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穆恩与元素神器-管道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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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妮不愿意相信莱克西已经被人绑架。这其中肯定存在什么误会。埃格伯特说过塞尔达已经找到了她,不是吗?但克里琪亚的声音依旧在远处回响,说着什么类似于不管费克图斯是什么人或是组织,它都需要为此负责一类的话。安妮感觉自己的大脑完全麻木,脑海中只旋转着这么一句话:“如果被证实为真,那么亚力克莎·沃特斯通的命运将远比其离世的叔叔要糟糕。”这句话只可能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莱克西的生命正处于危险之中,或者处于更加糟糕的情况。安妮只是不愿去想到底这种更加糟糕的情况会是什么样。

    “事实已经十分明显,你不能提供更多的信息。我会将我们的会见上报给元素局,这样他们就不会扣留你或者拘留你。”克里琪亚写下一张字条。她没有抬头看安妮,而是继续说:“根据你的情况,我可以给予你暂时居住在浮空岛内六个月的权利,届时另有计划将你遣返回原居住地。”

    “不!”安妮最终从打击中恢复过来,“我要回家。我要去找莱克西!”克里琪亚斜看了一眼安妮。“她是我的家人!我必须得找到她。埃格伯特正在找她。他知道莱克西在哪里。你现在必须送我回去!”

    克里琪亚在空中晃了晃手指。她的这个举动让安妮突然想起了埃格伯特。

    “穆恩小姐。”克里琪亚严厉地盯着她说,“你已经被安排插入了元素使的六个月居住计划的队伍中。这件事对于一个人类来说几乎是前所未闻。我的妹妹要求我允许你在穆恩浮空岛上待着,这已经可以算你走大运了。我是一位非常忙碌的女性,而带着过量芬克到来的你则又在我难堪重负的日程表上又增加了几笔。实际上,元素局工作人员正在村子里到处寻找你。”克里琪亚暂停了一会儿,看了看安妮的头发,继续说:“从你的外表来判断,很明显你的监护人埃格伯特与你之间并没有如我们所想那样相处融洽。所以这个艰巨任务就落到了我们本已足够沉重的肩膀上。”

    克里琪亚推了推眼镜,一边开始写另一张字条,一边说:“正因为如此,我们有义务在你逗留在浮空岛上时保持你的身心健康。在你的逗留期限内你被指派了三名保证人。其中一位就是这里的马里奇连·斯邦奇科克先生。”然而安妮并没有发现他有多么和蔼可亲。“他将于你在斯巴杜山丘居住的这段时间内照顾你,毕竟那里是整个浮空岛境内唯一能够承受你身上如此多的芬克的地方。斯邦奇科克先生也会在你的工作细节上照料你。弓木杉将会控制你身上的芬克量,而最后一位保证人戴安娜将会帮助你在日常生活中适应本地环境。你可以直接向她询问任何问题,但是我首先需要提醒你一件事:她也是一名非常忙碌的女性,因此请尽量缩减你的问题长度。”克里琪亚低下头,继续一边开始写另一张字条,一边说,“只要遵守我们的规定,你就能在这里好好待下去。至于其他钻空子的行为一概不允许,即便你是元素使也不行。谈话结束。你可以自行离开了。”

    安妮有些瞠目结舌。不知怎么的,除了克里琪亚要比埃格伯特更加严厉以外,安妮觉得这个元素使世界与沃特斯通学院相差不大。

    安妮脚下的空气又一次开始旋转。空气带来的压力如同真空一般拉扯着安妮的脚,而盒子也开始产生细微的碎裂声。泥土的气息从下方向上吹。一阵狂风带着烟尘与蒸汽般的空气充满这个透明的牢房,将它变成一朵泥灰色的云。

    安妮还没有听到任何警告,她脚下的地板就已经消失。地板消失处随即出现了数十根通往不同方向的管道,其中还有一些五颜六色的物体在视野之外闪现。安妮甚至可以发誓她看见了一根胡萝卜。安妮用双脚顶住盒子两端,但她的脚踝正在颤抖。

    安妮抬头,看见斯邦奇科克正站在这个透明牢房的旁边。当他触碰到盒子时,盒子的表面出现了一条足以让名片通过的凹槽。随后,斯邦奇科克的名片扑棱着它的翅膀飞进安妮的上衣口袋。斯邦奇科克的手随后悬停在维尓蒂曾碰过的区域上方。安妮带着恳求的神情不断摇头,但是斯邦奇科克只对安妮露齿一笑,然后回到书桌旁的克里琪亚的身边。

