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2日,夜。
事情发生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预兆。
彼时,防暴队四小队佩森威尔巡逻队的队员们正和民事警察在Tiger超市附近的Manue路上设点查车。在魏光指导员的部署下,四小队8名队员分成两组,在公路两侧同时对两个方向的可疑车辆进行查缉。两名驾驶员留守车内,负责车辆警戒。
“201,201,发现一支合法持有的霰弹枪,请前来查看并登记备案。”对讲机里传来外语队员王利平的声音。“收到!”魏指导员从公路对面走向王利平,手里拿着相机,准备拍照留底。“持有者职业,保安公司保安,枪名为Hatsan Escort,类别,霰弹枪,子弹……”王利平认真地登记着相关资料,魏光指导员在一旁对枪弹拍照。
“啪!啪!啪!”三声清脆枪响,似乎近在咫尺。一些街上的路人纷纷露出惊恐慌乱的表情快步逃离。
“注意隐蔽!”魏光冲着两侧队员大喊。
电光火石间,执勤队员已经在道路两旁找好了隐蔽物。有的半蹲在车辆轮胎后面,有的藏身于电线杆之后。一起查车的民事警察及海地警察见此情景,也迅速找到了隐蔽物。
令人窒息的等待,队员们的呼吸在静谧的夜里被无限放大,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王利平,与民事警察联络,看发生了什么事!”见没有后续枪响,魏光发出了第二道指令。此时,民事警察已从电台中获取情报,正朝着王利平走来。
原来,就在直线距离不到200米的佩森威尔菜市场入口的一处加油站内,一名海地儿童刚刚被射杀,凶手已逃窜。
巡逻车队立即结束查车行动,迅速赶往案发现场。
5分钟后,巡逻车队到达案发现场。
在看到现场的那一刻,连一向坚强的防暴队员也忍不住露出哀伤的神情。一名海地黑人男孩静静地倒在靠近马路一侧的加油站地面上,鲜血流了一地,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红色。
队员们到的时候,孩子还没有完全咽气,头部有多处枪伤,身体还在微微地抽搐。然而一切为时已晚,抢救根本来不及了。孩子单薄的小胸脯费力地上下浮沉着,眼睛大睁,想要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随着最后的一丝呼吸消散,孩子轻轻地弹动了一下他的小腿,鲜血更多地涌了出来。很显然,他已经死去了。
孩子的母亲哭得不能自已,悲痛欲绝。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直增加到200余人,人们纷纷表达着对孩子死亡的伤痛和怒火,一个人用当地语言破口大骂着什么,声嘶力竭,压抑了许久的海地人似乎在这样一次死亡中得到了瞬间的释放,群情激愤,现场秩序一下子混乱了起来。
见此情景,魏光指导员立即部署任务:“黄型双,你带三名队员对尸体周围进行隔离警戒,庄超和孙朝烽负责维护交通秩序,王利平和翻译负责安抚群众情绪,做好劝解工作,陈伟斌负责拍照取证,驾驶员留守车内,负责车辆安全!”一声声“明白”在对讲机里接连响起,全部执勤队员根据部署迅速到位,严阵以待,等候着海地专案警察的到来。
在队员们不停的疏导和开解中,人们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骚乱声也变弱了许多。
根据现场目击者报告,该男童名为Bertrand Arnold,刚满14岁,凶手是一名叫Exaus的中年男子,一直以来有暴力倾向。事发时该男子与男孩发生激烈口角,恼羞成怒后向男孩头部连开3枪,致其死亡。另据报告,凶手可能仍藏身于加油站偏角的一处房屋内,距血案现场仅200米!
“201,201,211报告!凶手可能仍藏身于加油站偏角的一处房屋内,就在我两点钟方向,离现场仅50米,请指示!”对讲机里响起了王利平急促的声音。魏光脑子里“嗡”的一声!不好,危险!
“全体队员寻找掩体,加强警戒!”沉稳的他迅速反应过来,他知道危险就在身旁,犯罪分子完全可能因狗急跳墙而采取极端行动。
思考片刻后,他再次按下了对讲机:“211,与民事警察沟通,协调下一步行动!”“211明白!”
两分钟后,对讲机再次响起:“201,211报告,民事警察请求我们派警力协助他们对嫌疑犯藏身房屋进行搜捕,主要负责后方警戒,请指示!”
“稍等!”魏光迅速将情况上报了基指,行动得到了同意。事不宜迟,联合行动迅速展开。
魏指导员迅速调派队员随民事警察及两名当地警察从侧面一条小巷进行迂回包抄,两名刚刚赶到的海地特警严守在房屋正门。
“打开保险!”魏光沉着地对身后队员吩咐道。
队员们随即打开了保险,将手指轻触扳机,随时准备战斗。
当搜索至巷内一处民房时,一名居民报告称几分钟前曾目击凶手已翻越围墙跳入其房屋后面的丛林逃走。此时正面控制房屋的海地特警也过来通报,称在小屋内搜出衣服一套,手枪一只,犯罪嫌疑人已越墙逃走。
23时15分,联合巡逻队将案件移交给稍后赶到的海地专案警察处理。中国防暴队员接令继续执行巡逻任务。
夜风幽幽地吹拂着,天空透出无尽的黑,像深邃不见底的胸膛,把所有的月光吞噬进它的怀里,放眼望去,空空洞洞。风掠动衣角,发出微弱的响声,一个灵魂已经去了天堂,被这个人间所遗忘,不留一丝痕迹,只给眷恋他的人留下了无尽的孤独和惆怅。
尽管一切已经结束了,队员们却还是在这样的夜色和寂静里,感到了脊背一阵隐隐地发凉,感伤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里。在接下来的任务中,大家都沉默着,没有人愿意说一句话。男孩那张稚嫩带血的小脸在每一个人的脑海里浮现,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这样一个夜晚悄然离开了这个世界,一位母亲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又该是怎样的绝望和悲伤。
无论一个国家如何的落后与混乱,然而在这片土地上的孩子们却是最无辜的。他们无法选择自己的降生,而现在,他们连选择自己活下去的权利都已经失去。
黑夜给了黑色的眼睛,却没有办法再寻找生命的光明。
孩子,请你在这片沉寂的黑暗里安息吧。
私刑
海地虽然贫瘠,但小偷并不太多。
这是什么原因?答案很简单。海地人在捉住小偷以后的惯例,并不将他们交给警察局或者政府,而是按惯例将其“私刑”处置,要么活活砍去一条胳膊,要么生生挖掉耳朵,更有甚者干脆被砍头,一命呜呼。可以想见,即使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在做小偷之前,也得掂量掂量了。
然而,即使这样的惩处模式高悬于顶,防暴队员们还是“有幸”目睹了一次“私刑”的场面。
6月27日上午,三分队分队长刘发善正带领巡逻队在佩森威尔地区巡逻时,对讲机里忽然传出指令:“出警佩森威尔地区!发现死尸!”
