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采访的过程中,当问到一个队员,他在海地维和期间最亲密的队友是谁?队员想了想,却忽然笑了起来。直到笑了半晌,他才回答了两个字:“蚊子。”
这个回答也让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很显然,这个答案合他们的胃口。
的确,海地名不虚传的“蚊子大军”是和队员们最“亲密无间”的生物了。在队员们前往海地之前,就曾听说过一个非常感人的故事:在他们之前来维和的队伍里,有一名美丽的维和女队员,她因为皮肤对蚊虫过敏,结果在海地被蚊子围攻之后,本来白皙光滑的小腿上叮得全是黑色的肿块,最后几乎烂得没有一块完整的肉。当记者采访她的时候,掀开裤管想要拍摄一些镜头,却被面前的大片黑斑和伤口惊呆了。而最令人感动的是,女队员还微笑着说:这个片子千万不要让我妈妈看到,我怕她难过。这个故事,让许多人潸然泪下。
也因为“前辈”们“血的教训”,队员们在前往海地之前也都有了充足的准备,什么花露水灭蚊剂,统统塞进了旅行箱。然而事实证明,这些东西对于身经百战的海地蚊子来说,毫无用处。
初到海地那几天,蚊子们就给队员们来了个下马威,这里的蚊子的外形十分奇特,仔细去看,身上黑一道白一道,队员们开玩笑地给这里的蚊子们起了个外号,叫“斑马蚊子”。“斑马”们的凶悍程度和国内的蚊子们一比,国内的蚊子简直可以用“温柔”来形容。只要随便挥手,一抓就是一把,隔着蚊帐还可以咬人,一夜睡下来,每个人身上都会多无数个又红又肿的大包,包很快地由红转紫,由紫转黑,看上去十分恐怖。
“海地的蚊子,咬上了以后就不松口,哪怕我们活动身体,甚至使劲用胳膊甩,它居然还能牢牢地叮在身上,比磁铁还厉害!等到把蚊子拍落,叮过的地方已经肿得老高了。”一名队员苦笑着说。
海地蚊子叮后的刺痒感与国内蚊子叮后的刺痒感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痒中带着疼,而且一旦痒起来,谁也忍不住不去挠,一挠就会将皮肤挠破甚至出血,即便如此也还是丝毫无法减轻刺痒感。几天下来,许多队员的身上都“伤痕累累”,往往旧伤未去,又添新伤。海地气候炎热潮湿,又很容易感染,许多人甚至留了疤痕。队员们开玩笑说:海地的蚊子比恐怖分子还恐怖,恐怖分子没有给我们留下疤痕的能耐,蚊子却有。
奇痒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更可怕的是,海地传染病滋生,被蚊子叮后很容易感染登革热或其他传染病,这对队员们的身体健康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医疗组的几名医生对此也束手无策,所有的花露水和风油精都不起作用,发下来的灭蚊剂人手一瓶,都揣在防弹背心的衣兜里随身携带,可是蚊子实在太多,即使发现了蚊子,立刻就喷上去也还是来不及,何况灭蚊剂似乎看上去也没那么好用,不知道是不是也有“水土不服”的关系。
刘晨是个活宝,一见谁被蚊子咬了,就凑上去贫嘴几句:“哎哟!被蚊子咬啦!这说明长得帅啊!这里的蚊子都是母的,专找公的来咬,看来你最有魅力……啧啧……”被调侃的队员哭笑不得。结果没过几天,他自己也被咬得哎呀哎呀地叫了起来,其他队员纷纷幸灾乐祸:“看来你长得也不赖嘛!”
说笑归说笑,蚊子的问题却是摆在面前的最大难题。后来有细心的队员发现,用自己从国内带来的治疗蛇咬伤的一种药物“蛇毒清”拿来泡水然后擦在患处,效果居然稍稍好一点。于是队员们又有了新的调侃内容———这蚊子,堪比毒蛇啊!
在与蚊子搏斗几个回合未果后,队员们终于发现了最新式的武器———电蚊拍。于是,一场与蚊子的大规模战役打响了。
电蚊拍比起灭蚊剂来好用许多,只要看准蚊子聚堆的地方,一拍过去,随着一阵脆响,十几只蚊子就在轻微爆起的火花中灰飞烟灭了。每天晚上,隔音不太好的宿舍里,就会听到不间断的“啪啪”声,那就是每个房间里的队员都在剿灭蚊子。
原本已经工作十分辛苦的队员,拍蚊子拍得更累了,每天像机场“过安检”一样,用电蚊拍在蚊帐里一遍一遍地“扫荡”,直到把胳膊都舞酸了,听不到“噼啪”声了,才算把自己蚊帐里的所有蚊子清理干净了,再把蚊帐的四角都仔细地掖好,才能安然入睡。当然,前提是千万不要半夜乱踢乱踹,如果睡相不佳,把蚊帐踹开了,那么就会前功尽弃,早上起来,迎接自己的又是一身红肿。
队员们只要处在营区里,就随身携带电蚊拍,哪怕是看电视和散步时,只要见了蚊子,就一拍挥过去,干净利落地解决。如果有时候蚊子多了,索性施展开功夫,以自己身体为圆心,胳膊长为半径,横扫千军,上下左右不停挥舞,能打死多少就打死多少。队员们笑称有点像过节放鞭炮,蚊子正用生命的回响迎接我们呢!
“蚊子实在太多了,赶也赶不走,拍也拍不完,有一天,我拍了200多只蚊子,累得满头大汗,还看到蚊子到处飞。真是‘蚊拍拍不尽,春风吹又生!’”刘业龙抱怨连连。
然而这些都并非长久之计,海地到处是垃圾,这些东西是滋生蚊虫的最好土壤。只有彻底减少蚊子的基本来源,才能高枕无忧。队员们撸胳膊挽袖子:“咱们中国军人连恐怖分子都能搞定!难道还灭不了这群蚊子?”
说干就干!队员们自己动手外迁垃圾场;疏通年久失修的下水道;平整容易积水的营区路面;铲除营地周围的杂草;定期消毒环境、喷洒灭蚊药水……不给蚊子留下任何的生存空间。而其中疏通下水道的那场经典“战役”,就是为彻底灭蚊吹响的第一声号角。
防暴队营区东南角垃圾车旁边有一个排污下水道,主要是排放垃圾污水和雨天地面污水。但由于设计不科学和索纳比工业园一直无人管理,排污下水道已经被化工业废料和垃圾堵塞得满满的,地面一直是污水横流,方圆四五十米恶臭熏天,下雨的时候就更加糟糕,雨水、污水、臭水就沿着大路四处漫延,严重影响营区环境卫生、美观,还成了滋生细菌、疾病、蚊虫的发源地。为了改善环境、美化营区,防暴队决定清挖这条下水道,铲除多年解决不了的顽症。
队员梁勇自告奋勇,主动请缨,跳进恶臭的下水管道,用手指一点点地把垃圾、臭泥、石头从下面挖出来,捧给地面上的队友,运送到垃圾填埋点。
下水管道里面填满了垃圾、碎布片、油污、泥沙、石头,还冒出刺鼻的浓浓的臭气、沼气,令人作呕晕眩。为了建设营区美好环境,梁勇在下水道里硬是用手挖出垃圾污泥一方多,还探明了下水道中部因受重力所压已全部塌陷堵塞的情况。
防暴队决定将排污管道全部挖出来,重新进行铺设。管道被埋在2米多深的地下,内部塌陷、堵死,上面又是厚厚的一层水泥,要挖开谈何容易?三分队指导员侯辉仟带着七、八、九三个小队的队员,不顾烈日毒晒和地面近50度的高温烘烤,撬破水泥地板,挖出了大量石头和垃圾,往下深挖,后勤分队毛戎峰分队长也带着几名后勤队员用工程机械钻、挖、钩……小队长陈宏刚、齐勇和队员们轮流跳进臭水坑用铁铲往外铲泥水、垃圾,尽管现场恶臭脏乱,但队员们却干得热火朝天。
“那个管道口大约直径有五十公分吧,挖下去将近一米多,垃圾把管道全部堵死了,没有一点缝隙,水排不出去。”齐勇回忆起当时的场面还忍不住皱眉头:“我们拿着打地的那种冲击钻把垃圾掏出来,那些东西黑糊糊的,味道特别刺鼻,什么都有:瓶瓶罐罐、包装纸、老鼠尸体、不知道为什么还全是油污,脚踩在里面又粘又滑,洗涤精都洗不干净。有一节管道特别矮,又堵得特别厉害,所以人必须要趴在管道里面去掏,眼睛简直都被熏得睁不开……结果那天晚上厨房就怕大家没胃口,特意搞了点稀饭给大家吃,可还是谁也吃不下去!太恶心了,想起来就恶心……洗澡也洗不干净那股味道,一个班都是那个味儿!手脚全过敏了,起那种小红点,因为太脏了……”他终于挥挥手,拒绝再回忆下去:“再多说几句,今晚的饭都吃不下了。”
参加劳动的每一个队员都和齐勇有着相同的感受,他们的皮肤晒脱了皮,手脚被恶臭的污水泡得感染红肿,却没有一个人退缩,他们都有着坚定不移的共同目标:挖出污泥,贯通管道,美化营区,消灭蚊子!
队员们利用执勤休息时间,经过近一个星期的奋战,终于将被堵的20多米排污道挖开,并把5只废旧铁桶焊接起来,用混凝土浇铸成全线贯通的污水道。这个营区的死角被队员们的耐心和毅力彻底攻克。
除了清理垃圾和整修管道之外,防暴队的医疗组也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吴海权医生和队友每天穿着严严实实的防护服,拿着消毒药水,要在营区内外喷洒几个来回。喷药箱十分沉重,又需要不停地按动喷洒开关,衣服密不透风,每次一趟洒药回来,医生们浑身都是汗,用毛巾擦上一把几乎可以拧出水来。
经过近一个多月四个回合的“清剿”下来,营地的蚊子明显遭到重创,夜间的嗡嗡声少了许多,即使有少数几只也被队员们纷纷“追杀”,落荒而逃或者死于非命。队员们终于享受起了“电蚊拍基本不用,花露水几乎可以不擦”的幸福。
“别说,回了国以后,还真挺想那些彪悍的蚊子们的。”一位队员这样笑着说:“有时想想,没有这些顽强的‘敌人’,生活中也少了许多乐趣。”
青菜!青菜!
