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香魂落桂园-公爹病榻娇媳侍 生死之间真情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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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里,不是打发人出去拜年回节,就是在家里迎来送往。无论是打点拜年回节礼,还是安排酒席待客,打发来人,蒋云氏都料理得井井有条,一样儿不差。虽说蒋家上上下下忙了一个正月,可还是没有多少新鲜事好记。倒是云家,因蒋云氏忙得脱不开身,蒋家差人带着厚礼代她拜了年。所以,家里父母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到这个女儿,正月过完,特意让人来蒋家接她回去团聚。蒋兆祥连连自责,说,只顾自家的事,没能体谅亲家想念女儿的心情。于是,急忙打发蒋云氏上路,又吩咐她多住些日子,不急着回来。

    回到云家,蒋云氏又成了父母的掌上明珠。她与父母有说不完的话,彼此间浓浓的思念之情得到最大限度的释放。可是,在欢乐中,蒋云氏的眉宇间偶尔会笼上一层淡淡的忧伤,虽然瞬间即逝,但却被细心的母亲捕捉到了。面对母亲的询问,蒋云氏将忧戚深埋心底,显出快乐和幸福。她别无选择。她能告诉母亲蒋子奇新婚夜离家出走,已近两年不曾回家么?她能告诉母亲自己的丈夫,他们的女婿,已在外面另娶妻室么?不能!她不能让年迈的父母为了她而生活得不快乐。在娘家的一个多月里,是蒋云氏结婚以后最快活的日子。她无忧无虑,尽情享受云家大小姐的尊贵和闲适。但她近日不断梦见蒋家老爷吃不上饭,生活起居无人照料。她开始坐立不安。

    一天,蒋家的旺儿来云家接她,说,家里要来客了,老爷让我接少奶奶回家。旺儿说,老爷还让我给亲家老爷亲家太太说对不起。与父母告别。蒋云氏忍不住落泪,伏在母亲怀里,只说舍不得离开。母亲千叮咛万嘱咐,终是牵肠挂肚。

    上了路,蒋云氏愈加牵挂起蒋家大院,她不在家,家务谁在安排料理?来了客会不会怠慢人家?快开春了,家里上上下下该添单衫,得吩咐人去县城布庄买布料,好分派家里人赶做,要不,开春换不了季。除了这些之外,蒋云氏最牵挂的还是蒋家老爷蒋兆祥,他是不是每天晚上还看书到深夜?有人为他做消夜么?身上的衣服是不是勤换洗?年前年后多宴席,他喝酒多吃饭少,时间长了会伤身体,醉酒后谁照顾他?

    最难忘的是除夕四更,蒋云氏知道外表冷峻的蒋兆祥其实心里很苦,为自己的中年丧妻苦,也为她的不幸婚姻苦。那天夜里,她从蒋兆祥的嘴里听到蒋子奇已停妻另娶,她并不震惊。她在自己亲手揭开红盖头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清晰地感知到:蒋子奇不是她这一生的男人!可她也知道自己生是蒋家人,死是蒋家鬼,这是她的命。

    太阳落山前,蒋云氏回到蒋家大院。这时,一轮鲜红的日头垂挂在翠云山顶,映衬着竹林、刚刚绽出绿芽的桦树以及这座幽深的大宅院,竟透出一片氤氲的柔光来。旺儿告诉她,客人是刚刚上任的滨江县县长陆云帆。老爷说,陆县长一到滨江县就来看他,这份同窗情谊难能可贵,一定要盛情款待。蒋云氏顾不得歇息,径直走进蒋兆祥的书房。

    书房静悄悄的,没有客人,只有蒋兆祥在伏案读书。读书时的蒋兆祥,面部线条比平时柔和了许多,一袭灰色的长夹衫使他看来更像一位教书先生。他一心专注于书上,直到蒋云氏叫了声爹才抬起头来。蒋兆祥在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凹陷的大眼睛竟有一丝温柔的光闪烁。你回来了,可你陆叔又因要紧公务来不了了。蒋兆祥有些遗憾地说,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让人接你回来,你可以在娘家多住些日子。蒋云氏想说自己该回来了,再住下去,自己不放心家里,又觉得不妥,不放心什么?难道爹不能管好家么?欲说还休间,脸一下滚烫起来。脸颊上似乎还滚动着夕阳的光晕,又飞上两朵红云,蒋云氏垂下眼睑,让长长的睫毛把眼珠覆盖住。蒋云氏羞答答潮红了两腮,让阅尽人间沧桑的蒋兆祥突然心跳加速,一向冷峻、从容的他竟有些失措。日子在不动声色中缓缓走过三月、四月,到了五月。清朗的恬静的五月,白天碧悠悠的长空,只有一片白云仿佛在轻轻飘浮,又似乎在袅袅融散,微风敛迹,天气暖洋洋的,空气就像刚刚挤出、还冒着丝丝热气的奶水一样新鲜。田地的麦子、蔬菜茁壮成熟。桦树湾散开了它的发辫,变成了一片碧绿。翠云山上各种植物在林子里茂盛地生长起来,红的、白的野花在树丛和荆棘丛中探出头来,桦树披上崭新的绿装,恢复了强盛的生命力。一切呈现出勃勃生机,充满无限的希望。

