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漫步云端的日子-背井离乡的方向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如果破财真的可以消灾,那我也就认了。但是现在我请假的时间只有一周,已经过了一半,还有4天3夜了,西周也只请了一周假,韩紫石一晚上了还没有醒过来。我的心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医院里主治医师还没有来,只有值班医生,医生要8点才能上班,我突然就急哭了。

    这里隔着我的家只有一条马路,但是我却有家不能回。

    西周说:“宝贝,你先回旅馆,这里我来想办法,你可不能再倒下呀!”我打车回了旅馆,车上我心烦意乱。想为什么要这样多此一举呢?干嘛又来招惹他!

    我蜷缩在被窝里,太痛,像是刺猬,受伤了的刺猬。以前我总是扎人,现在只能扎自己,以痛治痛。

    怎么会落得如此狼狈?幸福为什么如此短暂?生活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多想现在有个人来和我一起分担啊!我明明是好心不想去伤害任何人,怎么会落得这下场?

    陈可心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一大早就不停地打韩紫石的手机,像是在催命。人在极度悲伤和害怕的时候是会傻笑的,我居然压抑地看着韩紫石的手机傻笑起来!

    我没有接,一晚上没有睡觉。我的脑神经太疲惫了,疲惫至极像是婴儿一样在被窝里蜷缩着睡去。

    中午12点的时候,吴西周的电话打来。她问我在哪里呢,我说旅馆。

    她说:“小奇,现在的韩紫石醒了,但是他因为上呼吸道感染,高烧不退。医生说,医生说……”西周因为太着急,有些泣不成声。

    我的心缩成了一团,我害怕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

    “医生说什么?”

    “医生说,因为抢救的时间不及时,肝已经中毒。”

    “肝已经中毒是什么意思?!”

    “反正现在还有很多情况很不稳定,肝功能的很多指标都偏高,胆汁酸一直也降不下来。医生说,医生说。”我没有见过西周紧张成这样过,我挂了电话,说:“西周你别怕,我马上过去。”

    那是怎样漫长的一段路啊,我打的到了医院。医生说,像韩紫石这种情况,最严重的结果是肝中毒导致了硬化性胆管炎,那到时候就只能做肝移植了!

    我顿时惊了!

    我的嘴唇哆哆嗦嗦,手也哆哆嗦嗦的,盛夏晌午我却感觉到刺骨的严寒。西周说:“小奇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告诉那个女人?”

    我看了一眼今天的费用单,一大摞缴费清单又四五千进去了。韩紫石还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

    我问:“西周,你卡里还有多少钱?”她说:“所有都在,二十万。”我说:“我们再等等,等韩紫石再好一些的时候再做决定吧。你先回旅馆休息一下,你眼睛都有红血丝了。宝贝,听话。”我和西周泣不成声。

    主治医生主张先护肝,我握着韩紫石的手。我在心里对他说:“你不能就这么倒下了,你还欠我一个解释。”看着韩紫石像是只病猫一样的在床上,我想起了人类扭曲的灵魂。原来灵魂痛的时候,身体也变了模样。

    医生说,病人的肝脏功能因为先天性就很衰弱,抵抗力很差,所以护肝得至少3个疗程,每个疗程一周!我顿时就汗了!

    我说:“那费用大概下来得多少钱?”

    医生说:“10万左右吧。”如果不用做肝脏移植的话!我想我该怎么办呢?我到底应不应该告诉陈可心?

    我进了韩紫石的病房,他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来,眼神中有了一道亮光。他嘴巴不开口说话,用手指就在我的掌心里比划,他写的第一个字是水。

    我问他:“你想喝水?”

    他微笑着朝我点点头。快一天了,他没有吃饭,没有喝水。我问他:“那你饿不饿?”

    他摇摇头。

    我用汤勺给他一点一点地送水。喝完了水,他问我住院花了多少钱,我才明白原来这个混小子可以说话!我生气地说一万多。“那么多?!”我说:“西周给垫的。护肝的疗程做下来得三周,费用的话还要花10万左右,如果不理想可能还要换肝!”

    他告诉我,在旅馆他房间的万宝龙包包里有一张建设银行的卡,密码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间20100606。准确地说,2010年6月5号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间,而第二天是我们分手的时间。而他把那天作为我们的第一次的时间,也许是因为临走之前那短暂的缠绵吧。

    他说:“这个卡本来是给我的,现在看来就破财消灾吧。”

    我一把抱住韩紫石:“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说:“没事,没事,别哭,我不会有事的。”

    我说:“陈可心给你打电话,今天早上她不停地给你打电话。”他说:“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害怕,我没有接。”我从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给他拨通了陈可心的号码。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女人温柔而急促的声音,这个久违了的声音,比三年前多了几分沧桑。

    “喂?怎么啦?”

    “你怎么不接电话呀?玫玫昨天夜里就开始发高烧,现在我们在小区隔壁的香河人民医院里。高烧现在已经退下去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呀?那边的谈判顺利吗?”

