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河口物语IV-皆为人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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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婶子打着马灯去厕所,三婶子的脸在洁白的墙壁映照下特别温柔。那一头卷发更是慵懒,漂浮着种特别动人的温暖。三婶子如猫一样轻轻的走出来,又走进去。三婶子这么频繁的上厕所,乍地啦?她那微挺的小肚皮,说明她怀孕了。三婶子的幸福在祖母土墙屋的墙壁上映照得一清二楚。

    三婶子的幸福在四婶子家中的墙壁上映满了,而四婶子的影子,却一次又一次孤单的映在自家的墙壁上。起初,四婶子与三婶子很要好,由于年龄相当嘛。四婶子是那样勤快的人,三婶子又是那样懒惰的人,有些互补。三婶子每次回来,都是四婶子做饭给她吃。她想吃乡里的老母鸡,四婶子便给她炖,她想吃西瓜或甜菜,四婶子都会一一满足她。四婶子还把自己绣的垫底子,无偿的给三婶子。的确,三婶子与四婶子很要好,但夹上了祖母就不好了。祖母特别喜欢三婶子,什么都念在嘴上。四叔也是这样。这在未来的日子里,予四婶子精神上无形的压力。似乎她生命中的又一大危机来临。

    四婶子跟三婶子根本没可比性。但四婶子却倍感压迫。于是,三婶子再从城里回到祖母家,四婶子就抱着小孩夹着鞋底跑出来。她不知道该跑到哪?因为渔船的事,她自觉与二婶子没从前亲近了。她跑啊跑啊,还只有跑到母亲这里来。因为大嫂一往的温厚包容,一往的默默无闻,让她无限的博大,这种沉默博大终于使她赢得了一切。她也敬爱大嫂,知道大嫂是个善良宽厚的人,或会包容她的牢骚与痛苦。

    四婶子总是对母亲说:“大嫂,我受不了三嫂那个相,一来了就如皇后一样指手划脚,全家人都围着她转,可不知我田地的活干得完么?哪有时间安置她?”其实四婶子并不厌烦安置三婶子,而是讨厌四叔也围着三婶子转。母亲便劝她说:“你想在家呆就呆,不想,就去田间干活吧,他们总不会将你从田里拉回来吧,你就只当她是个客,过两天就会回去的。”如此等等。四婶子听了母亲的话,觉得内心的积郁消散了些,就回去了。只是母亲与她毕竟相隔了十几年,二代人呢。加以母亲忙,孩子多,心也烦,骂人还特别厉害,声音特别尖。她不便常来打扰母亲的。

    三婶子读过许多小说,比四叔小一岁,回来了总跟四叔讲书上的故事。当然也讲到了小姑四叔青春年代的《公开的情书》,《逼婚记》《红楼梦》等。三婶子特别喜欢看戏书,这点很合祖母的意,也合四叔的意,还合父亲的意。就我们家的每个人都有戏瘾,对戏有着特殊的感情。因为父亲与李歌满就是唱戏的嘛。所以三婶子每次回来,四婶子便感生命紧迫的压抑,无限的悲伤,却无能无力去改变。

    四婶子总是跟母亲说:“大嫂,我自小没读过书,讲不来那些虚的东西,我只会种地栽菜,做鞋子纳垫底子这些实的,可园丘喜欢虚的东西,不喜欢实的……”四婶子以为四叔喜欢三婶子?于是母亲就对她说:“我自小也没读过书,但知道人还是要靠实去活,虚的,他们想说就让他们去说吧,说完了,就没事了。人只要做到实,比什么都强。”母亲就是将自己的一生押在这个实上。这是母亲的经验之谈。但母亲是不同四婶子的。母亲有一个美好娘家的人,二婶子还是她娘家的人呢。父亲又受万人敬重,与四婶子相比占了许多优势。四婶子又哪敢跟母亲比?

    这个家里,四婶子不能跟任何人比,她从小就是孤单的,现在还一样孤单着。成家后,这种孤单并未消除。她只觉得自己来自哪里,终会回哪里,这里也没有她的幸福天。也许等到她的儿子长大了,会不孤单了吧。但儿子还那么小,她等得到哪天么?