刚抵达海地的前几个星期,队员们有些难过起来。不是因为任务的艰苦,而是因为……千言万语终归汇成一句话:“民以食为天。”
联合国计划供应食物只有洋葱、土豆、牛肉和烂烂的罐装的肥肉,每天翻来复去就是几样菜:洋葱焖土豆,牛肉炒洋葱,土豆焖牛肉……看着就没有食欲,吃下去就恶心。偶尔有些苍白的包菜,涩得无法下咽,由于这些东西是从加拿大和美国送来,运程远,所以食物从送来到下锅都已经冻了一两个月,味道特别重,很多队员只好每天白饭就辣椒,还是那种最辣的朝天椒来佐餐,以前很多不敢吃辣椒的人也学着能吃辣了。
看着那些送过来又黑又硬的联合国的米,几位厨师连呼:“这哪是米,明明就是沙子。”好在胡政委当初想得周到,从国内带过去了一批新鲜大米,队员们才每天得以吃上碧油油的香糯米饭。
炊事班4名炊事员,文毅、唐先国两人已经是“二维”了———“二维”是“第二次赴海地维和”的“缩写”。他们在后勤分队担任炊事员。因为有了第一次经验,知道海地没有青菜吃,所以这次来之前,他们就跟领导建议随专机从国内带了一些黄豆、绿豆,发出豆芽,保证每隔几天队员们就能吃上一次新鲜豆芽。
即使这样,有些队员还是非常不适应。因为肉类和土豆的“上桌率”实在高到离谱,一顿两顿还可以勉强维持,吃得多了,大家都有些受不了了。
没有新鲜青菜吃,更没有新鲜水果,体内严重缺乏维生素,有些队员出现了口腔溃疡、牙龈出血、便秘等症状,更多的人整天无精打采。
队员张琛说:“我们虽然都很想吃青菜,但也只能是有什么吃什么。队里还给我们发了‘金施尔康’多维片,让我们补充必需的维生素。”药片只能满足身体的基本需求,但是在心理上,许多队员都觉得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
于是,每到入夜时分,队员们要休息的时候,都可以在各个寝室听到这样的闲聊:“好想吃到我妈炒的蒜茸空心菜啊,碧绿碧绿的,咬一口脆生生的!”
“广州有家饭店的上汤娃娃菜那才叫好吃,又香又嫩又滑,可口极了!”
“……哪怕吃一顿火锅也好啊,可以涮大白菜、小白菜、油麦菜、生菜,对了,还有香菇和鲜嫩的羊肉片……哎呀,不行了!想想就要流口水!”
这样的对话,几乎每天都要重复几次,队员们对于青菜的渴望已经达到了“画饼充饥”的地步,看到菜里偶尔带点绿色的葱花都恨不得眼睛发蓝,直扑上去。
看到这种情况,防暴队的领导既心疼又着急,为此专门召开了专题党总支会,胡运旺政委当机立断:“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马上开垦菜田!”
胡运旺早在出国前就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蔬菜的缺乏也在意料之中,因此在出国的准备物质中就包括了30多种蔬菜种子,也是专门安排“二维”的后勤分队长毛戎锋同志必须准备的内容之一。其实上一批维和队员们已经种过一些菜,但是菜量并不多,而对于胡运旺来说:要做,就做到最好!
队员闻令则动,说干就干!第二天,队员们就在营区东南角杂草丛生的乱石岗拉开了种菜大战的序幕。仅用了七天的时间,就完成了停车场的动迁。
接下来就是开垦土地的工作。为了能够早日吃上蔬菜,白天,队员们头顶烈日,身上的皮肤被晒得从白到红,从红到黑,最后干脆被晒脱了一层又一层皮;晚上,借着车的灯光继续开垦,杂草地里蚊虫最为猖獗,有时还没等抡几下锄头,身上就已经起了一排密密麻麻的包,即使这样,队员们也顾不得了,依旧玩命地干活。石头太多就用手搬,石头太大就合力抬,光是半立方米大小的石头就刨出了十多块。土地硬就用锄头挖,挖不动就用镐头凿……虎口震裂了,手上打起了血泡,但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
清理杂草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杂草连根,十分难拔,只能用镐头慢慢地除清。杂草地中有许多蚂蚁,海地的大蚂蚁极多,外表是红色的,咬人无声无息,但是极狠极毒,队员们常常整只脚都被蚂蚁咬得肿起来,疼得难忍。
由于很多队员脚面肿得太高,整整大了两个码,原来的鞋子都很难穿进去,只好努力地把脚挤进鞋里面,有些队员笑言这是现代版的“穿小鞋”。有时实在疼得受不了,就拿刀把肿胀的地方划开,把毒液使劲挤出来,挤得干净了,才会渐渐消肿。
不知道流了多少汗,吃了多少苦,用坏了多少工具,经过一个多月的艰辛努力,队员们终于开垦出一块1.6亩的地。接下来,又按分队为单位“分田到队”,同志们戏称这是引进“联产承包责任制”。
地虽然开出来了,但是摸摸地里的土,比较“懂行”的几个农村队员都无奈地摇了摇头,其余的队员们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这里的土质实在太糟糕了!有沙有土,黄澄澄的,根本没有中国稻米之乡的那种丰饶肥沃的黑土地,甚至连公园里种花种草的土都不如,这样的土地,大概只有最顽强的野草才能扎根。要让青菜在这里生根发芽,简直不亚于天方夜谭!
胡运旺蹲在菜地边上,他的鞋上,手上,都沾满了泥土,可是他恍若未觉,只是盯着自己手里刚刚拔出的几根野草和根上连带的泥土,似乎陷入了沉思中。
“胡政委……你看这该怎么办?”一个队员不敢打扰胡运旺的思考,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啊?……啊!”胡运旺似乎刚刚从思索中回过神来,他一下子站起身来,冲着队员们微微一笑:“大家别急,我们去买一些好的泥土来。”
“买泥土?”
“对。”胡运旺点点头:“既然自身条件不够好,那就只好请‘外援’啦。”他幽默的比喻让队员们都笑了起来。
胡运旺做事雷厉风行,没过几天,他就想方设法地让几名队员拉来了看似又黑又肥的600多方泥土,把泥土撒进了原来的土中,队员们高高兴兴地把土地平整成菜垄,播上种子,等待起来。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在队员们期待的目光中,有些菜苗终于长出来了,尽管长出来的菜苗不多,大家还是非常高兴,他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那些菜苗,又是浇水又是施肥,简直比对自己的孩子还要细心。
可是,还没等大家的高兴劲儿缓过来,菜苗居然逐渐枯萎了。
眼看着自己的心血一点一滴地干枯,变黄,死去,队员们都伤心极了。不止是因为青菜泡汤了,更因为这一个多月的辛苦就这么白费了,实在太不甘心了。
胡运旺政委把大家叫到了一起,共同讨论,找原因,想办法。海地是个岛国,土壤碱性大,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有些家住农村,从小种过菜的队员提出意见,说可能是土质问题,土质需要肥料来改善,只有土质好了,青菜才能长得好。
为了改良土壤,队员们远赴几十公里外,运来一批马粪和狗粪当作肥料,但是这些肥料还是远远不够,海地连马和狗都很少,即使有几条狗也瘦得皮包骨,哪里有足够的粪肥呢?要肥料,看来只能自给自足了———用人粪和人尿。
这下子,整个防暴队可热闹了,臭烘烘的厕所成了必须“蹲守”的风水宝地,排泄物竟然成了最大的抢手货。每到黄昏时,如果去得稍晚,洗手间里的尿桶就会被别的小队的队员偷偷抬走施到自己的菜地里了,以至于很多小队都在桶上写上自己的名字,还要严加看管。大家自鸣得意地说,这正是应了那句老话:肥水不流外人田啊!最后,为了能够随时施肥,队员们还修建了一个蓄粪池。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终于可以下种了。再播下菜籽时,队员们都显得信心百倍,看着肥得流油的黑土,谁都不再担心菜籽不会发芽的问题,这一次,打的是必胜之仗。
蔬菜没有辜负队员们的辛苦,一段时间过后,空心菜长出来了,油麦菜长出来了!队员们欢呼雀跃,更加认真照顾这些嫩绿的小菜苗。每天结束了当天的执勤工作,队员们都会第一时间“杀”向菜园,看看菜苗又长大了多少,恨不得拿把尺子量量。尽管“泥巴裹满裤腿,汗水湿透衣背”,可是每个人都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当第一批青菜成熟的时候,那一天,成为了整个防暴队的节日。
队员们抬着装满青菜的筐子又叫又笑,开心溢于言表。大家拿着蔬菜像欣赏一件件艺术品,纷纷拿出相机拍照留念,有的还打电话告诉国内的亲人:我们吃上了自己种的蔬菜了!
厨师们早早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就为了给尊贵的“新客人”营造出一个最好的空间,炒出第一盘完全属于中国防暴队的青菜。
当天收割的是一批空心菜,因为菜实在太少,所以只能把菜剁碎了做成青菜汤,每人分一勺尝尝鲜。胡政委在吃饭前特意把几根菜捧在手里拿了出来,激动地说:“这个是我们自己第一次动手种出的青菜,这证明了只要我们不懈努力,就没有什么不能成功的!远在两万公里以外的种子来到了海地,也可以生根发芽,最终成为我们的盘中餐,这一切都是我们的队员自己付出的辛勤汗水所换来的,来之不易!大家为我们自己的成功而祝贺吧!”