    陈可心的每句话都带着深沉的思念和担忧。

    韩紫石说:“辛苦你了,我这边还得再过几天。”

    陈可心说:“老公,我这几天心里总是惶惶的。要不你就回来吧,我们就不做这生意了。”

    韩紫石咳嗽了一声说:“那怎么可以,我不谈生意,你和女儿怎么生活呢?”

    陈可心说:“老公,你生病了吗?怎么咳嗽了?”

    “没事,就是昨晚去海边着凉了。就先这样吧,你照顾好女儿。”

    “你家姑娘叫玫玫?”

    “恩。玫瑰的玫。韩玫玫。小名露丝,也就是玫瑰的英文。”

    韩紫石的寓意不言而喻,但是我们俩都心照不宣。“你的生意谈的怎么样了?”我转移话题逗乐他。

    “稳赚不亏。”

    我说:“都这样了还稳赚不亏。”

    韩紫石说:“如果能让你陪着我,就算是再昏迷过一次,再中毒一次,我也心甘情愿。”我用手捂住了他的嘴。“我不允许你说这样的话。”

    我说:“我家就在马路对面的万象山上,那里转角处有座教堂,等你稍微好一些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教堂祈祷吧。”

    韩紫石握着我的手,说:“好。”

    我把手松开。

    “3年前,你怕我缠着你,不愿意听我讲话,不愿意来青岛看我。如今你想和我一起在这里看看我的家园的时候,却又不能随心所欲。生命很滑稽,不是吗?”

    “是,生命很滑稽。玩弄上帝的人,终究还是会被上帝玩弄。”

    “虽然只有一路之隔,但是我们不能正大光明地一起去上山。我们像是踏上了一个背井离乡的不归路,整个世界都背叛了我们。”

    我跟韩紫石说:“9月9号,吴西周的双胞胎姐姐吴春秋要和朴学哲的哥们李宽广结婚,他们在东方夏威夷举行浪漫婚礼,我到时候做伴娘,西周司仪。我和西周向台里请的假就这几天了,我们得想个办法才行,二十多天,你也不能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青岛也有朋友的。”

    “你只说我不用担心你,你现在是要用人的时候。这不是谈判生意,双方有利益需求,你现在这样必须要找个可靠的人照顾才好。我父母怕是不方便,不然的话,我真的想让我妈妈过来照顾你几天。”

    “行啦。你就别给我折寿了。我怎么可能让。”韩紫石故意顿住了。丈母娘这三个字终究是没有说出嘴来。“哎呀,总之,你跟西周就该干嘛干嘛。就当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韩紫石嘴上说的这般轻松,其实,我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女儿出生还不满百日,自己又远在他乡生死未卜。

    回到旅馆的时候,我累了,整个人像是纸人一样的贴在床单上。我告诉西周,在韩紫石的万宝龙包里有张建设银行的龙卡,密码是:20100606。

    “这不是你的世界末日吗?”

    “错,是复活日。”

    “里面有多少钱?”西周问我。

    “你付了多少钱,就取多少钱,剩下的把卡给那个男人。医生说,他还要3周才能出院,怎么办?怎么办?”我抓狂的要命。

    “要不让周武略照顾他段时间吧。”西周说。

    “那他万一康复的不理想,需要换肝呢?”我泪如雨下。生命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感觉像是被一块巨石给压得喘不过气来。

    “小奇,你不要这么悲观,他韩紫石那么年轻不能那么脆弱的。”

    生命从来对我就没有客气过,灾难总是倾盆而降,并且总是在我没有防备的时候。我这次是真的怕了,换肝脏的费用就在50万左右,这是我不能承受的。另外,有没有合适的肝脏移植,并且移植后又能存活多久?这些问题,我想都不敢想。我的脑袋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西周说:“找周武略来一起想想办法吧。他毕竟是男人,神通广大,办法多。”

    我说:“好吧。”

    周武略开着朋友的宝马一会儿就来了,周武略是少有的外地人敢在青岛开车的人之一。因为青岛的路没有方向,像是不规则的蜘蛛网织成的大补丁,但是周武略就有他独特认路的秘籍。他曾对我说过,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你用心,就没有做不好的事情。

    而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例外。有些事情就是是你无论如何用心都不能做好的。

    我又守着西周对着周武略把我和韩紫石从认识到分手又到重逢的故事说了一遍。周武略说:“我就够痴情的了,原来还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韩师傅。小奇,我一定要会会。”西周和周武略就要出发。

    我和西周说:“要不要先给韩紫石打个电话。”

    西周说:“道你觉得韩紫石还有更好的办法和人选吗?”

