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龙滚荆-乔装观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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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方明利用踩场跳花来偷学地龙滚荆的计策失败后,只得一边勤练武功枪法,一边结交苗族朋友,以便寻找新的机会。可那些苗族朋友不提地龙滚荆还好,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呼兄唤弟,好不快活;但只要一提起那个神秘兮兮的芦笙舞蹈,全都脸红筋胀,一言不发,搞得气氛尴尬不已,大有再追问下去,连朋友都做不成的味道。

    自从滚地龙偷学了地龙滚荆并为祸一方后,各地苗寨就立下规矩,禁止带汉人到家中做客。于是,程方明与苗族同胞交友,只能在各乡场的汤锅市上进行。水箐乡共有三个乡场,分别叫牛场、马场、狗场,相距二十来里,丑午戌日逢场。

    通过两年时间的交往,程方明知道不管交情有多深,苗人们都是不会泄露秘密的,因为他们吃过的亏实在太多了,鲜血淋漓的教训已使他们不敢再对汉人敞开心扉。但是,为了报仇雪恨,程方明只好豁出去了,一如既往地和苗人交往。

    这天清晨,他又早早地来到牛场。牛场位于戈嘎梁子,是水箐乡三大苗族聚居区之一,有三千苗民居住于此。太阳懒懒地爬上山头,露出红彤彤的笑脸,远远近近的庄稼都已经收割完了,正是天高云淡的农闲季节,穿红挂绿手握芦笙的苗族同胞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吹着芦笙,踏着舞步,优哉游哉地走在乡村大道上。

    站在乡场旁边的一个土包上,程方明远远看见几十个苗民,簇拥着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踏歌而来。老者身材魁伟,须发飘飘,脚步稳健,穿着白色麻布衣衫,肩膀上同样披着绣有田园、山川、河流和道路的战袍,背上插着一把三尺多长的砍山刀,手里还握着一支一丈多长的十二管芦笙,看上去不但飘逸潇洒,而且威风凛凛。程方明曾经打听过,苗民都是以芦笙的长短和管数来确定地位的,八管是寨老,十管是寨主,十二管就是雄霸一方的苗王了。

    —般情况下,苗民们牵来赶场的黄牛都是用于交易的普通耕牛或打嘎(祭祀逝者的仪式)专用的祭牲,可今天,他们手里牵着的,全是高大威武、雄伟健壮的牯牛。更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往乡场上走来,而是绕过乡场,沿着石板铺成的大路,往神仙坡方向走去。

    程方明连忙跑下土山,来到汤锅市上,问一个正在烧柴火炖汤锅的彝族汉子:“大哥,今天那些苗家怎么不来赶场,而是绕着朝别处去了?”

    彝族汉子头也不抬地说:“今天是水箐乡五年一届的苗王大赛,谁的芦笙舞跳得最好,武功最棒,他所养的牛又在大赛上获得冠军,谁就是新一届苗王,统管水箐乡两万八千多苗民。听说苗王大赛热闹得很,但只有苗民才能参加。”

    程方明说:“我也想去看热闹,但是怕被赶出来。”

    彝族汉子说:“这还不简单?你搞件麻布褡褡穿起,整支芦笙提起,跟着路上的那些苗族人去不就行了?”

    程方明说:“怕被认出来。听说汉人冒充苗人,是要被活活打死的。”

    彝族汉子抬头打量了程方明一眼,问:“你懂苗语吗?”

    程方明回答:“会一点点。”

    彝族汉子问:“格雅阿奇木?”

    程方明先是一愣,然后笑了起来,用苗语说:“我也想去神仙坡。”

    彝族汉子也跟着哈哈大笑,连声说:“好!那就好!我家就住在离你们寨子不远的果倮木,本来也想去看热闹的,昨天有头半大猪不小心摔坎子死了,不来卖汤锅不行。这样吧兄弟,我把我的这套家什借给你,你就跟着他们去玩吧,下个赶场天到这里来摆给我听听。”

    说完,彝族汉子从竹篓里拿出一个破伞笼子口袋,拉开口袋取出一件麻布褡褡,说:“你穿上它,看看合身不?”

