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弗与莱克西躺在她身边。当莱克西开始醒来时,奥利弗已经坐了起来。
“莱克西。”安妮说,“我们安全了。”
莱克西睁开眼睛,微笑着说:“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安妮!安妮!”斯库尔特高喊着跑向安妮,然后将安妮拉入自己的怀抱。
“天哪,你还活着!”布拉特说着,在斯库尔特的头顶上拍打着翅膀。他降落在斯库尔特身上,给了安妮的脸颊一个吻。“我终于彻底放心了。莱克西!”说完,布拉特飞向莱克西,降落在她身边,擦擦眼睛后与莱克西一起开始了一场简要的私密谈话。
达芙妮拥抱着安妮,脸上流下两行激动的眼泪。“我很抱歉我没能帮上你的忙。谢天谢地你还活着。我有好多好多问题想要问你。”然后她对莱克西说,“我叫达芙妮。”说完,她向莱克西伸出一只手,完成了自我介绍。
美洲豹族人聚集在平台上。大家欢呼着奉承奥利弗,越来越激动的心情传遍人群。当奥利弗发现自己手里抓着鹫头飞狮的奥普斯石时,安妮忍不住去欣赏奥利弗此时的表情,因为这意味着奥利弗自己一个人拯救了美洲豹族人的古代生物。然而,实际上安妮正因为自己没有得到丁点赞扬或者感谢而感到烦躁,毕竟绝大部分事情都靠安妮完成。但是,当安妮看见奥利弗被美洲豹族人团团围住时,她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处于奥利弗的位置。即使奥利弗最终得到了赞赏,然而找到莱克西对安妮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奖励。不幸的是,似乎在奥利弗感到困惑时,安妮笑得太过开心,以至于奥利弗已经发现她正在大笑。然而,由于越来越多的元素使正围着奥利弗,准备为他庆祝,安妮现在也不用向奥利弗解释。
“斯库尔特,布拉特。”达芙妮说,“快帮我把莱克西带进棚屋,不然她会在这里被别人踩伤。”
人海中突然分出一条路。还没等安妮眨眨眼,斯库尔特、达芙妮以及莱克西就已经被困在人群当中。美洲豹族人各自向两旁移动,为正在接近的萨满让出一条通道。首领维达以及库尔跟在萨满身后。随着人群不断推搡,安妮最终还是被挤到奥利弗身边。
“子民们,今天是一个光荣的日子,这件事毋庸置疑。”首领维达宣布道,“释放古代生物所拯救的不仅是它的生命,而且数以百万计的生命也因此逃离了深陷多年的牢狱之灾。”首领看向正在一条空中飘浮的光之河流。河流正发出蓝色的电光,与出现在关押鹫头飞狮的牢房中出现的细小电光一样。“欢呼吧。我们所爱之人将不再遭受痛苦,他们已经前往我们最终将会前往的虚空之中。而当我们之中的战士们重新充满生命力量时,就是我们将其他人从地底桎梏中解放之日!”
一阵欢呼从人群之中炸开。将奥普斯石交给维达后,奥利弗看上去轻松许多。首领维达从自己的布袍上取下一枚徽章,将它别在奥利弗的夹克衫上。“呃,不,我不能——”奥利弗推辞着,脸上渐渐出现两片红晕。
“拜托你,孩子,你必须接受它。”维达和蔼地说,“你的英勇行动拯救了我们。预测者们所述之事千真万确。而无论别人是否相信你的功绩,你都让他们为此深感荣耀。”
安妮想,韦弗尔曾提过关于奥利弗与他的预言的事,而维达所指的大概就是那件事。然而,安妮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群有多么庞大。越来越多的美洲豹族人吵闹着登上屋顶平台的最上层。一部分人吟唱着奥利弗的名字,另一部分人则一边吟诵着赞美诗,一边向奥利弗的脚下丢着花瓣。安妮不得不承认,此刻奥利弗脸上的表情绝对是无价之宝,尤其是在自己忍受了那么多次奥利弗的冷笑以及自鸣得意之后。奥利弗现在的确很引人注目,而且这种程度明显超出他自己的承受范围。安妮不禁想起奥利弗的叔叔伊格纳修。如果他发现自己的侄子最终还是掉入命运的陷阱,依靠预言而成为英雄,那么届时他将会有多么愤怒。有那么一瞬间,安妮为奥利弗的未来遭遇感到愧疚。
