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日子暖日子-作代会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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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11-26 23:59:50)

    到北京开了一星期的会,明天就要回成都了。

    今天上午所有的代表都走了,我因临时改变行程,走在了最后。终于安静下来了,人和环境。整个11月,我都处在不得安宁的状态中,一件事接一件事,每件事都无法拒绝,把自己变成了陀螺。先是受民政部邀请,去为他们一个培训班上课,然后接受总政组织部邀请,去做他们活动的嘉宾,然后接受一家北京媒体的采访,三件事我都拒绝过,都没拒绝掉。这三件事让我在北京待了一星期。回到成都连忙投入工作,为明年的刊物设计封面编辑稿子策划内文版式,然后参加了文化大繁荣大发展座谈会并发言,然后一口气没歇又到北京了,开作代会。作代会还没完下一个学习通知又来了。坐在飞机上我想,我就像一只旋转在深秋的陀螺,比陀螺更不堪的是,我一边旋转一边还在咳嗽。有一天夜里我躺在宾馆的床上失眠,这在我是很少的,我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落入这样的境地?无法安静地写作,只是烦躁地旋转。

    但我曾经说过,经历过的,总会有收获。梳理一下作代会,有这么几点杂感:

    之一,与老友相百感交集。与许多多年未见的老友相逢,是每次开作代会的主要内容。尤其大会开始前,在大厅里等候,那个热闹场面,让人眼晕。四面八方地握手,此起彼伏的问候,耳畔不时飘过几句不实的赞美:你一点儿都没变啊!嘿,你简直长回去了!可你一回头看,心里便掠过秋风阵阵。有些变化实在太大了,让我诧异。所以我跟老友见面,尽量转移话题,宁谈风月不谈岁月。我知道当我在别人的脸上看到匆匆岁月时,别人也在我脸上看到了岁月匆匆。当然,还是有一些变化比较小的,比如我的几个妹妹就没什么变化,美丽依旧。

    在见到的无数老友中,最值得一说的是严歌苓了。开幕那天我一回头,看见她坐在我后面一排,距离有五六米,握手是不能够的。我就冲她使劲儿点头笑,她有些诧异,显然我也变化太大了。我这个面盲症患者能认识她,是因为常在媒体上看到她。我们已经有三十多年没见面了,当初认识时,都只有二十多岁,都刚刚开始喜欢写作,她是文艺兵,我是通信兵。当然她入伍比我早。后来散会,我们在人民大会堂前合影。虽然四周闹哄哄的,但我的记忆里,浮现出的却是一幅幅黑白画面,那是我们最美好的青葱岁月。

    之二,相遇不相识,相识不相知。在会上见到很多大名鼎鼎的作家,除了很熟悉的,上前握手聊几句,其他的都没有上前打招呼,不想去认识。不是因为矜持,而是因为机缘。认识作品翻开书就可以了,但认识作家却需要机缘,或者说眼缘。有的人你即使握手了也无法交谈,只能寒暄几句。很高兴的是还是见到了一两位投缘的老友,聊得很开心。记得第07年参加作代会时,我刚开博没多久,便兴致勃勃给大家拍了不少照片并作了现场报道,4年过去,热情逝去,不想报道也不想贴照片。其中一个很重要原因是,新人太少了,整个会议缺乏生机,据说平均年龄比上一届还要高,许多眼下写作正当时的作家没有来。也许他们不在乎,但作代会少了他们是个遗憾。希望下次我也能把机会让给新人,不要再参加了。