防暴队员立刻紧急赶往佩森威尔地区。原来,在Giradeau的一个河滩内,发现了一具被硬物击打致死的青年男子尸体。由于天气太热,队员们赶到时,尸体已经在河滩上隐隐发臭了。经过调查,这应该是一起典型的小偷被私刑处理的案件。
那是很多队员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尸体———“人是被棍子活活打死的,就那么曝尸在一条没有水的河道,不仅仅是不人道,根本就是没有人性……尸体放在那里,被野狗野猪啃得只剩下半张脸,另半张脸已经成了骷髅,眼珠从眼眶里掉出来,身体却是好的,就是上面爬满了蛆虫,还在活活地蠕动……”一个队员这样描绘。
“我们当时是和加拿大联合警察一起过去的,维护秩序,进行取证。他们告诉我们,在海地的私刑很多,抓个小偷,打死是最普遍的,轻一点的也要把手给砍了……我从没见过这么邪恶而残忍的刑罚,甚至觉得有些恶心。”
队员们在办案过程中拍了一些照片,拿回去给一些没有在现场的队员看,结果许多队员看过以后都大吐特吐,有些人甚至连续几天做噩梦。
队员们议论纷纷:做小偷虽然有错,然而罪不至死,这样的做法是不是太残忍了?想到那个男人的尸体孤独地躺在荒芜的河滩上,身下的血迹已经发黑,也许他没有亲人,也许他有亲人但是连亲人也不屑于去收殓他。这样的死去,实在可怜。
无独有偶。7月12日16时27分,中国执勤队员与民事警察、海地警察在佩森威尔地区德尔马斯95街再次遇见一起私刑案件,只是这次发现及时。队员们赶到时,一小卖部店主正欲对一名盗窃其商品的嫌疑人处私刑,险险下手,终于解救了盗窃嫌疑人。随后他们将嫌疑人送往佩森威尔警察局待审。“从来没听过抓小偷其实也是救人一命。”队员们连声感慨。
海地的私刑极多,即使不是小偷,也常常被当地人处以私刑。夸德布格位于太子港东部,属于偏远的郊区农村,地势平坦广阔,区内有国家三号公路与多米尼加共和国相连。沿着国家三号公路两侧,民居散落,草场与丘陵交替出现。由于地处偏远,道路状况恶劣,加上民风剽悍,尽管区内设有夸得布格警局,但由于辖区范围广,总体短缺的海地警力在该地区显得尤为捉襟见肘,恶性凶杀案件屡屡发生,是太子港贩毒和枪支走私案的重灾区,民众对犯罪分子处以私刑的现象非常普遍,治安形势异常严峻。
9月19日中午,中国防暴队接到联海团行动处指令,称在夸德布格地区卡巴赫特大街附近发生一起凶杀并处以私刑案件,要求中国防暴队派人迅速赶往现场进行处置,负责本案的民事警察将同海地警察同时赶往现场。担任备勤任务的二分队队六小队接令后在二分队长王正的带领下迅速出动,赶往事发现场。
六小队9名执勤队员驾驶两辆特拉卡行程120公里,先于民事警察与海地警察到达卡巴赫特大街。
案发现场,只见一具男尸侧躺在卡巴赫特大街中央,刀伤遍体,血流满地,死状惨不忍睹。尸体周围聚集了大量围观群众,交通阻断。王正分队长立即组织队员疏散围观群众,封锁现场,同时要求队员加强警戒。随后,负责本案的民事警察和海地警察赶到现场。会合后,中国防暴队联合民事警察及海地警察立即对现场进行勘察,同时通过随队当地翻译Jean向围观群众了解案件信息。
据调查,该案缘于一起土地纠纷。案发时,该名受害男子曾与嫌疑人发生激烈争吵,后该嫌疑人竟找来砍刀将其当场乱刀砍死,作案后企图逃逸,但又被闻讯赶来的死者家属处以私刑,用刀砍死于800米开外的树林中。一天内同时见到被害人和凶手的尸体,这也算闻所未闻,队员们听后不由得暗暗乍舌。
王正立即调整行动方案,将执勤队员分成两组,一路继续留在案发现场警戒,另一路与民事警察和海地警察一起赶往树林进行调查。队员们紧握手中的步枪,小心翼翼地在树林里进行着地毯式搜查。
突然,队员周汉溪一声惊呼“有死尸”!其他队员连忙赶过去,发现在树林的边缘处,一名男子仰面躺在地上,头颅被砍开了一道大大的口子,手臂已被生生切断。鲜血从创口流出,染红了一大片地面。尸体上爬满了蚂蚁等昆虫,苍蝇嗡嗡乱飞。一阵风吹来,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队员们强忍恶心,立刻开始工作,配合民事警察和海地警察迅速对第二案发现场展开调查取证,寻找破案线索。十几分钟后,中国防暴队巡逻队伍将案件移交给当地警察作进一步调查,两具尸体被当地警察移送医院停尸房。
整个处置过程中,中国防暴队处乱不惊,镇定自若,展示了良好的专业素质和处置能力,受到负责行动的民事警察肯特·帕斯(Kante Pathe)的高度赞扬。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好几个队员在回去以后都连做了几个晚上的噩梦。即使心理素质再好的人,也难以忘记那个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画面。
“不是亲眼目睹,不会相信人的身体里会流出那么多的血,我们都是生长在和平国度、和平年代里的军人,即使有心理准备,可是那个画面带给人的刺激也实在太大了。”一位队员回忆起那个画面时,依旧觉得有些不适。“不过,后来我们也渐渐习惯了,其实在海地的维和队员,谁没见过几具死相可怕的尸体呢?有一次,我们在德尔马斯执行巡逻任务,前往塔巴路的一家超市处理一具死尸,当时死者左腹部中枪,臭汗、血液、胃部流出的内脏残留物都混合在一起,那才真的是恶心又刺激。也许女孩子见了都会一个月吃不下饭,但这是我们的工作,就只有无条件地接受!”
除此之外,防暴队又处理过几起私刑案件。其中有一起强奸幼女案险些引发的私刑,给许多队员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6月14日下午,一分队分队长王锋带领二小队队员在德尔玛斯地区与民事警察和海地警察执行巡逻任务。临近傍晚时分,黄昏的夕阳渐渐地褪去最后一抹橙丽的颜色,淡灰色的夜幕隐约聚拢来,天边出现了几点模糊的星光。德尔玛斯地区已经亮起点点灯火,人群和车辆逐渐变得疏缓,闷热的天气也开始有了一丝凉意,大街上慢慢地平静下来。
队员们的心神都舒缓下来,他们已经在这里连续巡逻了整整一个下午,早已饥肠辘辘,一行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到德尔玛斯警察局,准备开始战地用餐。
正当队员们迫不及待地打开泡好的野战食品,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突然,联海团民事警察John White驾车而来,车子停在一分队队长王峰的身边,John White跳下车子,急切地低声说了几句话后,立即转身上车启动车辆,驶出了德尔玛斯警察局。
紧接着,只见王锋队长扔掉了手里的饭,一边跑向车辆一边用对讲机急切地下达命令:“紧急任务!紧急任务!全体队员立刻登车出发!”
