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声音-飘荡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我蹲在街边的公共汽车站上,手中捏着石子,在水泥方砖上胡乱画着。天气不好不坏,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照射在高大的写字楼上,高楼的影子映在马路上,我望着路上往来如织的行人,他们行色匆匆,似乎每个人都有刻不容缓的事情等待处理,而我却正相反,我已经在这个公共汽车站坐了两个小时,屁股有些发麻,于是就蹲在了车站牌下。

    这是一个终点站,只有一趟公共汽车通向这里。几个小时前,我从一座大厦出来后,漫无目的地登上一趟汽车,坐到了终点,便再随意换乘另一趟,如此往复了几次,直至来到了这个车站。

    此时,若不是夹在腋下的一摞简历的提醒,我几乎忘了,今天是为了找工作而出门的。离开大学后,我已经应聘过诸如网页设计师、出版社编辑、理财规划师(卖保险的)、苹果品牌推广(电脑导购)、国企行政人员等等很多种职位,总之就是不愿意从事和所学专业相关的工作。当然,自己的专业知识学得一塌糊涂,去找份集成电路设计或者嵌入式系统开发的技术工作,也是自取其辱。平心而论,经过这些职位的面试,我没有找到一个让自己感兴趣,能打起精神上班的,收获只是短暂地走进这些企业,对相关的行业得到些蜻蜓点水般的了解和认识罢了。

    夏日将尽,同学们都已开始工作或者抓紧享受读研前的最后假期,比如我的几位室友,陈大欢此时正在专心致志地编写着电路板里的程序,他在毕业前半年就找到了一家民企的智能硬件设计职位,从那时起就一直在公司里实习,很少再见到他;虽然石磊不及格的课程,都已由他老爸出面摆平,但由于大学英语四级不是学校阅卷,老爸也无能为力了,这一门成绩不合格,导致他暂时拿不到毕业证,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此时他已经到大不列颠快活地留学去了,反正家里有的是钱;至于肖骐,尚未毕业时他就已经是自己创立的软件公司的“总裁”了,他的公司简直是纳米级的,租用着一套一室一厅的商住房,客厅就是办公室,卧室白天作为面试用的会客室,晚上则用来自己睡觉,手下雇着四五个程序员,每天忙得昏天黑地,吃住都在公司,把编码、行政、人事、出纳和炊事员等等一肩挑了。

    但刚刚迈出大学的我,脑海里还没有职业生涯起步的紧迫感或者为生计奔忙的意识,居然惬意地享受着在大街上飘荡的日子。

    在同一天的早晨,我挤上人满为患、充斥汗臭的地铁,又换乘更为拥挤的公共汽车,来到国展招聘会,数个大大的展厅里,人头攒动,几乎每个稍微有些名气的招聘企业的展台,都被高举简历的求职者围得水泄不通,仿佛举得最高的那个会被优先录取似的。时近正午,场地内的女厕所门前排起了壮观的长龙,而卖盒饭的小贩生意也甚是兴隆,不管是求职者还是招聘者都不免要一解腹中饥渴,只不过自己掏腰包的求职者挑选的盒饭廉价一些便是。

    在这空气混浊的封闭空间里,看着这些繁忙场景,我感到有些头昏,便走了出去。我随意踱进一家路边的咖啡店,店里人不多,光线充足。我点了羊角面包和一杯Espresso咖啡,挑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感到心情明媚了不少。我小口抿着那苦涩的咖啡,观察着购买咖啡的年轻人们,他们身着套装,面无表情,估计是在附近上班的白领们。不一会儿,我感到无聊,便拿起店家提供的杂志翻看,打发着自己的时光。

    那段时间,教室、宿舍和食堂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我处于一种飘荡的状态,坐在咖啡馆或者街边就可以消磨掉一个下午。

    日子一天天过去,父母关于找工作的唠叨,在我的耳边越发频密,终于有一天,我忍无可忍,告诉他们,我找到了一家离家遥远的公司,只能租房住在公司附近,然后卷起行囊,搬进了肖骐的公司。白天仍然漫不经心地找工作,晚上就睡在肖骐的小床上,另外还能蹭一顿肖骐做的晚饭。饭虽然比大学食堂还要难吃十倍,但总归是免费的,这一点对于身无分文的我来说还是很重要的。肖骐在员工下班后,往往会忙通宵,白天再利用零碎的时间补觉,正好和我互不影响。

