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鱼Ⅱ:源之国度-雨滴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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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别了中年妇人,离开雨滴时光咖啡馆,余婳沿着马路牙子边走边想着心事。

    两次来找刘安蓉的神秘美人、在夜幕笼罩的大杂院抱走捉迷藏的小孩的黑袍人,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形象,却同样带着古怪的香味。

    若仅凭身上的香气,说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或许有些牵强附会。但在目前有限的线索里,只有这两个人,曾与刘安蓉有交集。但真的这样推想,又似乎有些说不通。按照中年妇人的说法,那个神秘长发美人非常年轻,而黑袍人是在近二十年前出现在大杂院中。这两个人,隔着二十年的光阴,怎么看都不会是同一个人。

    除非时间在她的身上停止流转。

    余婳忽然停住脚步,对啊,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那个黑袍人,也就是神秘的长发美人,很可能也拥有源力,而且还是能够在白日也现身的超级源力拥有者。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与刘安蓉有交集?这个人现在会在哪里?想到黑袍人有可能曾是大杂院中的居民,余婳不由心里一颤,会不会,还是留在这个大杂院里呢?

    她一时理不清头绪,弄得下午无心上课。等到放学回到家,吃完晚饭后,余婳迫不及待地回到自己的卧室,从书包里掏出那尊海豚雕像,放到书桌上端详起来。可是左看右看,却难以从中发现端倪,她不由有些泄气,索性拉开抽屉,将雕像塞了进去。

    “嗯?”余婳无意间瞥见,雕像的底座似乎歪了一点,难道是自己力气太大的缘故?她忙拿起雕像,只见底座确实比方才稍微有了一点偏移。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为什么不试试呢?

    于是,她试着沿着底座歪曲的方向,又轻轻地拧了一下,果然,底座又偏移了一些,露出似乎是中空的底座里部。当余婳探手从里面捏出一卷叠得四四方方、密密地写着字的小纸块时,不由得有些发怔。同时,心头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雀跃和好奇。

    里面写的究竟会是什么呢?

    带着强烈的好奇和期待,余婳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展开纸块。

    亲爱的陌生人:

    你好,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我已经离开。你不必为此感到困扰,不妨听一听我的故事。

    我自小生活在美丽的水乡,小学时随着家人一起搬到了育安,爸爸说,那里曾经有他的根,他的曾祖曾经在育安生活过。我们一家租住在海泊路的这处里院中。里院不仅是老育安人遮风避雨的居所,更是育安历史的见证,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带着一百年前雨水的味道。父母忙着做生意,经常不在家,还好隔壁的张奶奶很热心,有时候看到我一个人在家,还会让我到自己家中吃饭、看电视。有一次,我的父母到外地进货,好几天不在家,我一个人闷在家里,晚饭后趴在二楼的木扶栏上朝下看,看到几个小孩在一楼的院子里玩,其中有两个小孩我认识,还曾一起玩过积木。想了想,我也忍不住跑下楼,跟他们一起玩藏毛猴。

    藏毛猴是育安方言,其实就是捉迷藏的意思。捉的人被称为“毛猴”,负责找到藏起来的人。这个游戏最有趣的地方就在于表面上的沉寂不断被打破。想想看,当你充当“毛猴”的时候,一阵急促的响动后,将隐藏在暗处的小伙伴找出来,大呼胜利的那种欢欣鼓舞,比解开最难的谜题还要有成就感;当你充当“隐藏者”,就又是另一种美妙的滋味:巧妙躲藏,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成功一点点接近的紧张感和雀跃感,突然被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抓住胳膊,将自己从暗处找出来时的那种懊恼感和紧张感,都值得玩味。

    我还记得那天,我和一个叫贺雪的女孩藏得比较偏,最后扮“毛猴”的女孩失了耐心,又惦记着早些回家,便先行离开了。剩下我和贺雪,因不知对方是不是想诈我俩出来,索性按兵不动。