青菜的问题解决了,可是新问题又出来了,种的茄子、丝瓜等却光长苗不结果,这也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只有青菜吃,没有瓜果吃,这也是一种遗憾。为了查清原因,队员们拿着泥土去化验,结果出来了———缺钾。这就需要有针对性地再次改造土壤了。
于是队员们收集了大量的树叶、杂草,除草也有讲究,要把草根上的土一并除下来,然后连土带草晒干了,烧。但是又不能用明火烧,要用暗火慢慢烧,才是最好的草木灰。草木灰中几乎包含了植物所含的所有矿物质元素。施用前,队员们又拌两到三倍的湿土进去,效果更加明显。在大家不懈的努力下,终于,茄子结出了紫色的果实,丝瓜也开始疯长起来。
青菜的种植和丰收,给队员们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改变,绿色的菜园成为了一种精神和心灵的寄托。每天,完成了一天执勤任务的队员们,卸下身上重达50多斤的武器和装备,吃完晚饭,都会不约而同地来到营地东侧的那块一亩三分的菜地里,伺弄着自己地里的青菜,时间久了,连哪棵青菜生了虫子,哪棵发育得不够好,哪个长得太快了……都记得清清楚楚,如数家珍。这些绿色的生命承载了中国维和防暴队员们所有的汗水和希望,它们似乎也知道自己的使命,努力地沐浴着西半球的阳光和雨露一天一天地健康成长。
站在夕阳里,远远望去,那一片绿色仿佛是一幅浪漫又诗意的画卷,队员们或弯腰小心翼翼地清除杂草;或站在菜田的垄上一边走一边淋水施肥;或是三三两两坐在菜地边上交流种菜心得,谈些生活和工作中的闲话……“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辛勤对于队员们似乎更是一种温馨的享受,种菜成为了最健康的业余爱好,是“吃苦”的浪漫,“浪漫”的吃苦。
又过了一个月后,“番茄”、“通菜”、“菜心”……这些在海地的“稀罕物”都陆陆续续地上了防暴队的餐桌,菜类之丰富,已经与队员们在国内的生活相差无几了。
“最先种菜,所以第一次吃到菜的班是我们班!那八个月中,种菜最多也是我们班!”说起种菜的事迹,杨世伟津津乐道,显得十分骄傲。“不过,也不是什么菜都种得出来,比如南瓜就种不出来,我们研究了很久,还是只长叶子,不长瓜,后来想,这大概和海地的气候有关系吧,也只好放弃了。”
“什么菜最好吃?小白菜最好吃!不过这是我的个人口味了。”他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好像空心菜和菜心都很受欢迎啊,其实,大家那个时候只要是绿色的叶子,都会吃得很香甜。”
黄凌怡在此之前从来没有种过菜,提起种菜的事情,她感慨良多:“那时我只会帮别人浇水。后来大家说要我来撒种子,可是我不是很熟练,第一次撒种子并不是很均匀,结果生出来的菜苗疏密不均,当时看着那批菜,心里特别内疚。因为这里有着全小队同志的汗水,因为我一个人做得不够好,我觉得这是一件很失败的事情。第二次我就更认真了,把这个当一项特别重要的任务来完成,认真地撒,还向别人拜师学习,最后终于也可以做得很漂亮了。”她露出一个微笑:“种菜让我明白,生活中觉得很无所谓的事,其实也很重要。”
魏光的相册里保存着一张照片,上面是一颗很大的丝瓜,与其他的丝瓜相比,这只几乎可以被称做“丝瓜王”了。很有意思的是,旁边还有一个小巧的竹笼子,把丝瓜整个儿严严实实地笼罩在其中,倒像在养蝈蝈儿。
“这个笼子是用来保护丝瓜的。”魏光笑道:“因为它太大了,有五六十公分长,总有人想摸它,怕被摸烂了,就拿竹子编了个筐,把它保护起来。最后等它成熟以后,可以拿它来做种子。”笼子上还贴上了字条———“种瓜”。
于是有队员大开玩笑:“种的丝瓜叫‘种瓜’,就是‘种瓜得瓜’,种的豆角就该叫‘种豆’,也就是‘种豆得豆’。”
更有趣的是,大概因为海地的气候原因,队员们种出了一个巨大的冬瓜,在国内都很罕见,队员们把它摘了下来,放在食堂一角,上面还用笔写上了“防暴队第一瓜”。于是又“遭到”其他队员的“嘲笑”:“这简直就是个傻瓜!”
菜的种类和口感也是队员们最喜欢谈论的话题。“我比较喜欢吃芹菜,可以凉拌生吃,开水烫一下就可以吃。”
魏光津津乐道:“芥菜也不错,不知道是不是海地的阳光太好了,那里的蔬菜都很早熟,每一棵芥菜都很大很高,足有好几斤重,如果拿到国内,一定说是催肥的,可是在海地,吃的是实打实的‘绿色食品’,可没一点化肥。”
段中慧说,那时常常有队员们深夜值勤回来,肚子饿了,到厨房开“小灶”下碗面条,就拔一把青菜下进面里,几个大男生像偷吃到糖果的孩子一样笑得开心,还不停地请她品尝“美味”。
8个月来,队员们共种出蔬菜15种,产菜1万多斤。不仅做到了餐餐有青菜,还把吃不完的青菜制成咸菜、酸菜和菜干,增加了菜式品种,整个防暴队的蔬菜完全自给自足,无需再去汗颜的市场,也不再依靠联海团,彻底解决了吃菜难的问题,腰板也感觉硬朗了许多。
在后来的日子里,“和平园”在驻海地部队中美名远扬,巴基斯坦、约旦防暴队和巴西、斯里兰卡、尼泊尔维和部队等15个友邻单位及100多名联合国驻海地稳定特派团官员慕名前来参观,已经成为了各界人士到海地后“必看”的参观景点。
在斯里兰卡维和部队举行授勋仪式的时候,中国防暴队还送上了一份特殊的大礼———100多公斤蔬菜,每一捆都清洗得干干净净,包上塑料薄膜。对于斯里兰卡的队员们来说,这简直比送给他们黄金还要高兴。结果在那一天的仪式结束后,与会人员用餐,中国代表队员拿着盘子还没有走到放有中国蔬菜的自助餐盘那里,就发现已经被抢“吃”一空了。
为了美化环境,队员们把菜园周围的墙壁上用油漆刷上了几个鲜红的大字———“发扬南泥湾精神,建设海地好江南”。的确,对于队员们来说,这块绿色的菜地就是海地的南泥湾,也是心灵休憩的乐园。队员们还充分发挥想象力进行了园艺美化工作,不仅在菜地周围铺设细沙石、摆放景观石,镌刻上2008奥运标志、中国龙等图案。有些有艺术天分的队员别出心裁地在菜地旁种了一片草地,经过再三修整,草地最终长成了“FPU”的图案,十分有特色。
胡运旺政委还给这个菜园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和平园。队员们挑选出一块开荒时刨出的大石块,题写上“和平园”漂亮的三个大字,立在菜园一角,寓意是希望海地多一些和平,少一些战争,每次在种菜的间隙看到“和平”两个字,队员们都会觉得心绪更加的宁静祥和,所有的疲惫和戾气都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在建设的过程中,还有一件趣事始终让队员们念念不忘,就是胡政委的“和平树”闹出的笑话。
这事得从“和平园”说起。
自从有了“和平园”,胡运旺就一直念念不忘一件事。他想在园子里种上一棵树,等到枝繁叶茂的时候,也方便后来的防暴队可以“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对于院区也是一种美化。胡运旺说干就干,他买来了树苗,在“和平园”的一角把树苗栽了下去。
队员们见政委亲自栽树,纷纷过来帮忙,大家给小树苗周围垒起了一圈石头,让树苗显得更加美观,还有队员自告奋勇要给树苗浇水,所有人都抱着期待的心情,等待树苗长大。
奇怪的是,每次胡运旺去看树苗的时候,总觉得树苗不但没有成长,反而一天比一天没精打采,叶子也渐渐发黄干枯下去。胡运旺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加紧浇水施肥,希望树苗能够争点气。
可惜,他还是失望了,树苗半路夭折了。胡运旺很难过,他起初以为是土质或者气候的问题,直到过了很久,他才从队员们的聊天中得知,那个害死树苗的罪魁祸首,并不是什么别的原因,而恰恰是队员们的“格外关爱”!
原来为了让政委高兴,队员们每天都围在树苗周围,祈祷树苗多长快长,可是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有队员就出了馊主意———施肥不是慢吗?干脆大家以后都在树苗旁边直接“方便”,这样“施肥”又直接又省力,没准还能收到“奇效”呢!