    之三,有得到就必须有付出。月初第一次到北京我就嚷嚷要看话剧,好友曼玲就说请我看。于是我先去她家吃晚饭,再去剧院。想的很美。结果居然因为堵车没看成。这次我一看酒店离王府井那么近,就打电话订了两张首都剧院的票,印象中首都剧院就在王府井。剧目是林兆华导演的话剧《老舍五则》。我让儿子陪我看,正好娘俩也聚一下。到了那天我下楼一问,第一被告知此地很难打车,第二被告知酒店离王府井很近。于是便决定步行。哪想到北京冬天晚上的风,那叫一个狠,先吹得我后脑勺疼。我赶紧站墙角用围巾包住整个脑袋,再走,吹得我心口疼。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奋力前行。很快到了王府井,结果记忆有误,离首都剧场还有两站路!只好继续顶着风前行。本来就感冒,清鼻涕倾巢出动。我边走边感叹,瞧这话剧看的,太辛苦了。但还是值得。毕竟跟儿子一起看话剧,比跟陌生人一起看难得多了。有得到就必须有付出,即使有些得到的东西并不是你想要的,也必须付出代价。比如最近的生活。

    之四,尊重与不尊重。我们听完报告总要分组讨论,有人记录整理成简报,有一天讨论作协工作,让大家提建议。我旁边一男作家高度赞扬了作协的某项工作。他讲完了我就接着讲,说希望作协今后能更好地维护作家权益,其中谈到许多作家都呼吁版税不合理。讲得很起劲儿。哪知收到简报一看,把那位男作家的大段表扬安在了我的名下,把我的建议全部去掉了。很不解,我和那男作家长得一点儿不像,怎么会如此张冠李戴?是不尊重人,还是不尊重讨论?下来我跟几个作家说起此事,有个作家说,你别太认真了,我今天还看到报纸上写到我,说我走出人民大会堂时心潮澎湃。我什么时候跟他说过我心潮澎湃了?我便和祥林嫂一样说,我以为只有记者会妙笔生花,我不知道记录员也会妙笔生花。

    之五:徒劳的反抗。此次我们居住的酒店不是主会场,故每天都要驱车去主会场的北京饭店开会。工作人员生怕迟到,要我们早上七点起床。其实八点半发车,七点半起床完全来得及。须知早上那半个小时,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于是我自己把手机闹醒调到七点半。哪知第二天七点电话就响了,是酒店叫醒服务。气啊。第二天晚上,我就把电话线拔了,心想这下可以多睡半小时了。哪知早上七点电话又响了,原来拔了床头的,忘了桌子上还有一个。气啊。第三天晚上,我就把桌子上的电话也摘了,看你再闹。可早上睡得最香的时候,又隐隐约约听见了铃声。奇怪,难道是隔壁的?后来意识到,是厕所里那个电话!气啊。怎么反抗这么难?突然顿悟,这就跟我最近遇到的许多事情一样,我不愿意做,我挣扎,反抗,但常常无效。因为你已身陷其中,你想解脱,除非把自己连根拔起来。

    之六,凡事皆有可能。原本参加完作代会,我还要参加另一个学习班,也在北京。来北京之前就通知我了,说不准请假。我不敢造次,只好不断地做自己的思想工作,去吧,去吧,权当这作代会要开半个月。可是我来北京之前的感冒总也不好,咳咳咳。加上家里有一大堆工作等着,很烦躁。有一天我忽然抱着试试的心态找艺术局领导谈,我说我能请假吗?我的咳嗽已经有呼噜音了,再不好就转成肺炎了(有威胁领导的嫌疑)。领导居然很体谅地说,好吧,让你们单位发个正式的函过来。我一看有戏,赶紧跟单位联系,一番努力后,居然成功了。顿时感到轻松了很多,不然的话,我还要继续在北京待一个星期。这让我再次意识到,凡事皆有可能,不试试怎么能知道?

    之七,另一种生命状态。第一天在酒店餐厅吃饭,就发现院子里有一棵非常漂亮的银杏树,虽然隔着玻璃窗,我还是忍不住一次次拍摄它。打动我的不是粗壮的树干,也不是遒劲秀丽的枝条,而是满地金色的落叶:就那么一棵树,居然把整整一个院子都铺满了,让整个院子金黄一片,真壮观。虽然那些落叶已经结束了生命,离开了树干,仿佛是落下的白发,但谁能不说这是另一种生命的呈现呢?我希望在我老了之后,也能呈现出新的生命状态。

    就七点吧。虽然是第八次作代会,我还是喜欢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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