    透明牢房盒开始发出碎裂的声音。它如同一个纸袋从上方开始被压扁那样开始崩塌。安妮将目光投向任何可能寻求帮助的地方,但是她找不到任何可以帮助她的人。突然之间,位于房间远端的克里琪亚办公室大门打开了。埃格伯特·弗洛德·穆恩一个人走了进来。

    安妮敲打着正在破碎的盒子墙,急切希望能与埃格伯特说话。但是,装着安妮的盒子带着安妮一起钻进办公室的地板。“噗”的一声之后,安妮消失了。

    此时在穆恩庄园的某处,新晋厨师见习生克里斯普正在厨房垃圾管道的上方晃动着一个巨大的银碗。当他打开垃圾桶盖时,垃圾桶内突然开始回响起某人的嘶声尖叫,随后他发现两枚巨大的棕色眼睛正在看着他。他被吓得惊声尖叫。在管道里的那个东西也开始惊叫。见习生吓得把碗一扔,碗里的残羹剩饭飞到空中,接着全部掉在他的头上。

    与此同时,在穆恩庄园外的后方,达芙妮和斯库尔特正在走向厨房垃圾填埋场。填埋场周围还有一圈低矮的砖块围栏。

    “安妮在哪里?”斯库尔特问。

    达芙妮耸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然后轻咬一下嘴唇说:“弓木叫我们在这里和她见面。”

    斯库尔特看向砖墙的另一边,然后捡起一块表皮发黑的香蕉皮,用劲全力挤出一个笑声:“不论芬克的话,这东西可比安妮还要臭。”

    达芙妮看了一眼那些堆成一排的填埋堆:“你不应该开这种玩笑。”

    “嘭——喀啦——嗖——”

    “嘭——喀啦——嗖——”

    “嘭——喀啦——唰——”

    尖锐刺耳的金属声在建筑与树林之间回响。达芙妮和斯库尔特抬头一看。

    “啊啊啊啊啊——!”

    在离地面两层楼高的地方,一团混合着黑色与青蓝色的模糊物体飞掠过他们的头顶,掉在一堆干燥的生菜叶子上。生菜叶子堆立刻溃散成一片棕黄尘土。毫无生机的蔬菜堆下伸出一双穿着黑白条纹长袜的腿。安妮的背包随后从空中滚下,掉落在达芙妮与斯库尔特的脚边,一点儿都没弄脏。

    “安妮?”斯库尔特叫出她的名字。

    “刚才的笑话没那么有趣了,对吧?”达芙妮随口反击道,第一个费力走进这堆腐殖土。

    斯库尔特跟了进去。他们尽量将安妮的手臂与腿挖出来,然后将挂在她身上的碎屑一一清除。但是,安妮的头发非常不幸地沾上一层绿色黏液,而斯库尔特与达芙妮两人都不敢去碰它。

    两人花了更长的时间找齐安妮的鞋子,因为它们在管道里和安妮分开后掉到了其他地方。现在的安妮完全帮不上忙,因此斯库尔特与达芙妮只好一人站在一边,让安妮的手臂绕过他们的脖子,扛着安妮走出垃圾处理场。

    三人无言地坐在一片干草地上。达芙妮和斯库尔特将对方身上的胡萝卜、土豆以及香蕉慢慢摘掉。他们时不时看一眼安妮,担心安妮就会因此不愿动弹或者不再说话。

    安妮的双眼一直盯着远方,仿佛正在经历一场迷幻之旅。几分钟后,安妮清了清嗓子:“我刚刚……从垃圾管道里……掉了下来!”