结果自然是显而易见的,“奇效”倒是收到了,只是适得其反,树苗被每天大量的“肥料”活活烧死了。胡运旺政委哭笑不得,不知道该夸奖这些队员们对于队里的事务关心有加呢,还是该批评他们的“拔苗助长”,好心办坏事。
除搞好“菜篮子”工程外,队员们还因地制宜,充分发挥集体智慧,搞好营区基础建设。防暴队除了定期检修和维护武器装备、车辆和发电机等重要设施外,还兴旧利废,将废旧空调、复印机等拼装好后重新使用,并动手自制扫帚、饭桌、办公桌和运动器械等物品,方便了工作,改善了生活。
从第一支防暴队在一无所有的工业区内建设警营开始,经过历支防暴队的艰苦努力,中国防暴队营区如今已经成为联合国驻海地维和部队和防暴队中的“模范营区”,许多友邻单位经常来中国防暴队营区取经。巴基斯坦防暴队队长曼苏尔中校就曾对前来采访的新华社记者说,每次来中国营区,他都抱着学习的态度,中国营区有什么先进的地方,他肯定会照搬到自己的营区。
营区建设的好坏直接体现出一支警队的警容警纪。正如胡运旺政委所说,中国赴海地维和警察防暴队代表着中国的国家形象。队员们不仅在执行维和任务时要不落人后,在营区建设方面也争取比同行做得更好,在海地以及联合国系统内树立起中国警队的良好形象。这些一畦一畦绿油油的蔬菜,这样整洁漂亮的营区,带来的并不只是餐桌的改善和生活的调剂,更多的是带来了一种展现给世界的中国军人乐观向上的精神风貌,一种中国人改天换地,永不服输的信心和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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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运旺一直有一个心结。
每天看着队员们疲惫地工作回来,唯一的乐趣就是上那几台电脑,努力地连接着断断续续的网;或者蹲在菜地里伺弄青菜,被蚊子叮得满身是包还心甘如怡。胡运旺虽然被队员们的乐观精神所感动,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压抑的难受。
如果可以给队员们看上电视节目那该多好,尽管每天也许只能看上短短的几十分钟,但是对于枯燥无味的海地生活来说,那也许就是莫大的幸福了。
但是在海地,看电视难,电视信号是最大的问题。何况还想收到中国的电视信号,更是难如登天———总不能让队员们经常看外语频道吧。
前几批海地维和队伍也都曾试图把信号弄好,但是每一批都在各种难题面前败下阵来。如果再次努力,结果还是重蹈覆辙,那么索性不做,临时党总支立刻把解决“看电视难”的问题摆上重要议事日程。
队里安排李虎啸与懂得搞通讯的队员李木喜一起,到海地电视台进行交涉,向通讯专家咨询可行性,海地电视台非常重视,派出专门技术小组到中国防暴队营地勘察。经过反复测试论证才得出结论,想要收到其他国家的电视信号,必须安装超强卫星电视信号接收器。
海地属多山岛国,通讯系统不发达,一般的卫星电视接收器能收接到的卫视信号较弱,电视节目既少且都是外国电视台,图像不清晰,且时断时续,不能声音同步。防暴队制定了卫星信号接收器架设方案。为找准最佳架设位置,防暴队向公安部国际合作局专题申请,队领导带着后勤分队队员及海地电视台技术人员,顶烈日、战高温、爬高墙、上屋顶,在营地的多个位置进行测试,终于将卫星信号接收器架设成功。
可是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在营地附近的一座山上,有个电视信号中转站,由于年久失修,中转站已经不能使用了,懂理论的队员说,这将会极大地影响到防暴队收看电视画面的质量。为了将一切做到最好,后勤分队长毛戎锋带领队员们专程上山,将把中转站维修一番,终于,维修站在队员们的手下焕然一新。
奇怪的是,器材架设好了,中转站也修好了,但是电视信号依旧断断续续,这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了,难道是海地和中国防暴队的电视机有仇吗?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真正的问题又是出在哪里呢?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懂得技术的队员再三研究推敲,终于发现了“秘诀”所在———原来,是营房旁边有一棵参天大树好巧不巧地正好生长在了信号发送的地方,因为枝繁叶茂,所以极大地影响了信号的接收。
下一个任务就很明确了———砍树。年龄最大的后勤分队队长毛戎峰自告奋勇前去砍树,他颤巍巍地踏上梯子,用电锯一点点地锯,所有在场的人仰着头,看着他的动作,都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大树倒下了,胡运旺欣喜地看到,自己面前的电视机已经出现了非常清晰的画面。
那天中午,队员们集合进饭堂吃中餐,他们突然发现饭堂里新安装了几台电视机,电视上竟然正在播放湖南卫视的节目!
队员们惊呆了,不由得面面相觑。不会吧?这可是前四批中国赴海地维和警察防暴队想做而一直未能做到的事情,难道我们这么快就做到了?再回头看看,那熟悉而亲切的电视画面又的的确确出现在大家面前,上面的画面清晰漂亮,一切恍若隔世。
“队友们,告诉大家,这不是录像,这是真实的电视直播,大家期盼已久的卫星电视终于修成了!”胡政委看到了大家眼中又惊又喜的神色,他也笑起来,大声宣布着。
“太棒了!”“以后有电视看了!”队友们所有的疑惑即刻化成了巨大的兴奋和激动,情不自禁地抱成了一团,雀跃欢呼,跟着彼此击掌示祝,个个高兴得像考试得了高分的孩子。
一个队员索性一下子蹦上了椅子,学着电视里的颁奖典礼,来了一段即兴“感言”:“感谢胡政委,感谢党总支,感谢海地,感谢CCTV,感谢所有TV……”队员们笑得前仰后合,整个防暴队的饭堂瞬间成了欢乐的海洋。还正在帮队员们为电视做最后调试的三个老外,冷不防被队员们抬起来抛向空中,老外大声怪叫着,大笑着,带着不知所措的样子,大家都笑弯了腰。
新型卫星电视的开通,让队员们能第一时间了解国家大事和各类资讯,极大地丰富了队员们的文化生活。经过调整,电视最终可以收到138个频道的中外电视节目,其中,中文台30多个,包括CCTV-4、CCTV-9、北京TV、湖南卫视、东方卫视、南方卫视等20个中国内地电视台,凤凰卫视、凤凰资讯、本港台等近10个港澳台电视节目。而且图影清晰,音质良好,多日来的辛苦付出终于有了回报。
队员们说,在异国他乡,能看到中央电视台等中文台节目,又能听到熟悉的汉语,拉近了与祖国的距离,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思乡情绪,增加了执勤的动力。
多年来,能让中国维和警察防暴队队员看上电视,解决队员身在国外艰苦条件下基本文化生活需要,使队员在国外能了解祖国的情况,这已是历届中国赴海地维和防暴队多年的梦想。曾几何时,多少人为此曾经跟有关各方进行协商和努力,但由于种种原因,均没有取得实质性效果。到后来,发展到能看上远方祖国电视节目也就成了每届中国队员心中的一个梦,一个似乎是那么的遥不可及的梦。然而,就在今天,这个遥不可及的梦由我们中国第五支赴海地维和警察防暴队临时党总支变成了现实,这不啻为我们中国赴海地维和警察防暴队的福音,将使中国每一批赴海地维和警察防暴队都可以长久受益。
久违了,中国中央电视台,凤凰卫视;久违了,所有熟悉而亲切的黄皮肤面孔;久违了,祖国的亲人朋友……此后的日子,因为电视的存在,而变得更加丰富多彩起来。队员们可以收看女排比赛,为姑娘们呐喊喝彩;也可以观看国内的节日晚会,被相声和小品逗得前仰后合,甚至还可以学会几首国内目前最流行的歌曲,讨论一下哪个歌星唱得好,哪个舞蹈最漂亮。
更值得庆贺的是,队员们终于可以收看新闻和一些焦点时事的访问。“以前在海地,虽然自己是在为祖国做事,可是总觉得这样遥远的地方,我们像是一个远离了母亲的孩子,母亲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完全一无所知,那种滋味很不好受。”一位队员说。但是自从有了电视后,这一切都改变了,队员们可以与国内信息同步,甚至与国际接轨,再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站海地岗”了。
北京时间10月15日上午9时,中国共产党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北京人民大会堂隆重开幕,当时正是海地时间10月14日20时。在远离祖国4万里外的海地执行联合国维和任务的中国第五支赴海地维和警察防暴队,通过卫星电视中央四台同步全程收看了开幕式现场直播,认真收看、学习了中共中央胡锦涛总书记的报告。
当晚,大合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歌唱祖国》的嘹亮歌声激荡在中国驻海地维和警察防暴队营地上空,第五支防暴队全体队员端坐在多功能厅,通过大屏幕投影卫星电视认真收看十七大开幕式的盛况。当胡锦涛同志在十七大报告中回顾党的十六大以来的工作,阐述了我们党和国家取得的一个又一个辉煌成就时,全体防暴队队员不约而同地爆发经久不息的掌声,心里无比激动和自豪,一个个激动人心的数字、画面,激发了队员们更高涨的爱国热情。胡锦涛同志在十七大报告中还提出,在新的发展阶段继续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必须坚持以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为指导,深入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全体防暴队员一致认为,十七大报告高屋建瓴,高瞻远瞩,是他们在异国他乡执行维和任务强大的精神动力和行动指南。
有一部分队员因为坚守在执勤岗位上,而不能即时收听收看十七大开幕式,防暴队指挥中心的执勤官通过无线电台,向他们即时传达了这一令人欣喜、振奋的消息:“中国共产党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北京人民大会堂隆重开幕啦!”
平凡的浪漫
杨世伟喜欢喝茶,最热衷于泡“功夫茶”,不远万里从国内背来了专业的茶具和十多斤“铁观音”。杨世伟提起茶来就如数家珍:“有些外国人也喜欢喝茶,觉得有很特别的奇异香气,有一次联海团总部的人特意来找我泡茶,可惜我不在。”
“所有人都喝得习惯吗?”
