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漫步云端的日子-热爱生命的缪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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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北京生活了7个年头,有时候感觉青岛反倒成了第二故乡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似乎感觉故乡也开始有些陌生了。我们在中山路以前青岛最繁华的地方找了家旅馆。

    这里隔着我的家很近,只有几站地。我家在万象山上。父亲喜欢山,尤其是青岛的山,父亲说青岛是山城而不是岛城。

    韩紫石说:“你父亲一定是个热爱生命的人。”

    我说:“何以见得?”

    他说:“因为他只爱自己眼中的世界。”

    进了房间,韩紫石想要吻我,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那样,我啪的给了他一巴掌。手热辣辣的疼,原来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就像伤害。

    我们定的旅店是标间,我和韩紫石的床是隔开的,我们都在自己的床上。我点了一支中南海,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青岛吗?”

    “为什么?”

    “2010年我给你打电话知道了你和陈可心的事情,我几近崩溃,我不明白你的眼睛是那么纯净,怎么可能欺骗我。我不是第三者,但是我是个傻瓜。你没有说你有女朋友,我没有问,没有怀疑,等我知道的时候,我已经陷得太深。那个年纪,我以为一个人就是整个世界,但是这些我都还可以理解,我就是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不愿意听我讲话,你只是不停地对我说抱歉。抱歉?抱歉是什么意思?如果说我是一直都蒙在鼓里的话,你是一直都明白整个故事前因后果的,不是吗?好。在香港的时候,你不是要讲你的故事吗,说吧。”我猛吸一口烟。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吸烟的?”

    “这个问题问得真好。”我吐了口烟圈,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妓女。

    “从我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时候吧。从我开始不再相信承诺的时候,从我觉得内心很苦很孤独的时候,从我觉得人生如此漫长每一秒钟都是煎熬的时候,从我再也不会一百分快乐的时候,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要点一支尼古丁。因为只有麻痹神经的时候,也许疼痛才能烧成灰。”

    “小奇,3年了,你真的变了,但是是更成熟了。”

    “没有人会停留在原点,不是吗?”

    “是,我们都在命运的单行线上滑进,不能回头,只能滑进。我知道无论我现在说什么样的话,都不能让你宽恕我,也无法治愈当年留给你的伤害,但是我还是要说。3年前,我刚毕业,当时我已经欠了10万块钱的债,你知道吗?我家是农村的,我并不觉得人生在农村就会没有出息,但是美院学费就一年一万五,我生活费加上绘画的颜料,我学的又是雕塑还要买雕塑的原材料,它们都很贵。5年下来,我就是一个欠了10万多外债的一个人。父母身体都不好,我就只能自己还。再说我一想我24岁才考上美院,父母已经把我抚养到24岁,我就已经很幸福了,不是吗?”

    他的眼泪顺着脸庞流了下来,我能够想象这个男人在遇到我以前吃了多少苦,我给他递了心心相印的纸巾。我想抱着他,每个看似坚强的男人其实都是脆弱得小孩子。

    “我从来都没有奢望什么,因为我是摩羯座最务实的男生,土象星座的摩羯从来都不奢求一见钟情,但是你不一样。从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从第一次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感觉世界上怎么有这么神奇这么古怪精灵的姑娘。是的,我有陈可心,她端庄,贤惠,从考前班一路陪我走来,我曾经发誓,考上美院了就让她做我的女朋友。后来在美院的5年,她也像个大姐姐一样的悉心照顾我,我们俩一边大,但是她总感觉像个姐姐。我也想这辈子有雕塑,有她就够了,不要奢求什么了,爱情是生活的奢侈品。但是你出现了,你的电话像是天外飞仙,我决定要见见你。见你的那个晚上,我感觉从望京到F大的路好长好长,漫长的像是我这些年走过的路。我想你是我人生的另一个里程碑,我想要脱胎换骨的为自己活一次。虽然那个时候,我知道你的心还没有完全打开,你害怕,害怕男女关系像是风筝的线,太纤细,太柔弱。你说恋爱就像是放风筝,如果太计较了,就容易留下伤痕。我想我失去过,遗憾过,我有信心等你,也有信心把陈可心的事情处理好了。但是,但是……”

    韩紫石的神经又开始决堤,他的泪水像是洪水猛兽一样的奔泻而出,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地无助,我想去抱抱他,但是我没有。我给他递了瓶露露,“喝点吧,核桃补脑。”

    他止住了哭泣,继续说他的故事,“陈可心说她怀了我们的孩子。”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我怎么告诉你,你是谁?我不过是刚跟你见过一次面的一个人,并且我在那晚上问你,我说以后我每周来见你一次可以吗?我记得你没有说话,所以我就什么都懂了。”

    “后来呢?孩子呢?”

