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书的奇异约会-露台上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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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觉之前,我想知道我的母亲是如何看待我的文章的。

    “费莉西[4],太太现在在哪儿?”

    “太太在梳妆室呢,我刚为她梳了头。太太以为先生已经睡着了。”

    既然我还没睡,我就该趁机会去母亲的房间,给她一个惊喜。通常我在白天的这个时候是躺在床上、正准备睡觉的。母亲穿着长长的白色睡袍坐在梳妆台前,她黑色的秀发瀑布般披在肩上。

    “我的宝贝怎么这个时候跑过来啦?”

    “‘我的主人想必是误把黄昏当清晨了。'”[5]

    “不不,我的宝贝是想和妈妈谈谈他的文章以后才睡。”

    “那你觉得我的文章如何呢?”

    “你的妈妈可没有上过大西尔学堂,但她觉得文章很好。”

    “写电话的那部分呢,也不是太糟吧?”

    “很好。你的老露易丝可能会说,这孩子从哪里知道这些东西的,连我这把年纪了都还没听说过呢。”

    “好了,说实在的,如果你不知道这文章是我写的,你也觉得它好吗?”

    “我确实认为它很好,觉得作者应该是比我的宝贝更聪明许多的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该怎么睡觉,可他却不知道,现在还穿着睡衣跑进我的房间来。小心点,费莉西,你扯到我的头发了。我亲爱的,你要么赶紧穿好衣服,要么就到床上睡觉去。今天是周六,我可没有多少闲工夫。要是你的读者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以为他们对你还会有一丝丝的尊重吗?”

    周六是我父亲讲学的日子,因此我们通常会早一个小时吃午饭。正因为有了这么一个小小的破例,周六对我们来说具有了某种特殊的亲切感。我们知道,午饭随时都会端上来,我们可以心安理得地享用煎蛋卷、牛排和薯条,这些原本要一个小时之后才能享用到的美食。不仅如此,这循环往复的周六还是我们枯燥生活中所有兴趣和欢乐的聚焦点,如有必要,它还可能成为所有智慧和创意的聚焦点——外省生活的小圈子几乎就没有什么事情来激发这些智慧和创意。周六就成了我们交谈中必不可少、总也说不完的话题;如果我们当中有人正好会写史诗,那他肯定能写出“周六三部曲”来。就如布列塔尼人最爱听那些讲述亚瑟王英勇事迹的民谣一样,我们也觉得有关周六的笑话才是真正能打趣逗乐的,因为这样的笑话里带有民族特征,让我们感觉自己迥异于那些异族人、蛮人,也就是那些周六也按时开饭的人。如果哪位不知情的邻居在周六的上午登门拜访,等他发现我们居然提前吃饭的时候,那错愕和尴尬就成了我们的经典笑料之一。弗朗索瓦兹一连好几天都会为了这个而忍不住“嗤嗤”笑起来。我们很清楚,只要一提到周六这档子事,就肯定能把大家逗乐;怀着对某个地方习俗近乎宗教性的虔诚之心,每个人都能领会这笑话的可笑之处。于是我们夸大其词,把邻居的错愕和尴尬大肆渲染一番,我们编出了剧情,还设计了对话。比如,对方可能说:“怎么会?才下午两点就吃饭啦?我还以为没到时候呢。”我们就回答说“:当然没到时候,可今天是周六。这你就不懂啦。”

    “稍等一会,”我说,“还有一个问题。假如你不认识我,不知道报纸上有一篇我写的文章,你还会注意到它吗?我倒是觉得没有人会去读那个部分。”

    “小傻瓜,怎么会看不到呢?它可是眼睛一眼就看到的部分。何况还是一篇占了五栏的文章啊!”