“当然不是。有些外国人只能接受红茶加牛奶,我只能说那是他们无福消受。”杨世伟得意地笑起来,看得出来,他对中国茶文化的自豪感十足。
于是每天晚上,杨世伟那里就成了许多队员爱去的地方,几个人,一杯茶,聊聊天,看着碧绿的茶叶在澄澈的茶水中打着旋儿浮起,再轻品一口,这已经算是忙碌工作中最大限度的身心放松。
在出征前,公安部为每名维和队员都配备了一台可以无线上网的笔记本电脑,到了海地后,不少队员通过互联网向家人及时报了平安。黄型双笑着说,他是临出国时才赶鸭子上架学会了用QQ。
有队员对于海地上网的评价是:有心脏病、高血压、冠心病的人千万不能轻易尝试,那缓慢如蜗牛般的网速一定会把最慢性子的人也生生磨出病来,如果是个急脾气,没准就会砸鼠标砸屏幕了。
然而,上网也是队员们的娱乐方式之一,也是比较“价廉物美”的和国内联系方式之一。所以即使网速再慢,前一天破口大骂过了,发誓再也不上了,第二天还是要乖乖坐到电脑前。打开网页,刷个十几次,网页内容才慢吞吞地浮现在面前,至于“该页无法显示”,那更是家常便饭。登录QQ或者MSN,只看着闪啊闪,不知道哪一下子才能“有幸”登录成功,赶快抓住亲人朋友聊几句,还得有言在先:要是一会儿我不说话了,那就是掉线了,千万别怪我!如此反复,掉了上,上了掉,就是把时间消磨在和网络的“斗争”中。
电话是队员们与家人联络最直接也最方便的方式,然而防暴队里“僧多粥少”,每天想打电话的队员都很多,常常排起长队,有时因为信号中断的原因,电话也就不通了。因此那一条连接了中国与海地之间的纤细的电话线,在队员们看来也是十分脆弱可怜的。更多的人宁可趁着网络信号好的时候,上网留一句言或者写一封电子邮件。
海地的电话也是一景,刚到海地时,队员们常常看到街上很多当地人手里居然拿着一个座机电话,有的甚至边走边打电话,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纷纷展开“讨论”和“研究”。
后来询问翻译,经过讲解,才明白过来:原来,海地人手里拿的电话就相当于国内人们使用的小灵通,不过这里电信公司大都是私人的,由于规模大都十分有限,信息覆盖面也相对较小,一台座机信号有限范围大概在五公里左右,这种座机除了自己通信联络外,还有一个功能就是相当于国内的公用电话,实用收费,所为不同的就是这是移动的公用电话而已。使用移动座机电话的好处就是便宜,不光电话机便宜,连电话费也比其他通信工具便宜。不足之处自然就是体积太大,拿在手中太重,携带起来极为不便。
淋浴是队员们另一个自娱自乐的方式,每天执勤回来,人人都是一身臭汗,男队员们统统一古脑冲进浴室里,露着脑袋,冲着冰冷的水,拿一块香皂从头抹到脚,再从脚抹到头,一个澡就算是洗完了。
累,实在太累了。每天睡眠的时间只有那么几小时,谁也舍不得浪费一分钟,更没有时间去洗衣服。男队员们想出了一个法子,每天索性把衣服一脱,直接扔到淋浴喷头下面,一边拿脚踩,一边哗啦哗啦地清洗自己,自己洗干净了,衣服也洗得差不多了。哼着小曲往栏杆上一搭,海地的高温会迅速地“解决战斗”,第二天一早,衣服就干爽得可以上身了。
女队员们很心疼这些男队员:“每次我们都要问他们,那么淋浴不会生病吗?他们很干脆地回答我,放心吧,我们身体好,没问题。”
“有时候我们也想替他们洗衣服,想问他们拿过来,可他们总是推辞,说不用了不用了,不能总麻烦你们。于是他们每次还是那么洗衣服。说实话看着挺有意思也很搞笑,可是仔细想想,还是觉得我们的队员太不容易了,真的很心酸。”
如果单单从外观上来看那个还未改建前的岗哨,只能用“铁架子”来形容,光秃秃的生锈栏杆,破败的楼梯,上面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楼顶,被风一吹就咯吱作响,不但起不了护卫哨兵的作用,单是看那个摇摇欲坠的样子,就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倒塌的感觉。
这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岗哨,队领导绕着几个大同小异的哨楼走了几圈,回来就拍板决定:整修!
经过队员们热火朝天地拼搏了几天,扛沙袋,涂油漆,又把防弹玻璃安上,这个岗哨终于看起来像模像样了。
在防暴队中,24小时都要有人站岗值勤,“那种感觉是非常谨慎的,因为你站上岗哨的那一刻,一百多名战友的安全就全都掌握在你的手里,有一种沉重的压力和责任感。”一名队员这样描述道。
站岗是一件枯燥的苦差事,每一轮岗哨要有八个人,四个人在岗位上站岗,另外四个人在备勤,平均三个小时一班,站岗的队员要全副武装站在哨楼里,还要保持高度警惕和良好的姿态。
“修建好的岗哨也只有两平米,蓝色的房顶,四周是厚厚的防弹玻璃,其实晚上站岗的感觉很美,从房顶和玻璃的缝隙里可以看到浩瀚的星空。”
队员们的描绘很诗意:“海地的星空非常美,可能是没有工业污染的原因,星星特别多,比在国内看到的多很多。那个时候,特别想走出岗哨去看看,可是走出去是绝对不允许的,也不安全,只能眼巴巴地在岗哨里张望,看到一小片星空,想一些心事,四周特别安静,那个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属于你一个人的,感觉特别美好。”
队员们觉得最难过的不是工作的苦与累,而是平时除了正常执勤外,其余时间所有人都在几百平米的营区内,不能外出。周围是高高的院墙和铁丝网。时间一长还真有点闷闷的感觉。
所以队员们都爱上了散步,他们经常在工作之余到房子外面走一走,抬头看一看天空。有时候是蓝天白云,晚上是星星月亮,让人有片刻的遐想和轻松,这是他们最为惬意的放松方式。
有一天,天边竟然出现了一道彩虹,不似平日里看到的淡淡的,这一次居然格外清晰,五颜六色,弯弯地挂在天际。队员们开心的不得了,有的赶快跑回房间,拿来相机,拍下了这难得的风景。
其中一个队员在日记中写道:“也许在平常的生活中,一道彩虹并不算什么,因为生活中有太多东西吸引你的眼球。而在这相对单调的环境里,如果没有一颗善于发现的眼睛,没有一颗善感的心,你就会觉得日子有些辛苦,而我希望活得轻松些。”
记得有一个智者曾说了这样一句话:“在院子里,普通人看到的是院墙和铁丝网,聪明的人看到的是蓝天和白云!”
中国防暴队的队员们,用他们善于观察美、发现美的眼睛,看到了属于他们的蓝天白云,制造出了许多平凡中的浪漫。
海地人的爱国心
当丹尼尔再次踏上祖国海地的土地,他的亲人们在机场等待着他,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亲人的归来,更重要的是这个外出打工多年的人,会给他们带来钱和希望。
丹尼尔家门前还是那条泥泞的土路,家里的房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改变,陈旧而低矮,家里唯一的一只山羊在院后的树丛旁悠闲地散着步。他一路与认识的邻居打着招呼,一直到走进家门,才长长地喘息了一口气。
他拉着母亲的手坐下来,说了一些话后,塞给了老母亲几百美金,又给了妹妹几百美金,他的小侄女在襁褓中早夭了,他流了几滴眼泪之后,又拿出一小笔钱,算是为孩子的葬礼尽一份心。
有些亲属因为他的救助而感激涕零,但是更多的人拿完钱之后转过身去也表达着不满“这些够干什么的”?不过丹尼尔并不在乎,作为一个在异乡打工20年的海地人来说,他的骨子里已经把这样的给予视为了一种责任。“我有义务帮助我的国家和亲人。”这20年中,他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往国内汇款,一个家族需要他的支撑,而他就像开足了动力的马达,要负责几十口子人的生老病死,吃吃喝喝。
他知道自己的亲人们有多么难找到工作,他们的生活只能依赖自己这个“外资企业”,可他并不嫌弃他们,甚至还很想念他们。“这里是我的根”。即使再多的辛苦是为了他们,他也觉得这很值得,丹尼尔甚至从不期望感谢,因为他已经把这种付出当作了一种下意识的习惯。哪怕他明知道这些钱其实根本无法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任何一点点改变———所有人都习惯于把白来的钱迅速花掉,他们渴望这样的时刻实在太久了。
海地在美国大约有150万移民,其中的一半在佛罗里达。他们每年向自己贫困的祖国寄出10亿美元,这些款项相当于外国援助的5倍,是国家预算的2.5倍,占国内生产总值的20%。正是由于有了这些爱国的“永动机”们,许多海地人才得以继续生活下去。对于他们来说,在外面奋斗的家人就是自己的全部希望。他们从不担心被抛弃,因为那不是海地人的作风。
防暴队员们对海地人的爱国意识也常常感到惊讶。在旁人眼里,这样破败而且危险的国家,甚至是世界上“最不适合工作的地方”,然而,这里的人民依旧以一种神圣到不容侵犯的态度来热爱着它,维护着它。
魏光讲述了一件亲身经历的事情,他说这事情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冲击和震撼。那天他和几名队员一起去总统府执勤,防暴警察总部就在总统府的斜对面,魏光他们到达那里的时候,恰好赶上每天早上的例行升旗。于是魏光和其他队员们就见到了令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在总统府外面的马路上,在海地国歌响起的一刹那,道路上的人们仿佛齐刷刷被施了魔法,刚刚还在忙碌着的人一下子停了下来,在国歌声中仰头望向国旗,就连刚刚拣垃圾的人也把垃圾统统丢在了一边,每个人的表情都极其的庄严肃穆。
他们随着国歌轻声地唱着,直到目送国旗到达了旗杆的顶端,国歌也停止了,人们才收回了注目礼,捡垃圾的继续去捡垃圾,其他人也都去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仿佛刚刚那条马路上的一切都全然没有发生过。
一天,队员们照常来到德尔玛斯进行武装巡逻和执行查车任务,六时左右回德尔玛斯警察局在车内进行短暂的休整。忽然,警察局内响起一阵刺耳的号声,队员们走下车查看,原来这是两名海地警察正在举行降旗仪式。
随即,警察局院子里所有的人都立即停止了自己手中的工作,到警察局办事的老百姓停止了闲聊,围墙边几个打电话的立即关闭正在通话的手机,大门口做生意的小贩也停止手中的生意,捡垃圾的和到警察局找食的几个小孩也个个站得笔直,全体人员自行面向国旗敬礼,统一虔诚地用右手贴住左胸,庄严得就像国际赛事上的颁奖典礼。