已经一下午没有吃饭的队员们,饭在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一口,顾不上咀嚼,连忙一口吐掉,马上检查装备,紧急出动。
“一号车准备完毕!”“二号车准备完毕!”雷厉风行,一切准备就绪。中国防暴队两台特拉卡吉普车急速跟上民事警察的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路上,三部车开得飞快,耳畔只听到窗外的风声呼呼刮个不停,汽车喇叭像得了急症的病人,一声接一声的长长哀鸣,听上去无比揪心。
为了赶速度,司机们在坑洼不平的街道上不断地超车,弯道和坑道几乎不减速,阵阵颠簸。车内的队员也不时随着车子的节奏“蹦”起身来,头盔撞到车子的顶棚,发出闷闷的钝响。
王锋队长跟基指报告过情况,放下对讲机,遂开始跟大家介绍案情:“一名幼女被强奸,嫌疑人逃跑过程中被群众堵住,现场围观群众数百人,群情激奋,受害人家长等部分群众情绪失控,企图动用私刑,要当场处死犯罪嫌疑人。当地警察已赶到现场,但局面已接近失控,围观群众封堵路口,不让当地警察将嫌疑人带离处理。我们的任务是控制现场、疏通道路,配合当地警察将嫌疑人押解回德尔玛斯警察局。大家明白没有?”
“一号车明白!”
“二号车明白!”
紧接着王锋队长又进行了战前部署。再次提醒大家:提高警惕,注意观察周围情况,下车后注意显示武力,找掩体,不管任何情况,一定要确保自身绝对安全。
三辆车在漆黑的公路上越走越远,很快已经驶出了市区,进入一条山路,周围是一片荒山野岭。在这里几乎看不到任何的行人和车辆,路况奇诡复杂,借着车灯,队员们可以勉强地透过车窗看到山路两旁荒芜的草丛和黑色的山峦。
这样的道路也最容易发生车险,大家都暗暗捏了一把冷汗,但是依旧要严格按照规定打开车窗,显示武力,目不转睛地观察一切。身边,王锋队长在对讲机里不停地提醒着“司机注意,小心,有坑,靠左行驶……”
经过近二十分钟的“午夜狂奔”,队员们终于赶到了事发现场。这是德尔玛斯75街附近的一处山坳,虽然队员们已经有思想准备,但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生生吃了一惊!
这是一所坐落在山坳里的一个村庄。村庄的周围是一片荒山乱石,几十所破旧的房屋杂乱无章地分布在山坡之上,村庄里几乎没有道路,只有几盏照明灯高高地悬挂于村庄的不同角落,透过这微弱的光线,队员们看到满山遍野都已经站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他们有的站在房顶上,有的站在道路两旁,有的站在山坡的更高处。可以看出,群众的情绪十分激动,甚至有的人手中还持有石头和木棒,传来一阵阵愤怒的吼声。
村庄已经水泄不通。一种浓浓的火药味弥漫在空气里,此时海地警察和犯罪嫌疑人已经被当地群众围堵在山坡下面的一所房子里,无法出来。而且还有两名海地警察被隔离在村庄外面的山路上,不敢进入村庄。
民事警察在与被隔离在外面的两名海地警察进行沟通之后,准备进入村庄将犯人带出。但是山坡上的群众看到有车辆开来,马上拥挤着向队员们包围过来,情况骤然变得更加严峻起来。
见此情况,王锋队长马上冷静地发出行动命令:“各组注意!各组注意!打开保险,做好准备,车辆不要熄火,司机留在车上警戒,其他人员全部下车!第一、第二战斗小组负责疏通道路,第三战斗小组配合押解,马上行动!!”
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迅速下车。第一战斗小组和第二战斗小组的队员走在前面,向左右两边驱散人群,为海地警察和民事警察开路。虽然围观的群众起初显得很抗拒,但是防暴队员们专业的军人素质立刻显示出强大的威慑力量,群众终于渐渐平静下来,默默地让开了一条路。
紧接着王锋队长带领第三战斗小组队员为海地警察和民事警察提供警戒,前往山下带出被围堵在下面的海地警察和犯人。但是,就在犯人被带出将要押上车时,几百名群众又骚动起来,怒吼着向车辆涌过来,阻止海地警察将犯人带走。
此时,情况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局面,一触即发。群众一旦闹起来,局面将会难以控制,对执法相当不利,甚至还可能造成不必要的伤亡。第一、二、三组战斗队员马上成三角阵形,站在车辆的不同方向,训练有素的军人动作和表现专业的军人素质,再次将骚乱的群众威慑住,群众终于又一次后退,疑犯被顺利押到海地警察的车上。
伴随着王锋队长的一声令下“登车”。三个战斗小组的队员立刻按照撤回战术,交替掩护,相继登车,押解犯人返回德尔玛斯警察局。
当队员们登车离开时,沉默的围观群众突然爆发出一阵纷乱的呐喊,有的人在向中国防暴队的队员们不停地挥手,一双双目光里充满了急切的期待。
翻译叹息了一声:“他们希望你们可以严惩这个凶手。”
队员们看着车外渐渐远去的人群,心里不由得感到又酸又涩,百味杂陈。再看看垂头丧气的凶手,所有人都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个罪犯得到应有的制裁!
此时已经是晚上20时30分。分队长立刻向基指报告情况。此时尽管首战告捷,然而队员们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四台车辆成一字队形,沿着漆黑的山路返回德尔玛斯警察局。
意外还是发生了。就在返回的途中,忽现险况!
押载着疑犯的海地警察的车辆随着一个重重的颠簸,竟被深深地陷在一个泥潭之中,无法前进。
所有的车辆都停了下来,深夜的山区,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借助车灯来照明。道路一边是杂草,另一边是荒山,环境对中国防暴队相当不利。如果这时疑犯逃脱,钻进草丛或者跑入荒山,或有疑犯的同伙隐藏在此,对队员们发动突然袭击,都非常危险。
面对眼前种种错综复杂的状况,王锋分队长毅然下令:“第一、第二战斗小组下车观察周围情况,第三战斗小组下车看守好疑犯!不能有任何闪失!”