    “话虽如此,可卡尔梅特先生并不高兴。他觉得它不适宜在日报上发表,读者不会喜欢看的。”

    听到这里,母亲的脸色有些不耐烦了。

    “那你为什么还拿去发表呢?老实说,你这么说他很不地道,他对你这么友好,而且,你也知道,要是读者不喜欢,有抱怨的声音,他是不会再跟你约稿的。也许有些地方你还可以删减一下的。”母亲拿起了报纸。为了不跟我抢,她自己专门留了一份。

    天空晦暗,我听见风在烟囱里呜咽,我的心也随着风飘向大海去了——我真想即刻出发去海边。此时,我瞄了一眼母亲正在读的报纸,本来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内容是可以删减的,却无意中发现了一则之前未注意到的消息:“暴风雨袭击布勒斯特。狂风自昨夜起肆虐,靠港船只缆索断裂。”我的神经瞬间被“暴风雨”这几个字给刺激了,就连那年轻的姑娘第一次等来了舞会的邀请函也不见得有我这般狂喜。我的梦想因为这几个字而具备了形状和内涵,但它们给予我的刺激也是痛苦的,因为与渴望旅行并行而来的还有对旅行的不安和惧怕,在过去的数年中,我每每想出门的时候,都会在最后关头放弃。

    “妈妈,暴风雨来了。我既然还没有睡,也不妨趁此机会出去一趟,去布勒斯特看看。”

    妈妈回过头去看费莉西,她咧开嘴在笑。

    “费莉西,我说什么来着?要是马塞尔先生知道有暴风雨来了,他肯定想出门的。”

    费莉西以崇拜的目光注视着母亲,她总是未卜先知。之后,费莉西看见母亲和我相互拥抱,一次又一次地不肯撒手,她本来是有些动容的,可我的母亲却不大高兴了,她对费莉西说她的头发已经弄得差不多了,她可以自己梳了。我还是很焦躁,在两种画面中难以取舍:一个画面在引诱我前往布勒斯特,而另一个在催促我上床睡觉。一个画面中,我喝着一杯午后的热咖啡,水手正准备带我去领略巨浪拍打礁石的壮观景象,远处的红日才刚刚跃起;另一个画面中,众人都歇息了,而我不得不走进一个陌生的房间,躺在潮湿的被褥里,为明早醒来看不见母亲而难过。

    突然我看见什么东西在窗台上颤动,似心跳般的搏动,微弱而暗淡,却一直不停地膨胀,像是一束阳光即将破窗而入。果然,才一会工夫,它就占据了半个窗台,但又有些犹豫,稍微地缩回去了一点,接着再占领了整个窗台;窗台上,淡白的光四处流溢,阳台上铁艺栏杆投下的淡影隐约浮动。一阵风把淡影吹散了,但它们很听话,又重新聚拢了来;在我的眼前,窗台的阳光不断地变亮,不断地增强,迅疾而流畅,好似一首序曲演奏到了结尾的部分——一个尾音柔和地加入进来,在你听出它是一个不同的音符之前,还以为它不过是一种渐强的效果;很快,这个尾音变得越来越强,越来越高亢,直到达到巅峰,以振聋发聩、鼓舞奋进的气势来结束整首序曲。于是,一转眼间,盛夏的光辉已经把看似持久、永不褪去的金色涂满了阳台,那铁艺栏杆的花纹原本是我认为最难看的,现在也在金色的底色上映现出美丽的影子。花纹的曲线和盘绕,这些平日里极少被关注的细节,从影子里可以一目了然地看出;它们如此的精美,错综复杂的纹路中,即使最细小的卷须,也得到了精心的打磨,将一份匠人追求完美的喜悦体现得淋漓尽致。这样的匠人是醉心于细致的修饰和完善工作的,他们能为一件事物赋予超乎其自身的美,让事物得到精准的展现。影子,有棱有角地躺在金光闪闪的地面上,质感十足,伸手可触;它们仿佛是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氛围中安静地放松、休憩。