    肖骐的公司主要研发一款二战题材的手机3D游戏,名叫《从士兵到将军》,运行在当时还十分流行的塞班平台,相信看到这个平台的名字时,公司的前景就可以猜到十之八九了:这个平台的推广者——号称每眨一次眼就卖出四部手机的诺基亚,在几年后就病入膏肓了。对此,我总是怀有那么一点点隐隐的内疚,肖骐最初接触这类游戏还是在我的手机上。上大学时由于囊中羞涩,他用的是灰度屏的功能机,我买了诺基亚的智能手机后,他总喜欢拿着我的手机把玩。有一次早上睡醒后,我发现他还在津津有味地钻研着一款蹦球游戏,那只不过是手机里随机内置的一个小游戏,他却坐在门边玩了一宿,从指挥着小小的蹦球穿越各种障碍,最终通过一道道关卡的过程中,获得了极大的乐趣。估计从那时起,他便下定决心开发自己的手机游戏了。

    公司的启动经费还是卖掉“懒虫网”的那二十万元,这笔钱对于开公司来说实在不是个大数目,每月的水、电、房租就支出不菲,肖骐手下雇用的程序员,除去尚在第二次读大学三年级的王烨,只能是最初级的,三流大学的应届本科生,或是只具有一点点工作经验的大专生。

    记得有一天上午,躺在床上昏睡正酣的我被肖骐摇醒了,他让我赶紧穿好衣服离开屋子,因为马上要面试应聘者了。睡眼蒙眬的我不情愿地爬起来时,一位一脸稚气的年轻人,已经坐在了我脚边的沙发上,能看出他从没刮过胡子,唇上还是一片黑色的绒毛。我边穿衣服边听着肖骐对他提问,肖骐问到了冒泡排序和二叉树的算法,年轻人老实不客气地告诉肖骐:“不会。”肖骐只好退而求其次,问他什么是堆栈和链表,来人听后仍然茫然地摇头。肖骐叹了口气,只好鼓起余勇,问能否用C语言写一段代码,在控制台上打印“HelloWorld!”(打印“HelloWorld!”是最简单的程序,一般为编程课程第一节课所学内容)。小伙子握着笔,划拉了半天,才把手里的纸递了过去。肖骐接过纸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迷惘地苦笑着,对面试者说:“行吧,今天就到这,如果要你的话,一周内会通知你的。”说罢起身做送客状,小伙子意犹未尽地问:“你们月薪能开到多少?能有三千五百块吗?”肖骐无奈地笑着,只是一个劲地回答说:“等通知吧。”

    “刚才这个人的简历上写着是计算机专业的毕业生,精通C语言和JAVA,在校写过若干程序云云,没想到什么都不会。”肖骐送走应聘者后,摇着头对我说。

    “我会写‘Hello World!’啊,可以给我开三千五百块吗?”我问道。

    “别捣乱了,快点把脸上的眼屎洗掉,找工作去吧!”

    “我真的会写啊,我也学过C语言的,虽然没好好学吧,但这是第一课学的,我还是记得的,你听我把代码念给你——”

    “快结束这游手好闲的日子吧,我都为你着急!”肖骐打断我。

    “我不就吃了你几顿饭吗?看把你心疼的!”我嗤之以鼻,“你昨晚炒的西红柿鸡蛋居然放酱油,而且还放那么多,黑乎乎的一摊,是我打小吃过的最令人反胃的,现在闻到自己打嗝的气味还想吐呢。”

    “得了,不和你扯淡了,我得去给大家开个会,跟他们再把3D引擎的用法讲一讲。”肖骐拉开门往外走,“冰箱里还有半个面包,你若想吃就吃吧。”

    “那是上上周我买来吃剩下的,留着你自己吃吧!”

    肖骐做的是3D游戏,需要程序员使用3D引擎进行开发,然而就凭他开出的工资,能招到把最简单的代码写利索的员工,就需要烧香拜佛了,根本不可能招来有3D游戏开发经验的程序员。不过,他并不以为意,因为充分了解公司的状况,相对于技术水平,他招人除了吃苦耐劳更看重“学习能力”,所谓的学习能力指的是愿意自学工作上需要的技术。不过,这些员工如果学习能力强的话,也不会沦落到去读三流大学了,所以,肖骐利用一切时间当起了他们的老师,向其讲授产品开发中需要用到的程序、数据库和3D开发知识等等。

    虽然公司只有芝麻绿豆大小,但半年下来,可怜的启动资金已经支出得所剩无几,产品却还没有个确定的雏形。久久没有拉来投资的肖骐,总是盯着每个月的账单发愁,不菲的人员工资和房屋租金叫他如坐针毡。于是他一面拿着项目说明和演示幻灯片向可能的投资人奔走相告,一面又做起了他熟悉的挣钱活计——代计算机系毕业生做毕设,同时也给一些在创业后认识的小微企业做办公OA。肖骐重操旧业挣得了一些小钱,但尚不足以应付公司运转的开销。正巧手下有个来自IT培训机构的员工,该员工上大学时本是学生物的,无奈就业困难,便去某IT培训机构学习编程,结业后看到肖骐的招聘启事,应招来到了公司里。因为缺乏实际工作经验,肖骐平时经常指导他,这位员工感到肖骐的知识储备和口才,远远超出培训机构里给自己上课的老师,得知肖骐为了筹钱绞尽脑汁,便推荐他去IT培训机构做培训师。