接到命令后,各战斗小组队员立刻行动起来,按照分队长的部署,前后左右加强警戒,每一双机灵的眼睛都扫视着黑暗,密切注意周围任何细微的情况变化。
疑犯起初并不安分,他在车上伸出脑袋不停地向四周张望,然而当他看到防暴队员如此严密的警戒阵容,发了一阵呆,也只好乖乖地缩回头去,再无声息。
海地警察加大油门,极力地想将车开出泥潭,但一阵泥土四溅之后,车辆仍然原地未动。
王锋分队长深感形势不妙,必须马上想办法离开这里,多停留一分钟都会有未知的危险。他立刻命令中国防暴队两名队员过来在后面帮助推车,并用强光手电在前面为海地警察照明,用手势指挥其如何驾驶。
经过了近三十分钟的努力,随着一声众人的欢呼,海地警察的车辆从泥潭之中挣脱出来!大家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车队又开始了正常前进。
当押解疑犯的车队顺利回到德尔玛斯警察局时,已经是21时30分。王锋分队长马上向基指报告任务执行情况。直到此刻,所有队员好像才突然感到肚子里早已咕噜噜地叫个不停,前胸贴后背的感觉难受不已,这才想起被大家吃了一口就惨遭遗弃的晚饭。
在中国防暴队员的全力配合下,此次押解任务终于以胜利而告终。几次处理私刑的任务下来,所有的队员们都对海地的私刑感慨良多。私刑如此残酷,却又如此泛滥,几乎多到普遍的境地,政府也无能为力,干脆任其发展。最可怕的是,许多当地人也觉得这样的处理办法是合理而且公平的。在许多队员看来,这样的一个国家,不知道该说他们是疾恶如仇,还是对司法体系完全缺乏基本的信心。
天堂里有没有车来车往
在国内,坐车似乎是最为家常便饭的事情,高收入者有自己的私家车,低收入者也有价廉物美的公交车和出租车可以选择。人们似乎唯一需要担心的就只是日益上涨的油价和上下班高峰期的堵车问题,还有交警的黑脸以及漫长的红绿灯。
海地的坐车问题却可以颠覆所有国人的想象,如果不是身临其境,很难想象在一个国家里是如何汇集如此之多的破旧车子的。他们没有无轨电车,连国内早已淘汰的辫子有轨电车也没有,用以运营的车子几乎五花八门,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见不到的,车辆上只要有两个座位,就已经是非常高档的公共汽车了。
海地最普遍的拉客公交车是一种被称为“塔塔车”的交通工具,这种车子在外观上看起来有一点像国内的农用三轮车,也像武汉的“麻木”车,但是再仔细看来,那又像一个小面包车把后厢盖子打开时的样子,只是车头略扁略长了些。许多司机喜欢把自己的“塔塔车”的外观雕上很多工艺画,看上去颜色鲜艳,花里胡哨,有人说这是在展示海地的“艺术”,自由的“涂鸦”,无论如何,十分显眼的效果是达到了。可以看到五彩缤纷的几辆破旧塔塔车在街头呼啸而去,倒也算得上是街头一景。
海地人习惯把车厢改造加长,实际上也才加长不到一尺,因为后盖是打开着的,所以一步就可以跨上车。里面是靠车箱的相对的两排长椅,大约可以坐十个人左右。但是司机们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过车子的承载量,无论多少人要搭载,都来者不拒,不但车厢里坐满了人,而且车外面还会吊着许多人,他们一手抓着车顶,脚踩在车箱外的栏杆上,半个身体悬挂在外面,还可以谈笑风生,一路欢歌而去,最夸张的是连车门上都可以像壁虎一样贴住一个人,四肢紧粘,毫不放松,直到目的地才放开手脚,从上面一跃而下,简直比国内的杂技还要精彩。
一辆小小的“塔塔车”最多时可以塞下国内一台中型面包车所拉载的客人,接踵磨肩,前胸贴后背,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用“沙丁鱼罐头”来形容这样的乘车方式真是再适合不过了。许多营运时的“塔塔车”由于车厢里塞了过多的人,所以后部严重超载,远远看去,感觉像在玩一个危险的跷跷板,车子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后面的人们压得翘起来,看得人心惊肉跳。更有意思的是,尽管海地人都不富裕,这种运营的车辆却没有人售票,但是据说所有坐车的人都会自觉地把钱给司机,这也是一种非常良好的风气了。
海地人开的大多数是从美国走私来的二手车,或者报废车,如果在海地太子港“国家一号公路”站上一天,能看到几台新车,那只能说你的运气相当不错。海地道路上的许多汽车看上去完全不堪重负,早已过了使用年限,破旧得令人瞠目结舌。有些车门像被卸掉了半个膀子的人,随意地耷拉着,被风一吹就呼打呼打地扇来扇去;有些车窗上破了一个大洞,却丝毫没有补救的意思;有些车子大概是出过车祸的原因,屁股上干脆凹进去一个夸张的大洞,油漆几乎完全掉光,车身泛白。你简直无法想象这样的车子竟然还可以继续堂而皇之地开出来,如果在国内,大概早已进了修理厂一万次,或者早早淘汰报废。这是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事实,在海地,这些车子又重新找到了生命的“第二春”,不但生气勃勃地继续拉货载人,还一再超速行驶,横冲直撞,丝毫没有一点身为旧车的惭愧与自卑。
由于国家贫穷,基础设施建设落后,原本就狭窄不堪的海地道路年久失修,多数路段坑洼不平,一些路段弯急坡陡,崎岖难行,道路状况极差。加上“塔塔车”们几乎不堪的车况,海地司机安全行车意识和交通观念淡薄,车辆乱停乱放,违规超车,超速行驶,随意变线行驶,而且由于海地大多数道路没有设置红绿灯,道路交通异常混乱……这些因素集体导致了海地交通事故频发,重大伤亡交通事故时有发生,一般的碰撞刮擦更是不计其数。
联海团维和力量中也多次发生交通事故,约旦防暴队、斯里兰卡维和部队都曾先后发生重大车祸。据联海团有关部门统计,海地任务区建立以来,联海团人员在交通事故中的死亡人数比执勤死亡人数还要多。在中国防暴队维和的8个月里,其他友邻维和部队和防暴队先后有4名维和官兵在车祸中丧生,33名维和人员在车祸中受伤。当地民众死于交通事故的人数也极其庞大。交通事故已成为威胁维和人员安全的头号杀手之一。
面对执勤中频繁遭遇的交通事故,中国防暴队执勤队员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积极协助处理并施以援手,为受困车辆、人员提供人道主义救助,帮助其脱困脱险,充分展现了中国防暴队文明之师的良好形象。
佩森威尔地区地处山坡,地势陡峭,是海地富人居住区,区内车辆众多,交通拥挤,是交通事故多发区。
6月15日,在该地区执行联合巡逻任务的三分队九小队队员在执勤中突遇一宗交通事故。当时一辆车牌号码为tj6402塔塔载客车与一辆车牌号码为aa04545的大众小车前后相撞,塔塔车尾部严重凹陷,大众小车前部严重受损变形,部分受伤人员满身血迹躺卧在路边,双方车主争执推搡,围观群众达50余人,交通严重迟滞阻塞。