    田地的棉花长得老高,开满了花,不几日谢了,结成了棉花铃。四婶子的棉花是全队长得最好的,可她怎么从中感觉不到如母亲一样的塌实与幸福呢?土地与劳动并不给以她幸福,只给她更为难熬的痛苦与寂寞。四婶子总是沉重而自强的,在这个世间展示着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没有任何掩饰。也正是这种真实毁灭了她。或四婶子是渴望幸福,努力争取过。只是这幸福一到家就变味了。她不幸福,四叔亦不能包容她一丝的不快乐,只喜欢她欢乐的。只是众多积郁与压迫能让她一尘不染,欢乐起来么?世间男子真不明白他们的女人因什么而不快乐么?不是不懂而是不在乎。女人在这种未能发泄的状态下,一日日的绷紧,最终是要崩溃的。

    有年夏天,四叔在村医院治疗血吸虫。那时村上的血吸虫病很是蔓延,每个成年人都要去整。甚至各个村里还组织了灭螺队。那时血吸虫病是人类的公敌。每年六月都有成群的人去治,不治的会扣工分。四叔去了一个星期没回家。四婶子包着盐菜与萝卜条去看他。因为整血吸虫吃不得荤,只能吃素。却发现四叔床上有四媛的胸罩。

    但四婶子回家后未哭未闹,只是更加沉郁了。因为她知道一往在此争吵,她都倍受伤害,没有一个人会痛惜她,四叔更不会。还有一次,四叔去村上开会回来,自行车后背袱着幺妹子,幺妹子是四媛最小的妹子。幺妹子搂着四叔的腰笑得咯咯响。四婶子在田间看见他们的身影从乡路的树阴下经过,就哭了。太阳空阔的洒照大地,一点风也没有,一点热度也没有,麻木淡凉得如同她的心情。四婶子背着锄头回了家,哀伤已浸满了她的骨子,她依偎在枕头上哭。想起了娘,想喊娘,只是喊不出来。这世上只有这间房是她的,这房间的枕头是她的。她抱着枕头在房间哭。祖母听见了,就在堂屋里高声叫骂:“哭死啊哭,老娘还没有死,嚎什么丧,哪个冤屈了你啊……”

    其实四婶子自从生了龙龙,虎虎,祖母对她还是有所改变的。鹿女说,有次四婶子不在家,四婶子的娘家来人了,是祖母起来给他们做的饭。那是个寒冷的冬天,雪都下干净了,夜空特别的皎洁明亮,透着冰冷。祖母的屋前屋后被灯光和雪衬得如同白天。四婶子娘家的几个亲戚,踩着这等雪景来到祖母家,是从某个远方亲戚家吃酒路过,顺路来看看这个亲戚,没想她不在。夜深了,人都睡了。祖母听见敲门声,忙爬起来到厨房给娘家人做饭吃,嘴上直喊着亲家,我幺媳妇不在家,你们别在意啊,只当她在家好了。四婶子的亲戚带来了一包藕粉。吃罢饭,祖母又忙将藕粉盒打开,熬藕粉汤给他们喝。藕粉汤清亮清亮的,如薄荷糖一般的爽口。

    鹿女闻见藕粉的香味,从床上爬起来,跑到了厨房。祖母灶里的火温温的,时隐时闪。祖母的藕粉熬了多久,鹿女都快等得睡着了。祖母熬好后,给他们每个人一碗,然后就将剩下的一小碗给鹿女吃。四婶子娘家的亲戚喝过藕粉汤,由衷的感到了亲家的温暖与热忱,对祖母说过许多诚挚道谢的话,就回去了。

    鹿女说,她终身都不能忘却那夜晚,那夜晚,她喝了最香甜美好的藕粉汤,那味儿如美梦一样,令人回味无穷,恬静柔和。那或就是血脉亲情。祖母心中已把四婶子当作一家人了,才这样热忱款待她娘家人。只是祖母从未对四婶子提过这事,四婶子也从不知道这事。

    但鹿女记得,那装藕粉的盒子上还有一片绿色的荷叶,十分的好看,很温暖。这温暖只是一会,然后就被祖母扔进灶里烧掉了。四婶子也于迟年的早春死去。

    渔船没打鱼了,就停在故河口码头。这次是四叔不断来找父亲商议,要将渔船改为渡船。四叔说:“大哥,二哥不打鱼了,我一个人也打不好,船不能空着,听说渡船的生意不错,效益一定比打鱼好,也赚点钱把欠债还掉……”

