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蓉童年的梦魇中,那在夜色中如鬼魅般穿行于里院,抱走捉迷藏的孩童的黑袍人。
刘安蓉的消失,似乎并未昭示着事情的终结,反而留下了更多的疑点。
余婳总觉得,她似乎在大杂院中的哪里见过那个神秘黑袍人,绞尽脑汁却又想不出具体的印象。
一切都越发扑朔迷离。
她在荒魇古境的一个奇怪的洞穴之中,发现一个水潭,潭底有一条与育安水族馆的回廊莫名相像的通道,通道中的一扇门,通往源界的幽蓝境。
冥冥中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动这一切。
想到这里,余婳悚然一惊。
算了,既然想不通,不如翻翻刘安蓉的速写本吧。
余婳将意识探入储物囊之中,看到角落里的一小堆各色各样的海螺,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告诉李圣,在荒魇古境的洞穴深潭里找到一些海螺的事情。余婳打量着这些海螺,大大小小,灰色的、褐色的、白色的,形态各异。究竟哪个会是李圣可能要找的呢?
余婳的视线在其中逡巡不定,最终落到一枚冰糖橘大小、外形如螺旋式楼梯的白底暗黄细纹的海螺。
“这是什么海螺?”余婳略带好奇地掂起海螺,仔细地上下打量着。这枚海螺的壳儿很薄,侧面看起来如同层层放大的宝塔,又像是在海中一层层旋转的舞裙,螺层从“宝塔”尖尖的壳尾螺旋递进,各层上半如平台般,边缘略微上翘,下方露出十分宽深的瓷白色螺口。倘若说之前在深海中看到的菊石幽丽深邃,那么这枚海螺则是灵动美妙,如同深海中优雅的精灵。
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种海螺……
余婳盯着这枚海螺,努力在记忆里搜寻它的影像……啊,想起来了!她眼中一亮,旋梯螺!表姐王晓琪的手机上有这种海螺的照片,就是在育安水族馆的特别展区里拍的。难道,李圣要寻找的就是这枚旋梯螺吗?
想了半天,却理不出头绪,余婳索性将这枚海螺和其他海螺一起收回储物囊中,她决心有机会当面问一下李圣。
定了定神,余婳又从储物囊中取出在潭底的密室中发现的速写本,随手翻开,忽然轻“咦”了一声。
速写本里画了些果盘、花瓶等景物,还有一些街道、行人的速写。似乎跟之前看到过的那本不太一样,难道自己发现的不是同一本速写本吗?
余婳兴致缺缺地匆匆翻了几页,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内容。不过其中的一张图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整本速写本里唯一一幅完整的画,其余的大都是寥寥几笔速写,只有这幅画细腻完整地勾勒出许许多多高矮错落、掩映在花草树木间的漂亮小洋房,那些小洋房似乎不是在平地上,而是像积木一样,高低错落地摆放在坡度极大的螺旋蜿蜒的山坡上。
山坡上似乎并排开着几家店铺,看铺面似乎有甜品店、杂货铺什么的,这些店铺画得十分细腻,但唯独其中一间店铺,店门口的招牌上写着字——雨滴时光,似乎是这家店的名字。
余婳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其他的店铺包括整条街道,以及其他画上的街道和店铺,从没有出现过具体的名字,只有这间店例外。
余婳眼中流露出思索的神情,这雨滴时光她并不了解,但这条街道,却是每个育安人都不会陌生的。
雨山路。
这是一条充满魅力的老街,位于观鱼山山脚下,离观鱼山不到一公里的一条山路。这条街上不仅分布着许许多多有名的院子和建筑,而且每一条纵横交错的街道上都蕴藏着丰富的老育安故事。在那里,几乎每一个院子里,都有可以写成书的故事,几乎每一座楼宇间,都曾留下岛城名人的足迹。