带队的刘发善分队长赶到后,将执勤队员分成现场警戒组、交通疏导组、医疗救护组和现场调查组,现场警戒组协助民事警察和当地警察控制警戒现场,交通疏导组将围观的群众紧急疏散,保持伤者的呼吸流畅和运送通道畅通,医疗救护组先为5名受伤较重的群众进行简单的救治,然后立刻送往医院。现场调查组开展现场调查取证后,将双方当事人和相关车辆带至警局,中国防暴队一系列有条不紊的工作把这起车祸事故圆满解决。
7月8日下午,正在执行佩森威尔武装联合巡逻任务的中国防暴队一分队一小队,突然接到佩森威尔警局报告的求助电话,称在Kenscoff大道发生一起严重交通事故,要求联合巡逻队伍赶往现场进行处置。
案情就是命令!接令后,张伟保指导员火速带队赶往事故现场进行处置。
10分钟后,防暴队执勤队员抵达Kenscoff大道。虽然已多次处置过交通事故,但眼前的这一幕还是让队员们感到无比震惊。
只见一辆车牌为“TX5957”的福特小客车倒在路边,车头已被撞成了一堆烂铁,公路旁的防护墙在车身的擦刮下坍塌了一大片。在事故车辆附近的地面上,黑红的血迹已经凝固了,从车尾一直延伸到20几米远,可见当时场面之惨烈。
在一具男性尸体身旁,鞋子凌乱地甩出去很远,由此可见车祸发生时所造成的冲击力。死者头部有明显的撞击痕迹,脸上布满了鲜血,头发里已结满血块,面部表情扭曲骇人。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汽车尾气,不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几名重伤的乘客躺在几米远的地面上,因为忍受不了伤口剧烈的疼痛而发出阵阵哀嚎,部分轻伤乘客由于过度惊吓,表情麻木,呆滞地坐在原地动也不动,偶尔发出几声微弱的呻吟声,整个事故现场惨不忍睹,四周围观的群众也不时地发出同情的唏嘘声。
见此惨状,张伟保指导员立即着手部署警力,安排一组人员在事故车辆一侧负责警戒现场,劝离围观群众并安抚受伤乘客,另一组人员在道路另一侧按10米一岗负责疏导道路交通,确保道路畅通。队员们一边忙碌着警戒控制现场,一边焦急地等待着负责处理案件的海地当地警察的到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Kenscoff大道地处佩森威尔中心通往山顶的中间地段,地势陡峭且偏远,治安形势严峻。由于没有路灯,一旦天色转黑,不仅将给救援工作带来诸多不便,还将使执勤队员暴露在可能藏身于暗处的非法武装分子的枪口之下。
黑暗如迷雾一般笼罩,道路两旁树影重重,时而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儿发出的喋喋怪叫,痛苦的伤者持续不断地高声哀叫,加上浓重的血腥味,这一切更增加了诡异凶险的气氛,进一步刺激着执勤队员们紧绷的神经。队员们努力地克服着身体的疲惫和精神上的压力,高度警惕地警戒着事故现场,为伤者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二十分钟后,负责处理事故的海地警察终于抵达现场,执勤队员们继续发扬救死扶伤的精神,迅速协助其整理事故现场,并将伤者抬上他们驾驶的车辆送往医院救治。一起巡逻的民事警察目睹了事故处理的全过程,目睹了中国防暴队员在事故处理过程中表现出的良好心理素质、专业的处置能力、敬业的工作作风和救死扶伤的人道主义精神,不禁连声赞许。
8月24日的一个雨夜,中国防暴队员再次在巡逻中火速出警重大交通事故现场,协助处理交通事故致死案件,展示了专业敬业的良好形象。
当时,三分队八小队队员在侯辉仟指导员的带领下正与民事警察、海地警察在夸德布格地区联合巡逻。入夜,9时许,联合执勤队伍在巡逻途中接当地群众报案,称在Mome Acagrit地点发生一宗重大交通事故,遂火速赶到事发现场,发现一具20多岁女性尸体,地面上还残留着一大摊经雨水冲刷后的血迹。
经询问调查得知,肇事车辆为一辆牌照为TE0879的运货大卡车,死者为一名叫ROSNA的20多岁当地女子。事发时,肇事车辆不顾雨天路滑、道路坑洼的情况,依旧高速行驶,当车辆在过一转弯处时,车上的乘客ROSNA一时没有抓稳扶手,不幸从车上翻落下来,头部着地,酿成了惨剧。指挥员迅速部署队员对现场进行保护以方便当地警察调查取证,随后又协助海地警察将肇事司机和肇事车辆押回警局作进一步处理。
防暴队员像这样在执勤中发扬人道主义精神,积极救助交通事故车辆和人员的事例不胜枚举,涉及的不仅有海地地方车辆,还包括联海团民事警察、斯里兰卡维和部队、巴西维和部队等友邻部队的车辆。八个月中,中国防暴队在执勤中妥善处置交通事故有20余起,为当地群众、海地警察、联海团民事警察、友邻维和部队、防暴队等推车30次、修车15次、更换轮胎21条,还为授勋期间的尼日利亚防暴队修车2辆、检修1辆。这些人道主义善举赢得了当地群众、海地警察、联海团民事警察及友邻维和部队的高度评价和赞誉。
除了救助他人之外,中国防暴队对于自己的车辆维修和保护也十分的认真全面,因为车况的好与坏不但关系到会不会出现车祸的危险,还有可能因为中途车子出现故障而惹来武装分子的袭击,所以所有的司机不但要有高超的驾驶技术,也要有纯熟的修理技术。
“装甲车真是不好开,说实在话,很辛苦,那种车完全不同于我们平时所开的车。在国内训练时已经很艰难,到了海地这边,实际执勤又是难上加难。而且我们队员出去巡逻,几乎都是坐装甲车出去,一是为了安全,二来也快一点,徒步巡逻的很少。由于驾驶员人数较少,勤务多,我们经常连续参加执勤行动。有时刚刚躺到床上,就又被叫起来执行下一班勤务。有时没有下勤,接到新的命令后,就得继续赶往新的执勤点执行任务。战斗队员还可以轮换一下,我们几乎不可能,有时有懂开车的战斗队员替我们一下,已经很幸福了。”装甲车司机吴俊杰想起那段日子,还不由得苦笑。
“早上八点就出车,提前一个小时我们司机就要起床,然后给车做保养,准备武器、盾牌、防毒面具、水、干粮……全部装上车,这时战友们起床集合,我们一起出去执行任务。然后中午回来吃口饭,下午一点又出去了,下半夜才回来……辛苦一点不算什么,更郁闷的是,海地的路实在太难走,确切地说那根本不能算做路,都是雨水冲刷出来的土路、石渣路,有时候干脆就是淤泥,常常会陷到泥坑里,或者被石头扎到爆胎。很多路开到一半居然走不下去,还要退回来。”
“修车怎么办?当然是队友给我警戒,我就修呗。”
“害怕?没感觉,其实一旦忙起来是根本没感觉害怕的,就算一颗流弹来了大概我也没感觉,就想着赶快把车修好。”
吴俊杰笑起来,年轻的脸上带着一点得意的容光焕发:“我们修车的技术,都很棒!”