    天色越来越晚,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微妙的气氛。风声带着一种古怪的呜咽,仿佛带着夜的深沉,在寂静的院子里低低地呼啸、盘旋,我的心却被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觉紧紧攫住,一股寒意在我的身体里迅速渗透,我下意识地紧紧抱住膝盖蜷坐着,一动都不敢动。我尽量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手心不要发抖,总觉得有危险在迫近。不能让他们抓住我!不能让他们抓住我!我在脑子里不断告诫自己。

    然而最后,我眼睁睁看着贺雪被一个披着黑袍子的人抱走,那个人临走前似乎发现了我的存在,竟回头朝着我所在的方位咧嘴一笑,径自离去。

    我惊恐万分,因为我在一瞬间看清了黑袍人的面容,那张脸一半像天使,一半却像魔鬼,令人毛骨悚然。联想到张奶奶提过院子里有不少孩子晚上玩捉迷藏的时候失踪了,我不禁想到,或许这个黑袍人便是那个恶人。

    我当时鬼使神差,竟做了一个令我后悔不已的决定——跟踪那个黑袍人,看她究竟要把贺雪带到哪里。

    没想到,黑袍人并未走远。我在院子里东转西转,转入一间屋子,亮起灯,又很快熄了灯。

    原来黑袍人竟然也住在这里,我被这个认知所震惊。第二天,我隐晦地跟张奶奶打听那间屋子里住的人。张奶奶想了想,说那里以前住着祖孙俩,爷爷叫孙敬烨,年轻时曾经在育安水族馆工作过,后来不知为什么下了岗,没几天因病去世。他有个孙女叫孙淑华,算起来到现在应该四五十岁的年纪。平时在院子里很少能看到她出现。

    这番话让我惊恐万分,如果我看到的是孙淑华,她为什么会如此年轻?我十分恐惧,但又不敢对任何人提起。但我没有想到,这不过是噩梦的开始。

    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披着黑袍的孙淑华推开门,走到我的床前,静静地审视着我。她的眼神幽深又平静,仿佛在凝视着一个死人,又好像在通过我,缅怀另一个人。

    隐隐约约,我听到她幽幽地说着:“怪不得我,谁让你是他的后人……”她的手很冰,抚摸着我的额头,我却一动都不敢动。

    这样的梦持续了好几次,我变得焦躁、没有安全感,前所未有地畏惧黑夜的来临,恨不得插上翅膀,逃离这里。从此,除了上学和必要的活动,我轻易不出门。然而这样的日子已然难挨,终于等到高考,我如愿考取了一所外地的高校,如愿远离了这方里院。

    然而噩梦还是如影随形,我每晚都会梦到大片大片的血迹,如打翻的红颜料般蔓延到每一个角落,我瑟瑟发抖地蜷坐在渐渐干涸的红黑色血海之中,一股噙着恶意的戏谑在我耳畔反反复复地响着。抬起头时,我看到孙淑华就那么站在角落里,平静而冰冷地审视着我,“这是你家的人欠我的爷爷的……”

    她的声音低缓得近乎沉重,却如同海啸般在脑海中席卷,我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

    最后,我无可奈何,还是回到了这里。孙淑华上门找到了我,她知道我的专业是美术,于是让我帮她画一些画,一些海洋生物的画。其实我并不太擅长壁画,我更喜欢雕塑。但是她的要求如同魔咒一般,我不敢,也无法拒绝。我知道,即使我不会画画,她依然会使出一切手段,将我召唤到她的身边,一点点地折磨我。

    可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竟要求我画那样奇怪的东西。如果仅仅是出于变态的审美,想要画那些东西的巨型壁画,虽然尚可理解,却也足够震撼。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她要那些画绝不是为了欣赏。

    我能感受得到,她恨我,但她噙着复仇的快意盯着我的眼睛时,我却从她的眼眸深处看到了一抹缅怀和伤感。我很想知道她恨我的原因,而且我总感觉,她似乎在隐隐期待着我主动提出这个问题,我甚至感觉,若我哪一天开口相问,她会开怀地笑着为我将各种秘密娓娓道来,但谜底揭晓的同时,她也会心满意足地杀掉我。我宁愿装傻,装作什么也没有猜到。

    或许我实在不适合演戏,总觉得孙淑华已然对我起疑,我的时间或许已经不多了,我将我所知道的写了下来,藏在这尊雕像里,希望有朝一日,能有人发现它。

    余婳放下信,表情变幻不定。

    “孙淑华是谁?”