安妮在天空中看见那个被她释放的鹫头飞狮的灵魂。它那半透明的身体在空中盘旋下降,最后降落在屋顶平台上。吵闹的人群霎时变得安静。首领维达在这只古代生物前鞠躬,恭敬递出手中鹫头飞狮的奥普斯石。古代生物用前爪缓慢而坚定地拿起这块强大的石头,然后将它放在自己的眉心。石头完美地滑进准确位置,也就是被安妮拔掉尖刺的地方,仿佛一颗镶嵌在王冠上的宝石。
在首领维达的皇位间里,医巫们发出一阵欢呼,将这片寂静彻底打破。他们拉开绸布,让鹫头飞狮的身体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所有灼烧伤痕以及分泌邪恶液体的伤口已经完全恢复原状。屋顶平台的一边因为鹫头飞狮的巨大体重而稍稍抬起。伤口完全恢复的鹫头飞狮缓慢移动着穿过平台,与维达身边那个和自己十分相似却又缥缈如烟的孪生子会面。一阵无声哭泣从心情沉重的鹫头飞狮嘴边逸出,闪光的泪水开始从它的眼中滚落。眼泪所及之处,一朵朵鲜花正在盛开。
两只远古生物开始互相走近,直到它们的前额相碰,奥普斯石互相连接。随后,它们开始从屋顶平台向上漂浮。如红宝石般鲜红的玫瑰花瓣洒落在众人身上。它们不断盘旋上升,越来越高,直至合二为一。
融为一体的古代生物猛然冲向天空,如同一颗划过天空的流星,最终消失在无尽苍穹之中。
村民们鼓着掌,一边欢呼,一边擦去脸颊上的泪水。朱红色、深黄色以及金色的彩虹铺满整片天空。灵气也带着电能在空中嗞嗞作响。随着一个天蓝色的球形物体从空中慢慢降落,众人也渐渐恢复平静。古代生物们所赠予的礼物是一个水晶球。它飘向首领维达,落在他的手掌之上。
就在水晶球刚降落到首领手中,已经成为一片焦炭的死亡之树开始涌动出一股绿流,将受伤的树皮逐一治愈。伤者痊愈,离开病床。丛林中也开始出现新生命的芽苗。美洲豹族人再一次开始吟唱赞美奥利弗的名字。
此时的安妮终于看见达芙妮、斯库尔特以及莱克西。当安妮准备走向他们时,奥利弗抓住安妮的手,咬牙切齿着微笑说:“安妮……你能不能帮帮我……”这是奥利弗第一次说出安妮的名字,“我正在因为一些毫无印象的事情而被人祝贺。”奥利弗悄声说,“但是我曾看见过你的脸,所以……发生了什么事?”
“呃……”安妮嗫嚅道。安妮差点忘记自己已经签订了契约,因此,如果她没有与韦弗尔讨论,那么她就无法说出洞窟里的真相,哪怕零碎片段也不行。“我不知道。”谎言如同蜜糖般翻滚着跳出安妮的舌尖,“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是杰伊。他告诉我你们去了哪里。我透过奥普斯石网络跟踪米兰达。首领维达是我的天祖父,当我到达这里时他向我解释了一切……在此之前,我曾经多次到过费克图斯地城……你真的很勇敢,竟然能孤身一人进入费克图斯地城。”
“我从不抛弃我的朋友。”安妮的语气中充满着年轻的叛逆,“你要不要告诉我,你为什么一直在跟踪我?或者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奥利弗微笑着说:“你可真是个好朋友。但是,恐怕你得多等一段时间,我才能让你知道答案。你、布拉特、莱克西和我,在这件事后还有一些其他事情需要处理。对了,记住一定要带上那个玩偶。”
安妮吓得向后一退,她想知道奥利弗是怎么知道了莱克西的玩偶。安妮努力将头探出人群,发现莱克西、布拉特、达芙妮以及斯库尔特都正在努力从人群中挤出去。她也发现了米兰达的视线。米兰达与麦肯锡站在打开的树传送口前。她的目光不断抽搐,仿佛恨不得尽快离开美洲豹族的村落。被安妮发现后,米兰达的苍白皮肤上泛起甜菜般的红晕。安妮觉得这代表着两件事:米兰达因为自己与库尔说话的方式不合适而感到罪恶,以及米兰达已经接受自己没有获得金色蜜蜂神器的事实。
“戴安娜给麦克送了个口信。”达芙妮一边咯咯发笑,一边拉起自己的衣领,“麦克将会护送我们进入节枝区。弓木与戴安娜正在等待米兰达、斯库尔特以及我。我们回到浮空岛之后再相聚吧,好吗?”