在驾驶员唐必翔的记忆中,最危险的一次汽车故障就要数在太阳城中爆胎了。
2007年5月13日下午5点多钟,队员们正在太阳城里巡逻,忽然,只听一声闷响!队员们一惊,最不愿意发生的事发生了———装甲车在太阳城中突然爆胎!
由于巷道狭窄,队员们进退两难。望着四周墙上密如蜂窝的弹痕和一个个枪口大小的窟窿,再想到几个月前乌拉圭维和部队的一辆装甲车被暴乱分子纵火焚烧的情景,不由得心头也发颤起来。
此时,天色渐晚,多呆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带队领导当机立断,决定实施原地抢修。
队员们下车,在联合巡逻的巴西维和部队的配合下,三人一组,呈严密警戒的队型,唐必翔和刘宾迅速下车更换轮胎,仅仅用了30分钟就完成抢修,车子终于重新启动了。
事后,有人问唐必翔,“要是真有非法武装分子开枪,你不是成了活靶子了吗?”唐必翔斩钉截铁地说:“为了全体队员的安全,我冒这个险———值!”
辛苦与劳累是每个防暴队驾驶员都需要面对的。每次8小时以上的车辆驾驶,40度以上的高温天气,50斤重的防弹装具,对驾驶员来说,这是一种意志的挑战,但他们时刻都展示出连续作战的坚毅与顽强。
队员们刚到任务区的时候,在太阳城、15号点和中心城区执勤,都是开着防弹的装甲车,心里多少有点底。后来,联海团要求除太阳城夜间巡逻外,一律不得使用装甲车。开着不防弹的国产特拉卡,穿梭在太子港的大街小巷,真有点与死神赛跑的感觉。
“在海地,太阳大,气温高,驾驶时间长,发动机散发热量多,呆在封闭的装甲车里就像是‘蒸桑拿’,衣服经常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特别难受。而且里面空间小,出动人员多,我们身上还要穿着防弹衣,戴着头盔,有时想转个身都困难。每次执勤至少八九个小时,开车就要开五六个小时以上,最长的一次连续开车14个小时。路上实在是困了,就抹点风油精。特别是夜间驾驶,有时想打瞌睡,就捏捏自己的大腿或队员之间提个醒。”
长时间的驾驶,山路颠簸,很多队员患上了腰椎劳损。为了减轻疼痛,有的队员就用矿泉水瓶或雨衣顶住腰部,实在是顶不住就咬咬牙。防暴队的驾驶员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以顽强的毅力,连续作战,圆满地完成了一次又一次驾驶任务。
后勤分队分队长毛戎峰是第二次维和,他是防暴队年龄最长、兵龄最长、党龄最长的“老革命”、“老党员”。他分管了营区建设、管理和车辆等各种装备方面的工作。虽说人最老,可是他总是不服老,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处处身先士卒,亲历亲为。防暴队装甲车几次抛锚,毛戎峰亲自带着修理工赶到现场,顶着烈日高温钻到车底维修车辆。随后,他又带着吴春生、刘斌两名修理工加班加点,对全部车辆进行检修,经过两个星期的奋战,将所有的车辆都维护好,车辆恢复到最佳的工作状态,从此,执勤车辆基本没有出现过抛锚现象,然而毛戎峰到海地还不到两个月,人就瘦了20多斤。
防暴队严格落实车辆管理保养制度。规定每周六上午为车场日,定期对车辆进行检修保养。落实勤前车辆检查和出车带班制度,开展驾驶员安全教育20次,做到行车前有提醒,行车中有监督,行车后有检查。严格遵守交通规则,严格遵守联海团车速规定。根据路况复杂、车况差的实际,每车统一配齐了工具箱和备用轮胎确保行车安全。八个月来,共动用车辆2036台次,行驶里程118,329公里,相当于绕地球近3圈,安全无事故。
国家监狱的记忆
“当个犯人也不容易,那么小个监狱,本来只能关押1000人,却足足关了四五千人。犯人没有生命保障,随时都会死去。”说起国家监狱,队员杨世伟对那些犯人们流露出深深的同情。
的确,对比起国内拥有干净的囚室,床铺和饭食,可以读书看报关注国家大事,逢年过节还可以包饺子改善生活的良好监狱条件来说,海地的监狱几乎可以和地狱画个等号。
海地的监狱里人满为患,没有统一的囚服,更没有统一的管理,由于关押人数严重超负荷,因此许多人赤身裸体,连睡觉的时候甚至都分不到一块像样的地板,人挤人人挨人,有时还需要轮流睡觉。
斗殴是家常便饭,监狱里的犯人们常常为了一点小事而口角,进而动起手来,不打个头破血流你死我活不罢休。监狱里奉行“强者为王”,谁可以打赢其他人,就可以受到其他犯人的尊敬,也可以不被其他人欺负。于是死亡成为非常普通的事情,死了也就死了,尸体拖出去简单登记一下,就算是处理过了,一条鲜活的生命也就此无声无息地走向结局。
看到海地的监狱,不由得会想起一部被热炒的美剧《越狱》,当时该剧反映了某些美国监狱内部的混乱和不堪,观者无不感慨连连。然而,当你真的了解海地的监狱的时候,就会发现艺术源于生活却又高于生活,生活永远比艺术残酷,海地的监狱只会黑暗和恐怖到另一个更加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里,那是一种如不亲身经历,就永远无法触碰到的罪恶所在。
8月25日,海地国家监狱内部发生严重骚乱,一名囚犯被杀,数人受伤,另有一名囚犯因无法忍受恶劣的监狱环境自杀。为了快速反应,迅速处置监狱内可能发生的骚乱、越狱(劫狱)事件和小白宫周围的群体性事件。联海团决定派遣防暴队在靠近监狱的DDO(太子港防暴警察总部)执行备勤任务,随时准备紧急出警。行动处发来任务书,命令中国防暴队迅速派出一个分队,到监狱附近的DDO应急备勤,并担负总统府附近的可能出现的其他群体性事件。
防暴队党总支第一时间召开勤务会对受领的任务进行了充分的专门的分析和研究。勤务分析组一致认为,海地国家监狱位于总统府小白宫附近,是太子港的中心监狱,关押的犯人爆满,本来只有800人的关押能力,却关押了2700人,监舍关押环境恶劣,监狱内部的犯人自相残杀事件时有发生,情报显示还存在犯人越狱和劫狱的威胁,对防暴队执行DDO备勤任务提出了很大的挑战。海地国家监狱紧邻国家议会、内政部、财政部、税务部这些国家核心行政部门,甚至与海地总统府“小白宫”只有不足100米的距离,可见其地理位置的重要,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发生群体性大规模骚乱,这个警力严重缺乏的国家和社会将面临“多米诺骨牌效应”的崩溃局面。
胡运旺政委在听取了勤务分析组的汇报后分析说,此次暴狱前兆事件与不久前于戈纳耶夫暴狱事件(注:七月,海地戈纳耶夫地区监狱发生暴狱,造成三十人逃走的严重事故,在暴狱前也曾发生囚犯相残事件)性质相同,DDO备勤点处在太子港最为敏感的地区,民情、社情等较为复杂,而且是不法分子甚至非法武装闹事或袭击的主要目标区,一旦备勤人员警惕性不强,极易被非法分子钻空子。
