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寒-韶光寒(上)(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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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寒绡知道这病是不能再拖了,一定要请大夫来看,就想同身边的孙情商议,却不想一回头发现孙情已经不在身边。

    杜寒绡走出去,看到孙家的车子正在驶离,孙情站在院外望着,待杜寒绡过来后她告诉杜寒绡她已经让司机去城里接大夫过来。

    “还是二小姐心思周全,早就想到了。”杜寒绡不禁感叹。

    孙情有些脸红,低下头去,之后又抬起头环视打量这所院子,微有感叹,道:“活着不易,若不是遇上绿姨,我或许连这样的一个遮顶之所都没有。”

    “人各有命,即是老天爷给了二小姐现在的生活,二小姐就不必多想,走好前路即可。”

    “杜小姐洒脱,我是该学学的。”孙情微笑看杜寒绡点头。

    之后在等那司机接大夫来的光景,孙情帮着小女孩拌了些饲料给院内养着的鸡,那只趴在那里的小黑狗也站起来去吃,看它们疯狂地涌向食槽争食,孙情就笑了。

    小女孩也跟着笑,挥舞着食瓢,叉起腰学鸡的叫声和走路的步伐,还邀请杜寒绡和自己一起来,杜寒绡连连摆手,但却架不住小女孩一定要教她,她不得不走下台阶去跟着学了几步,直到被一阵爽朗笑声打断。

    “天啊,杜小姐,你是在学鸡跳舞吗?”

    杜寒绡寻声看去,见在在院门的门槛处立着一个人,白色的衬衫,灰色马甲,腕上挽一件与马甲同色的西装外套,脸上笑容肆意,一口糯白的整齐牙齿露出来。

    杜寒绡立即收了脸上的笑意,站好身形,有些脸红是斥责楼韶华。

    “非礼勿听,非礼勿视,楼少爷不知道吗?”

    “我不视物,所以说不上视,至于听,我站在这里那声音要跑进我的耳朵里,我也是被迫接受,改变不了的事实。杜小姐要是这样责怪我,可真是要委屈我了。”

    “强辞夺理。”杜寒绡还了一句。

    楼韶华爽朗笑出声来,也不再与杜寒绡争论,侧身朝门外请了一句,一位穿着长衫,提着药箱的中年人就进来了,从称谓中可以得知他就是司机去城里接来的吴大夫。

    孙情一直站在旁边微笑不语,两人交锋作罢,她才款款走出来,与楼韶华打了招呼,问他怎么会过来。

    “今日正巧我在吴大夫那里看些药材,遇到司机来请,便说了你们在这里的事,我凑个热闹也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看看大夫怎么说吧。”孙情微笑接话。

    大夫在屋内看病,楼韶华就在院子里闲走,那只小黑狗也不知怎么的就看上了楼韶华一般,走哪跟哪,冲他一个劲儿的叫。

    “敢情楼少爷身上揣着骨头呢,它这么粘你。”杜寒绡调侃。

    “我看他是看我英俊,想下辈子投为人,长成我这样。”楼韶华笑着反驳。

    大夫不时从屋里出来,大意说了诊断的结果,因为高烧太久那妇人太虚弱了,如果家里没什么负担可以慢慢调理倒好,但这一家眼看着就她一人要撑起全部,还是建议去送西洋人开的医院打针比较快见效。

    “那就送医院吧,司机过来搭把手。”楼韶华也不迟疑犹豫,冲外面的司机招呼了一声,没什么架子,合着一起两个男人进屋将床上的妇人搀上了车。

    司机加上孩子与妇人和大夫一起同乘一辆车离开,余下三人暂时先等候司机第二趟来接,等了约一个时辰,天色转晚了,太阳隐退,乌云聚拢,风扬起了院子里的杂叶,杜寒绡就提醒孙情进屋去坐,估摸着稍后会有雨。