    无论我们费多大的劲来使我们的谈吐富有个性,只要一诉诸笔头,我们就又变得老生常谈、毫无新意了;要把某种事物在我们头脑中留下的印象给描述出来,这样的想法也许跟烹饪肉食、穿衣着装一样,倘若文明的进程变了,也就根本不存在了。不管怎样,对于那些阳台的栏杆在阳光照耀的石头上所投下的阴影,我再怎么细致地描述,也表达不出我看到它们的欣喜之情。在我们居家常见的植物中,攀援至窗口的也好,盘绕于门廊或窗棂的也罢,都不及这些影子来得轻巧、灵动;没有什么是比它们更重要、更有深意的了,也没有什么比金色阳光的爱抚更让我们贴近自然、懂得日常的风云变幻。这些影子像枝叶一般伸向我们的窗棂,像四季常青的植物一般繁盛,哪怕是在童年时期最阴冷的冬日,整个上午都飘着雪,它们的突然出现也会向我们昭示:我们终于可以到香榭丽舍大街上散步了,我们很可能在走出马里尼大街的时候碰到一个小女孩,她戴着小圆帽,脸上泛出健康和快乐的光泽,尽管她的女教师不断警告她,她还是在结冰的路面上溜起冰来,这就是我们为之伤心了一个上午的女孩,我们本来以为这么糟糕的天气是没机会看到她了呢。几年之后,我到了天气不好也可以出门的年纪,但我已不再是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也不总是跑到香榭丽舍大街上去玩九柱戏,因为那里不再是唯一能碰见我心爱女孩的地方了。

    当然,一个毛头小子也会有走鸿运的时候。他想也不敢想的事情,某个显然遥不可及的人生理想,就居然在一个雨天实现了。邀请他去喝茶的那座府邸,是他从未妄想能踏入的地方,它的威名可大得很呐,只要一提到它所在的街道,或者它附近的几条街,甚至是它所在区域的邮政编码,都会让他心惊肉跳、魂不守舍。光是爱情,就足以使这座府邸在我们的眼中显得非同寻常了。那时还不流行把房子布置得很敞亮,有蓝色的会客厅,于是我们在中午昏暗的光线中摸索着爬上楼梯,满怀初次登门的敬畏。到了森严阴暗的前厅,只见一个人站在哥特式的木柜子前面,究竟是等待外出访客的女主人归来的侍从,还是迎接我们到来的这宅子的主人,我们根本分辨不出来,我们的敬畏之心也愈发深沉了。再进入客厅。我们首先得穿过几层门帘,然后看见做门帘的挂毯上有镶貂皮的华盖,窗户上嵌着彩色的玻璃,还有小狗、茶几、彩绘的天花板,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隶属于这位封建女主人,是她的特权所专享的;而这整座宅子,也似乎是独一无二的,女主人的个性、地位和身份便决定了它的特质,用几何学的术语来讲,就是唯一必然性序列。此外,爱情也让我们自卑,哪怕看到最细微的差别,也觉得是值得艳羡的优越。要承认我自己家里没有这般的优越,在我看来,那就等于承认了社会的不平等;若是让我心仪的女孩知道了,她必定会远离我这个贱民。既然我没有办法劝服我那欠缺教养的父母来改善我们的居住条件和生活方式,我只有选择了撒谎。我知道她绝不会到家里来看我,也绝不会发现这可耻的事实,因而我厚起脸皮、装腔作势,好让她相信我家跟她家一样,客厅的家具也总是套着套子,喝茶的时候也从来不喝巧克力。

    就算是雨天,我也有可能去我的朋友家喝茶,这样一来,下午两点不期而至的阳光对我而言也不会有一种死刑犯得到特赦的狂喜了。然而,我的人生当中不知有多少回,就因为一束洒落窗台的阳光,我原本打算放弃的计划也改变了,原来以为是没指望的愉快的散步,一下子竟可成行了,赶紧吩咐人备马车去了!没有阳光的日子是光秃秃的,它刺激人的欲望,恨不能把它咬上一口;这所谓枯燥、灰暗的日子,不见阳光,人走在街上也像银网捞起来的鲱鱼,泛出刺眼的光。这时只要有一丝光亮,哪怕还没有成为一束阳光,那也是多么愉快的啊,至少是一种希望,仿佛我们一边聆听午后尚不确切的心跳,一边仰望天上似有若无的微笑。

    从窗户望过去,对面那条街道毫无美感可言。秋天的落木萧条,中间间或裸露出一段墙壁,可也是刚被涂成了过分鲜艳的粉色,上面还张贴了蓝色黄色的招贴画。但一经阳光的照射,这景象就大为改观,所有的色彩都燃烧了起来,熔为一体;红色的树,粉色的墙,蓝黄二色的招贴画,还有蓝天白云,简直成了一座五彩缤纷的殿堂,绚烂、夺目仿若置身威尼斯。