在DDO备勤时,队员处在相对暴露的环境中,当地的警察、民众、游客都十分关注备勤人员,队员的一举一动事关中国防暴队的整体素质与形象。联海团警察总部可能会随时要求备勤分队担负该地区的各种突发事件的处置,而该地区的突发事件主要是一些急、难、险、重任务,对防暴队的组织指挥和处置能力要求非常高,一旦发生事件,防暴队必须及时、高效地予以处置,否则难以完成既定任务。因此,要求防暴队具备较高的备勤能力,具备较高的组织指挥能力、协同配合能力和处置突发事件能力。首要的一点,是要求指挥中心充分了解备勤点周边环境,充分分析研判当地的安全形势,善于把握太子港地区的事态发展。其次,是要求一线备勤分队,不断了解实时变化的情况,为基指实施正确的指挥提供实情。再次,是要求备勤人员时刻警惕,确保安全,高质量完成任务。
经过再三研究和分析,最后,临时党总支决定由二分队先行承担备勤任务。
接到任务后,二分队迅速召开了备勤处突的战前部署会。会上,魏光指导员对任务的背景作了简略的介绍,对执勤环境进行了充分的安全评估,宣读了防暴队制定的勤务方案。进一步明确了执勤的时间、地点、参战人员,进行了任务区分。对携带的武器装备和保障物资进行了规范。王正分队长要求全体作战队员高度重视,精心组织,提高警惕,保持通讯联络畅通,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打赢关键一仗。
到达DDO后,二分队按照部署为车辆提供警戒,魏指导员迅速安排外语队员与主管的民事警察进行了沟通,了解事态发展。得知现场已经得到控制,原地待命任务后,指导员就安排队员们轮流警戒和休息,做好随时出动的准备。不一会,两波总规模三千人游行队伍往总统府汹涌而来,中国防暴队迅速出动,通过充分显示武力和有效疏导,妥善地使游行队伍平稳地通过了小白宫。
为了掌握监狱的内部情况,做到心中有数,指导员魏光带领副小队长林观金等三人与太子港地区行动主管VICTOR一道前往海地国家监狱进行实地勘察。
在监狱的外面,许多犯人的亲属等待在那里,人潮汹涌,互相推搡,看起来倒像一个杂乱的大型菜市场。由于海地的监狱是不提供犯人伙食的,因此都要家属前来送饭,许多人手里提着一个个饭盒似的篮子,他们和犯人之间隔着发白生锈的栅栏,犯人们大多衣衫褴褛,表情漠然,只有当目光落在饭篮上的时候,似乎才闪动着一丝活泛的光。
魏指导员一行四人通过当地翻译向监狱长说明来意后,得以进入监狱内部勘察。
为了更好地观察监狱全貌,四人小组在监狱长的引导下,走在半空中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走廊上。极目望去,监狱的结构赫然在目,中间是一座五六层高的牢房,围绕其四周的是一个个面积大小相仿的活动场地,大概是所谓的“放风”之地,走了几圈,也就看得七七八八了。
据魏光他们粗略估计,在一百多平方米左右的单个露天活动间里,整整拥挤着两百多号人。大部分犯人挤在狭窄的稍稍阴凉的两个角落里,有的不安地在原地绕圈走来走去,有的趴在地上,睡得一塌糊涂。
已是上午十点多,几个犯人站在毒辣的太阳底下用力地刷牙,牙膏的白色泡沫顺着嘴角不断地流下来。监狱的两面各有三个厕所,霸占其中的犯人好像在里面蹲了一个世纪似的,无动于衷,候队的犯人只能干着急,有的忍不住大声地骂将起来,有些人还用力地踹着厕所门泄愤。一阵阵恶臭扑鼻而来,不似平时的普通垃圾发出的臭气,却格外令人作呕,队员们只得勉强忍着。
或许是身上不同于狱警的装束,队员们前行的身影在犯人中间引起了一阵阵骚动,他们大声地嚷着难懂的海地语言。见队员们没有理睬,有人发出了嘘声,很快得到了共鸣,混杂的声音在小范围内呜呜地回荡,令人心烦。幸好,他们没有进一步过激的行为。
然而,再往里走,就愈发危险起来。可能是刚才的嘘声引起了其他囚室的注意,所有的犯人盯着队员们要走过的方向,目光阴沉沉的,有种“蓄势而发”的感觉。
果然,当他们拐过角落一个岗哨的时候,先是一名情绪激动的囚犯咆哮着高喊起来,希望引起注意。然而他很快就失望了,队员们戒备却冷淡的样子让他受到了更大的刺激,犯人被激怒了,他用手不断抠挖着破烂的沥青地板,将挖下来的剥落的石块用力向队员们掷来,几块石头还落在了队员们的身上。
为避免事态恶化,队员们采取了克制的态度,快步离开了这块区域。身后传来一阵囚犯们刺耳的哄笑声,仿佛在尽情地发泄着狂乱和放肆。
没有多走几步,在阳台趴着的一拨拨囚徒居高临下地看着队员们,又吹起了尖利的口哨,不知道人群中谁先起了哄,引得其他囚犯哈哈大笑起来。很快人群中又发出嘘声和此起彼伏的叫骂声,犯人们的情绪被燃烧到了顶点,他们摔打着手中的石块和杂物,歇斯底里地大声嚎叫起来,巨大的声浪仿佛滚滚海潮,汹涌澎湃,席卷而来,像要将监狱的墙壁也彻底推垮一样。
一个一丝不挂的囚犯就在这声浪中冲了出来,灼热的阳光下,他张开双手,哈哈大笑,毫无羞耻地在空地中绕着圈子,奔跑着,叫嚣着。队员们吃惊地看着他,那张瘦得已经凹下去的脸颊上突出着两颗泛白的眼珠,十分吓人,他的嗓子已经完全嘶哑了,然而他似乎忘记了一切,依旧拼力撕扯着喉咙,发出啊啊的吼叫。
这场面近乎诡异一般的悲壮凄惨,一时竟令队员有些愣怔。翻译DAVID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他的心情显然很复杂,沉默了一会儿,他沉重地对队员们说:“尽管我生于这片战乱的土地,却从没见过这等惨状,或许我今天真的不应该来。”
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又说:“我们看到的只是牢房外的活动场地,已经这样恶劣,可监牢里的环境,会不会比外面的更恶劣百倍?天知道!”他又看了一眼那个还在奔跑着的犯人,眼里都是怜悯和同情:“我想他已经疯了,而另外那些人尽管没有像他这样,可是我想他们其实是和他一样的。”
似乎是为了回应他这样一句话,那个犯人忽然停下了脚步,向后重重一倒,整个人就砸进了一摊污水中,他“嗬嗬”地笑着,脸上一片脏污的水迹,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走了一个U字形,前面再没有去路,队员们原路折了回来。回程大家都不知不觉地走得很快,囚犯却还是一样的激动。在队员们看来,这些可怜又可悲的人们实在找不到任何生活的乐趣,而陌生人的出现无疑触到了他们已经迟钝的神经,少许的新鲜可以让他们暂时兴奋起来,从这个角度看,队员们的到来似乎还成为了囚犯枯燥生活中的一抹亮色。