    “后来。后来我也很痛苦,我不是想要逃避这个孩子,是我们那会儿真得不适合养孩子,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可以再多一个拖油瓶子。但是我跟陈可心说,她愿意生下来我也不反对,因为这是我们俩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是孩子的妈妈。陈可心最后还是去医院流了产,从那之后她就郁郁寡欢了很长时间,就是你回青岛后,给我打电话我总是不接,不是想要回避你,是我怎么可能抛弃一个陪了我6年,为我流过产,知道我在外面瞎扯蛋还愿意原谅我的女人啊!小奇,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看到女人流泪我会心痛,有你这样有灵气的女人我会开心,有女人这样为自己付出我会内疚,你懂吗?”

    “我不懂,那你让我怎么做,就一个人在青岛自生自灭吗?如果3年前我没有想得开,我跳海了呢?你想过我妈?你知道我个性倔强,我若是永远都缓不过来了呢?”

    “我知道你不会,你会缓过来,缓过来之后你会更加热爱生命。”

    “你凭什么说这样的话?!”我开始发飙。

    “那时候,我就是不想活了!我曾经告诉过你,如果爱,请你深爱。我的生命中只想要去爱一个男人,我不想有瑕疵的感情。为什么知道我的信仰,却来挑战我,引诱我?!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同类,因为你是热爱生命的缪斯!”

    “同类?”

    “是的。还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我曾经是个极度悲观主义者吗?在我的世界里,我也曾经失去过所有生命的色彩,天空没有一丝的蓝,苍白的像是我的脸。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蜗牛,我蜷缩在自己的壳子里,我不愿意出来。因为整个世界的空气都会腐蚀我,让我疼。我只能蜗居在自己的壳子里,我拒绝整个世界的色彩和声音。但是,我最终还是走出来了,因为我的灵魂还热爱生命,你和我是一样的,你是热爱生命的缪斯!”

    “你凭什么这么自信?不要说这些美丽的谎言来奉承我。这些谎言就像是鸦片,让我上瘾,但是却会让我糜烂。你不是跟陈可心说,我长得太丑了,满脸都是坑吗?突然地我就变成了第三者,在我面前说我多么的邪灵鬼魅,在另一个女人面前就说我丑陋不堪,这算是什么?”

    “我这么说,那会是想让你死心。你只有心死了,才能凤凰涅槃,勇敢地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让我死心,你以为你是谁呢?清醒一些吧,韩紫石,现在是你不死心,我跟我男朋友在罗纳河谷生活的很幸福,是你打搅了我的生活。是,我承认,3年前你很酷,我很没出息。我曾经设想过很多,比如说杀了陈可心,再杀了你,然后再自杀。再比如说,掘地三尺找到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男人,一样的模样,一样的声音,一样的温柔,一样的才华。再比如说,就这样吧,活着有什么意思?普通的家庭,普通的相貌,普通的学历,普通的故事,普通,什么都是普通的,没有传奇,就像是这个世界的一粒尘埃,终究是要入土为安的。”

    “是,我好坚强呀,我没有轻生,但是我不是热爱生命,我是苟且偷生。你知道吗?苟且偷生!我没有海明威那样扣扳机的勇气,我怕疼;我没有海子那样卧轨的胆量,我怕疼;我没有顾城悬梁自缢的魄力,是因为我怕疼。你知道吗?就仅仅是因为我怕疼。”

    本来是想跟韩紫石好好谈谈的,但是开场太过猛烈,没法收场了。

    我一个人去了海边,曾经这条海岸线3年前的那一年,我从夏天走到冬天,又从冬天走到了夏天。来来回回,生命中这样的轮回也不过只有几十个,而我就这样白白地把一年的光阴就在这样来来回回的踱步中让时间从指缝间溜走了,并且是在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

    夜黑了,海边有沙滩烧烤,他们还在放着露天的电视,正在播放加多宝的《中国好声音第二季》。一首《怎样》让我掩面而泣:我们还在一起会怎样,我们还是不是一样深爱着对方,你并没有错,还硬要我原谅。我起身去要了几串烤串,想起了我生日那天晚上,我们几个在罗纳河谷的篝火晚会。《欢乐颂》的音乐还如音绕梁,我们一起在篝火前面跳兔子舞,然后哲和李宽广给我们烤鸡翅吃,那种欢乐真的就这么短暂吗?

    电话响了,是西周。

    我有气无力地接了电话,西周正在外面跟周武略吃大排档。恋爱中的女人,声音中传递的也都是快乐的音符。

    “喂?”

    “哎呀?大小姐,你能不能别这么沮丧,方便吗现在?”

    “说吧,我一个人在栈桥呢。怎么了?”

    “他呢?”

    “别问了。”

    “怎么了?”

