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最后的悲悯-妻子和另外一个男人的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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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结识的那个人约她单独见面。不知怎么得,自从她接到约会的电话,她就开始发抖。她似乎早就逃避着这样一个约会,因为她的内心无法承受那样沉重的选择。她要向丈夫做一个表白,她感到歉疚和从未有过的心虚,她想暗示他今天可能发生的事情,如果他有建议,她完全可以随顺。他看见她刚刚洗了澡,换了衣服,“啊!请你不要颤抖!”他对自己说。眼前的景象是他对自己的死亡曾经做过的铺垫——她穿上了一件黑色短风衣和一条长裙,脚上是一双带拉链的高腰皮靴,她抹了口红,在身体的某些地方洒上了淡淡的香水……“你什么都不要说。”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太累了,让我休息一会。”

    这个男人干过司机、做过车队经理,后来成为这个地方的一名领导。那次同学聚会,对他是一个重要的日子。组织者拟好了人名单,按人数订了饭桌,直到聚会开始前,有人又想起一个同学的名字,那个同学叫林小毛。

    以往有些日子很平淡,甚至死气沉沉,这些平淡的、死气沉沉日子使他对自己存在的价值产生过怀疑。但后来他明白了,每一个平淡的日子都是为某个重要的、精彩日子作必要的铺垫和牺牲。

    比如今天他约了林小毛晚上在酒店的包房里见面,林小毛答应了。因为她玲珑而纤巧的身影在他脑海里游动,一切都变得意义非凡,一切都鲜活起来。

    他乘专车到一个乡政府去开扶贫工作现场会。这一带的扶贫工作由他所在的单位牵头,他就是这个工作的总负责人。午后两点半到场开会,先点名,两个单位的代表缺席,他说,我们等。大家就在乡政府的院子里边溜达边等待。这是个阳光灿烂,暖风融融的日子。大家跟他一起享受着愉快的时刻。放任任何一个小错误,都是对这个美好时刻的破坏。

    乡政府给两个单位去了电话,代表很快赶了过来,看着领导的脸色,各自惶恐不已。

    他说哪个单位把扶贫工作做不好,咱们秋后算账,年底总评时扣分。末尾淘汰制大家都清楚,领导是要被问责的。接着传达今年扶贫工作要点,随后乘了车,首尾相接去一个村子,完成现场会。这个村里的村长见人就打听是否修高速公路,路是否就从自家的宅基地穿过。这个村子有两户人家是他的扶贫对象,一户是两个孤寡老人,各有残疾,无依无靠。另一户是两个孤儿和他俩的八十岁奶奶。每次他去看他的这几个扶贫对象,村长都让这些可怜的人穿上他捐来的新衣服,红红绿绿的衣服,在土头土脑、空无一物的窑洞里显得非常耀眼。但这一天,那位八十岁的奶奶病得不行了,无力给自己的两个小孙子穿着打扮。等他走进这个窑洞,眼前的景象那样凄惨:两个孩子穿得破破烂烂,老人在炕上的一堆破棉絮中挣扎。他问,给他们的那些新被褥呢?让老人藏起来了。衣服呢?也藏起来了。平日哪里舍得穿戴!他拿出二百元钱塞在老人手里,摘下眼镜,擦拭着一涌而出的泪水。

    看完这几个扶贫对象,他让村长领着大家去参观一块新修的坝地。这块地是他一手抓起来的小水利工程示范地,如今已经见效,第一年的产值就非常可观。

    他告诉大家,抓小水利工程建设是这一带农村谋求发展的基本流向。这个工作非抓好不可。

    白天就这样过去了。当他进城后在酒店里匆匆吃过晚饭,走进酒店留给他的那间包房,感觉这一天是那么充实和完美。他冲了一个澡,把浴袍脱了,重新把衣服穿好。他看了一会儿电视新闻,约会的时间差不多到了。他摘下眼镜,他认为与某些人见面,戴眼镜会影响彼此的距离,并妨碍你进一步的感情交流,这也就是他许多次与妻子躺在床上,却拒绝摘下眼镜的理由。现在,一种奇妙的感觉,像潮水一样在身体里涌动。他听见清晰的脚步声在房间外面停下来,接着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那时,林小毛已经在他的帮助下到某个单位担任了财会职务。从上班的那一天起,她就似乎意识到她与那个人之间其实已经有了非同一般的关系。双方都在很多时候想着这样一个问题:我能为他(她)做什么?做了会得到什么?得到了又会做什么?她同样清楚,她能为他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满足一个男人占有的欲望。事实上,有几次聚会他们都单独在一起,她看出他对她的渴求,但是,并没有什么事发生。人性中的某些东西让他犹豫、让他胆怯,那是一种非常可笑和不可思议的情境。当时,林小毛根本没有思想准备,也许正是她那种停顿的状态成了她的一面盾牌。今天是最后的时刻了,他甚至在电话里告诉她,那个酒店档次很高,进出的都是远近的知名人物,谁也不会特别注意谁。这等于是在暗示她:你知道今天晚上我们要做什么。她不能再找借口,她必须做出选择。她想召唤一个神灵来使自己的内心得到平静,但她招来的是一个魔鬼:“你想好了吗?你必须要做出选择!”

    “是的,我想好了。难道有谁会替我做出选择吗?就连我的丈夫、我最亲近的人也不会帮我。”

    “你的内心很不安,是吗?我会使你的内心得到平静。首先,你是奔着肉体的快乐去的,这是上天给你的奖赏,你无法阻挡。如果某件事你已经无法阻挡它发生,那就让它快点发生好了,等待和躲避其实是一种更厉害的折磨;你可以为某个人、某种舆论坚守自己的阵地,你也可以不为某个人和某种舆论坚守自己的阵地,全是根据情状在转变。许多人在这个比较含糊的事情上约束着自己,并且用好与坏的界线把自己划在一边。但这种约束其实根本不堪一击,如果有人认为谁在这件事情上划清了界线,那是十分可笑的。现在你必须走了!”

    她推门出去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抖得非常厉害,差点抓不住门上的把手。

    她行走在街道上,想把手提包换在另一只手里,但是她太紧张了,手提包差点掉在地上。

    “你走了多久了?继续走。你的犹豫也许在别人看来是非常可笑的!看到了吗?酒店是多么奢华!你只要看看那些进进出出的人,就知道自己并不孤单!现在上楼,你知道房间的号码。”

    她已经站在房间门外,抬起手敲响了房门。

    门开了,出现在门口的不是他,而是那个女人。“你好好想一想。”那个女人神色异常,急促地对她说:“你把什么要紧的事忘了!”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臀部,这是她近来出门常做的功课。

    “噢,天哪!”她的头发一下子竖了起来。她不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洗完澡,居然忘了穿上内裤。

    “我太恶心,太下流了!”

    她转身不顾一切地向楼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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