将要走下楼的那一刻,队员们看到囚徒们排着长长的不甚齐整的蛇形纵队,慢慢往前挪动着。队伍的尽头,是一个大大的好像从来没清洗过的铁桶,桶里装着黄黄的稀状的食物,看来大概是玉米粥。犯人们端着大小参差不一的盘子,一名狱警用勺子舀给每人一份食物,也仅仅只是一瓢的分量而已,犯人端过就走,再也没有任何其他食物。
而几步外,还有几个犯人蹲在厕所里,任由周围蚊蝇乱转,蚊蝇似是渐感乏味,不一会又阴云一样压向粥桶。狱警也不管不睬,只有一些犯人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手上不停地拍赶着蚊蝇,更多的人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某处地方发呆,脸上偶尔露出一个让人心里发毛的笑容,没有人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忽然,一阵骚乱传来,队员们一惊,定睛看去,竟然是一小撮犯人发生了骚乱斗殴,一个小个子犯人被其他几个高大的犯人围在中间,小个子犯人似乎一脸的不服气,在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这似乎更加惹怒了其他的犯人。随着一声惊叫,小个子犯人被一个犯人猛地向后推去,他重重地靠在一根柱子上,另一个犯人扑上去,用手卡住小个子的脖子,小个子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啊啊”的恐惧叫声,然而徒劳无功,其他的犯人见状都哈哈大笑起来,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看起这场闹剧来,小个子的脸憋得越来越红,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惊恐。
这时,其他的犯人跟卡住小个子脖子的犯人低声说了几句,犯人似乎也觉得自己教训得够了,点点头,松开了手。小个子猛地得到了放松,整个人一下子滑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眼泪都迸了出来。他的狼狈再次惹来了周围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犯人们没有一个人去扶起他,见骚乱结束了,都三三两两地散开了。
队员们看得目瞪口呆,这一幕甚至比许多国外电影来得还要震撼,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翻译低声地说了一句:“走吧,我们是无能为力的。”
直到走出这座监狱,队员们才不由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里那根绷紧的弦松了下来,回忆起刚才亲历的一幕一幕,竟然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转过头去,那扇巨大的铁门隔开了人和人之间的一切,那里是一个没有自由、快乐和安宁的悲惨世界。相形之下,也许只有这一刻才能真切地体会到,自己活着,还享受着这样的阳光,自由地呼吸新鲜空气,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这个海地最大的国家监狱,羁押三千重犯,却与总统府小白宫不过数步之遥,这是多么有趣却又带着嘲讽意味的安排。天堂和地狱、繁华与悲凉、荣耀与卑微,原来都只是一墙之隔的距离。
感慨之余,队员们也不由得隐隐担心起来,总统府离这里如此之近,寥寥无几的守卫真的已经具备了应付这数千彪悍的犯人的能力吗?万一犯人发生暴动或者骚乱,临时增援军队真的来得及吗?
在监狱长的目送下,魏指导员带着一行四人又返回了太子港防暴警察总部。
经过两个多月的DDO备勤处突,中国防暴队显示出良好的固守防范和迅速处突的能力,全力保护了海地国家监狱大门不失,国家重要行政中心正常运作,总统府小白宫安然无恙。
接受该勤务以来,备勤区域先后发生多起暴乱、骚乱以及游行示威活动。然而防暴队员们沉着冷静,妥善地处置了多起突发事件。
摸清社情民情很重要。“小白宫”附近是太子港最繁荣的地方,人流量大、车流量大,当地许多小商贩以及游客鱼龙混杂,非法分子经常夹杂其中。更需要备勤人员时刻提高警惕,防范各类事件和案件甚至针对中国防暴队队员的袭击事件的发生。
队员们还克服了多种不利因素。该勤务要求防暴队每班连续执勤8小时,三班24小时不间断执勤。无论白天黑夜,高温烈日还是风雨交加,执勤人员都要密切关注执勤点附近的安全形势,随时接受联海团警察总部的调遣。在现场指挥员的正确领导下,队员们克服了时间长、任务重、装备多、上厕所难等不利因素,确保圆满完成任务。
齐勇的记忆里,最长的一次监狱执勤任务是整整坐了三十几个小时。在一个狭小的装甲车里,人挤人,人挨人,动也不能动,只能全神戒备,丝毫不敢放松。最后已经没有吃的,又热、又闷、只能靠不停地喝水来充饥。因为上级还没有下达命令,所以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个任务,一切都是未知的。
直到通知可以结束任务的时候,所有人濒临崩溃的精神才一下子松懈下来。然而直到安全回到营区之前,每个人依旧无法全身心的放松,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直到车子开进了营区大门,倒在床上的一刻,才可以确定自己是真的安全了,然后眼睛一闭,就人事不省地昏睡了过去。
中国防暴队在执行DDO备勤任务期间,还主动携带扫除工具,在执勤时组织队员清扫周边的垃圾,既清洁了环境,减少了滋生蚊虫的条件,又展现了中国防暴队爱护环境、主动作为、亲民善民的良好形象,很受当地警察和百姓的欢迎。
太子港防暴警察总部一位名为JAQUE的警务办公室主任主动与中国防暴队现场指挥员沟通,海地警察经过综合评估,认为中国防暴队在参与DDO备勤的各国防暴队中得分最高,是任务区最文明和最专业的维和防暴队,不愧是任务区的“模范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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