    如果说这个叫孙淑华的人就是黑袍人,是在背后控制着刘安蓉的真正幕后黑手。那么,她布局这一切究竟是想做什么?

    余婳闭上眼睛,整理现有的头绪。

    观鱼山、游乐场、鬼屋、荒魇古境……

    刘安蓉、孙淑华、灰夜……

    等等,孙淑华、灰夜……

    一道亮光从余婳脑海中闪过,她猛然坐直身子。

    会不会,孙淑华其实就是灰夜?如果这样的话——

    突然,余婳脑海中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孙淑华胁迫刘安蓉画人像,然后用这些人像制成人皮皮囊,里面放入灵魂体,比如周蕊蕊和徐菲。从空那里骗走能量珠,攫取海洋能量,引发自然灾害。后来变本加厉,将刘安蓉画的远古海洋猛兽变成活物,将它们放入海中。

    孙淑华究竟想做什么?

    然而似乎又有哪里不对,上次在海里见到的那些蛇颈龙等,总觉得跟刘安蓉画在墙壁上的不同,究竟是哪里呢?

    余婳的心里存有诸多疑惑,但因为刘安蓉在信里的提示,她不敢贸然将心中的疑惑和猜测告诉李圣和孔雷。

    刘安蓉说自己不是那个神秘的幕后真凶,那么,那个叫灰夜的女人,也就是孙淑华,她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此时会在哪里?还有,她做的这一切,究竟为的是什么?

    然而,余婳此时的各种推测,却被周四晚饭时,妈妈突然提出的话题猛地打散。

    那天晚饭后,妈妈洗完碗回到客厅,坐到余婳旁边的沙发上,翻起报纸。余婳则拿着遥控,漫无目的地换着台,随意找了个节目停下。她的眼睛盯着屏幕,心思却有些涣散,想着最近发生的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以及背后扑朔迷离的谜团。这时,一旁的妈妈突然说话了:

    “再过一个月就放暑假了吧。”

    余婳“嗯”了一声,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妈妈一眼,然而妈妈的下一句话,令她瞪大了眼睛:

    “暑假我送你回京平。”

    妈妈要跟自己一起回京平!

    余婳的脑中有片刻的晃神,旋即是几乎抑制不住的狂喜。她要带着妈妈去京平的家里,那个她和爸爸精心布置的家里,那里位于市中心,虽然有些嘈杂,但推开窗就能看到一个很美的街心花园。她以前经常周末时和爸爸在公园里散步,那时她曾偷偷幻想过和妈妈三人一起的场景,然而每次想到妈妈的冷漠和无视,她都忍不住暗自伤心。

    许是余婳眼中的光芒太过灼热,妈妈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淡淡补充道:“上完这学期,你就回京平吧……”

    妈妈柔润的嘴唇还在继续翕动,然而余婳却仿佛听不到其他声音,她满脑子里只回荡着妈妈方才的那句话。

    回京平,原来,妈妈要让自己回京平。

    希望的线,扑哧地断了。余婳眼中的亮光瞬间黯淡下来。

    妈妈仍兀自说着:“毕竟快要升初三了,育安的教学条件没法跟京平比,你还是在原来的学校继续上学比较好。我知道你爸现在还在国外,京平那边没有其他人照顾,不过算算时间,再有几个月他就回来了,而且你的学校好像离着家不远,平时上学放学注意点安全就可以。吃饭的话,这次我送你回去时,会留意一下你家附近有没有条件比较好的饭店,有的话可以在那里长期订餐……”

    “知道了。”余婳霍然起身,紧紧抿住嘴唇,神色淡淡,“我还有点作业没写完,我先回卧室里。”

