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闺蜜似乎与我心有灵犀,在一个飘雨的早上,喊我去花都。我们去那儿都是当郊游的。她的小公主也不送学校,与我们一起冒雨去。从一座城到另一座城,只不过一个钢筋水泥,一个花木扶疏。
说也奇怪,我们每次到花都,基本都是雨天,极少例外。要不就是去时阴天,第二天天才放晴;要不去时晴天,到了滴雨。在我们的印象里,这绝对是个缠绵的小镇。
即使在夏季,我和我的老闺蜜散步花丛中,想停下来坐一坐,户外的木凳上也基本都是湿的。我们捡了叶片,驱走蚂蚁,就坐在雨水里。抬头看天空灰蓝,听昆虫窸窣,看草在夜里疯长,聊内心深处的事。
那是独属于女人们的温软时光。
等天放晴,整个小镇都被镀上天青色。我们到院外采海棠红果,看睡莲卧睡,尤其我们门前的青竹与银杏,是我们最喜欢的。每次经过,必会停留,看看渐渐变色的银杏叶片与越发浓密、遮住小路的竹子。
这一次就是那两棵银杏树勾我前往的。
暮秋的银杏,叶片一定黄了,黄灿灿的一定像朋友山里看到的那样,纯然洁净。
我们门前的那两棵银杏,虽已能结果,也不过碗口粗,尚是少年树,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看起来很有活力。
银杏树长速很慢,寿命极长。自然条件下从栽种到结果要二十几年,四十年后才能大量结果,是名副其实的公孙树,是树中的老寿星。
夏天的时候,那两棵银杏叶片浓密,翠绿翠绿的。繁茂的树冠仿佛遮住了天空。有时候赶了急雨,我们就在树下避一避。
雨水打落的银杏叶片很少是绿的,一般是半死发黄的。它们趁着雨势落下来。新鲜的银杏叶被当地人捡拾起来当药材。收集起来的叶片晾干之后,用来泡茶,可以养颜、降血压。
银杏叶的样子看起来像小扇子,还有细长柔软的叶柄。被风吹起来的时候,满树的小扇子呼扇呼扇的,像成百上千的小风扇,同时吹来凉风,夏日的燥热顿时消除。
叶子的边缘有浅浅的裂口,颜色也稍微浅淡。叶缘的色彩递进,像姑娘巧手绣出来的细致花纹。纹路沿叶缘绕了一圈。
春夏的叶片是翠绿的,秋天的叶片是橙黄橙黄的。它的样子别致,有造型感,又有一定的厚度,有存在感。小时候我们喜欢捡了有眼缘的,夹到书里当书签。也有人在上面写字,拿它飞鸿传书。
银杏花开的时候,往往已是后半夜。花朵形态小,比较细密,和叶片颜色一致,很难看到。雌花即使看到,也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叶柄。
等花期一过,结果实的是雌树,只开花不结果的是雄树。
银杏雌雄异株,形态学上就能区分。雌株通常比雄株矮小,但茎干粗壮。树枝更为舒展,分杈更多,树冠也更圆。唯有叶片不如雄性树叶大,开裂深。
我们门前的是一棵雄树、一棵雌树,永远长在一起,互相陪伴,应该不会孤单了。
银杏果初时是青绿色,渐而发白,直到橙黄,就是自然成熟了。果实沿着枝条生长,有长长的果柄。
我们平时食用的白果其实是它的种子。它的果肉就是包裹种子外面的那一层,时间长了,果肉自己腐烂或被人搓掉,留下来的只有饱含淀粉类物质的种子了。
深秋的银杏,果实成熟,叶片黄灿灿的。我想门前的那两棵银杏,此时一定很灿烂。路上一直充满了憧憬,所以一下车,就直奔过去。
真是让人意外。
雨中的银杏,尽显衰态。
叶片边缘枯焦,稀稀疏疏的叶片,七零八落,丝毫不见春日浓密的新绿。
它的生命去哪儿了,那些张扬的果子呢?
曾经密密麻麻那么多,现在怎么一粒也寻不着。
我以为它一定会等着我的。
至少用它漂亮的颜色等待我。可惜,它都没有……
一粒白果也没有了,它所有的努力都跟我无关。
它的颜色也不是我要的,除了一脸衰态,就什么都没有。就像婚姻失败的女人,兢兢业业燃烧自己,成就别人,年老色衰后被人抛弃。
这是不是很残酷?
我们门前的这两棵白果树,让人感觉到前身透后背的凄凉。
我不再对它们抱有期望,不再期待来年的黄叶。
越期待越悲伤,相见不如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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