    父亲与三叔虽承担了所有债务,但在四叔心中,他仍占着一份。这是四叔与二叔非常不同的地方。也是四婶子与二婶子很不同的地方。

    二婶子因为渔船生意不好,叫二叔退出了。二叔开始还不听,但二叔一上船,二婶子就骂:“你个死鬼,打了几个鱼,倒把田间的农活耽误了,还打个鬼,不打了……”日也骂,夜也骂的,父亲他们听不过去了,就将渔船停着不打了。

    可渔船要变成渡船,不容易。因为它得有河道局许可证才行。整个故河口就一只渡船,增加一只是可以的。那渡船老板姓胡,住在故道对岸的新码头村,家里因为有渡船,搞得比一般乡下人都好,老婆没下地干活,却做起了楼房,养有一儿一女,年岁与二叔不相上下。到了二婶子生孩子的年代,国家对人口开始警惕了,给少生孩子的人家发奖金。胡家只有两个孩子,是发过奖金的。二叔他们没发奖金,因为他们生了三个孩子。

    父亲思考了些时间,便请胡老板到家来吃饭喝酒,将搞渡船的事跟他说了。父亲不想因此与人生意见,也顺便打听下搞渡船需要那些手续。若是胡老板肯更好,若是不肯,父亲也会另想办法。没想胡老板很爽快。他对父亲说:“天下的饭不是一个人吃得尽的,这渡口也不是我胡某一个人的,大家有机会都可受益,我没啥意见,就是你们不搞,不定哪天别人家也会搞,这个事儿,我也只能给点参照意见……”于是就将渡船需要办的手续都一一说给了父亲,然后喝完酒,提着他那根长长的撑竿回去了。

    父亲那时是故河口的学片主任,故河口有了一所中学几所小学。父亲是管片区学校的主任,在地方算是有些声望与脸面的人物。从前写到祖母搁的那个陈印堂大爹,他的小女儿就在村小教书,是父亲弄进去的。三叔去参军,是陈印堂的二儿子当了书记弄去的。由此两家一直有着往来与联系。陈印堂的大儿子在五码口山厂当厂长,五码口山脚就是真正的长江,每天都有上百只的船在山脚下装石头。全国用的石头,几乎都是从那山上炸下来的。做房子啊,当防汛器材啊,铺路啊,什么的,用途广泛。

    陈印堂的大儿子叫司云,我们小字辈的都叫他司云大伯。司云大伯年轻时就在山厂打工,后一步一步做到了厂长的位置,是个很实在的人物,也有着非常强烈的家族观念。也认识码头上的人,跟河道局的领导熟。父亲找到他,他很快就将之办好了。

    父亲本意是给四叔搞的渡船,有些收入了,还能帮忙还点债。四叔亦这么想,四婶子当然没有任何异议。仿佛她心目中梦想的青砖大瓦房不久也可砌起。只是二叔也吵着要进来。前不久,吵着要分开,也不还帐,还将鱼船不要了。这不,刚搞成渡船,他又来要。打鱼都打不好,更别说开渡船,一个舵把怎能两个人掌呢?想必又是二婶子的主意。要参就参吧,可又不拿一分钱来,这渔船早没他份了的。

    二婶子说,没有二叔的份,也就没有四叔的份,要开渡船,大家一起开,要不,大家都甭想开,还债,大家一起还……说的可是比唱的还好听,但不知参了进来,以后又会如何?

    父亲不愿看见弟兄里面伤和气,也不想看见二婶子对二叔整天骂骂嘀嘀的,更不想看见自己赚钱了,他的弟兄在受穷。再或想起了当初在二婶子娘家时的承诺,也就不计较了。这不渡船再次分做了四股,原还渔船老路上去。至于二叔往后还不还钱,都不在议下。只要渡船能赚钱,就是大家的了,有钱了,大家都好过。只要能将渡船传下去,也算是为子孙后代造福,不枉他一份心。从前故河口的郭大不也是从这样一只渡船开始发家的么?尽管故河口奔岸了,郭大的那点家业早已葬入了长江之底。但人们对曾经的历史,记忆还很清晰的。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春天,我们家的渡船在乡亲们的热烈庆贺中下水了。这个简单,没打鱼复杂,收入也是现成的,每天三五十不等。这在当时是很不错的收入,渡一个人收两角钱的过渡费。每天有上百的人从渡口过,村上很多人都到河那边的横市镇去买东卖西。小河镇很偏僻,与青苔隔着长江,与故河口隔条小河。交通不大方便。