    说完,她背过身强忍住要扑簌簌掉下来的眼泪,头也不回地径自回了卧室。

    夜里,余婳躺在床上,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本以为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和妈妈的关系已经逐渐缓和,她甚至想试着敞开心扉,跟妈妈好好谈一谈,然而……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余婳的嘴角溢出一丝苦笑。罢了,离放假还有时间,这段时间应该足够她知道最近遇到的这一系列奇异事件的真相吧,到时候回京平也没什么不好。她这么想着,刻意不去顾虑心底的那抹怅然。

    头脑中想着最近发生的一系列奇异事件。突然,她脑中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自己是不是可以用传送之符,找到孙淑华?不过转念一想,连无心与他们为敌的刘安蓉都这般棘手,曾胁迫过刘安蓉,让她为自己做事的孙淑华,就更不容小觑。

    等等,若是她看不到自己呢?

    余婳心念一动,从储物囊中取出隐形斗篷。对啊,她可以披着隐形斗篷传送过去,这样就不会被对方发现。不过,为防万一,还是得跟目标人物留出一些距离。这样想着,余婳披上隐形斗篷,手拿传送之符,默默念出心中的诉求。

    一层五彩斑斓的光壁从两侧蔓延,周围的影像开始扭曲、旋转,余婳赶紧闭上眼睛:别离得太近,别让她一眼能看到我,但最好我能看到她。

    但眩晕感消散后,余婳缓缓睁开眼,愣愣地张大嘴巴,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因为此时,她站在家门口的木门前,隔着绿纱网糊的门窗,外面是茫茫夜色,哪里窥得见半个人影?

    难道,传送之符失效了吗?还是说,孙淑华所在的地方,就连传送之符的力量也无法渗透?那样的话,想要找到孙淑华,岂不是难如登天?

    余婳闷闷地摇摇头,转身走回屋内。坐在床上,她拿出最后一张传送之符,有些犹豫不决。若是贸贸然将这最后的希望浪费掉,还不如去跟李圣和孔雷商量,即使他们俩之中有一个人有问题,现在也还无法判断是谁。而且,刘安蓉的话,是否真的可信,现在还无法肯定。

    去,还是不去?余婳陷入纠结。

    然而再多的纠结,也抵挡不住睡意来袭。余婳的眼睛缓缓合上,手里却还攥着那张传送之符。

    睁开眼睛,余婳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明亮而寂静的街道上。地面泛着淡淡的水泽,映着月光清亮明润的影子,仰望天空,星星多得惊人,散布在宝蓝色的夜空中。

    这里是哪里?

    走在街道上,仿佛鱼儿游过光的河流,一步一步,深深浅浅。

    昏黄的路灯如同海上的点点渔火,为航海者指示方向。街道两侧有很多店铺,鞋子店、绸缎铺、眼镜店、饭馆,甚至还有卖鸡蛋糕、烤鱿鱼、海凉粉的摊子,不过此时都已打烊。稍远一些的地方,还能看到高低错落的房屋,静静地睡在温柔的月色里。

    这个地方,似乎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

    街道两侧无论是货摊、小店,还是大一些的电影院、百货大厦,都流淌着一种独特的味道。明明没有高楼大厦的非凡气派,也没有精品店的琳琅满目和精致花哨,甚至门口连醒目的海报和陈设都没有,却让人有一种莫名的震撼和向往。

    瑞蚨祥、谦祥益、盛锡福、宏仁堂、亨得利、华德泰百货店、洪兴德绸布百货店、春和楼……余婳边走边看着周边店铺的牌子,那些名字映在眼中,浮出恍惚的倒影,她没来由地觉得,这每个名字的背后,必然有着一段段动人又悠远的故事。

    驻足在春和楼的十字路口,前方的宽敞马路微微起伏,风从身后吹向远处,往回吹的时候带来一阵熟悉的气息。

    啊,是海!