    西周并没有从韩紫石的卡里取钱,她把卡直接还给了韩紫石。她说:“钱是卓小奇帮着垫上的,想还的话,你还卓小奇吧。”

    韩紫石说:“这整张卡就是打算给小奇的。没有想到这病来的有些措手不及。”

    周武略说:“够爷们,是条汉子。就冲着这条,我照顾你。”

    韩紫石心情也突然大好,他问西周:“那可否在小奇和你回京之前去一下马路对面的那个教堂,我想在你们走之前去祈福。”

    医生说:“不可以。”

    韩紫石就写了个纸条,他说让我把纸条埋在教堂的院子里。如果他能够活着走出去的话,他会去取这个装在玻璃瓶中的许愿条。

    他还特意嘱咐我不要偷看。

    我听了韩紫石的话,真的没有偷看。

    我们走之前我和西周一起去那个教堂祈福,我们的愿望太多:韩紫石要战胜死神;大熊要在天国保佑着还在人间受苦的我们;西周和周武略要继续好下去;我和朴学哲要赶紧结束冷战;李宽广和吴春秋的婚礼希望不是爱情的坟墓;卓小冬和恩礼姐要赶紧领证结束丁克;还有父母都必须身体一年比一年健康;还有还有,我们的事业都要芝麻开花节节高,恭喜发财!

    我祈完了福,看到西周还跪在那里。我怀疑她不是祈福,而是在忏悔,要不怎么能够这么长!我起身去了院子,在胡杨林的下面,播种下了韩紫石的许愿瓶,我在瓶子里也放了一张我的许愿条。如果真的上天眷恋韩紫石,他能够很健康地走出来,他一定会看到我的心愿:真的有下辈子吗?如果有,下辈子你遇到了一个女孩开口向你说出一串数字20100606,那个姑娘就一定是我。如果真的有下辈子,请你一定要记起我。

    我问西周:“你有没有每次坐车的时候,感觉人在旅途的时候,就会像是在生命的隧道上穿梭?”

    西周说:“同感。”

    “以前我喜欢这种天天在天上飞呀飞的生活,我觉得特别酷,因为能看到很多远方的风景。像是爸爸一样,总能告诉我和妈妈他采访外地的一些新鲜故事来。可是现在我厌倦了,西周,我发现我太过多愁善感,不太适合体制下的生活。还记得我们在毕业前夕,大熊、你、我,还有春秋,我们四个一起去北海游玩吗?没准儿哪一天我真的会去当作家,写本书,写写我们的故事。”

    西周沉默,不说话。7天的青岛之旅让我们已经身心疲惫,当我回到罗纳河谷,朴学哲依旧像个木头人一样对我爱答不理。他就只钻研他的那些玫瑰花设计,天天像是个手工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钻研他的模。

    我跟西周说:“我去你家吧。”

    西周说:“你不要这样,小奇你需要放下你的清高。”

    我说:“该放下清高人不是我。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扯皮条了。春秋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我们在单位的工作落下了也太多,必须要全力以赴了。”

    我第一天回到台里,就接到了劝退辞职信。是呀,我最近的表现实在不像是一个成熟的职业人应该具备的素质。办公室的主任很是遗憾:“小奇,你为什么没有争取留职停薪啊?这么好的工作,真的决定离开吗?”我说:“不用了。心不在了,人是留不住的。”

    我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晚上去了西周家。后天就是春秋和李宽广的婚礼了,我工作丢了,和朴学哲的冷战也进入了白炽化阶段。生活就像是在转圈,转转转,最后又转回到了那个乏味无趣的起点。

    但是不管如何,西周说,我要先把她姐姐和姐夫的婚礼给敷衍过去。

    我想想真是可笑,什么时候婚礼成了一种负担。举行婚礼的人在打肿脸充胖子穷显摆,参加婚礼的人在穿着戏服演话剧。我和朴学哲是伴娘伴郎,我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像是天使折断了翅膀,再也不能一齐飞翔。

    委屈的眼泪在我眼眶子里打转转,西周给我递了纸巾和热牛奶。

    她难过地说:“喝点吧,补补钙。”

    也就是在2个月前每个人还都在盼星星盼月亮的婚礼,现在在每个人心里都成了负担。春秋在纠结婚礼后会不会“被离职”,我在捉摸着婚礼后就跟朴学哲说分手。分手对他对我都是解脱,现在看着对方我们都不愿意说话了,拖下去真没有多大意思了。西周说这次她回来,台里也亮出黄牌警告了,说她总是关键时候离职。诏书讲,这样闪耀的好职位她不做还有好多才貌双全的应届毕业生等着。意思很明确,就是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

    西周说:“我要不就狠狠心提前创业吧,只要能挣钱怎么不是生活呢?何必要挤破头削尖脑袋往那人精堆里扎呢?”

    我说:“是,您老人家现在手头有20万大洋,完全可以启动您的‘天使之翼’蛋糕房啊。我这无业游民还可以食不果腹的时候来蹭点慕斯之类的。”

    西周说:“那我还是去帮助周武略去经营公司吧,我怕被你吃穷了。”

    是呀,西周又攀上高枝啦,这个北京中产官二代正在疯狂扩张领土,地盘已经扩张到未来丈母娘的家门口了。我说:“如果真的决定了就去帮周武略吧,毕竟那才是你真正的职业。而我是彻彻底底的失业啦。”

    西周说:“干嘛那么悲观,等我姐的婚礼之后,我帮你好好和朴学哲坐下来谈一谈。”

    “没有用的。如果说感情都是用谈判就能解决好的话,那反倒是简单了。问题就是感情从来都是只靠感觉不靠逻辑,你本没有错,但是最后错的矛头却就都指向了你。”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