雨山路离着余婳现在的学校并不远,所以第二天中午,她利用午休时间来到雨山路,寻找刘安蓉画中的那间雨滴时光咖啡馆。
或许是中午的缘故,过往的车辆很少,林木在微风中婆娑轻舞,余婳沿着马路,边走边留意四周的建筑。上了马路牙子,走在青灰色的石砖路上,她突然止住脚步。
前方不远处,一间小小的门脸映入眼帘,那上面挂着一块招牌——雨滴时光。
余婳一推开店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咖啡香气,店内放着柔和悦耳的轻音乐,不过三五张桌椅,客人寥寥。一位神态可亲的中年妇人走过来,和气地招呼她。
“欢迎光临,里面坐。”
找了一处靠窗的小桌坐下,余婳打量了一下周围,每张桌子上都有一个竹编的长条形小篮子,里面放着几张五光十色的明信片,还有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靠窗的一侧,窗台上摆着几盆花叶秀美的绿植,清新柔和的阳光洒在米白色的桌布上,泛出柔和无比的光晕。
刚才的中年妇人端着一杯柠檬水和一份菜单,走到她跟前。
“先喝杯水吧,这是小店的菜单,看看有什么需要的。”
余婳确实有点饿了,因为担心时间不够用,一打下课铃她就跑来这里,本想着了解清楚情况,再回学校门口的烧饼店买两个馅饼,但此时,看着中年妇人富有感染力的热情笑容,她不禁有点骑虎难下。
“咖啡馆里的东西,应该不便宜吧。”没办法,余婳只好硬着头皮,翻开了菜单。除了饮品类,这里还提供套餐,价格确实略为小贵,不过看图片,似乎非常丰盛。不过最让余婳感到意外的是,有的套餐还提供诸如凉拌冻粉、辣海带丝、大葱拌八带蛸、海螺拌黄瓜之类的小菜,有的套餐的配汤竟是蛏子豆腐汤。不但如此,还有诸如盐烤带鱼、熏鲅鱼、香辣鱿鱼条等正宗的育安特色菜。
见余婳脸上微微的恍惚,中年妇人微微一笑,清声道:“是不是觉得咖啡馆里竟然有中式菜,还都是海货,有点奇怪?”
被中年妇人看出心事,余婳有点不好意思,她轻轻“嗯”了一声。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嘛。我家靠着赶海园那边挺近的,平时经常进一些新鲜海货,想着这么好的海鲜,还是咱们育安的做法最地道,就忍不住改良了一下菜单。小姑娘你要不要试试?”
“嗯,那我就要这个咖喱猪排套餐吧。配汤要蛏子豆腐汤。”
“那小菜呢?”
“嗯……那就凉拌冻粉吧。”
“好的,稍等。”
等饭的时候,余婳随手拿起竹篮中的明信片翻了翻,都是育安的知名景点:栈桥、金沙滩、风和日丽广场、八大关……她又拿起那本笔记本,好奇地翻开,里面已经写了厚厚的半本,有的上面还有客人的涂鸦和在育安拍的照片,旁边配了一些心情文字。余婳随手翻了几页:
我想和你互相浪费
一起虚度短的沉默,长的无意义
一起消磨精致而苍老的宇宙
比如靠在栏杆上,低头看水的镜子
直到所有被虚度的事物
在我们身后,长出薄薄的翅膀
当夜色降临
我站在台阶上倾听;
星星蜂拥在花园里
而我站在黑暗中。
听,一颗星星落地作响!
你别赤脚在这草地上散步,
我的花园里到处是星星的碎片。
余婳随意打量着咖啡馆内的摆设。忽然,她看到墙上挂着几幅画着育安风景的素描画,不禁一怔。
刘安蓉的画!
这几幅画跟她在荒魇古境里发现的那本速写本里的很像。
这个发现令她精神一振,这间咖啡馆确实与刘安蓉有关联,起码她曾经来过这里,还留下了几幅素描。
正想着,她点的套餐已然端上桌,热气腾腾的精美饭菜引得她食指大动。新鲜的蛏子和清爽的冻粉,满满的都是海的味道,故乡的食物,总是百吃不厌。
饭后结账的时候,余婳忍不住问那名中年妇人,“您认识一个叫刘安蓉的人吗?”
中年妇人显然吃了一惊,她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余婳,有些迟疑地问道:“你是……安蓉亲戚家的孩子?”