尽管队员们并不是这个国家的公民,然而,此情此景就是一道无声的命令,让他们也情不自禁地立正,庄严地朝正在缓缓下降的海地国旗行注目礼。
海地的国旗呈长方形,长与宽之比为5∶3。由两个平行相等的横长方形组成,上蓝下红。旗面中央为白色长方形,其中绘有国徽图案。海地国旗的颜色源于法国国旗。镶国徽的国旗为官方用旗。海地的国徽也很有特色,中间高耸着一棵棕榈树,树上插着一根“自由之竿”,竿顶是“自由之帽”。树前的绿地上有一面战鼓,两旁为战斧、大炮等武器;树两侧各有三面海地国旗和一面三角旗;树后有六支带刺刀的步枪。白色饰带上用法文写着“团结就是力量”。
在海地,所有的警察局都有国旗,早上必须升旗,晚上必须降旗,风雨无阻。德尔马斯警察局的乐队只有一个人,负责吹号吹出国歌的旋律,也只有两个警察过来升降国旗。有的地方的警察局甚至没有设乐队,但是最少要有两个警察一起升降旗,然而无论警察多少,有多少人在旁边忙碌,所有的人都会在国歌响起的时候做出相同的举动,这不是强迫、也不是法律,更没有人指挥,对于他们来说,那只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表达尊崇的习惯。
在演唱国歌,为国旗致敬的时刻,这些海地人似乎完全忘记了正是这个国家从他们降生的那一天开始,就带给他们无尽的痛苦、饥饿、战乱和无止境的悲伤。许多人试图去推翻现有的政府,他们不满当局的措施,他们渴望更加富饶的生活,然而他们依旧如此深爱着自己的国家,国旗和国歌在他们心里占有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地位,就像子女永远不会嫌弃自己的母亲,即便她再丑再穷,他们也会和她永远站在一起,不离不弃。
雨夜
几乎每个中国防暴队员在来到海地之前,都对这个国家抱有或多或少的恐惧心理。太多的战火和案件让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是一个充满危险的地方,并且在正式开始执行任务以后,所有队员都见过了许多当地的打架斗殴现象,就更加在潜意识里认为海地人大多是带了几分戾气和暴力倾向的,也因此生出了许多的距离感和抗拒感。
而如果没有那一个雨夜的接触,肖建军也和很多队员一样,也许永远都不会改变对于海地人的主观看法。
那是一个黑漆漆的夜晚,下着倾盆大雨,肖建军和队友们刚刚结束执勤任务往营地里赶。偏偏那天雨下得近乎诡异地大———天上仿佛漏了一个洞,水像倾倒下来一样,已经不是连成一条线,而是连成了巨大的水柱,雷声隆隆,闪电一个接着一个。雨刮器的速度已经开到最快,刷拉刷拉地擦拭着车窗玻璃,可是依旧一片雾气迷蒙,眼前根本就看不清人。
海地很多地方都没有路灯,晚上又很多地方停电,居民家中没有一丝光亮,路也是年久失修,平时都是坑坑洼洼的土路,一下过暴雨,到处是泥泞,沉重的装甲车每走一段路都非常艰难,生怕陷到某处导致“无法自拔”。
尽管肖建军和队友们再三祈祷,可是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随着重重的一下颠簸,大家几乎是同时生出一个念头来:坏了!
大家本来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结果下车查看以后才知道,情况非常不妙,车子在行进到转弯的地方,被一块石头硌了一下,一个车轮子登时陷入了路边的水坑里,车子当场就翘了起来,一步也前进不了了。
司机连忙拿来了队里给每辆车上准备的自救工具,以往如果车子出现此类状况,都用此类工具把车子拉起来。然而雨天带来的麻烦似乎比想象中的还多,任凭队员们怎么使劲,车子还是在泥坑里“突突”地打滑,死活也冲不出水坑。队员们浑身都被大雨淋得精湿,又急出了一身一头的汗,别提多狼狈了。
这时,一个队员忽然凑了过来,小声地对肖建军说:“哎?不对啊,你看,那边有几个海地人……他们想干什么?”
肖建军一愣,连忙抬起头去看,只见胡同口处果然站着几个人,从身型上看,很明显是当地的成年男子,他们似乎也不怕雨淋,就站在雨里远远地看着,一声不吭。
这时,其他队员也注意到了那几个人,大家立刻警惕起来,集中在车旁。对于在这样的雨夜里突然出现的人,没有人会对他们抱有信任的态度。“会不会是武装分子?想要偷袭我们?”有人问。“不像啊……”另一个队员透过雨幕睁大了眼睛打量:“好像没有拿什么武器,再说,如果是偷袭,也没必要总是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吧,我们又不是瞎子。”
“这也太奇怪了。”一个队员喃喃着:“下这么大的雨,他们在那里干什么?”
大雨,深夜,车子坏了,又有几个不知名的人不声不响地在不远处打量自己,这样的情况,任凭谁也不会不紧张的。队员们一时竟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是继续抢修,还是防备那几个人,不由得左右为难起来。
就在犹豫的时候,那几个人忽然动了起来,然后向后退去,很快消失在夜里。
队员们虽然有些感到奇怪,不过既然人已经消失了,那么暂且可以放下心来,专心修车。
然而经过刚刚一折腾,车子反而陷得更深了些,队员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让车子再动得分毫,几个人最后累得筋疲力尽,恨不得一屁股坐在泥水里再也不起来。
“他们又来了!”随着一声低呼,队员们的目光齐刷刷地向远方看去———果然,那几个人又回来了,手里似乎还拿着一个黑糊糊的大家伙,而且在向着队员们快步走来。
队员们迅速紧张起来,手中微动,哗啦哗啦几声,子弹齐齐上膛。
“什么人!”翻译队员用海地语大喊一声,那几个人却置之不理,只是走得更近了,模糊的雨幕中,队员们也看清了,他们手里似乎拿着的是一根大木头。
一个人忽然开口喊了几句什么,翻译愣了愣,转头对队员们说:“他们好像没什么恶意,说要帮我们。”
队员们这下也愣住了。
在队员们戒备的目光中,几个黑人走了过来,他们抱着的的确是一根木头,几个人都没穿上衣,已经淋得浑身是水了,却都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打头的黑人径直走到水坑边,低头看了看,然后把木头放了下去,几个黑人走过来,合力向下压去,还喊着号子。
随着一阵巨大的水声,车子奇迹般地缓缓移动了。
刚刚还在发呆的队员们欢呼一声,纷纷冲上去帮着推车,车子在所有人的齐心协力下,终于驶出了水坑。
队员们喜不自胜,连声向几个人道谢,这时帮忙的几人反倒有些腼腆起来,嘿嘿地傻笑着,说了好几句,夜色中只能看到他们露出一口白牙。
翻译说:他们说喜欢中国人,看到是中国防暴队员才会来帮忙的,你们帮了海地人很多,所以他们也要知恩图报。
几个海地人走远了,他们没要任何报酬,没要水和食物,只是向队员们挥了挥手。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雨中,队员们久久地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
肖建军始终难以忘记这几个身影,尽管此后他们再也没有遇见过那些海地人,但是在那个夜晚以后,他和他的队友们都明白了一件事:即使再贫穷和混乱的国家,也会存在着一点温情的土壤,会有蓬勃的爱的种子生根发芽,开出最为灿烂的生命之花。只要你愿意用美丽的眼睛去欣赏它,那么它就是美丽的,永不凋零,永远怒放。
弹墙与舞者
在15号查车点的对面,有一堵墙。
墙的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看上去它和其它的建筑物一样,放眼望去,斑斑弹孔,累累伤痕,很显然它经历了无数次枪战,如果它是一个人,也许已经习惯了身体被穿透的那种感觉,进而麻木。
确切地说,这堵墙只是一座即将坍塌的房屋的一部分,因为有两根柱子很显然已经摇摇欲坠,焦黄色的混凝土脱落得不像样子,上面深深浅浅的纹路纵横交错,仿佛一位年迈的老人脸上沧桑的皱纹,看得久了,竟也会生出些许隐约酸楚来。
由于这道墙上的弹孔实在是密密麻麻,多得让人难以胜数,队员们索性就给它起了一个比较诗意的名字,叫做“弹墙”。
弹墙的下面鱼龙混杂,叫卖的商贩,发呆的乞丐,为了争夺一小块地皮打得头破血流的地痞流氓,还有悠闲晒太阳的老人和顽皮嬉戏的孩童……队员们喜欢看弹墙下发生的那些人生故事,他们静静地看,偶尔参与其中,这是他们的责任也是他们的生活,日复一日,虽然枯燥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其中。
弹墙下有一个人,队员们都很熟悉他。一个很瘦的黑皮肤男人,个子不高,样貌也很平凡,甚至有些憔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身边摆了一个破音响,男人蹲下身去摆弄了几下,忽然那破音响就猛地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有些刺耳的音乐声,轰隆隆r ,甚至听不清歌里唱的是什么。男人却对着那音响咧开嘴笑了一下,随即竟高举双手,在音响旁扭动着身体,跳起舞来。
队员们见此情景,不由得面面相觑。
此后的日子里,男人几乎天天都来,每次来都做同样的事情:开音响,放音乐,跳舞……乐此不疲。
队员们起初以为他是个疯子,但是除了跳舞,这个人看上去神情非常正常,也没有任何异样的行为;后来队员们又觉得他是卖艺乞讨,但是面前又没有任何等待施舍的器具,何况几天下来,没有人给过他一分钱。那么他究竟是为什么每天要坚持跳舞?这个问题让队员们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大家总算是勉强接受了一个统一的答案———也许他只是一个纯粹的舞蹈爱好者而已,没有跳舞的地方,所以不得已选择了弹墙。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队员们渐渐习惯了这个怪人的存在,他雷打不动的“准时报道”和翩翩的舞姿,以及那个发出怪异巨大声音的音响,成为了队员们乏味的执勤生活中最大的亮点,队员们甚至给他起了个和“弹墙”般配的诗意名字———舞者。在队员们心里,比起那些华丽舞台上,穿着昂贵的服装,配着高雅的轻音乐跳着无伤大雅的舞蹈的人来说,面前这个风雨无阻、肆无忌惮舞动着的男人,更配得起“舞者”这个称号。