    几人才进屋,果然豆大的雨点就落下来,院里的鸡群也冲到檐下避雨,小狗则还是追着楼韶华一起转进了屋里。

    看那小狗似乎还饿,杜寒绡就在屋里找了些冷掉的玉米糊给它,它吃完后安心地在墙角趴下。

    不时,屋外大雨落下,淅淅啦啦地拍打屋檐,这旧瓦房有一些地方的瓦片碎了,就自顶上露雨下来,孙情和杜寒绡赶紧找来各种盆盆碗碗地放在桌上或地下接雨。

    “希望这雨早些停吧,否则一路过来的路全是泥,车子过来不了,就要被困在这里了。”杜寒绡望着门外的大雨出声叹息。

    “我看还是早做准备吧,八成是要在这里过夜了。”楼韶华走到旁边的板凳上坐下,一派悠闲姿态。

    杜寒绡看了楼韶华一眼,不理会他,走到门边望着雨,却只见天色越来越暗,雨却半点没有停的意思。孙情在屋内找了一圈,寻了煤油灯出来点上,之后提出建议还是生火做饭吧,也不知道家里什么时候能来接。

    杜寒绡早就感觉饿了,想了想后觉得孙情说得在理,便同她一道在屋里寻找可以用的食材,但除了找到一些糙米,没有别的任何菜。

    “那就煮些粥吧,我看门外挂了些干菜,可以取进来泡了水之后制成酱菜配着吃。”孙情提议。

    杜寒绡点头同意,去灶后升了火烧水,再去门外取下干菜回来,看楼韶华一派悠闲地坐在那养神,她就将手里的火筒塞给了他。

    “楼少爷,现在借你吉言,大家都困在这儿了,要自立更身,劳驾了。”

    “你可真是记仇得很。”楼韶华笑着调侃,但并不推辞,真的就在灶后坐下来。

    孙情一边剔着米,一边摇头微笑,道:“本以为杜小姐出身名门,会十指不沾阳春水,不想也是一个家务好手。”

    “杜家有规矩,可以不做,但不可不学,五谷要分,是非要辨,家务琐事,女工女红我与姐姐都是要会的,每年的家宴也都要各自做些东西出来,做好了有赏,做差了要罚。”杜寒绡一边舀着热水泡干菜一边回答。

    “杜小姐是罚得多,还是赏得多?”楼韶华笑问。

    “再多也没楼少爷的话多。“杜寒绡回答。

    “哈哈,那看来是罚得多了。”楼韶华大笑。

    说说笑笑间,火烧得旺了,楼韶华让杜寒绡帮着自己在屋里寻了个火盆过来,将烧化了的红木炭夹出来放进去,堆成了一个小火山,然后放到孙情坐着的凳子旁边让她取暖。

    约一个时辰后,粥熟菜成,三人就着桌子坐下享用,楼韶华要去夹菜时还被杜寒绡埋汰了一句,自己手艺不好,让楼韶华多多包含。本意是要挤兑楼韶华,却不想楼韶华毫无愧意,反而还真就接上了话。

    “我向来心善,不会说些难听话的,特别是对姑娘家,所以杜小姐不必担心。”

    “你……我……我真是从没见过这么厚……这么有自信的人。”杜寒绡想说厚颜无耻,但想到孙情坐在旁边,还是不想太失礼,便强挤了笑容出来换了词。

    楼韶华笑得开心,就着菜吃粥,给了几句虛情假意的夸奖,杜寒绡权当没听见。

    一直等到天色全黑,雨也未停,车子也没有来,杜寒绡再次报怨了楼韶华的乌鸦嘴,之后不得不关上了门,将火盆移到三人中间,想着今晚就得在这里熬上一宵了。

    孙情身体不好,所以在从柜子里找到一床干净被子后就给了她,因为担心会传染,也没敢在原本妇人用过的床上就息,只是随意地铺了个地铺。

    杜寒绡靠在旁边坐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朝火盆加些碳,之后抵不住困意就趴在桌上睡去,楼韶华则立在窗前好像对着外面出神。