“不是的。”余婳连忙摇头,说道,“我是她的邻居……我在她的速写本里看到了一幅画,上面画着这里,有些好奇,所以就过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中年妇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脸上重又绽放出从容淡定的微笑,“哦对了,她有东西落在这里,要不你带回去给她吧。”
“这……”余婳刚想拒绝,突然转念一想,不妨看看是什么东西,于是她点了点头。
“东西在楼上,不如跟我一起上楼吧,二楼有个大阳台,景色很不错,要是你不赶时间,可以坐在那儿看看风景。”中年妇人笑眯眯地说道。
“这里还有二楼?”余婳这才注意到,不显眼的拐角处,有一盘楼梯。她跟着中年妇人上到二楼,不禁眼前一亮。
二楼陈设了一排排书架,书架上整齐地码着一本本书。靠南的方向还有一个敞开式的阳台,阳台上摆着一张藤桌和一把藤椅。
“原来这家咖啡馆里还有书店。”余婳心想。
中年妇人交代了几句,就返身进了休息室。
余婳在书架前转了转,不觉间走到阳台上。这里原本距海不远,此时登高远眺,能够望到远方的一汪纯得透亮的湛蓝。而这里没有人来人往的喧嚣,真适合诗人发发呆,写几行惊艳而深沉的诗句。
不多时,中年妇人手中捧着个小小的白色雕像走了出来,交给余婳。
余婳接过雕像,只见它约莫有保温瓶的大小,白色的石膏散发出清凉和润的气息。主体雕的是一条跃出海面的海豚,底座被雕成层层浪花,无论是浪花还是海豚都栩栩如生,质朴清新中透着一股自然的生动。余婳却有些恍然地想到,在荒魇古境洞穴的潭底发现的那本速写本,里面似乎有这件雕塑的素描图。看来刘安蓉不仅爱画那些狰狞奇异的远古海洋猛兽,还喜欢做些萌态十足的小雕塑,真是一个矛盾的怪人。
中年妇人似乎对余婳很好奇,她拉了余婳到阳台的藤椅上坐下,热络地问道:“你们现在还住在海泊路那边的里院吗?我记得那边说是要拆迁了。”
“嗯,好像是要拆迁。”余婳想起妈妈提过的拆迁一事,于是点头应道。
“哦。”中年妇人点点头,像是陷入了回忆,“又要少一处里院了,唉。我小时候也是在里院长大的,那时的时光真是难忘啊。转眼的工夫,育安发展得这么快,市里的里院都被拆得七七八八,快寻不到踪影了。”
中年妇人的话引起了余婳的好奇,“您以前也住在里院吗?”
“是啊。”中年妇人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干脆坐到余婳对面,继续说道,“我小时候住在红岛那边,那里当时也有不少里院。我们那一代人,几乎都是在里院成长的,真怀念那些旧时光啊。育安的市区当时有很多里院,但不住在里院的人,大多分不清这个和那个里院的区别,一样的红瓦泥墙,一样的寻常生活,只有久居其间的人们才能知道,每幢房子和每个邻居的故事。”
余婳不禁想到了自己居住的大杂院,想到了斑驳的墙皮、脱落的砖瓦和青苔丛生的石砖路面,怎么也难以将这些跟诗意联系到一起。她想到刘安蓉的事情,于是开口问道:“我看您墙上挂的一些素描,应该是刘阿姨画的吧。”
“是的,这些画是安蓉好些年前画的,她是美院毕业的,你知道吧。我一直跟她说,以她的才华,当初留在美院当老师,真是再好不过,又稳定,待遇又好,可她不知怎么想的,非要回到这里。”中年妇人轻叹一声,陷入了回忆,“那会儿她一有空,就会到我这里坐一会儿,有时候帮我画些装饰画,或者设计一些小摆件,有时候一个人待在二楼的休息室里做雕塑。”
“对了,您是怎么认识刘阿姨的?”
“我上初中时,周末上绘画辅导班的时候认识的安蓉。她性子静,下得了苦功,而且很有绘画天赋,当时她的画经常得到辅导老师的表扬,说她以后完全可以在绘画这个方向上有一番发展。我嘛,三分钟热度,学了也就一年,就丢开手,没再去上过课了。不过,我跟安蓉的关系不错,这么多年,一直断断续续都有联系。”中年妇人说到这儿,眼神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迷惑,“不过近些年,再没看到她过来,只偶尔短信联络,但她说起话来总觉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会不会……是跟那个人有关?”
“什么那个人?是有什么人来找过刘阿姨的麻烦吗?”
“是不是找麻烦,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当时看她俩吵了几句,安蓉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中年妇人回忆道,“我记得那大约是七年前的事情,那个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她第一次到对面的马路等安蓉的时候,我曾远远瞧见她的模样,长头发,穿一身浅蓝色连衣裙,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咱们育安出美女,不过像她那样独特的美人,倒是罕见。”
“她很独特吗?”余婳被中年妇人的话勾起了几分好奇。
“是啊,她的美令人感觉如沐春风,又格外光彩照人。”中年妇人回忆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由将目光投到余婳脸上,忽然抿嘴笑道,“不过说起来,你跟那个人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像呢,看来漂亮的人总是有些相似。”
余婳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垂下眼帘,心里想着,“长发蓝裙的倾城美人,会是谁呢?这个人跟自己要了解的事情,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那个人是刘阿姨的朋友吧?”