“你是说莱克西和我也要回到浮空岛吗?”安妮问。
“当然。”达芙妮说,“即使——”
“我晕!我该怎么办呢?”布拉特扭着自己的小爪子说,“当我穿过树形传送阵时,元素局不会就地逮捕我,对吧?”
“布拉特,他们不会逮捕你。戴安娜已经帮你取得了谅解。”达芙妮说,“你的信息队徽章现在很安全。”
“你没那么容易甩掉我们。”斯库尔特说完,将安妮留下来的背包递给她。眼里闪烁着开心的斯库尔特与布拉特击了个掌。然后他一把拉住惊喜的莱克西,给了她一个拥抱。最后,他紧紧拥抱着安妮不愿放手,一直到达芙妮拉开他的手臂。
“实际上。”达芙妮咯咯笑着说,“戴安娜的口信说,斯库尔特和我回去后,我们俩会变得十分忙碌。我们被指派去做一些你原来做的工作。”达芙妮笑着耸耸肩,继续说,“但是你知道吗……我觉得这很值得!待会儿见。”
达芙妮再次和安妮拥抱,然后是莱克西。她用鼻子擦了擦布拉特的鼻尖,然后走到麦肯锡身边,跟着他走进传送门。斯库尔特与库尔最后握了一次手,然后与一直异常安静的米兰达走进传送门。
安妮向他们挥手说再见,心里却已经开始想念自己的新朋友们。
“别担心。”布拉特一边说,一边在安妮头上盘旋,仿佛全世界的重量终于从它的翅膀上彻底消失,“我们很快就会见到他们。我晕!天呐,你能不能稍微笑一笑?我们已经清白了!”
安妮向布拉特挤出一个微笑。
“我喜欢你的朋友。”莱克西说着捏紧安妮的手,“他们人真好……”
众人的交口称赞持续到傍晚。女孩们已经沐浴更衣完毕,与布拉特一起坐在休息区内,等待他们的朋友。首领维达第一个出现在休息间,库尔和奥利弗紧随其后。维达邀请三人一起共进晚餐。在已经打扫干净的皇位间中,一顿大餐正在等待着他们到来。维达亲自邀请三人坐下吃饭。他们所吃的一盘佳肴都被盛放在香蕉叶子上、长圆托盘上以及木制的方形杯子里。清新的木头气味逗弄着安妮的鼻子,一股舒畅的感觉在安妮的全身不断奔跑。晚饭后,维达邀请大家在村落里过夜,让树木的复原力量将安妮、莱克西与奥利弗三人在费克图斯的老巢里吸收的有毒芬克所带来的杂质以及毒素完全清除,然后再前往节枝区旅行。安妮看了一眼莱克西,然后才想到清除芬克十分必要。莱克西已经被暴露在芬克中将近二十天。而正因为如此,自从她们坐在休息区那一刻起,维达的助手们就开始持续服用治愈灵药。
“莱克西。”维达说,“尽管我能保证奥利弗以及我的儿子库尔可以保密,但是我将要说的事情非常重要。我能在你的朋友的面前说吗?”
莱克西看向安妮、布拉特以及奥利弗,然后说:“可以,我能用生命相信他们。”
“那我就假定如此。安妮,请从你的背包中将那个拼花布偶拿给我。”在莱克西点头同意下,安妮按照维达所说,将布偶交给维达。维达将布偶以正面朝下的方式放置,然后用刀挑开一条藏在玩偶后发中的缝合线。维达扒开玩偶填充物后,玩偶内部露出一颗小巧的绿色宝石。“请拿着它。”维达说完,将这枚小巧的绿色宝石交给莱克西。
就在莱克西的皮肤触碰到绿色宝石的那一刻,一道起伏不定的脉冲充满了这个房间,随之而来是源于海洋的清新气息和春天花开时的甜蜜香氛。安妮敢发誓,她能看见一百个光点正在莱克西的身体旁边闪烁。房间内的能量变成电光,每个人都坐直身子,精神不再松懈,变得更加专注。
“这是你的奥普斯石,亚力克莎亲爱的。”维达带着和蔼的微笑说。
“但是……”莱克西犹豫着皱起眉头说,“这怎么可能?难道我不应该记得自己是怎么取得它的吗?”