    没想到和培训班的负责人聊了聊后,肖骐真的被录用了,做起了兼职的编程教师。肖骐在晚间给非脱产班的学员授课,主讲JAVA语法和JSP(JSP和后面提到的Servlet均为Java服务器页面技术)网站开发,肖骐的这些知识还要拜“懒虫网”时期的自学所赐。肖骐平时为了《从士兵到将军》的开发,几乎没有业余时间,现在这些额外的工作把他的休息时间也彻底占满了,但即便这样,取得的资金也只够勉强维持公司不倒闭而已,手下几个程序员的月薪很少按时发下,而肖骐自己更是许久未见过工资是何物。每天我回到公司,少有机会和面容憔悴的他说上一句话,因为他不是在边吸烟边对着电脑敲键盘,便是打瞌睡,只是偶尔会在伸懒腰时,和我自嘲说,也许他只有帮别人做毕设才能挣到钱。

    资金的问题刚刚有了些许缓解,新的矛盾又出现了。公司里的一位员工,平时喜欢上网聊天和玩游戏,只要肖骐不在身边,就如翻身农奴,把工位当成了大学宿舍的电脑桌。这也招致了其他员工的心理不平衡,纷纷效仿他消极怠工,到了下班时间,活干不完,只能加班,虽然肖骐开不出加班费,但还要践行炊事员的职责,给众人下厨做饭。

    鉴于那位不干活儿的员工只是刚毕业的学生,肖骐便和他谈了几次,望他收敛,但均收效甚微,无奈只能把他开除了事,没想到这件事还引起了劳资纠纷。这位员工去人保局申请了劳动仲裁,劳动部门查出了肖骐的公司存在欠缴社保的问题。由于缴社保要为每个员工多支出近一千元,对于这个入不敷出的小公司来说,开销有些难以负担,况且社保的手续也需要有人去专门跑,公司很难抽出人手,肖骐便和员工商定不缴社保和公积金,把税前工资全部以现金形式发放,由员工自行去缴纳社会保险。但这毕竟属于违规操作。

    于是,某天肖骐作为被告,被传唤到了劳动仲裁法庭出庭。好在肖骐带的培训班在三个月后就进入项目实战阶段,授课的部分结束了,说白了,就是让学员自行编写一个模拟电子商城或者网上购票系统之类的简单实例,以便在求职就业时,简历上有可写的。肖骐不能按时去培训班教课,便让我去培训班帮他盯着,帮着安抚学生,记录学生遇到的问题,等他结束庭审后,再赶过去解决。

    培训班所在地和肖骐的公司就隔着两条街,那天晚上,我第一次走进了这种为找工作而开设的IT培训班。培训班的教室是一个五六十平方米的机房,密密麻麻地摆着三十多张电脑桌,如果不是机房正前方有个讲台的话,一定会被人误认为网吧。事实上,我一进来时,真错把这里当作了网吧。参训学员的打扮差异和年龄跨度的离散程度均大得惊人,有十八岁上下、着铆钉皮衣的黄头发打工仔,也有下身牛仔裤和脏皮鞋、上身劣质西装、已经谢顶的大叔;有的大腹便便、脑满肠肥,还有的面带青涩、目光茫然困惑……

    我告诉他们,肖老师有点急事,晚到一些,请他们继续做老师布置给他们的网站。然而几乎没有人回应我说的话,学员都在忙着自己手里的事情。为了防止学员开小差上网或是玩游戏,机房的电脑不但没有连接互联网,操作系统都安装的是Linux(一种免费的操作系统),甚至连U盘都做不到即插即用。但他们却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轻松解决了拷贝的问题——有的加载了USB存储设备的Linux驱动程序,拷来了Linux版的单机游戏,和喜欢看的电子书;有的甚至架设了FTP,在和其他教室的同学交换A片。而笨一些的则在玩着系统自带的,用来消磨时间的弹珠台之类的小游戏,还有的聚在一团,边高谈阔论,边吃着碗装方便面或是从街边小摊上购买的酸辣粉和麻辣烫。那些食物的刺鼻气味与脚臭、汗馊混合在一起,着实挑战人的味觉系统,还记得第一次推开房门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我,差点把晚饭呕吐在自己的脚面上……总之,机房里大部分人都没在做正事就是了,尽管他们需要为这短短的、为期几个月的培训班付出高昂的学费,那金额几乎够得上读个公立本科了。

    看到这样的场景,我想肖骐给我的任务定能轻松完成了,至于背包里用于记录学生问题的纸笔,我甚至没打算把它们掏出来。不过,异类在何处都是存在的,在我漫不经心地翻看着讲台上扔着的几本用A4纸打印的编程讲义时,有个短发根根直立,穿套头衫,和我仿佛年纪的年轻人,拿着书本走了过来,恭敬地对我说:“老师,请问JSP与Servlet之间有什么关系,网上商城里面购物车的模块,我是否可以不写Servlet,只写JSP?”