    夜半时分,杜寒绡自一个梦中惊醒,一头的冷汗,她坐直身子后发现楼韶华的外套披在自己身上,楼韶华则坐在自己对面,像是看着自己。

    “不要什么?谁又要丢下你?”楼韶华询问。

    “你偷听。”杜寒绡立即横眉。

    “非也,是只是坐在这里,你自己说出来的。”

    “不管什么梦,都和你无关。”杜寒绡起身,将身上的西装外套顺手搭至楼韶华的手臂,转身去轻手轻脚地拉开大门走出去,站到屋檐下望着淅淅沥沥滴下来的雨水和黑沉沉的夜色出神。

    屋外的寒意清冷让杜寒绡自梦中清醒一些,渐渐平息狂跳的心和混乱的脑海,将梦里的一切都抹平,要自己明白那不过是一场旧梦,都已经过去了,她已经不在是那个年纪的孩子,没有人能再那样左右自己,她现在足够强大与坚强,很安全。

    楼韶华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轻声合上门,不打扰屋内休息的孙情,再次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上杜寒绡的肩,杜寒绡想要伸手拂开时,他用手强行按住了她的肩,要她不能拒绝。

    “你这个时候若是生病了,对谁都不是件好事。”

    “什么意思?”杜寒绡皱眉。

    “大哥已经打算在下个月举办订婚宴了,你不知道?”

    杜寒绡愣了一下,想到一些事情,之后又不想让楼韶华看透,只道:“有什么重要的吗,反正早晚都一样。”

    楼韶华微笑扬唇,并没有接话,只是缓缓负手至背后,道:“杜小姐可以告诉我今晚的夜色如何吗?”

    “黑,沉沉的黑,不见底。”

    “看来,不是个良夜呀。”

    两人立在檐下沉默下来,直到雨渐渐停了,一片沉沉的黑暗中渐渐有光靠近,越来越近,伴随着汽车的声音,两辆汽车最终停在了门外,孙传业由佣人撑着伞走进来,但似乎是嫌弃地上太脏,站到了院子内的青石板上,就再不向前,只是冲着檐下的杜寒绡问候,并伸出手来示意她下阶过去。

    “我来接你们。”

    杜寒绡点点头,从自肩上取下外套递还给楼韶华,客气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踏过泥水走到青石板上离开出院。

    孙传业环视四周,之后询问孙情在哪,楼韶华就告知了她在室内,孙传业点点头,走下青石板上阶去了门外,轻声敲了一下,那门正巧也被拉开。

    原来,孙情在听到外面的声响后就已经起来,只是在屋内先熄灭掉升着的火,再将地铺收进柜子花了些时间,这才走出来。

    孙情客气地唤一声大哥,孙传业嗯了一声点点头,孙情也不再多说什么,自己领先下阶离开。

    回去的路上,孙情与杜寒绡坐一辆车,孙情说着些歉意的话,若不是她一心软,也不用杜寒绡受这样的多余之罪,也感叹于杜寒绡心地善良,出身于大家,却没有架子。

    “人生来平等,贫富有别,但是却没有谁比谁更高贵,架子不过是自视甚高的错觉罢了。”

    “但是,多少人看不透这一点。”

    穿越漆黑的夜,车子回到了孙公馆,绿姨还候在一楼未睡。一见众人进门,绿姨立即叫佣人送上来备好的餐食,要众人饮些热姜茶袪寒,特别是孙情,又再饮了一帖她自己调养身子的药才由丫环陪着上楼。

    绿姨叫了那个叫云隐的小姑娘协助茉莉打点杜寒绡的事,约半个时辰后杜寒绡在孙公馆的床上睡下,茉莉说今天已经将宅子的契约全办好了,接下来雇人翻新一下,再添补些家具,就可迁住过去。