    渡船每天早晨六点开,晚上七点收。中午回家吃餐午饭,过渡的人还会叫到家里来。生意好得不得了,收入也一日日丰厚。渡船是四叔掌舵,二叔撑篙,收过渡费。二婶子看管经济。四叔与二叔两人轮流在船上过夜。因为怕人家把渡船开跑。再或怕人家把那船上的挂机偷跑。曾经胡老板的挂机就被偷跑了,偷跑了挂机,等于偷跑了舵把子,船怎么还好开呢?

    二叔在船上过夜,二婶子当然没意见,因为她每天见得到现米果子,心中觉得值。再则二叔老实本分,一到船上就睡觉了,从来不出去打牌和玩乐。甚至连船外面的江景都没来得及看,也不知江景有啥好看的。乡下人每天都生活在如花似玉的图画中,自己一点也不觉得。而四叔就不同,每次去,都不在船上过夜,不知跑到哪里风流去了。就是在船上过夜,月亮升上来照在江边夜景一片欣喜活泼的。四叔更是耐不住,总要在杨柳树下与别个女子暧昧一会。

    四叔极喜欢这种自由快活的时光,夹着个皮包,跑到岸上某户人家去打牌玩了,一通宵一通宵的不回家,也不上船,也没人查问。有时二叔农活忙,不上船,四叔一个人在船上更是无管无约,从不下地干活,也不去地里看看,还将渡船上的钱不交公,自己打牌输掉。总归,四叔这人骨子里并不坏,只是性情太过豪爽,把钱不当回事。或许是钱来得比较容易,没有遭受如父亲一样的艰辛痛苦?对我们这些小字辈的,好得没话说,只要我们要钱,找到四叔,没有不给的。出手可是阔绰,多则三五块,少也不下两块。那时跟孩子们这样给钱的人家很少,多是给个五角吧。由此我们小字辈的,也还有过一段非常快乐的渡船时光。起码去幺婆婆家,我们不用出过河钱,想什么时候去,就乘自家的船去。那船直开到幺婆婆屋山头的河岸边,上岸翻过堤去,就是了。

    四婶子也乐得自己一个人在家干活,就她心中,四叔挣的钱就是她的钱,他们是一家人,那些钱都是用来今后他们盖新房子的。

    但一个人在家总觉得寂寞,有天四婶子实在憋不住了,跑到渡船码头去看四叔。天刚黑,好些农家在吃晚饭,村庄一片温馨静谧,这更引起了四婶子心里的柔情与思念。江边的柳条儿垂打在船舱的棚子上,若大的江面,船影子都没有。它们都如鸟一样回归各自的巢里了。唯有一二声木板敲船的声音,从江面某个角落传来,那是渔船上的孩子在学打鱼敲板。先前黄昏夕阳西下时,这江面可是板声一阵猛过一阵,如欢乐的歌唱。鱼儿们也在这一阵阵的板声中,从江中飞跃而出,跳进了他们的鱼网,在夕阳照耀下,鳞鳞闪光。渔船上也升起了白烟,渔民们在做晚饭。而此刻,整个江面及江边却是如此的平静,如河道深藏的阿里巴巴。

    四婶子望着宁静的江面,觉得有些奇怪。寻到四叔的船,船上并未见到四叔。四叔与四媛正在江边的杨柳树下亲吻。四叔常带到船上过夜的女子也是四媛吧?至此,四婶子心里这段时间所拥有的宁静与幸福的感觉都破灭了。与四叔就在江边打了一架,然后独自回去了,而四叔却没有回去。

    此后,四婶子每天都要到船码头查岗,而四叔每夜还是一样的跑出去。四婶子的心都碎了。每次见着四媛,无论她与四叔在一起,还是不在一起,都会叫骂一顿,心里才会舒服些。昔日四婶子视为知己的女人,竟是长期霸占她丈夫的女人。至此,四婶子的心智是混乱困顿的。至此,我们再也见不到那个清新活泼,扎着两把长长乌黑辫子的四婶子了。尽管往日他们一样喜欢打架,但某个时刻,四婶子会透露一丝宁静的快活与幸福,那是不能掩饰出自内心自然的幸福与快乐。而至此,四婶子真的再也没有那种快乐与幸福的瞬间了。