“你当然不记得,我亲爱的。因为它随着你出生而出现,而这也是你如此特别的原因。迄今为止,你的奥普斯石并没有被标记上任何一种元素。因此,也许你会需要一点时间去发现你到底是哪一系元素使。当然,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你是一名特殊元素使。现在,是时候告诉你那些只有我知道的,关于你的人生故事……泰迪·沃特斯通是我最好的朋友。为了以防万一,他在许多年前将一些关于你与你的人生的秘密告诉了我。而那时的你还只是一个婴儿。泰迪本想在你十三岁生日时,亲手将你的奥普斯石交给你。然而,最终竟然是通过我交给了你。另一件事对你来说或许是个打击,那就是泰迪现在并没有死去,但是他也没有存活。他被困在生与死之间,过早地加入被从我们身边偷走的大批元素使的队伍之中。”说到这里,维达转向安妮说,“他与梅布尔在一起。”莱克西和安妮互相看看对方。维达继续说道:“他们处在一个你们无法抵达,也无法将他们从中拯救的地方。但是,他们肯定在看着你们,并且他们的心就在你们身边。”
维达暂停了一会儿。安妮很高兴维达能稍作暂停,因为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件事。然后,维达继续问:“莱克西,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6月10日。”莱克西说,“就在安妮生日的前一天。”
“不对。”维达说,“你在6月21日出生。泰迪告诉过我另外一个你所不知道的秘密,而它与你的出身有关。你是否听说过那个关于两个元素使大家族的故事?他们共同养育了一个小孩,而这个小孩将会改变并修复那些人间界与元素界之间的重复部分。”
“是的。”莱克西说,“在我小时候泰迪和我说过。这不过是某种童话故事,不是吗?”
莱克西尚未明白,但安妮突然明白了,这并不是一个童话故事。这就是布拉特曾告诉过她的那个预言的其中一部分。但是,莱克西的回答打开了安妮的记忆之匣。当安妮还是小孩子时,梅布尔常常会拿出一本绘画精美的图片书。安妮特别喜欢这本书,因为所有的书页上都使用金色树叶来描绘一个故事,一个关于误入歧途的王子希望得到拯救的故事。梅布尔曾用这个故事逗弄安妮说:“如果是你拯救了王子呢?”然后两人开始大笑。随着安妮逐渐长大,她已经将这个故事完全忘记,直到现在才被莱克西的回应点醒。那就是韦弗尔想告诉安妮的事情吗?她应该去拯救这位王子吗?
“其实,这并不是一个童话故事。”维达继续说,“有人相信王子仍然活着。但是,他被掠走之后被人藏在费克图斯的某处。我们不知道他在哪里。当王子出生时,他被给予了埃勒克这个名字。”说到这里,维达脸上的表情略为严肃,“在王子出生后的首个夏至,为了庆祝元素王子埃勒克的出生周年纪念,许多元素使纷纷来到元素力量集中的某个地方欢聚一堂。当时,梅布尔·穆恩是秘密元素使议会的安全组长。她手下有大量优秀的元素使服务守卫。然而,实际上即使梅布尔应该在埃勒克王子的第一次生日时出现在庆祝仪式现场,她也肩负着另外一项任务:她牺牲了自己的荣誉,保护了王子之外一个女孩。而那个女孩就是你,莱克西。对于所有的元素种来说,那个充满鲜血与怨恨的日子被称为大灾变。成千上万的生命都在那一天之内彻底消失,而所有元素种的希望也随着埃勒克王子的消失而烟消云散。最后,梅布尔因为渎职、元素使与部分人类的生命消逝,以及埃勒克被绑架而担负罪责。梅布尔将莱克西你藏在泰迪身边,因为你能够在他身边假扮成简单人类,从而安全长大。泰迪将你以一名孤儿的身份与你的朋友安妮一起抚养长大。无论是泰迪还是梅布尔都没有因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或许,他们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将你的出身秘密告诉你,以及要求你不要对别人说出自己的秘密。”
“梅布尔这样做,仅仅是因为莱克西是一名元素使吗?”安妮问。
“我不明白。”莱克西说,“为什么梅布尔要放弃埃勒克王子,反而选择拯救我呢?我并没有他那么特别,或者比他更应该被拯救吧?”