    斯库尔特并没有微笑或者大笑,但是他的表情看上去完全不自然,似乎正极力掩藏着什么。

    安妮皱着眉头对两人说:“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这到底是什么疯狂世界?你们到底是谁啊?一开始你们把我的头发变成这种奇怪的颜色,然后你们把我送进一栋建筑,而建筑里的人对待我的方式,就像……就像我是某种……我不知道那个词啦!然后把我扔进垃圾管道……”

    安妮深呼吸几口气,继续向着两人开火:“更糟糕的是,更麻烦的是,我在这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居然被绑架了!莱克西就像是我的妹妹,是我唯一还幸存的家人,但是她现在消失了!她出现在你们的新闻里!新闻文章说她的命运将会比泰迪的命运更加凄惨,因为费尔图斯抓住了她!而我根本不知道费尔图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哦,不!”达芙妮瞪大眼睛,这让安妮感觉到不适。

    “埃格伯特就在上面,我看见了他,但是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我!而现在,在我离开前,我得被困在这个地方整整六个月,但是我根本不想待在这里!我必须得离开这里。如果我被困在这里,我要怎么去找莱克西呢?这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设法让莱克西告诉我她正在烦恼什么。我根本不知道。根本不知道。我应该听从埃格伯特的话,一直和莱克西待在一起,就如我之前所承诺过的那样。如果我当时和她待在一起,这些破事儿根本不会发生。”

    说完这些话耗尽了安妮的力气,但是安妮现在不想哭泣,因为哭泣永远解决不了问题。除此之外,她对斯库尔特以及达芙妮还不甚了解。安妮放慢呼吸,逼迫自己的大脑集中注意力。她需要一个计划,需要想出几个想法,任何想法都行。

    达芙妮与斯库尔特用饱含担心与同情的眼神看着她。直到斯库尔特用袖子盖住鼻子前,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即便他们所有人身上都沾满难闻的垃圾。“我再也不想多闻一秒钟这种味道了。”斯库尔特站起来向安妮与达芙妮招手,示意她们跟上去,“我们好好清洗清洗。我那里还有几套备用工作服。达芙,安妮,你们快来。换身衣服,你们会感觉好受些。”

    安妮就像装了自动导航仪似的跟在他们身后。在两人轮流用水管清理干净三人的手掌、手臂以及腿的时候,安妮的大脑正在不断运转。斯库尔特与达芙妮各自屏住呼吸咬紧牙关,帮助安妮将她的头发清洗干净。斯库尔特把自己在花园小屋内能找到的最干净的毛巾交给安妮,帮助安妮卷起她潮湿的头发。然后他给每个人发了一套带拉链的亮橘色连身衣。安妮注视着这套连身衣。它提醒安妮面对事实:她现在就是这片浮空岛的一名犯人。

    “实际上我不怎么喜欢橘色。”达芙妮说。

    “没关系,你喜欢什么颜色?”斯库尔特问。

    “我喜欢薰衣草紫。”达芙妮说,“安妮你呢?”

    “随便。”

    这有意义吗?他们依旧闲谈聊天,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很正常。斯库尔特用手指弹了弹衣领下的标签。他每弹一次标签就伸一下舌头,但是其余两人并没有理会他。

    “我来帮安妮选颜色。”达芙妮说完拿起安妮的外衣,然后将安妮的这套连身衣从橘色换成黑色,“我比较喜欢薰衣草色。”

    “谢谢。”安妮从唇间挤出两个字。

    三人换下脏衣服后,共同将换下的衣服塞进一个帆布包。

    斯库尔特自告奋勇去帮安妮背包。“你的头发现在应该干了,”他指了指安妮头上的毛巾,“这条毛巾吸水性很强。我应该有些自知之明。刚开始时,我总是会在手忙脚乱之际弄洒东西,但是弓木没有放弃我。他现在仍是我的土系研究老师。如果我现在能拿到我的奥普斯石……”

    但是,安妮的脑海里只剩下她的长发。她不会拒绝斯库尔特的帮助,但是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相信他们两人。最后,安妮说:“现在回到芝加哥也没什么意义。我需要找到莱克西在哪里。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帮助我,但这是我的计划。如果你们愿意帮助我,那就再好不过。”

    “我向安妮做过承诺,所以我会坚持我的承诺。”斯库尔特说,“达芙妮也是一样。”

    “斯库尔特!别逼迫我去做一些我做不到的事。要离开浮空岛很困难。而且你也知道,对于未成年元素使来说,离开浮空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达芙,别这样说。我们得帮助安妮。现在情况很严肃!”