    那时我与堂弟建,鹿女都上学了,不常见到四婶子,也不大关注她了。但我们还是经常跑到四叔的船上去玩。那是与渔船很不同的。船不断的开来开去,船上有不同的人过来过去。他们骑着自行车或走着路,然后就没入了某条乡间小路或某座村庄或没入了某条街道。他们是忙碌而宁静的,有的或晚上回家,有的不会回家,就给船上捎句话,若是他家人问起,船老板当会告知。如此等等。无不显示出一个万象的大千世界。还有二叔将船开得一抖一抖的,溅起了一人高的白色水花,溅到了船客的身上,把大家吓得要死。更有从那船上远望去,长江是无边无际的直连着天。

    还是四叔的船开得好,即使起风下雨,也开得风和日丽,叫人佩服。总之,四叔的一切在我们儿时的心中,神奇无比。所以我们并不知晓四婶子的痛苦。四叔是老高中生,有着极好的口才,长得也英俊潇洒,虽没有父亲三叔他们的个子高,但绝对的结实敦厚。也难怪四婶子那样看紧他,他还要出轨。或不是他想跟四媛,而是四媛总是缠着他。或还不只四媛一个女子与四叔有染。

    司云大伯的幺妹子陈司明,在村小学教书的,也与四叔很要好。一同读过高中,叫四叔为小哥,四叔称她为小妹。有着兄弟姐妹情分。这个在四婶子心中也是不愉悦的。更何况陈小妹常到我们家来玩,父亲对她也很客气。每次来了,就坐在我们屋后头的走廊上,等父亲到菜园摘水果给她吃。待遇似乎比我们这些嫡亲的女儿们还要优越。就是我们姐妹,果子未成熟季节,父亲从来都不摘吃的。而陈小妹倒例外。

    陈小妹也扎着两把长长乌黑的辫子,穿着时髦的连衣裙,走到学校里,男老师们都忍不住要揪揪她的辫子,边揪边用爱慕的眼神望着她,似乎吃一口才舒服。而陈小妹常是很不屑的拉过自己的辫子就跑,用白眼瞪他们。而对四叔,却不这样,总是嗲声嗲气的叫小哥。据说陈小妹与四叔也到谈婚论嫁了,只是同着了一个姓,两家的大人都不同意,才作罢。

    后来,陈小妹就跟学校的一个姓焦的老师谈起了恋爱。有次,我去学校路过,看见姓焦的小子在陈小妹的家门前的柑橘树下与她亲嘴。她父母在厨房做饭,饭香都飘过窗,飘到我的鼻子里。那时我觉得陈小妹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只可惜这女子的命运并不如她面貌如花,坎坷得很。姓焦的家里很穷,人也差,考个民转公,总考不上。陈小妹的家人都不同意,就把陈小妹弄到五码口山厂当会计,以此了断关系。没想姓焦的偷跑到了五码口山厂,倒将陈小妹的肚子搞大了。由此陈小妹家人没法,只有放她回来结婚。头胎就生了个双胞胎。双胞胎长得漂亮极了,一男一女,一个似凤,一个似龙。陈小妹还是很幸福的吧。

    只是谁也不曾想,陈小妹最终会变成一名怨妇。姓焦的小子竟然也出轨。陈小妹曾经的妖娆与现今的落魄啊,真是让人想不到。姓焦的小子没考上公办老师就回村当起了村支书。防汛期间竟然与村里的妇人主任搞上了,公开同居在防汛指挥站里。大家每天都看见。而陈小妹还在她那破旧的家里,每天田间干活,即使知道了,也毫无办法。

    陈小妹有两个聪明伶俐的侄女,与我们一个小学里读书,与鹿女是死对头。一个叫小蓝,一个叫又蓝,往后在情感上,与我们姐妹还发生过纠葛。

    就四叔所在年代,象陈小妹那样人才品德双全的女子是少之又少。而她嫁给一个普通男人的命运,最终就是如此。皆为人妇,都有如此不能言说的悲凉。四婶子只不过是这千百名中一个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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