来。
牛仔也放开了瑞典人，双方重新投入搏斗。约翰尼一拳把瑞典人击倒在地，牛仔和小个子见了都高兴地发出了胜利的欢呼，但是瑞典人很快从地上一跃而起，像公牛一样向对方冲去，拳头如雨点一般，直击得约翰尼连连后退，最后再一次像包裹似的被抛了出去，再也爬不起来。瑞典人靠在一株小树上，像蒸汽机似的喘着粗气，他的两眼射出残忍的光芒。
斯卡利沮丧地问：“孩子，你还能坚持吗？”
“不行，我，我再也坚持不了了，他，太厉害了。”接着由于羞愧和身体的疼痛而哭泣起来。
斯卡利回过身低沉地对瑞典人说：“我们输了，你赢了。”牛仔和小个子都像傻了似的，他们不明白这个弱不禁风的瘦猴，怎么会变得这样勇猛、可怕，这样残忍、疯狂。瑞典人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进了屋子。
斯卡利和牛仔一起把约翰尼从地上扶起来，斯卡利的脸因愤怒而变得十分怕人。他们刚进屋子，瑞典人已收拾好行李走下楼梯，他对斯卡利说：“我欠你多少房钱？”
斯卡利冷冷地说：“你什么也不欠。”
瑞典人“哈哈”一笑，嘲笑地望着大家道：“太好了，那我走了。”说完拉开门走了出去。
“混蛋！”斯卡利等他走出门后终于忍不住地叫了起来，“我真想一拳揍死这个婊子养的，让他满脸开花！”说完竟抱着儿子痛哭起来。
瑞典人冒着风雪来到镇中的一家小酒店。他推开酒店的门，里面乌烟瘴气，很多人围坐在好几张桌子边喝酒闲聊，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进来。
他径直走到柜台前，把行李重重地搁在柜台上，大声冲着胖老板说：“老板，来一大杯威士忌。”老板倒了满满一杯酒递给瑞典人，刚准备去招呼别人，不料他的胳膊被瑞典人抓住了：“别走，陪我喝一杯！”老板婉言谢绝了。瑞典人一仰脖把酒全倒入口中，接着又要了一大杯，然后端了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邻近的一张桌前，把手放在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个子的肩上说：“喂，你来陪我喝酒。”
那人回过头，冷冷地说：“不，谢谢。你自己喝吧。”
“混蛋！”瑞典人高声骂了起来，“这个鬼镇怎么连个会喝大杯酒的人都没有。”
大个子有点生气了，但仍平静地说：“朋友，请把你的手从我的肩膀上拿开，做你自己的事去。”
瑞典人见大个子不陪自己喝酒，顿时怪声怪调地说：“你不愿陪我喝，我偏偏要你陪我喝，偏要你陪。”说着，一把抓着大个子的胸襟把他从座椅上拎了起来。酒客们见了都瞪大了眼睛，在混乱中大个子从衣襟下拔出一把长刀，一刀刺进了瑞典人的肚子。
“哦——”瑞典人惨叫一声，瘫软下去。“轰”，酒店里的人一下都跑光了，只剩下瑞典人孤零零的一具尸体横躺在地上。
几个月以后，牛仔正在自己的牧场干活，见东部小个子骑马而来。小个子告诉他杀瑞典人的凶手被判了三年徒刑。牛仔说：“这个瑞典人死了也活该。”
“不，”小个子说，“你知道吗，要是当初我们不让他和约翰尼打架，也许他根本不会被人杀害。”
牛仔说：“是他自己先侮辱了约翰尼。”
小个子苦笑道：“他没有侮辱他，约翰尼真的偷了一张牌，我也看到的，只是当时没有勇气提出来，而且当时瑞典人也的确让人讨厌。可谁知道他一发不可收拾，去找一个赌徒的麻烦。”他叹了一口气道，“他的死我们谁都有责任，可以说在蓝色旅馆里，你，我，还有斯卡利，约翰尼就已经把他杀死了，我们都是那个凶手的同谋。”
牛仔对小个子这种神秘的理论根本不理解，只是盲目而倔强地说：“同谋，谁是同谋？我可什么也没干哪！”
（改编：秦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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