    看着他求知若渴的眼神,我真的希望自己能解答他的问题,但我实在不会,只能边抓耳挠腮,边诚恳地对他说:“兄弟,我不是老师,等肖老师到了后,他会为你解答的;如果他今天不能来,我会把你的问题记录下来,带回去给他的。我真的不懂JSP,也不懂Servlet,抱歉。”

    穿套头衫的小伙子表示理解后,回座位继续写程序去了,他身边的同学正在玩着局域网游戏,他用热切而执着的眼神盯着屏幕,边思索边调试着程序。我看到他的屏幕上,正显示着服务器抛出的一个个代号为“500”或“404”之类的Http(Http为互联网协议,500、404均为网站程序出现问题时报告的错误代码)错误,但他的眼神却打动了我。我是说,有那么一刻,我那沉睡已久的,心底的自尊被唤醒了,我突然感到自己的日子,过得实在有些荒谬。我搔着脑瓜皮,扫视着教室里的一个个学生,他们要么是对收入微薄的工作不满意,寄望于改行带来改变的,要么索性是根本找不到工作,来这里碰碰运气的。这些各式各样的为生计而奔忙的人,突然让我感到了一丝紧张,为掩饰和消解这种情绪,只得站起身在他们身边踱来踱去,仿佛自己真的是正在巡视学生学习情况的一名老师。当然,我知道根本没人在意我的情绪变化。又过了一会儿,我回到了讲桌前,坐在椅子上,从抽屉里拿出课程的讲义,胡乱翻着,上面的东西,我大部分都看不懂,便从JAVA语言的基本语法开始看起。

    法庭最后裁定,肖骐赔偿申请仲裁的员工两个月工资和补缴社保的钱,肖骐只能掏钱消灾,劳资纠纷才告一段落。不过,连日劳累和生平第一次做被告的焦虑,让他病倒了,高烧超过了四十摄氏度,并伴有肝部难忍的腹痛。我和员工们把他扛去医院,医院按照感冒治疗了多日却不见好转,培训班后面的项目实习只能都交给了我。我发自内心地不愿意接受,面对学员提问时的求助眼神,实在叫无能为力的我,感到周身不舒服。然而培训机构和肖骐签订的合同,是按照整期培训来付报酬,如果项目实习不顺利做完,就业率不能达标,肖骐便拿不到钱,公司还等着这笔钱来发放员工薪水。此刻,也只有我这个整天飘荡的闲人能帮他了。

    如果把程序语言比作一个活人的话,它一定是个不近人情、拘谨刻板但诚实守信的人。初写程序时,总是出现各种编译错误,在我费尽周张地修改好语法错误,通过编译后,程序在运行时,又抛出千奇百怪的异常,无数次地修改和尝试,经常无济于事,搞得我心烦意乱,大有砸掉电脑的冲动。带着这种焦虑,以及被提问时的战战兢兢,还有查找答案时的紧迫心情,我和这些学员共同度过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我停止了闲逛的日子,上午混入大学里面的图书馆,找到相关的编程教程研读;下午赶在培训班的学生上课之前,提前来到机房,在电脑上把代码敲出来实践;晚上回到住处后,继续熬夜调试程序,并在网上查找学生当天提问的解决方案,以便第二天在教室里充数时,能糊弄过去,免得再露怯。

    我逐渐摸清了程序语言的脾气秉性,遇到错误时,程序总是提示错误出现在某段某行,修正了该行,又会提示新的错误出现在某段某行。我只能不疾不徐地排查,按图索骥,抽丝剥茧一样,才能找到问题的根源所在。令人感到吃惊的是,没过多久,我便能照猫画虎地写出一些可以用的程序了,应付培训班学生的问题,也越发游刃有余,有几次,居然瞬间就判断出了他们所犯错误的来源。

    培训班结束后,就业率还算马马虎虎,学校支付了肖骐的报酬。我发觉编程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难,只要掌握了与程序正确交流的方法,最终还是会到达自己要去的目的地的。程序虽然总会让我不断碰钉子,但却并不会欺骗我,对于我来说,面对程序代码,比起和那些伪善油滑,说一套做一套的人,相处起来要自在和放松多了。于是,我居然对编程产生了兴趣,被大学里那些电路考题摧毁掉的信心,也慢慢地恢复了起来。

    在肖骐生病期间,他的母亲来到公司做饭并照料他,他的病情也好转起来,于是又投入到无休止的加班熬夜中去了。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