维达看着莱克西的眼神中充满热情。他说:“她这样做是因为你和埃勒克王子一样重要。莱克西,埃勒克是你的孪生哥哥。”
接连不断的惊叹声在维达的话语之间不断出现。每一个人都回头看向莱克西。安妮与布拉特睁大眼睛,看看对方,然后看向维达、奥利弗以及库尔。然而,除了偷瞥一眼安妮之外,莱克西并没有看向其他人。
安妮看了看莱克西的表情。她知道莱克西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
“奥利弗,你比埃勒克和莱克西要稍大几岁。”维达说,“预测者们给了你一个伟大预言:终有一天,你将会找回某个对元素种族意义重大的东西。除了将远古生物送还给我们之外,我相信将莱克西送回元素使之间也是这个预言的一部分。”安妮注意到奥利弗的双颊泛起粉红,“孩子,向命运宣誓效忠吧。这件事并不令人羞耻。你的父母以你为傲,而你必须从束缚中挣脱,从你的叔叔伊格纳修的骄傲自大中挣脱。”
当维达说到“你的父母以你为傲”时,这句话奇妙地抓住安妮的心。她曾一直认为奥利弗的双亲已经在大灾变中与世长辞。
“还有另一件事。”维达的话语将安妮从沉思中拉回现实,“那就是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安妮你都是一名人类。我能从你的能量场中清楚知道这个事实,但是有个问题一直让我感到困惑。然而,梅布尔与泰迪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也让它的答案成为一个秘密。我一直在守卫他们的秘密,而现在我会将它与你分享,因为你已经拥有知道它的权利。不过,出于一些原因,我并不觉得与这间房间以外的人分享这个秘密是一件好事。”
莱克西看了一眼安妮,问:“那个秘密是什么?”
“安妮,你和埃勒克以及莱克西在同一天出生。但是,我并不知晓你的出身。只有梅布尔知道这个答案,但是她并没有说出,而且泰迪也不知道。然而,接下来的事情令我困惑:你是一名按照元素使的方式在矿石岛上出生的人类。除此之外我所知不多,但我很赞同梅布尔与泰迪的做法,没有将你的真实出生日期告诉其他人。我也建议你将它当作一个秘密放在心里。”
现在,所有人都看向安妮。安妮除了现在知道刚才莱克西的感受之外,她在这件事上感觉无所适从。虽然这番话给她留下一团更大的迷雾,但是安妮喜欢这种让她和莱克西之间更加靠近的感觉。没有其他秘密需要分享的首领维达保持沉默。在维达休息前,安妮悄悄向他请求与他单独交谈。
念及韦弗尔之前曾与她说过的事情,安妮说:“也许您会知道要怎么处理它。”说完,安妮从自己的背包中掏出那个被盗的金色元素蜜蜂神器,然后将递给维达,“我找到了它——”
“啊,我明白了。”维达说着,带着比原先更感兴趣的眼神看向安妮,“穆恩小姐,你又一次让我感到惊喜。好好休息,我知道它将会回到它应该在的地方。我想你大概还想问一些关于它的问题。你知道它是什么吗?而它又代表着什么呢?”
“我只知道那是个预言。”安妮耸耸肩,“然后它是身体元素的符号。”
“没错,千真万确。”维达笑了笑,继续说,“蜜蜂是我们最伟大的标志。它代表着变化、聪慧、神秘以及秘密。”维达指向神器,继续说,“这两只蜜蜂代表着社群,即是为了更大的利益共同合作,但同样代表着行动的宣告。在大灾变后,元素使们忘记了希望与梦想,不再愿意创造一个他们能够继续进化的不同未来。然而有一群元素使依旧守护着这个秘密,而且我相信他们也愿意再次提醒元素使社群蜜蜂到底有多么重要。即使是一名人类,你也肯定曾经在元素世界中多次见过这个图案,对吗?”
“它占领了浮空岛与节枝区所有商店橱窗上的所有新闻报章。这很重要吗?”
