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们主课在老校区的三号楼上。那是一幢光线不好、朝向不佳的老建筑,阳光不能直射进去,里面常年阴森,自然就潮湿阴冷得多。即使夏天,一进去就是逼人的冷,让人感觉格外阴森。
老房子不与人亲近的态度让我对它不怀好感。自习课都去别的教学楼,尽量远离那里的晦暗。只有樱花开的时候,才愿意与它和解。
老教室窗外就是成排的樱树,只有樱花开的时候,坐在那里,才有几分自得之意。而偏偏那个时候,我们的课多被安排在那些教室里。
窗外的樱花儿开的时候,灿烂,繁茂,不同于别处。因为这里的每一棵樱树都是学校自主精心培育的品种,在他处是很难见到的。
有原创标志的樱花果然不同凡响,多是姿态各异,重瓣花与单瓣花交织成迷人的乐章。
樱花是先见花开,再长绿叶的。
花朵开开合合,色彩在嫩绿、雅白与清浅的粉红中不断变幻。有的正在衰落的枝干上,小巧纤薄的叶片已经慢慢拱出来。新生的叶片透着清新的油亮的光彩,在阳光下一片清新淡雅的绿,很惹人的眼睛。新长出来的叶片打着卷,蜷曲着身躯,心怀着美好的期待战战兢兢张望着未知的新世界。
有风吹过,落英缤纷,吹到老房子苍古的墙壁,打在古旧的窗台上。沾染了新鲜与活力的老房子,也难得展开笑颜,显示出少有的明朗与活泼。
有时,我们正在课堂上,外面起风了。樱花随风飞起来了,寂然飘落,兀自凋零。微风打着卷将落花掀起,一浪一浪的花儿漩涡,肆意地飞舞。樱花的淡香,若有若无,牵人心魂,引我们出走。此时的课堂,一定格外的静,学生们屏住呼吸,紧紧盯住窗外出神。偶有懂得浪漫的年轻讲师,会在那一刻停下来,陪我们静静地看一会儿,然后心照不宣地继续讲课。
也有人因此从后门溜出去,独自到花树下感受樱花雨。
落花随风,花雨不止。飘舞轻落,不疾不徐。落下时触地或安于青草丛,或又被风卷起,复又飘到高处。
在明媚的春天,花舞的节奏与旋律,肆意流淌,一切皆随心所欲。
这些学校自己培育的樱树,花朵仙气十足,或肥厚或单薄,或单瓣或层层叠叠,颜色或浅淡或浓烈。它们只以花为美,不同于另一种寻求结果的樱树。
它们仿佛是生命的旁观者,不孕育生命,不为后代保存实力,也不为子孙耗费心神。它们只要花朵绚烂地开,轻盈地飞。
此类樱花比寻求果实的花儿,无论形体还是韵味,都更可观可品。
花儿开败,随风吹散,回归尘土,安然,恬静。它们用一个春天的明艳,灿烂了自己的生命。
当夏季樱桃红遍枝头,正是另外寻求果实的小樱花的快乐时光。
它们一个惊艳春天,一个灿烂夏季。
学校里那条并不多长也没有多宽的小路,仅仅因为两旁种满樱树,开满鲜花,被人亲切地称为樱花大道。
樱花开的时候,但凡我在郑州,也一定要前去某个地方赏花。
只是,一起赏花的人,从同学、同事,变成了一个一个想也想不到的新朋友。人事流转,但樱花应季就开,芳菲悠长。岁月越久,它们开的花儿就越多,枝丫也渐渐铺满天空。
密密匝匝的花朵与树枝,用生命填满光阴,一如人,用经历丰富身心,厚重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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