    程方明连忙接过麻布褡褡穿上,还算合适。彝族汉子又从伞笼子口袋里摸出几个瓷瓶子,倒出些粉末和汁液,往程方明的头和脸上抹了几下,然后拍着手哈哈一笑,说:“哼,再有一支芦笙就更像了。”说完又从伞笼子口袋里摸出一个杉木笙斗和一根根竹管簧片,熟练地组装起来,不到两分钟,一支四管小芦笙就组装好了,还拴了根红绸带子。

    彝族汉子把芦笙呜噜呜噜地调试了一下,蹲着身子跳了起来。程方明没想到这家伙不但会说苗语,芦笙舞也跳得有板有眼,于是对他由衷地佩服起来。彝族汉子跳了两圈舞后把芦笙递给他,说:“你拿着装扮装扮就行了,千万不要吹,要是吹露馅就麻烦大了。”

    程方明连忙点头致谢。彝族汉子笑着说:“兄弟,赶紧去吧,错过最好玩的时间就不安逸了。”

    程方明赶紧辞别彝族汉子,离开戈嘎牛场,拐上通往神仙坡的大路,尾随苗王带领的队伍而去。大概行了两个多小时,才来到黑洋大箐边的一座荒山上。这座荒山高耸入云,山上铺满了青青的野草,几个土包把一片方圆百十丈的草坪围了起来,形成一个天然赛场,成千上万的苗族同胞穿着节日盛装,男人肩披战袍、背插砍刀,女人头戴红绳、腰挂彩裙,人人手里都握着一只拴着红绸条子的芦笙,密密层层地站满了赛场四周的土包,看上去就像花的海洋。

    程方明提着芦笙,心情紧张地站在人群中,仔细一看,还真有不少苗族小伙跟他一样,只穿褡褡,没穿战袍,心里悬着的石头才落下地来。

    赛场四周的山包下,站立着上百头威武雄健的大牯牛。每头牯牛的旁边,还站着一名高大健壮的苗族汉子,看年龄从三十岁到五十岁不等,但一个个都摩拳擦掌,斗志昂扬。

    苗王登上位于赛场北面的土台,喧哗的人群随即安静下来。苗王一手举着刀柄上镶金嵌银的砍山刀,一手举着那只充满神秘感的十二管芦笙,团团转了一圈,用极其洪亮的声音说:“各位同胞,水箐乡第四届苗王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跟往常一样,最终获胜者就是我们水箐乡的新苗王。我已连任两届苗王,决定不再蝉联下去,所以今天就不参加比赛了,而是担任主评委。下面,有请三十六寨寨主上台就座,参加评判!”

    苗王说完,把象征苗王地位的砍山刀和十二管芦笙放在面前的架子上,三十六寨寨主也一脸严肃地依次走上台子,在事先布置好的竹椅上坐下。

    评委全部坐定,台子后面的八个号手一齐举起五六尺长的弯牛角,“卟喔——卟喔——”地吹了起来。低沉的号角声传出很远很远,在人们的耳际旋转萦回,仿佛回到了数千年前,黄帝带领的汉人与蚩尤带领的苗民,为了争夺地盘,又拉开了惨烈的战幕。随即,十八名鼓手擂响簸箕般大小的战鼓,“叮咚——叮咚——”的鼓声和着“卟喔——卟喔——”的角声,一阵紧似一阵。

    成千上万的苗民,个个神情肃穆,伫立当场。

    鼓响三通后,上百名身着盛装的苗族男女从土台两边进入赛场,吹着芦笙跳起舞来,牛角、战鼓和芦笙曲混杂在一起,各种各样的舞姿更让程方明看得眼花缭乱。按照既定程序,这段开幕式过后,就是比试芦笙舞和拳脚刀术,只有武艺合格的,才有资格争夺苗王。可是,正在开幕式即将结束之际,突然响起“啪——啪——”的枪声,两百多名全副武装的保安团士兵黑压压地扑上山来。

    现场随即慌乱起来,所有观众尖声叫喊着四散逃命。士兵们端着枪冲进赛场,扣押了所有准备参赛的苗民和牯牛,还把苗王和各寨寨主以聚众叛乱的罪名抓走。

    程方明也看清了,带领保安团冲上山来的,正是滚地龙和茄儿腿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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