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果然就看到长毛从一步桥拐过来了。彩虹说，乖乖看，谁来啦？爸爸来啦。乖乖看，爸爸带什么好吃的来啦。
长毛说，我买两条冻黄鱼，富有狗日的刚进的货。看看，我这两条黄鱼，个头大不大！
冻黄鱼有什么吃头，我不想吃，你把它扔掉！彩虹的话很冲。
那吃什么，天天吃面，我都吃腻了。
又不是给你吃的，是给我小乖乖吃的。
那也是你先吃到肚子里啊。
彩虹生气了。彩虹说，我不吃能有奶水给乖乖吃啊？你想饿死乖乖啊？我看你对小乖乖一点也不好。
长毛说，你看你看，我说先让你吃到肚子里的，你吃下去了，不就有奶水了嘛。
彩虹说，我听你那话不正好，是嫌我吃多了。
长毛说，哪里话说的，我不是怕你天天吃鸡皮面汤没胃口了嘛。
哟，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啦。彩虹说，你看看，咱们小乖乖多乖啊，我要多吃点好东西，快点把小乖乖养大，我好去看小牌啊。你天天高兴了，天天去看小牌，把我都馋死了，我自从怀了小乖就不看小牌了，想想有多久了吧——我还是去年看的小牌哩，我怕我手生了，不会看了。对了，你今天赢多少钱？你还没说今天赢多少钱哩，说说看，让我高兴高兴。
长毛说，今天还不错，先赢了一百来块，后来，又输回去了，最后才赢十几块钱。
彩虹说，你这个死没用的，要是我，赢了就不会再输。
彩虹是说实话，她赌钱的水平，确实比长毛强。
都是三巴晦气的。长毛说，三巴回来了，三巴被富安拘留了七天，都没有人样子了，他一回来，一张泼屎嘴就乱说，我好好的牌，就叫他给捣腾输了。
彩虹说，不说三巴了，他被枪毙了才活该。他将来死也死在那张臭嘴上。
彩虹又说，你抱抱小乖乖，我到富有超市去买半斤鸡皮，我要吃鸡皮面条。
长毛说，我去买吧，我腿快，去了就来。
我不稀罕你，我自己去，我都好久没去超市了。彩虹说着，把女儿塞到长毛怀里。
长毛一肚子不高兴。长毛抱着女儿，看着彩虹晃着肥大的屁股朝水关桥方向走去。长毛心里又开始别扭了。彩虹说她好久都没去超市了，长毛就觉得，彩虹并不是去买鸡皮的，或者买鸡皮不过是幌子或借口，她是趁机到富有超市去，看看驴日的陈富有的。可是，长毛就是什么都知道，又能怎么样呢？谁叫自己长一根清水鸡巴呢？
长毛嘟囔一句，长毛不知道嘟囔一句什么。
[时光重现]
彩虹挺着大肚子，在富有超市里晃来晃去。
富有超市里，一边摆着几排大货架，一边很大的一块空场里安着牌局，鱼烂沟村的闲人，一部分在水关河那边的台球馆捣台球，另一部分就在富有超市里看小纸牌或相眼瞧热闹。彩虹原来看纸牌号称一号选手，又叫女一号，自从怀孕以后，她就不看了，她就专职相眼了。突然不看小纸牌，她时常心痒手痒，几个月下来，还是心痒手痒，相眼瞧热闹实在不过瘾，她就跟富有要一副小纸牌，在手里拿着，自己跟自己玩。或者，手里拿着小纸牌，在长毛这桌看看，又到邻桌看看。长毛这桌看五毛钱一来，一牌至少够十二来，十二乘五，输家每人输六块钱，赢家就是十八块了。邻桌玩小的，一毛钱一来。邻桌三个女人一个男人，长毛这桌是三个男人一个女人。今天有点奇怪了，长毛这桌是三个男人输，王花一个人赢。而邻桌呢，是三个女人输，三巴一个人赢。
彩虹这边看看那边瞧瞧，眨眼就到中午了。彩虹骂了几句长毛，无非是骂他手气臭，或出错了牌什么的，然后，就对富有说，卖半斤鸡皮给我，我不相眼了，我相累了，我回家做鸡皮馄饨吃。
富有就把冰柜盖子掀起来，抓了两大把鸡皮在塑料袋里，在彩虹的肚子上瞧瞧，说，快有六个月了吧？
整整六个月。彩虹说。
长毛注意到，有人偷偷笑了。
长毛知道别人偷笑的意思。富有关心彩虹的肚子，似乎比长毛还关心。富有能一口说出彩虹几个月了，不偏不差的。要是叫长毛说，长毛还真记不得了。这说明什么呢？说明鱼烂沟村人人都知道彩虹肚子是怎么回事。
更让人们偷笑的是，富有没有收彩虹的鸡皮钱。不是没有收钱，是彩虹根本就没有掏钱。彩虹就像在自家的冰柜里拿东西一样，自然而随意。
再拿点别的，我瞧瞧我新进的鸟花，还有带鱼。富有说。
彩虹说，别恶心我了，我不吃，我就喜欢吃鸡皮！
彩虹拎着鸡皮，晃着肚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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