舞者似乎不知道疲倦,他总是灿烂地笑着的,无论是谁看着他跳舞,他都会咧开嘴冲着对方开心、真诚地微笑,他性格很开朗,喜欢跟别人打招呼,似乎每一天都有用不完的力气,很少看到他压抑痛苦的表情,似乎在他整个生命里,除了舞蹈和微笑,别的什么都不存在。
舞者很穷,他没有一双好鞋子,几乎都是破烂得不成样子的旧鞋,有时甚至不穿鞋子。他衣衫褴褛,偶尔赤裸上身,在太阳下一圈一圈地旋转着,阳光落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折射出金属般的光泽。
舞者不工作,没有人见他工作过,不知道他每顿饭吃些什么,不知道他用什么来维持生命,更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
有时弹墙下很乱很喧哗,有人在斗殴,有人在争吵,还有人在讨价还价……然而舞者浑然不觉,视若无睹,他依旧在一片纷乱的嘈杂中尽情地舞动着,他的舞姿在这个喧闹的环境里,在斑驳的弹墙前显得如此格格不入,甚至有些滑稽和不协调,然而当更多的人开始注意到他的舞蹈,凝视他的舞蹈,奇妙的是,周围也会随着他心无旁骛的舞蹈而渐渐安静下来。
偶尔有些路人在经过弹墙的时候,看到舞者在跳舞,也会停下脚步和舞者一起跳。哪怕是头顶着东西,和看上去匆匆赶路的人,也会被自由率性的舞者所吸引感染,随着音乐的节拍扭动几下,再继续他们艰辛的旅程。
许多队员在来海地之前就已经听说过,海地是一个热爱音乐和舞蹈的城市,当时很多人都想不通,觉得这样一个贫穷又危险的国度,甚至连起码的温饱和生命安全都无法保障,哪里还有闲情逸致来听音乐、跳舞?直到见到舞者以后,队员们才终于改变了自己的看法,舞者也许就是这个国家人民的缩影,他们并非不痛苦不压抑,然而只有这样忘情放纵的舞蹈,才会暂时在音乐里忘记战争、忘记死亡、忘记悲痛和饥饿,忘记那些断壁残垣,忘记昔日里悲痛的记忆。音乐是精神的毒品,舞蹈是生命的强心针,可以让人在残酷的现实里暂时拥有一丝喘息的余地,然后再继续顽强地生活下去。
然而,就在队员们已经熟悉了舞者,习惯了每天欣赏舞者表演后的某一天,出勤的队员们忽然惊讶地发现,舞者不见了。
起初大家还以为舞者是迟到了,或者生病了,否则不会就这样销声匿迹的。每天早上七时准时摆好破旧音响开始跳舞的他,那一天居然到了上午十一时左右,还没有见到他的身影。这对于守时的舞者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人们开始猜测:舞者去了哪里?他是不是不再喜欢舞蹈了?他是不是觉得这样的生活无聊了?他是不是有了更好更舒适的跳舞环境,所以他已经忘记了弹墙……大家在一种说不出的期待和失落中才发现,原来舞者曾经带给每一个人快乐,而每一个停留在弹墙下的人的生活,都已经离不开舞者和他的舞蹈,因为只有他的存在,才让灰暗的生活中有了一丝浅浅却明媚的亮色。
中午十二点,一个瘦削年轻人的出现终结了所有人的猜测。他背着舞者那套破旧的音响,在所有人的注目中,默默地走到了弹墙下,放下音响,按下按钮,然后随着音乐,跳起了和舞者一样的舞蹈。
一个舞者走了,又一个舞者来了。
舞者死了。死因是长期营养不良和艾滋病,就在前一夜,他悄然地离开了这个世界。这个接替他的“工作”的年轻人是他的侄子。这也是舞者唯一的心愿。
舞者一生都没有结婚,他唯一的爱人就是舞蹈,他也没有留下任何遗产,唯一的遗产就是那套破旧的音响。他就这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大家都只叫他“舞者”。
没有人会经常性地提起他,回忆他,可是每个人的心里都留下了那个永恒的身影,挥之不去。那个男人似乎永远都在那道弹墙下舞动着,旋转着,从来不曾离去,仿佛漠漠长风中的神秘雕塑,仿佛极目仙境中的海市蜃楼,他舞动着的形象带给人们的是旺盛的生命力,以及无止境的怀念和希望。
在海地,可以看到许多像舞者和他的侄子那样的人,他们贫穷、潦倒、困苦,面黄肌瘦,朝不保夕,他们每天习惯于流弹的威胁,身边的人被抢劫或者绑架,甚至杀害,连自己也随时可能死于非命,然而他们依旧热爱音乐,以及和音乐有关的一切。似乎音乐比一块白面包还要重要,音乐可以填充他们的头脑,填充他们的血液,填充他们空空如也的胃。
在街边,只要你用任何音响放出一些音乐,那么周围一定会有人在音乐中跳起舞来,他们看不到周遭的目光,似乎闻乐起舞就是他们的本能。在海地,最受欢迎的节日是每年的康巴音乐节,几千人的体育场里甚至可以涌进几万人,所有的海地人都相信,在音乐面前,无论贫富贵贱,人人平等,人人都可以为了音乐而狂欢,这没什么值得羞耻的,音乐就是他们的上帝,就是拯救他们的神明。
太阳依然是那么耀眼,空气依然是那么浑浊,肚子依然吃不饱,危险依然无所不在,但海地人依然跳着,唱着,在无止境的音乐中幻想着美好的未来,在他们看来,只要唱着跳着,这样顽强地活下去,那么面包和牛奶都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把中国的符号写入世界
有一件趣事,许多队员都记忆犹新。联合国提供给各个防暴队固定的食物,大部分运来时都是一卷一卷的冻肉,队员们拆肉的时候“啪嗒”掉出个标签,定睛一看———“MADE IN CHINA”。队员们大笑,说原本以为这次可以吃一次洋牛肉,闹了半天还是国产的。从此传为笑谈。
有一次,中国队员与约旦防暴队一起联合行动,待命休息的时候,前面走过来一个海地小贩。小贩的肩膀上背着几双鞋在叫卖,约旦军人正好想要买鞋,便想叫过那小贩来,问问价钱。
一名队员坐在一边,半开玩笑道:“别买了,我回中国送你两双,这里的鞋子一准是中国制造的。”
约旦人以为他在开玩笑,根本不信,扬手让小贩过来,拿下鞋子仔细查看,然后不由得张口结舌,鞋子上果然印着清楚的“MADE IN CHINA”。这下约旦警察彻底没话说了。队员哈哈大笑,反过来帮着约旦警察跟小贩讲价。一双旅游鞋开价到100美金,队员展开三寸不烂之舌,大讲此鞋在中国也就值多少钱,在这里该卖多少钱,云云。最后直侃得小贩节节败退,举手投降,约旦警察最终以50美金将这双“中国制造”的旅游鞋顺利拿下,高兴得眉飞色舞,连称要请中国队员吃饭。
诸如此类的故事还有许多,队员们配发的墨镜坏了,前去海地的商场想买个新墨镜,经过再三选择,选中了一款很漂亮的墨镜,质地也不错,拿回营地,大家都啧啧赞叹,有人还说这种款式肯定是意大利出品的。买的队员也很高兴,结果翻开墨镜里面一看,一个小标签上赫然在目,又是“MADE IN CHINA”。
联合国的仓库就在中国防暴队的营地旁边,联合国的保管员也与队员们关系很好。有一次,保管员拿来一个灯送给了中国防暴队的哨兵,灯十分漂亮,仿佛由水晶制成,放上电池就可以点亮,队员们都爱不释手。可是使用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美丽的东西居然也来自中国。不止如此,连当地的方便面、饼干等小吃也清楚地印着“中国制造”,许多海地人认为,中国两个字就代表着丰衣足食,代表着生活的高层次。
中国防暴队的优越感并不仅仅来源于生活物质的“中国制造”,就连队伍里所有的武器装备都是完全国产的,目前许多国家采用的枪支都是M16和AK47,并且由于很难生产,大部分选择进口,所以这类枪支非常普遍,而且款式也相对老旧。中国防暴队统一使用的枪支均为95式,不但产自中国,而且性能比M16和AK47都要好,外观也很美。
对于队员们来说,这才是最值得他们骄傲的。
许多国家的防暴队员都特别喜欢跟中国防暴队员交流,有时主动搭讪、聊天,甚至交朋友。并且十分有意思的是,几乎每个人都会用中文说几句“你好”、“谢谢”、“再见”之类的话;几乎每个人都对中国的影视明星了解甚多,如果问起他们最喜欢哪个中国明星,一般来说,成龙、章子怡、李小龙会被一再提起;几乎每个人都知道2008年是中国北京即将举办奥运会的日子;几乎每个人,都对中国菜的美味赞不绝口。
“我们政委是各国维和防暴队里最忙的一个,出行的特别频繁。中国维和防暴队也是受他人到访,领导参观最多的一个防暴队,是联海团对外宣传的典范。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中国的大国气度,我们防暴队在很多任务中很大度,能多做一些就多做一些,从不跟人家计较,不怕苦不怕累,不卑不亢,所以我们受人尊重。而这种尊重又让我们有一种优越感,不会去计较患得患失,成为了一种良性循环。”王胜的语气中带着自豪,他说,在海地说自己是中国人,可以称为一种荣耀。
提到中国防暴队在任务区的表现,无论是联海团的成员,还是其他防暴队的成员,所有人的评价几乎都是一致的“友好、团结、守时”。而最后一个词语,约旦防暴队员往往要再加重一下语气。
中国防暴队在海地只有125人,相形之下,他国八个防暴队,巴基斯坦有两支防暴队250人,约旦有三支防暴队295人,以及各国维和部队,巴西有1200人,斯里兰卡950人,约旦950人等等。但是中国防暴队在其中的影响力却是无可替代的。在海地维和系统中,所有的大型活动都会邀请中国防暴队的代表参加。一是因为中国队员一贯的友好态度;二是因为中国的大国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三则是因为几乎所有防暴队和维和部队都认为和中国防暴队配合任务十分愉快。
在联合国的任务安排中,各国派驻的维和军警组合是随时调整的,然而很明显,很多国家都喜欢和中国搭档。原因很简单:中国队员守纪律、讲组织、形象好、专业技能强、完成任务的态度十分认真。这样纪律严明的部队,自然是所有国家防暴队和维和部队的首选。
有很多其他国家的防暴队和维和部队因为受到中国防暴队的影响而变得更好,也有很多队伍以中国为榜样。有很多队伍并不愿意与约旦防暴队合作,因为他们迟到早退,作风懒散,安全意识差,比如中国防暴队与之进行岗位交接,中国队员按时与他们交接,但是他们与中国队员或其他队伍交接时就常常迟到,有时迟到长达一个小时。每次他们迟到,中国防暴队队员们就一直在那里等,等到他们到了再走。其实其他国家都是不等的,因为没理由多站一小时的岗,但是中国防暴队可以,队员们们宁愿多吃点亏,多累一点,也不希望出现岗哨空缺的情况。不过,几次以后,他们终于也不好意思了。有一次,他们居然提前四十分钟抵达了岗哨,队员们当时都很吃惊,也很奇怪。结果他们的负责人很认真地说:你们中国防暴队做得太出色了,我们感到很羞愧,从今天开始,我们要把原来迟到的时间全部补回来,这次我们提前四十分钟来,下次,我们会提前更多。我们要向你们学习,以后一定按时到岗。
如果问起队员们,中国防暴队和哪支外国防暴队伍关系最好,肯定异口同声:巴基斯坦防暴队!
