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事难为-新媳妇到家先退礼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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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的下午,臭蛋和罗彩霞回来了。臭蛋为父母背着他们在家里收礼金,心里憋着气,动身时也没打电话回家。他们在村口下车被人发现了,就有人跑去告诉牛跃进和曹桂兰。曹桂兰还在生气,听了无动于衷。牛跃进则手忙脚乱地拿了一卷大地红,打飞脚奔向村口。远远地他看见儿子和儿媳妇并肩走过来,后面跟着一大群看新奇的大人和小孩。在一棵古桂花树下,牛跃进麻利地将大地红展开点上,立即就响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牛跃进放响了鞭炮后就迎了上去。远远地臭蛋就看见了爸,喊了一声“爸”。牛跃进长长地应了一声“呃”,就伸手去接他手上的提包。臭蛋不给,牛跃进就强行接了过去。臭蛋指着罗彩霞说:“这是你儿媳妇,叫罗彩霞。”然后就让罗彩霞叫他爸。罗彩霞就甜甜地叫牛跃进一声“爸”。眼前这个儿媳妇细皮嫩肉,白里透红,要鼻子有鼻子,要嘴巴有嘴巴,要身段有身段,特别是那双眼睛水灵灵的像黑豆,灵醒得不得了,比电视上看到的还灵醒。牛跃进见了就笑得眼睛鼻子嘴巴堆一块去了。

    牛跃进领着儿子和儿媳妇进了自家的门,不见曹桂兰出来迎接,很纳闷,便去寻找,却见她卧床不起。他急切地喊道:“桂兰,臭蛋和儿媳妇回来了,你快起来迎接。跟自家孩子怄啥气啊!已经火烧眉毛了,哪有功夫怄气。”曹桂兰想想,精神振作起来了,立马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抻了抻,脸带微笑地走了出去。

    臭蛋见到娘连忙喊:“娘,你还好吗?我把儿媳妇给您带来了。”然后转头对罗彩霞说,“这是咱娘。”罗彩霞就喊:“娘,您好!”曹桂兰脸上笑容就开成了一朵好看的花,上前去一把捏住她的手说:“闺女,进了这家门,就是这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累了吧?快坐下来歇歇。”说完端来一把木靠椅让罗彩霞坐,又给他俩倒来两杯茶,然后说:“饿了吧,我先给你们打几个鸡婆蛋吃,垫垫肚子。”罗彩霞忙说:“不饿。”曹桂兰似乎没听见,火急火燎地钻进伙房里去了。没多大一会儿,曹桂兰就端来白花花的两大碗糖鸡蛋,每碗八个。要得发不离八啊!这可是鄂南对待刚进门客人的最高礼遇。罗彩霞见一大碗鸡蛋顿时傻了眼,给臭蛋投去了央求的目光。臭蛋晓得乡村的这个规矩,而且非得吃完不可,不然就是不尊重主人。臭蛋哀求道:“娘,我们肚子不饿,吃不完啊!”曹桂兰说:“你的吃不完放着,彩霞非吃完不可,这规矩你又不是不懂。”罗彩霞也央求道:“娘,我……我真的吃不完。”臭蛋说:“现在都啥年代了,还抱着这些旧风俗不放。”曹桂兰拗不过他俩只好让步:“那好,每个人吃四个。我去拿碗来装。”臭蛋说:“不用了,我和彩霞共吃一碗就行了。”曹桂兰只好作罢。

    自从新媳妇进门之后,上门看新奇的人络绎不绝,天井、堂屋挤满了看客,有的踮起脚从木格窗户往房子里张望,小孩子则从人缝中钻出头来观看,都说曹桂兰娶进了一个仙女般的儿媳妇,还有人说全村女人捆一堆,也抵不上她的一根头发好看,抵不上她的一根指头好看。一传十,十传百,曹桂兰家就被内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臭蛋不停地给男人们发烟,给女人和孩子们发糖。曹桂兰就乐呵呵给来看热闹的人打招呼,脸上溢满了藏不住的幸福。

    一个小名叫狗婆的和臭蛋是初中同学,他从人群中挤上前去拍着臭蛋的肩膀说:“臭蛋,你小子艳福不浅的啊,听说这姑娘还是苗族,你是咋弄到手的,说说。”话声刚落四周就嚷叫起来了。罗彩霞不懂鄂南话,不知大家说些什么,痴痴地望着大家。臭蛋笑着说:“今天不说了,留到以后说。”狗婆不答应,周围的人也起哄,要他说。文书祥子发话了,说:“今天说不合适,还是留到后天婚礼上讲吧!”接着他对臭蛋说:“臭蛋,后天支书安排我出差,我参加不了你们的婚礼了。”说到这儿,他从身上掏出一个红包递给臭蛋,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祝你们相亲相爱,白头偕老。”臭蛋忙用双手挡住说:“祥子,我们已在成都参加了外来工集体婚礼,回到家乡我们不再举办婚礼了,也不收礼。谢谢!”

    祥子说:“那怎么行?你不举办婚礼,这情我也得送呀!那年我结婚,你不也给我送了礼吗?”

    站在人群里的金桃插嘴说:“臭蛋,你娘说还是要办婚礼的,你该不是瞧不起咱乡下人吧?”

    臭蛋忙解释说:“凡是参加外来工集体婚礼的,不能再搞第二次婚礼,更不能收礼金了。祥子,你是我的同学,又是文书。金桃婶,你是我干娘,你们更要支持我们的选择。听说我爸我娘已经收了一些礼金,凡已经收了的我们一律退还。”

    金桃说:“你不办婚礼可以,可情还是应该收的。你不能光为自己着想,也要替父母着想。你爸你娘费劲扒力挣几个钱不容易,这多年人情往来晓得送几多出去了,就指望你结婚能收些回来啊!”

    臭蛋说:“干娘,你说的也有道理。可这送礼风越刮越猛了,提起它人人怨声载道,可提倡节俭办婚礼又不行了,这新风咋树得起来呢?要树就得要有人做出牺牲啊!在成都那边,我们参加了外来工集体婚礼,我媳妇还上台表了态,电视播了,报纸登了,咱说话是要作数的。您说是不是?咱湖北不是有个信义兄弟吗,哥哥开公司出车祸死了,弟弟替哥哥还账,感人呢!咱湖北人讲信义,在成都那边可吃得开啦!”

    听了臭蛋和金桃的话,人群里议论纷纷。有的说,桂兰咋就生了这么一个苕崽,仁义值多少钱一斤?有的说,几万块丢了,他不心痛,可他爸他娘心痛,这是拿刀割他们的肉啊!有的说,臭蛋说得也在理。可这不是一个人、十个人、百个人能纠正得了的。还有人得了便宜唱野调,说,咱想多送,可连少送也送不上了。

    此刻的曹桂兰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她感觉自己的面子被苕崽撕扯得七零八落。更令她不能容忍的是,眼睁睁地看着即将收回来的礼金收不回来了,已经收了的一万多块钱,还要退还给人家,这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白忙活了一阵儿。她想着想着,越想心里就越烦躁,心断成一截一截的,没一会儿便在众人面前悄然消失了。

    最后臭蛋扯开喉咙嚷起来:“大伯、大婶、大哥、大嫂,我和罗彩霞原定的婚礼取消了,已经送了礼的这两天就退给你们。”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人们纷纷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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