    然而,伤寒悄悄潜进蒋家大院,袭击了蒋兆祥。

    蒋兆祥是在五月初觉得浑身乏力、心慌、头昏的。先是低烧不退、咳嗽、恶心,吃了几服镇上郎中开的药,症状没有缓解,却烧得更厉害,每天不吃不喝只昏睡。看着躺在床上的蒋兆祥苍白、瘦削的脸,守在床边的蒋云氏心里掠过一阵恐惧。旺儿,快去县城请大夫,快去啊!蒋云氏失声叫喊。旺儿连声说,好好好,少奶奶,您别急,我马上去。说完,他连衣服都未来得及换,慌忙跨出了蒋家的大门。旺儿请来了城里的赵大夫。赵大夫已经从旺儿描述中估摸到几分,现在看看蒋兆祥的情形,又伸手为他把脉,肯定地说,蒋老爷得的是伤寒。伤寒?蒋云氏身子晃了晃,站住了,有些晕眩。大夫说,先开几服药吃着,过几天我再来看看。

    送走赵大夫,蒋云氏急忙吩咐丫环去熬药。

    因为不放心下人,蒋云氏日夜守在上房。大夫开的几服药已经吃下三服,可是,人依然烧得糊涂。到了发病第十天的晚上,蒋兆祥突然浑身打颤,嘴里不断叫着,冷,冷……蒋云氏急忙吩咐人拿出几床棉被加盖在他身上,可是他仍然冷得发抖。蒋云氏又痛又急,泪水哗地淌下来,情急之下,俯下身,将盖着被子的蒋兆祥紧紧抱住,试图多给他一些温暖。

    也许真是多了温暖,到了半夜蒋兆祥不再有那种瘆人的颤抖,渐渐地,安静地睡着了。几个时辰后,他睁开眼睛,看见伏在他身上的蒋云氏泪痕犹存的脸,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一种强烈的不可抑制的感情冲破他心中的森严壁垒,一种血肉之情在他心里激荡。一种什么情感呢?父女抑或别的什么?一刹那间,蒋兆祥情不自禁伸出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痕。蒋云氏醒了,看着蒋兆祥那双柔和的眼睛,泪水渐渐从眼角渗出。彩霞,是蒋兆祥微弱的声音,我吓着你了。是,你差点要了我的命。蒋云氏的眼泪如夏天竹筒河发洪水一样,奔涌而下,你不能这样,蒋家大院不能没有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因为压抑着不哭出声,蒋云氏伏在蒋兆祥身上的身子不停地发抖。蒋兆祥凹陷的双目泪光闪闪,用尽力气将蒋云氏的头抱在怀里,再也不这样了,为了你……你们,我也要好好地活着……

    不等天亮,旺儿去县城请赵大夫。赵大夫把过脉,又仔细看了看蒋兆祥的面相,说,伤寒病人出现持续十多天的高烧,并出现昏睡、精神错乱、腹痛、腹泻、便血等表现,这都是正常现象。但是,出现急骤高热、寒战等症状,则是伤寒重症的表现,治得不及时,是很危险的。依你们说,昨天夜里,蒋老爷的那种表现就是伤寒重症的表现,能挺过来,应该是蒋老爷福大命大!我再开几服药,吃了应该会慢慢好转,约摸再有十天半月的,就会痊愈。赵大夫一边开药单,一边叮嘱说,即使体温下降,也千万不可大意,要按时服药,细心调养,以免复发。

    蒋云氏自是不敢大意,蒋兆祥一应大小事她都亲力亲为,尤其吃的喝的,更是不放心别人操持,小心服侍、照料着蒋兆祥。

    蒋子奇接到家信,知道父亲病了,在一个黄昏时刻赶回到蒋家大院。而此时,蒋兆祥的病情已明显好转,体温已接近正常。蒋子奇在父亲身边住了三天四夜。有好事的下人说,后院厢房出奇的安静,只有第三天时上房传出压低的争吵声,老爷大发脾气,少爷没有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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