    “没有谈拢。”

    “我就说嘛,你们这样孤男寡女的谈分手根本不行。明天我就和周武略去青岛了,我们这次去青岛有两个任务,一是他要去青岛开个分公司,公司要接洽一些日韩业务,青岛方便开拓市场。我的第二个任务就是帮助你把韩紫石这块狗皮膏药给摘干净了。对我来说,开公司是次要的,主要的是我想给你助威来着,所以我就向台里请了一周的假。你这分手就要大大方方的不是,我们也好给你做个证人嘛。”

    “真是好事不出名,坏事传千里呀!你这乌鸦嘴不会也告诉周武略了吧。”

    “放心吧,他不会跟你家那口说的,嘴巴篱笆严实!”

    11点了,一个人在海边有些冷了,韩紫石的信息终于发过来,他问我:“你在哪里呢?我找了我一个晚上了。”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委屈的流下来,我说:“我在栈桥。”

    他见我的时候也平静了许多,手里拿着外套。深夜的海边,起风了,我的手脚冻得有些麻木。他说:“小奇,我背你吧。”

    3年前,我们QQ聊天的时候,我说我不爱走路,他说,那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他就背我。3年后,他想来履行他的诺言吗?

    我说:“不要了。”

    “来吧。我从来都没有背过女孩子。”他弯下腰:“来吧!”

    我的胸口贴在韩紫石的后背上,身体暖暖的开始有了温度。我的眼泪顺着脸庞滑落到他的脖子上。背后烧烤的人群还在熙熙攘攘,海风像是心的呼唤一样一阵一阵地汹涌而至。我开始轻轻和起:“如果再回到从前,所有一切重演,你是否会明白生活重点,如果再回到从前,还是与你相恋,你是否在会在乎永不永远。”

    韩紫石说:“让我给你洗洗洗脚吧。3年前你说,下次见了你要给你舔脚丫子。”

    “你不要这样子,我的心受不了你这样的诱惑。”

    “上帝创造了男人和女人就是让我们相互诱惑的,不是吗?3年前,我好好的,你诱惑了我,能被你诱惑是我的荣耀。”

    “可是你不觉得,我们的未来根本没有出路吗?”

    “不要想,不要想任何人,不要想过去,也不要想未来,就只想现在。现在盆里的水热热的,我的指尖在你的皮肤上变得温柔。”

    我想起了3年前的那个盛夏之夜,他帮我脱下了粉红色的布波堡小羊皮鞋,他同样的那双手帮我褪去了我紫罗兰的红英。我拿起他那双在热水中充满热量的手,红红的,热热的,透着诱惑,黝黑的皮肤在水的温度里变得带着一丝白,我用唇轻轻吻了一下那片惨白。

    “我值得你这样来爱吗?”

    韩紫石沉默,他并不是那种可以伶牙俐齿地为自己辩护的男人。有才华,而口才又有些笨拙的男人,曾经是我的最爱,韩紫石对了我的胃口。

    “你相信人有灵魂吗?”

    “不相信。”

    “为什么?”

    “如果人真的有灵魂的话,那就不会又那么多的恋人会移情别恋了,也就不会又那么多的爱情悲剧了。我如果真正爱上了一个灵魂就会矢志不渝,不生二志。”

    “可是,我相信。在3年前我毕业后回到了青岛,我看整个世界都不顺眼。我孤独,我找不到一个真正可以沟通的人,我也不再相信任何人,包括父母,我对整个世界充满了的敌意。我终于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无私的爱,包括亲情。妈妈开始唠叨隔壁王姨家的姐姐又找了人日本电子家族企业的高富帅,楼下刘叔叔家的姐姐和女婿每次过年过节又是怎样地大包小包地往家里拎东西。不像我和我哥,没有一个省心的。”

    “你太悲观了。”

    “不是悲观,是因为我父母后来也是会崩溃,他们觉得我怎么会那么活泼的一个孩子就一下子枯萎了呢?哥哥内向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本来是很活泼的一个孩子呀!妈妈搞不懂,开始妈妈天天苦口婆心,但是后来她也见了我就很难受,我们见了面就相互叹气。我为了不让他们难受,就一个人经常去海边晃悠,我像是个无业游民,灵魂像是在荒野里游荡,感觉没有家了。有一天我在学院路的萧红故居门口看到了一个算命的先生,他让我停下脚步,我回头一看是个算命先生,我说,我没有钱。他说,他不要钱。他问我姑娘你今年几岁?我说23。他说,要小心呀。我说,为什么?他说,因为你的眼睛下面有颗痣。这是泪痣,23岁会有人生一劫,因为爱。我丢给先生5块钱,我说什么破法?他说,热爱生命,热爱你的灵魂。”

    “后来呢?”韩紫石问我。我说:“后来很奇怪,我就没有再看到过这个算命先生,像是梦一场一样。我甚至有时候怀疑,那是不是我做的一个梦,人生会有很多的未解之谜。那个算命老先生那天傍晚是为拯救我的灵魂而出现的吗?也许他真的是个神仙。”

    23岁,会有一劫,因为爱。所以我就在青岛蜗居了一年。我像是个蜗牛,躲在自己的壳子里,不想让整个世界来打扰我,我也不想让整个世界的细菌污染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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