“这很重要,因为意象是一种强大的展现方式。它提醒所有人改变正在发生,而这种改变将无可避免。蜜蜂意味着一些其他东西,一些无论被禁止多少次都不会被人们所忘记的东西。埋葬真相的行为只会促使其他人去发现它。真相就像莲花种子,总是能够在最阴暗的池水中找到阳光的方向。蜜蜂是我们的聚合灵魂的中心。它十分强大,令人无法忘记。”维达暂停了一下,然后和蔼地看着安妮,“你找到这个神器,这就意味着你的人生,你的旅程,也将如一条纱线被织入布匹那样,以某种方式被卷入元素世界的命运当中。”
安妮与莱克西上床睡觉前,时针早已越过十二点。她们的床在树顶高处,守卫森严而且暖风洋洋。她们头一沾到枕头就进入了梦乡。这是安妮的人生发生改变前的一场安适睡眠,而且安妮也为拥有良好睡眠而感到高兴。
第二天就是6月21日夏至。在众人离开前,维达分别赠送给安妮、莱克西、布拉特以及奥利弗一片来自沉眠之树的新鲜绿叶。维达告诉他们,将这片绿叶带在身边,就能够保证他们路上安全。而如果他们在未来迷失了方向,这片绿叶也能帮助他们找到正确道路。维达为他们在皇位间里打开一道非常特别的传送门,然后一行四人同时进入这道门。这场旅途十分短暂。离开传送门后,四人进入一片大花园中间的圆形篱笆。奥利弗第一个走出传送通道,佯装检查几排修剪得非常完美的圆形篱笆。附近的人类正在打磨一条整洁的白色沙砾路。
“我们现在在哪里?”莱克西问。
“我晕!这是肯辛顿公园。”布拉特说,“我们现在正在伦敦。”
奥利弗的脚步并未停下。他走向小路尽头,那里有一间装着长窗格玻璃的砖混建筑。其余人紧跟在奥利弗的身后。
“我们将会在里面与某人会面。你们先等等。”说完,奥利弗消失在建筑之中。几分钟后,他走出这栋建筑,对其余三人说:“他坐在房间尽头的最后一张桌子旁边,正在等着你们三人。”
“谁正在等我们?”安妮问。
奥利弗没有回答安妮的问题,而是带领他们走过几张桌子。一些桌子空着,另一些坐满了人。最后,他们到达房间尽头的最后一张桌子。桌旁有一株金橘树盆栽。一名男性背对着他们坐在桌旁。奥利弗先行离开众人,而安妮以为这是因为会面内容需要保密。但是,当安妮看到那条与穿着者的长腿十分不合适的卡其布裤子时,无须猜想,安妮就已经知道这位背对着她的男性是谁。
莱克西跑向埃格伯特,紧紧地抱住他。安妮站在一旁,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曾有一度,安妮假设他绑架了莱克西,但现在看来,那个假设并不成立。
布拉特用手肘推了推安妮说:“告诉过你,他是无辜的。”
“莱克西。”埃格伯特的眉头皱出几道深深的犁沟,“我让你、泰迪和梅布尔失望了。因为我没有保护好你。我会及时竭尽所能弥补你。”
“我现在很好,埃格伯特。真的。”莱克西说,“安妮找到了我。我现在十分安全。”
安妮假咳一声。
“请都坐下吧。我们没什么时间……”埃格伯特转向安妮,感叹道,“我设想我应该祝贺你。你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大部分人都无法完成的任务。你在任何会严重伤害莱克西的事情发生之前找到了莱克西……而现在你们俩都已经了解了我们所处的世界。原本我是想让你通过另一种方式认识个中细节,但是事实证明我错了。我信错了人。”
“我和你说过芬尼根的事。”心情平复的安妮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们逮捕了他。”
“你还是那么武断吗?”埃格伯特抬抬眉毛,“我能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想。”他长舒一口气,继续说,“但是,恐怕你又搞错了。芬尼根的确因为绑架莱克西的事情而被拘留。然而,尽管他表面上看起来有罪,但是实际上我信错的人并不是他。我相信了另一个人……而现在看来那是个错误的决定。”埃格伯特暂停了一会儿。他的眼神飘出窗外。安妮勇敢地看向他疲惫的双眼。她注意到埃格伯特的身体周围正围绕着一层蛋形发光气泡。这就是围绕着埃格伯特身体的能量场。它如同一道坚固的盾牌守护着埃格伯特。安妮总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却从未亲眼见过它。
安妮最终明白韦弗尔牺牲了什么,那就是看见一般人类所看不见的东西的能力。视觉是木系元素使的天赋,但拥有这项天赋并不能让安妮成为一名元素使。然而,就在安妮发现自己拥有视觉天赋时,这项能力却已经消失了。
埃格伯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即便如此,安妮你那鲁莽的举动……你已经忘记了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孩子。现在,我觉得当初叫奥利弗看着你果然是个正确决定。你所面对的那些人能够非常轻易地结束掉你的生命。我以为把你送到浮空岛就能让你远离麻烦,但很明显我低估了你。”
“埃格伯特。”莱克西说,“如果不是芬尼根,那么你信错的人是谁呢?”