    杜寒绡点点头,疲惫地睡去。

    【8】衣香鬓影宴客来

    眨眼间,绿姨进入孙家的十五周年宴到了,宴请了与孙家较亲近亲友前来,也有一些生意上的伙伴和政界人士,连海城的督长也前来贺宴,足见此时孙家在海城的面子有多大,交际之广。

    一个简单的晚宴,最后因为前来的赴宴的人太过尊贵或是富有,将各家报社的记者都引来,堵在孙公馆的外面,希望拍些照片以作为第二日的头条照片。

    杜寒绡在孙情的计划下着了一件月白色的旗袍,烫了个新式的发型,配上一套羊脂玉的首饰,温润优雅,气质绰然,一从楼上下来,即成为当日全场的焦点。

    原本与前来赴宴的达官显贵交谈的孙传业在看到杜寒绡在众人中引起的骚动,脸上挂出些得意微笑,走过去让杜寒绡挽了自己的臂,之后向那些来宾介绍她。

    “我与杜小姐的订婚宴将近,届时督长您一定要来。”

    “佳偶天成,金玉良缘,到时候一定要送上份大礼给大少爷。”督长笑着扶动鼻梁上的眼镜。

    “那就先行谢过督长先生了。”孙传业笑开。

    “督长您能来孙公馆,就是我们孙家蓬荜生辉了,怎么好意思再让你破费?传来你也太不懂事了。”孙马由绿姨挽着胳膊走过来,加入对话。

    看孙马来了,孙传业微微低头,脸上的笑意也收了些,之后自动沉默下来由孙马与督长交谈。

    闲聊了一些家长,又渐渐说到目前商行的事情,孙督长笑着就顺带提起了一件旧事,

    “前些阵子杭西茶农的事闹得不小,以后可要小心些了,毕竟海城现在是商会大城,全国上下都看着,游行这种事情,多了就不好听。更不说还是为了几担茶叶的小事,于海城或于孙家,者不值当。”

    “是是,督长说得是,给您添麻烦了,以后孙家一定杜绝此类的事。”

    “倒不是给我添麻烦了,是给巡捕营里的兄弟们添了不少麻烦。”

    “是,孙家是该要表谢了。”

    又闲聊了几句,督长被一个别家的商行老板攀谈过去,孙马微笑以对,转过身瞥了一眼孙传业后,也没有说什么,去招呼另外一个在政府工作的官员。

    孙传业也从这个眼神里明白,孙马要对一众人员送礼打通了,否则一个不小心就落下积怨,会对孙家行事不利。

    楼韶华稍晚一些才到场,他走过去与孙马及绿姨打招呼,送了一份贺礼,之后去旁边负责本次晚宴的孙玉堂打招呼,孙情也走上去招呼。孙玉堂穿着西装站在场边,一边喝着些香槟,一边要提点宴会上的佣人,适当的时候添加酒水以及更换餐碟。

    虽然平时孙玉堂总风风火火的,显得有些说风就是雨的冒进,但是这一次办的事情却是干净利落,分外用心,从音乐到餐点,到现场装饰,都没有瑕疵。

    孙玉堂将那只拍卖来的前朝匣子送给了绿姨当贺礼,绿姨微笑示意丫环接下来,孙马也满意地点头,夸孙玉堂用心,晚宴也办得精彩。

    “这些都是父亲对绿姨表的心意,花的还是父亲辛苦赚来的钱,我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孙玉堂笑答。

    孙马听这话就笑了,一边夸着孙玉堂鬼机灵,一边点头,旁边的绿姨也笑得开心,转了话锋说就算是孙马与孙玉堂一起的心意,她都收下了。

    “还有杜小姐,还有二哥,这些花样和酒水都是他们陪我挑的,还有糕点和菜式,是二姐帮着定的,我都是请了各路神位出马帮我,要不然我自己也拿不下来这些事儿的主意,挑得失了体面可就不好。”

    “嗯,好好好,都是好孩子,都有功。”孙马点头。

    “那即然有功,不是可以邀赏?”孙玉堂转着眼睛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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