    左右两侧各有一条细长的石板路蜿蜿蜒蜒,路两旁绿树灰墙,隐隐能看到一片片浸着月华、错落起伏的红色瓦片。

    里院、海、春和楼……余婳闭上眼睛,却只依稀想到童年回忆里的故乡,没落的里院、寂寥的春和楼以及游客如云、人满为患、被各类垃圾浸染的海。

    这里是育安吗?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育安,还是梦中育安的模样?

    想不明白。但余婳知道,此时里院中的人家,一定已枕着涛声入梦。石板路依旧,只是走在上面的人心里泛起涟漪。

    我要回家!

    可是,家在哪里?

    余婳闭上眼睛侧耳倾听,前方通往海的国度,那么,家就在附近了。像做梦似的,一步又一步,沿着某个方向走着,即使闭上眼睛,仿佛也能想到脚下哪块石板低,哪块石板高。脚下雨润过的石板凉爽又温柔,氤氲着月光的倒影,不是记忆中沉淀着灰败、裹着青苔的颓样。一直走一直走,余婳看到一个个或高或低、或宽或窄的拱形门洞,有的一眼望到底,有的蜿蜒绵长。好奇怪!原来这里有这样多的里院,可是分明看不到斑驳的墙壁、褪色的门窗、锈迹斑斑的扶栏、布满青苔的墙脚门槛,点点线线层层面面地沐浴在海风中,流淌在诗意的梦乡。

    这里,真的有自己曾经居住的大杂院吗?

    余婳踌躇地站在一个满月形状的大门洞前,或许连她也说不清楚,是不是近乡情怯。

    许是刚下完雨的缘故,沿着门洞而下的一级级石砌台阶上略微有些湿滑,空灵的月色下,淅沥沥的雨滴声缭绕在耳畔。院子里稀稀落落亮着几盏灯,如同浮在海中的点点星光,其中一点星光,却攫取了余婳的心神。她愣愣地站在台阶上,竟似凝固了一般,动弹不得。

    那里,是她的家,是她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的地方。

    会是谁,究竟会是谁,住在那里呢?

    想到这儿,她浑身突然冒出一股冲动,疾步走下台阶,循着那点星光走去。

    红漆大门敞开着,屋里只掩着一扇糊着新鲜绿纱网的木门。明亮柔和的橘黄色灯光下,女子修长动人的背影,令余婳没来由得心中一动,天地间所有的声音在那一刻都陷入静寂。

    那个人,会是妈妈吗?

    海藻般浓密亮丽的长发、泡沫般轻盈灵动的步伐,周身仿佛镀了一层柔和而明润的光晕。魂梦中的女子,正拿着扫帚,专心致志地扫地,她终于慢慢转向余婳所在的方向。

    终于,余婳看到了妈妈的脸。那张与记忆和现实重合,无数次在梦中微微含笑,向她张开双臂的脸庞。

    “妈妈——”余婳怔怔地站在不远处,望着屋里灯光下的人影。

    那是多少年里她心心念念,却只能在梦中相见的妈妈啊,真想再多看一眼,哪怕远远的一眼,也好。

    可是,这一定是梦吧。余婳抬起的胳膊突然无力地缓缓垂下,只能在心底默默地唤着“妈妈——妈妈——”

    “妈妈——”余婳从床上翻身坐起,回答她的只有空气。余婳自嘲似的苦笑,看来果然又是做梦。

    她的那个温馨的家,早已经不在了,爸爸带着她去了京平,妈妈独自留在了育安。就算真的能够扭转时空,回到过去,自己也不可能改变这样的结局吧。

    心念一动,余婳从储物囊中取出一枚红宝石般的美丽海螺,正是孔雷送她的梦幻宝螺。轻轻摩挲着那枚梦幻宝螺,余婳想起孔雷说过的话——从梦幻宝螺中可以听到最关心的人的声音。

    若是可以,她是不是能够再次听到妈妈一如当初那温柔的声音呢?哪怕是在梦里也好啊。余婳捧起梦幻宝螺放到枕边,将它凑到耳畔,似乎,有波浪的声响从深处徐徐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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