    “我毫不怀疑安妮需要我们的帮助。”达芙妮说,“但是,我没有女王之镜或者奥普斯石。除非你有什么方法可以悄悄找到这两者之一。”

    “奥普斯石是什么?”安妮问道。

    “哦,不会吧。”斯库尔特双眼翻白哀号一声,继续说,“一般来说,当元素使到达十三岁,也就是成年的时候,你就能够得到自己的奥普斯石。然后你就会知道你是哪系元素使。我想我应该是土系。一旦你知道自己的属性后,你就要开始旅行,去外面学习,了解作为你作为一名元素使的目的,与人类见面,然后开怀大嚼人类的食物!这就是我要去做的事情!”

    “人类没有奥普斯石,而他也没有。”达芙妮说。

    “小声点,达芙。”斯库尔特皱着眉说,“为什么你那么刻薄?”

    “我正在试着不那么刻薄对待你。但是有件事我得说清楚。即使安妮穿过了球形间进入了节枝区,她也无法使用树形传送阵,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莱克西在哪里。斯库尔特,你的计划又是什么呢?我很想听听你的看法。”

    达芙妮的解释十分清楚,而在安妮听来,这些话就像是达芙妮早就为此有所准备。安妮说:“你所说的意思是我应该放弃。”

    “安妮,我真的对你的朋友所遭遇的一切感到同情,但是我们根本不可能离开浮空岛。相信我。对于元素使来说,在两个世界之间旅行这种事只能在监护人的带领之下,或者直到我们成年,获得自己的奥普斯石之后才能完成。如果你没有获得奥普斯石,那么你就不能在节枝区内旅行。它就像是你的身份证——我猜应该更像人类的驾驶执照。所有在节枝区内旅行的人都会在奥普斯石网络登记。你可以使用别人的奥普斯石旅行,但获得别人的奥普斯石的难度就和获得女王之镜一样大,所以……”

    “莱克西不会放弃我。”安妮说,“所以我不能放弃她。”

    “天啊,达芙。你怎么能给安妮雪上加霜呢?当然,我没有任何确定的完美计划。”斯库尔特摊了摊手,然后转身对着安妮说,“但是我会帮助你,我保证。尽管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但是我会帮助你。”

    “看在莱克西的份上,我希望安妮你能帮助莱克西。但是,现在我得带着你去你寄住的地方。”达芙妮说,“戴安娜说是在斯巴杜山丘,是这样吗,安妮?”

    “是的。”安妮说。

    “那地方甚至还不在村里。”斯库尔特说,“为什么要让安妮住那里?”

    “稍等,我再检查一次。”达芙妮说完看向他的腕表。

    “咦?埃格伯特与塞尔达都拥有这种手表。它到底是什么呢?”

    “这个?这是全导航器,不是手表。它的功能比人类的智能手机更强大,然而它只需要戴在手腕上。它能够访问你的视觉神经,所以出现在穿戴者眼前的所有内容都是三维立体的模式。它也有全球定位功能。实际上,它比我所能够解释的要更加有用。”

    “炫耀。”斯库尔特说。安妮注意到他的手腕上并没有戴全导航器。

    “它能够获取新闻报道吗?就像是我在克里琪亚的办公室里所读到的那种新闻。你能不能告诉我,现在的新闻中有提到关于莱克西的任何报道吗?”

    “理所应当。”达芙妮瞪了斯库尔特一眼,回头开始在她的全导航器上搜索,“我有一点不明白。戴安娜建议我们穿过村庄,并且小心不要被元素局的人发现。这意味着克里琪亚的书面文件很可能还没开始处理,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得非常小心。严肃点说,如果元素局工作人员发现了你,他们也许就会拘留你。”

    “真是美妙至极。”安妮自嘲道。

    似乎只有斯库尔特没有明白安妮的嘲讽,因为他还在对着安妮微笑说:“这就像是一场冒险。这下一切都变得有趣了。”

    三人一起从穆恩庄园出发,沿着一条长长的铺满鹅卵石的车道行走。车道两旁的巨树伸出树枝互相拥抱,遮住车道上方的天空,给走在路上的三人提供了一条天然顶棚。

    “克里琪亚有没有告诉你,你要在斯巴杜山丘和谁见面?”

    “没有。”安妮说,“一个叫斯-邦-奇-科-克的男人负责这件事。”

    “斯邦奇科克!”斯库尔特惊叫道,“你是说‘水蛭’?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是我的保证人,或者差不多的身份。”安妮从上衣口袋中抽出那张名片,并将它展示给两人看。

    “不!”达芙妮与斯库尔特异口同声高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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