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之韵

    京都的商贩过铃香山，都受过抢劫。唯独这个贩卖布料的商人，数年里没有一次被抢劫，无论他是白天还是夜晚过铃香山。他贩运的布料，丝毫未损。

    商贩们都视铃香山为鬼门关，杀人越货的事儿时有所闻，因为，那是去伊势国经商的必经之路。商贩们对这个布料商暗存疑惑——这个布商总是独往独来，只带一个赶马的童子。

    商贩们怀疑布料商跟强盗暗中勾结，却又找不到把柄。而官府也奈何不得那来无踪去无影的山中强盗。布料商生意越发红火，商贩们当然眼红。

    商贩们奇怪，这个布料商开了一个酿酒作坊。有些年数，只闻酒飘香，不见酒生意。他这举措，使得京都酒商受到威胁，难道他将酒都贮藏起来？不知哪一天，打出一个什么陈酒佳酿的幌子？况且，商贩们对他的私人生活也探知一二，他滴酒不沾。

    京都的商贩们暗地里推举我去探这个布料商的底细，保证加倍补偿我生意的损失，还筹了一笔款子给我作“私探”经费。我推辞不得，况且，我的生意也日渐衰落。

    那天，起了个早，我远远地跟着布料商的马队，前去伊势国。返程过铃香山，已过正午。一百余匹马驮着大包大包的绢、丝、棉等料子，可谓满载而归了。那阵势，实在令我羡慕。不过，我很慌，我知道，强盗随时会闯出来。

    果然，我看见林中冲出一帮强盗，足有七八十个，刀光闪闪。他们前后截堵了马队。

    我躲在百米外的草丛里，望见那商人竟丢弃马队，狼狈奔逃。那赶马的童子起初还喊，随后又哭。强盗并不去追赶那商人，却把童子剥了个光腚。童子抱着头，趴在路边的草丛中。

    那布商奔过我面前，一路草响。那边，强盗牵马分物，乱作一团。

    我望着商人的背影，转眼，他登上一座山顶。他站在峰顶，仰着脸，对着天空。突然，他喊起来：来呀，来呀，快来呀，快来呀！

    他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他又同样喊了一遍，又喊了第三遍。我猜他可能呼唤谁来解救。却见天一阴，天上飘来一片乌云，移动得很快。渐渐地，我听见“嗡嗡”响。乌云降下来，我已见是密密麻麻的黄蜂。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那蜂群飘向马队。强盗正在拾掇劫来的货物，准备驱马离开。蜂群像骤雨般地落在马队所在的那片地方。蜂群像飞舞的箭矢，很疯狂。

    强盗有的挥动着胳膊，有的钻进马肚子底下，有的抱头逃窜，有的挥舞大刀，有的满地打滚，他们根本顾不得驮货的马队了。那马匹，却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好像等候它们的主人。童子站起来，又蹦又跳，很高兴的样子。显然，黄蜂没伤害他。

    布料商走过我前边的山路。我立即低下头，他像一个胜利者，昂首阔步地走向马队，他唤了童子，说：上路。

    我跟踪着马队，一直看到马队到达京都的店铺，卸了货。我惊奇那招之即来的蜂群，螫退了强盗——据说，铃香山里，大大小小的强盗团伙，有十余帮呢。

    我潜入他的酿酒作坊，那规模煞是可观。我盯梢了数日，终于探明，布料商酿造的酒，都悄悄运进铃香山。一个峰顶的绝壁，摆了数十个水槽，水槽散发着酒香。那作坊的佳酿，都是专供野蜂饮用的，还都由这个布料商亲自督办，很有仪式感。那散布在群岭之中的蜂群，一闻到酒香，都四处聚集到绝壁。饮了酒的黄蜂，都已微醉，成群结队，围着布料商飞舞，似乎表示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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