巴基斯坦是第一个与中国建交的伊斯兰国家,也是最早与中国建交的亚洲国家之一。自1951年建交以来,两国关系经历了各种风雨的考验,中巴建交后,巴基斯坦坚持对华友好,在各种国际斗争中给中国以支持。1950年9月,在联合国大会上,巴基斯坦代表不顾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的反对,投票赞成印度代表团的提案,否认台湾国民党“代表”的合法性,要求恢复中国政府的合法席位。在朝鲜战争问题上,巴一直持中立态度,强调和平解决争端,在联合国安理会上它对美国指责中国侵略朝鲜的议案投了弃权票。
对于曾经给予自己国家和人民帮助的中国,巴基斯坦始终抱着一种感恩的态度,在他们的眼里,“中国兄弟”不是简单的朋友,而是像亲人一样的关系。他们的装备用的是中国制造的,冲锋枪也是中国产的56式。中国防暴队举行授勋仪式,巴基斯坦主动派出队员负责中国营区所有的警卫任务。
中国队员们也十分喜欢这些巴基斯坦的队员,他们常常把自己的警服和徽章送给中国队员们当礼物。当然,出生在“礼仪之邦”的队员们也要回礼,精致的中国结、特产清凉油和崭新的国旗是礼物的首选,黑人兄弟们最喜欢味道特别的清凉油,连称“十分神奇”,常常涂抹一点到他们的太阳穴上用以提神。此外,他们对中国结十分好奇,常常看着这个小巧的家伙发呆,不知道是如何把一个结打得如此漂亮,更不知道该怎么解开。
很多中国队员也搜集了很多回礼作为自己的珍藏,3分队队长刘发善就是热衷此道的一员,他十分喜欢各个国家的警服警徽,搜集了非常多,没事就拿出来跟队员们“晒晒”,颇为自得。而中国防暴队员们随身携带的腰包、太阳镜、手表……也都是抢手货,常常被别人近乎死乞白赖地换走。
斯里兰卡维和部队与中国防暴队的关系也非常密切,斯里兰卡部队常常招呼中国队员们去他们的营房里小坐,用不纯熟的中文和队员们聊天,也教给中国队员们一些斯里兰卡的当地方言。斯里兰卡的队员们都喜欢喝一种甜甜的茶,是茶水加奶粉兑出来的东西,类似于国内的奶茶,再加上少许白糖,喝起来也甜咝咝的。
问队员们觉得好喝吗?队员们笑着说:在海地是觉得很好喝的,可能一来是因为海地也实在没什么好吃好喝的东西,偶尔品尝一下这种异国风情的东西还是觉得很新鲜的。二来,大概是斯里兰卡兄弟们的热情和那种期待的目光,让人觉得真的很好喝吧。
从国内出发前,胡运旺政委已经考虑到抵达海地之后会有与其他国家交换纪念品的情况出现。他经过再三考虑,选择了一些精致又带有中国特色的礼物携带,其中包括奥运纪念币、福娃玩具等等,不但宣传了即将在北京召开的2008年奥运会,也极富深意。每当中国防暴队与其他国家的防暴队和维和部队或当地官员进行交流时,这些礼物就代表着中国传播到更多的地方,所有收到礼物的外国友人都对这些精致美观的中国纪念品赞不绝口,爱不释手。
“外国人喜欢我们的茶叶。”队员林华锋回忆起与外国友人交流的时候也觉得很有趣:“有时候聊天时,他们会问:你们有没有带茶叶?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他们真的喝得惯中国茶吗?人人都有猎奇心理,或者,他们只是热爱那种五千年文明古国的特殊饮品的那种神秘感罢了。”
许多外国防暴队员和维和官兵还十分喜欢中国的二锅头,与茶叶不同,这不是出于好奇,更多的是真的被这种度数高,味道香的酒类彻底征服,冲晕了头脑。对于他们来说,二锅头甚至比“白兰地”、“威士忌”还要来劲,许多防暴队只要有大型庆典,都喜欢和中国防暴队讨要一些二锅头回去“一醉方休”,还连声称赞:“中国白酒,够劲!”
同时,为了丰富队员们的业余生活,也为了更深地与其他国家防暴队加强交流,胡运旺政委和党总支成员还不止一次地邀请其他国家的维和队员与中国队员们举行一些球类比赛,队员们曾与危地马拉的队员们打了多次篮球赛和排球赛,与菲律宾打篮球、羽毛球,甚至还比拼了一下台球,双方互有胜负,其乐融融。队员们还开玩笑:“我们也算是打上国际比赛了。”
2007年11月3日,中国防暴队走进了海地“安娜瓦尔”大学,他们要在这里向海地的大学生们传播中国文化,促进两国交流。
“这所大学是当时一名联海团外交部的官员在退出政坛后自己办的私立大学,‘安娜瓦尔’是以前海地一个女皇的名字。”王胜介绍说:这所学校的性质类似国内的青年政治学院,胡政委觉得氛围比较好,在中国防暴队提出去那里搞教学的时候,该校的校长也非常高兴,双方一拍即合。
为了能把这一次的课程讲好,几名语言队员充分地做足了功课,首先是挑选最具有代表意义的中国传统文化来作为主要内容,然后又将课程翻译成法语,如何组织语言,如何能让海地学生最大限度地理解这些讲述的内容,是他们每天都要思考的问题。
在前往“安娜瓦尔”大学之前,队员们还先在防暴队的内部会议上进行了试讲,胡运旺政委提出了许多修改意见和建议,队员们虚心接受后,又增改了一些部分,使得最终的“教案”更加尽善尽美。
正式讲述的那一天,四名语言队员都有些紧张,带队的胡运旺政委却十分镇定,还安慰几名队员:“没关系,只要发挥出你们的实际水准就够了。”队员们悬着的心才稍定。
如同海地其他学校的环境一样,“安娜瓦尔”大学的教室也十分简陋,尽管与许多海地人居住的房子相比,这已经是非常不错的建筑,然而白色掉漆的墙壁和结构简单的窗子还是充分说明了这里的学生是在怎样的一种环境下学习的。
学生们的课桌和椅子都是天蓝色,这些桌椅出奇的矮小,有些身材高大的学生只能佝偻着身体,勉强趴在桌子上书写,在教室的正前方,悬挂着一面联合国的国旗和一面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五星红旗作为背景,一个简陋的背景板上可以打出幻灯片,用以播放队员们准备的影象资料。
在中国队员们上台讲课之前,联海团的官员们先上台讲了很长时间,也许是没有顾及大学生们的心情状态,也许是备课内容比较单调,讲得很是枯燥。学生们甚至有些昏昏欲睡了。
然而在胡运旺政委讲话过后,中国队员们正式登台,气氛马上就不一样了。
从一幅宽阔的中国地图开始,队员们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这里,是万里长江第一湾……”
源远流长的五千年华夏文化如同一幅优美而古老的图画,在他们的讲述中渐渐铺陈开来:龙的神秘图腾,起源于中国的四大发明,茶和筷子在中国人的生活中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唐诗宋词,国画艺术,还有长城、颐和园、故宫……这些伟大的建筑都是来自于中国人的智慧和汗水。
海地的大学生们纷纷振作起来,每个人都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提出一些“龙究竟是什么”这样的问题,队员们也纷纷给予详细的解答。当讲到中国功夫的时候,现场甚至掀起了一个小高潮,海地学生们欢呼着要中国队员“来一个”。推辞不过的中国队员们也落落大方地打了一套中国传统的太极拳,满足了学生们的好奇心。
在学生之中,胡运旺政委也正襟危坐,他仔细倾听着队员们越来越自然,越来越流畅的生动讲述,一抹微笑无声地挂上了他的嘴角。
这一次的中国文化课程起到了前所未有的作用,海地的学生们开始对中国有了一个相对详细系统的了解,并且许多人对中国的好感日益浓厚,也对中国产生了兴趣和向往。对于海地来说,这些大学生就是这个国家的未来与希望,而这一次中国文化的交流已经让这些大学生们意识到———中国,是海地的朋友;中华民族,是一个历史悠久,善良淳朴的礼仪之邦。这样一次沟通和交流,所起到的影响力和后世效应是不可估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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