“塞尔达。”埃格伯特平缓地说出这个名字。安妮倒抽一口冷气,她不敢相信这件事是真的。“塞尔达·斯卡丽芳基。她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活动,并将自己打扮成一个爱散播流言蜚语的小丑。我不得不说她是一个绝妙的女演员,不过,肯定有别人协助她一起活动。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他们扰乱了芬尼根的意识,而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在未来一段时间内,芬尼根将会需要在高度安全的元素局设施里接受治疗。”
“欧格·默多克。”莱克西说,“他是费克图斯的一员。我在那里曾见过他。”
安妮与布拉特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他是不是就是那个坐在跳来跳去的恐怖骨头皇位上的人?”安妮问。
“不。”莱克西耸耸肩,“那个人是娜迦·雅迦。”
埃格伯特抱着手,背靠着椅子,仿佛正在思考着什么。他抬起手,摸着脑门说:“听到这件事我并不惊讶。梅布尔和泰迪从未相信过他,即使他们命令我将沃特斯通学院卖给默多克家族。”
“是他俩的命令?”安妮惊问,而莱克西也发出小声惊叫。
“别问我他们为什么要下这种命令。但是,现在你已经知道我们所面对的是什么。实际上,我希望你们永远不要公开讨论这个话题,并且要时刻留心三缄其口,明白吗?”女孩们点点头,埃格伯特继续说,“在你俩身上发生的事情已经改变了一切。费克图斯已经知道了莱克西,所以你们现在已经无法回到芝加哥,再次继续生活在沃特斯通学院。现在的沃特斯通学院已经关闭,而此时那里也不再安全。你俩将会和奥利弗一起回到元素界。穆恩浮空岛就是你们的新家。”
安妮心里感觉十分矛盾:“你这次也不会和我们一起走吗?”
埃格伯特的脸上此时毫无表情:“如果你再次回到穆恩浮空岛,那么我毫不怀疑你不会感到失望。马里奇连正在接受元素局的调查,而薇薇安·舒格尔将会成为你的新保证人。但是正如你所知,安妮,我不喜欢薇薇安。然而,我还是得提醒你俩,一定要小心那些你们选择去相信的人。”埃格伯特的眼睛直直注视着安妮,说出下一句话,“无论你觉得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都必须要多加留心。我们需要将风险降到最低。现在我得离开了。”
“就这样?为什么不说说看‘我很高兴你还活着’或者是‘感谢你拯救了莱克西’这种话呢?-”
埃格伯特盯着安妮说:“我觉得你有一半的时间并没有在听我说话……在我能做的事情中,能改变这一连串事件的结果的事情很少。”他转向莱克西,继续说,“既然现在你已经安全,我就必须去通知那些需要知道你存在的人,这也是我必须满足的梅布尔的最后一项愿望。首先,我需要收集你的血统证明,因此你将会有一段时间不会见到我。我必须得在进入元素局接受调查前做完这件事,毕竟元素局现在还认为我有罪。”
一种罕见的温柔出现在埃格伯特的脸上,一扫他以往的强硬姿态。“有时我们需要让别人如他们所愿的那样看待我们。”他用一种鼓励的眼神看向安妮,“穆恩家族的人都是保护者,守护着事物以及人。但是,我们的目的只能靠我们自己去发掘。请你记住。如果元素使们使用糟糕的态度对待你,这很可能是由于你和我与梅布尔之间的关系,而并非与你自身有关。”他看向自己的全导航器,说:“现在你俩也要离开。元素局工作人员正在来到这里的路上。布拉特,我得多叮嘱你一句。”
莱克西挽着安妮的手臂站起来。虽然她俩现在必须得离开,但安妮还是感觉有很多事情并不清楚。当她俩转身离开时,布拉特正仔细聆听着埃格伯特悄悄对他说的指示。奥利弗在收银台附近看着她们,表情十分严肃。