“应该是吧。”中年妇人点点头,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又补充道,“她俩肯定认识,不过安蓉看到她,似乎有些吃惊。不过我看她俩后来聊得似乎还不错,也没多想,谁知道,还没过多久,这两人竟然大晚上的吵了起来。”
“啊?您是说刘安蓉和那个女人晚上吵架?”
“是啊。我记得在那之后大约过了半个多月,那天安蓉来我店里帮忙,还帮着设计了几款小工艺品,一直忙到打烊。我本想留她吃晚饭,结果她说有事,就先走了。我一个人在店里收拾了一会儿,又核对了一下上个月的账目,等到忙完的时候,看了看墙上的表,已经快九点了。我背着包锁好店门,就沿着马路牙子往下走,准备去大路上坐公交车。谁知道……”中年妇人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令她不好意思的事情,“谁知道在马路牙子上下到一半,突然看到有只黑猫蹲在马路牙子最下面的台阶上,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那双晶亮的眼睛里好像有火光跳动。我从小就害怕这些黑猫啊什么的,虽然当时路灯挺亮的,但我还是有些迈不开步。想了想,我又转身沿着来时的路,走回了台阶。”
“您又回这里了吗?”余婳问道。
“没有,我女儿还在家等着我呢,但我又不敢下那个马路牙子,那时我突然想到另一条能够通往大马路的近道。那条道在这咖啡馆的后面,是我当年和安蓉上绘画辅导班的时候发现的。忘了告诉你,我们以前上的绘画辅导班,就在离这里一条街的地方。我记得那条小道两侧长满了银杏树,到了秋天时美极了,但因为附近没有住家,所以人很少。我和安蓉当时偶然发现了那条小道,简直开心极了,我在铺满金色银杏叶的路上奔跑,安蓉还是跟以前一样,静静地坐下来,拿出随身带着的速写本写生。后来我不学画画了,也再没机会来这里。谁想到很多年过去了,机缘巧合,我竟回到这里,还开了一家咖啡馆。这条街真的跟我有缘。
“那天晚上,我突然想到了儿时的这条近道,为了不再跟那只黑猫狭路相逢,我便决定从那条近道抄到大马路上。没想到,我从主路上刚拐到那条街的入口处,看到两棵熟悉的银杏树,突然隐约听到有人的说话声,其中一个声音还很耳熟,似乎是安蓉。
“这么晚了,早已离去的安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听声音,她似乎在跟一个女人说话。两个人的语气似乎都不太平静。
“是在吵架吗?我拿不定主意,就更不敢贸然现身惊扰她们,以免弄得更尴尬,但又实在不愿意再折返回去,这么一来,我进退两难地站在那里,一时竟没了主意。
“她俩的对话虽然语气颇不和平,但都压低了声音,我一句也没有听清。最后,忍不住好奇,我站在银杏树后,微微侧了侧头,看到稍远处,安蓉和一个女人站在路边,似乎在争论着什么。
“隔得远,加上被树枝掩映,我只模模糊糊看到那个女人的侧影。她留着披肩长发,侧脸的线条生动优美,似乎是前阵子曾经来找过安蓉的那个美貌女人。”
两次到刘安蓉打工的地方找到她,还曾发生争执,这个女人会否与整件事有什么关联呢?
余婳心神不定地想着心事。
“您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吗?”
“不清楚。我每次也只是远远看到,并没有机会跟她交谈。”
“那么,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特别的地方……”中年妇人想了想,“我记得那天晚上,我躲在树后的时候,好像远远地闻到一种特别的香味。”
“您怎么知道那个香味是那个女人的,而不是刘阿姨的?”
中年妇人笑了笑,颇有些自豪地说:“我是开咖啡馆的,店里的咖啡大多是我亲手研磨、烹煮的,我对于气味可以说比常人要敏感不少。安蓉与我相识多年,她身上的气味我怎会不熟悉?而我当时闻到的香味,是一种令人心神摇曳的浓郁又飘忽的甜香……”
余婳脑海中乌云笼罩的谜团,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只听中年妇人继续说道:
“但不知怎的,当时闻到那个气味,我隐约觉得有些心悸,心里没来由地发慌,嗓子也痒痒的,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啊?那她们都听到了吧?”
“应该是。”中年妇人微微一笑,“我一打完喷嚏,也觉得不妙,忙探头一看,却见原先二人所在的地方,静悄悄的没了人影。后来过了几日,安蓉再来的时候,我隐晦地向她提起这件事,她却含含糊糊,言辞闪烁。但我一向记性颇好,自认没有出现幻觉,安蓉显然不愿就此事多谈,又不是什么要事,我索性就不再提。现在想想,我是不是疏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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