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红薯叶,南瓜秧、绿豆苗,但凡绿色能吃的,都是我们喜欢的。尤其这红薯叶,有旋花科植物特殊的香气,口感爽滑,叶片翠绿,是色香味俱佳的绿叶菜。何况它营养丰富,绿色天然。
长辈们不喜欢的就是它的天然。那个饥荒的年月,只有最朴实的红薯相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长久不变的口味已破坏了所有美感。
在他们那里,一提到红薯就有生理反应,胃泛酸水。红薯叶片也休想在长辈们面前讨喜。那是他们避之不及的苦难伤疤,不需要再去掀开。
但红薯叶的影响深深进入他们所有的思维。我明白,从那个吃不饱饭、穿不暖衣大背景中走出来的人,在指导后辈们的人生时,永远总是安稳第一,铁饭碗第一。
那个肉体曾经受到的伤,在物质丰富的今天,仍难以痊愈。所以,吃饱饭的安稳,对他们来说,永远是最重要的。
印迹太深的人容易走入极端,但可以理解。我和弟弟从来不在家里要求吃红薯叶,因为那一定会引起不必要的争吵。这是时代的原因。
我们拿红薯叶梗编项链,用叶做绿宝石,从红薯叶里看到美学,获得灵感。他们并不反对,甚至有时候会学起我们来。
我们从没在家里吃到过红薯叶,那些红薯叶被妈妈养起来,当作绿植。它就像绿萝一样,装点整个房间。
在那些绿色的浓密里,趁家人不在的时候,我有多少次冲动,想把它们掐下来做菜,但最后还是止住了。
我嫌弃外面的红薯叶,喷药施肥,受了污染,所以吃得很谨慎。
印象最深的就是在天地岭。天地岭地处伏牛山深处,当地蔬果基本全是天然绿色,污染反而是高成本。当地人用红薯叶泡酸浆,做酸浆面条。
发酵的清香,顺滑的口感,加上当地新磨面粉做成的手擀面,酸辣清爽,异常美味。一碗下去,通透身心。
前两天,在菜市场,见一老太太骑着人工三轮车,车上支着几把新鲜的红薯叶。问了情况,是自种的。说是没喷药,看虫眼应该属实。叶片大小不均,该不是转基因的。拣了一堆回来,又是蒸又是炒,又是凉拌,又是做饼,又是下面,能想到的吃法都尝试了一遍,也是醉了。
有此一次,今年不再想了。
自己在厨房乱倒腾的时候,不由得感叹,主宰灶厨的感觉真好啊,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怪不得女人们一结婚,就喜欢把厨房揽到怀里,也是有好处的。
但是这代价也未免太沉重了,也许是飞翔的梦想,也许是天生的才华……所以历史上有好多才华横溢的女人主动拒绝了烟火。
而我偏偏欣赏既能写锦绣文章,又能把柴米油盐处理得云淡风轻的观念与态度。
世界上没有艺术,只有艺术家。艺术是艺术家的作品。艺术家首先是生活家,生活是艺术家来自身体发肤、灵魂深处的第一个作品。
所有人都在低头赶路,但总有人仰望星空。艺术家就是在生活里仰望星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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