安妮到达前门。她在离开橙园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布拉特从顾客们头上飞过,留下几声尖叫以及一片震惊。埃格伯特正站在柠檬树盆栽旁。在这匆匆一瞥之中,安妮觉得,如果真的有这种可能性,那么她将会把埃格伯特此时的表情认为充满关心与爱。
“终点站,穆恩浮空岛。”奥利弗说。
四人匆忙冲向那道圆形篱笆中间,穿过直接通往节枝区的缝隙。安妮并没有完全理解为什么穆恩家族是保护者,但是她相信总有一天有人会向她解释一切。安妮曾经强迫自己去接受莱克西是一名元素使这个事实,而现在她只在意自己找回了最好的朋友。当他们通过节枝区旅行时,安妮为莱克西的各种反应感到十分开心。她现在唯一的遗憾就是她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不然她们可以在这里兴高采烈地对节枝区内展示的一切激动尖叫。
当所有人离开球形间时,一片柠檬黄色的天空正在欢迎他们的到来。这里不是沃特斯通学院,也不是水畔公寓。然而,穆恩浮空岛仍然让安妮感觉熟悉。
当他们正在穿越那道长桥时,许多元素使正集结在湖边,一边呼喊着奥利弗的名字一边挥舞着横幅。当安妮明白过来时,安妮脸上爬过一个露齿微笑。
“他是他们的大英雄。”安妮用最打趣的声音对莱克西说。
“那句话我听见了。”奥利弗说,“而且我感谢你指出了这点。我很高兴我们中至少有一个人还能在这种情况下拥有幽默感。”
“好吧,你说得对。”安妮说完,不再掩藏自己愉快的心情。
“有件事我想你应该清楚。当我们到达桥的另一端时,我的身上又将背负着那条监视你的严厉指令。并且我会将会对那些我无法回忆的事情追查到底。”
“你可真是好人。说得就像是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一样。”安妮翻了个白眼,耸了耸肩。
当他们渐渐接近大桥另一端时,安妮抓住莱克西的手,然后紧紧握着。人群不断欢呼,女孩们也开心大笑。布拉特在空中飞了几圈,然后和三人说:“快看!独眼尼米也来了!我晕!这场相聚真令人激动。”
达芙妮和斯库尔特在人群背后不断跳跃,呼喊他们的名字。安妮为莱克西一一指认她的新朋友们,首先是福特西亚、然后是坐在福特西亚肩膀上的独眼尼米、杰伊、一些滑气手、麦肯锡、戴安娜、弓木以及欧格博格小姐。但是,当安妮的手指移动到下一位朋友的时候,她的心情变得更加开心。
“难道是她?”莱克西惊问道,“就是她!”
薇薇安·舒格尔正在朝她们微笑。她与自己身边的其他人一起挥手。安妮瞬间感觉自己全身轻松许多。
尽管大部分的元素使都是为了奥利弗而来,但是,当安妮看到那些为了莱克西而来的元素使时,安妮的心情开心得如飞上天空的小鸟。安妮将自己的手伸向因微笑过多而隐隐作痛的两颊,却发现面颊上全是泪水。莱克西将自己的手臂环绕过安妮,紧紧拥抱着她。无论埃格伯特是否说过穆恩家族是保护者,现在安妮只知道一件事:莱克西也拯救了她,而安妮现在等不及要将莱克西介绍给所有人。
或许现在她们已经无法再次回到沃特斯通学院,继续原来的生活,但是,也许她们已经踏上自己原本应该存在的土地。与莱克西重逢,与新朋友相见。安妮已经无法回忆起那时的自己到底有多么开心。这一切仿佛正如艾弗·欧格博格所说过的那个关于联结点的故事。安妮跟随这些点,然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家。
莱克西靠在安妮身上,悄悄对安妮说:“生日快乐。”
安妮回以一个微笑:“生日快乐,莱克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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