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

    烟头在一家公司做人事主管——这曾经是他的理想之一，现在实现了。烟头还有一个可爱的妻子豆苗。作为同一小区的居民，我经常看到烟头与豆苗手牵着手散步……他们这种一塌糊涂的幸福，让我羡慕不已。可是，有一天，烟头却找我大诉其苦，原来，三十不到的他，这些天烦躁得很，动不动就气短、头晕。

    烟头觉得再这样下去，有疯掉的可能，于是向老总递了假条，打个“波音的”到南普陀山去了。一位诗人朋友在南普陀山下的厦门大学给他找了间房。有天晚上，烟头在诗人的书桌上读到了一首散文诗：“我要去牵那头小牛，她正站在妈妈身边，她是那么小，当妈妈用舌头舔她时，她就摇摇晃晃。我不走很远，你也来吧。”这是美国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写的。当时烟头心里一阵轻松，这种牵着小牛溜达的生活，真爽。

    在南普陀山，没有了尘世的纷扰，确实清静了许多，然而，整天无事可做，倒也闲得慌，怕闲出病来，烟头赶紧找了个借口飞回北京。烟头搂着豆苗说，在山上那些日子，是不浮躁了，可是，他却又觉得到处弥漫的鸟鸣，把山啼得越来越空，空得像一个酒瓶——那种空，让他无所适从——心，仿若一个水瓢，这边摁下，那边浮起。烟头骂自己贱，怎么都静不下来。

    其实，浮躁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就心烦一点意乱一点吗？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没有了浮躁，又怎能显出宁静的重要？还可以进一步设想一下，正是因为有了浮躁这块沙石的反复打磨，你才明白，哪些东西是必须舍弃的，哪些东西又是必须保留的。正是这针尖一般的浮躁，让你心神不宁举棋不定，在痛苦烦恼郁闷的同时，不轻不重地刺激你。至少，因为浮躁，你才不至于昏昏欲睡，红尘中的那一颗心，不会提前病退。

    物理学讲，分子与分子之间，相互摩擦碰撞，会产生热量，此乃有名的“布朗运动”。其实浮躁，又何尝不是人与生活之间“相互摩擦碰撞”时的一种布朗运动？基于此，人与生活的齿轮才咬合得更紧，才没有冷冰冰与懒洋洋，而是产生出巨大的热情与能量——当然，这些都是烟头反复思考的结果——现在，烟头不但不再为浮躁而瞎生烦恼，相反，倒有一句气壮山河的话让我差点晕倒：在生活面前，哪怕是一根烟头，也不能拒绝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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