    因此,在弗朗索瓦兹为母亲梳头的时候,我所看见的阳光,我当时的感受只有通过描绘阳台上的阴影来传达了。这阴影构成的图案,素描一样的简洁明了,正好可以充当我印象的媒介,毕竟它不仅仅是我当时的视觉感受而已。著名的歌唱家在明星演唱会上登台演出,尽管她的嗓音不再似从前的高亢嘹亮,但台下就有合唱团,有无数的嗓音在支撑她的表演;类似的,就在我用双眼看见那一束阳光的同时,无数的记忆,模糊不清的、自幼年就形成的记忆都感知到了这一印象,它们令它充盈、饱满起来,在我心中置入一种深度,一种丰度,一种真实感;这种真实感融合了所有那些被珍视、被反复思索和回味的往昔岁月,带着它们的质感、对快乐的期许,以及那熟悉而无常的跃动。毫无疑问,我今天的感官,就像那位女歌唱家的嗓音一样,已经愚钝不堪了;但印象,是可以增强并丰富感官的。也许,印象还能赋予我那种令人迷醉的东西——想象的乐趣,非现实的乐趣,对诗人而言唯一真实的乐趣;在现实生活的短瞬,它们也许能让我体味真实、摆脱虚妄,这是多么难得的时刻啊!并且,从这个印象及其类似的印象中,某种共通的东西得到了释放;它高于我们日常生活的真实,甚至高于思想、激情和情绪的真实,我们对此无法解释,而它的优越性又如此确凿,我们更无从怀疑了。当我们辨识出它,这种印象里共有的本质时,我们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快乐,有了它的形影相随,死亡也变得无足轻重。我们从书页中读到了最超然的思想、最高贵的情感,我们评价了一句“确实很了不起”,此时突然地,不知何故,也不知从何而来地,某个看似随意的词藻让我们闻见了一丝这种本质的味道,我们知道,这就是“美”。

    有一天,这全方位超越我们的美好未知成为了已知,并为我们所掌握,我们因而反超了它,这是多么大的一件乐事啊!这生活的诸多方面,这座我们向往已久的宅邸,都处于我们的掌控之中,臣服于我们;我们进入这座禁卫森严的殿宇,就像随便走进一家小酒馆。这姑娘的父母,有如神祗一般神圣不可侵的人物,也不再像地狱鬼神一样千方百计地阻挠我们,反而变成了心地良善的欧墨尼得斯[6],邀请我们去探望她,去参加晚宴,去教她文学——赫胥黎笔下的狂人就出现过一种幻觉,他看见监狱的高墙变成了一位慈祥的老妇人,她还邀请他坐下。在过去,晚宴也好,下午茶也罢,只要是她参加的,都是异常神秘的;这些活动将我们与她远远地隔绝开来,我们只能靠臆想去推测她生活的隐秘部分。可到了现在,我们也受邀参加这些活动了,我们成为了尊贵的客人,也要接受有关其他客人、日期和菜肴的问询。她的那些女伴们,我们原以为她与她们之间有着我们难以企及的特殊情谊,原以为她与她们在一起必定是在取笑我们的,现在也退居次要,反而被叫来与我们见面;于是,我们加入了私密的散步和带有敌意的聚会之中。我们成为了她的朋友,并且是最亲密、最受尊重的朋友。威风凛凛的守门人要向我们致敬,我们曾经只能从外向里张望的地方,也以贵宾之礼招待我们。我们想让她爱慕,她就会爱慕;我们妒忌她的朋友,就让她们也尝尝妒忌的滋味;家长影响不了她的,我们能影响;我们讨厌度假,就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去。然而,总有那么一天,我们偶然得到的这种参与某位姑娘生活的权利,不论她是邮差的女儿或是侯爵的千金,不论她身在罗什穆尔或是卡堡,都会失去意义,变得如同一张我们从未使用过的通行证;说不好,我们或许会为了一次口角而彻底放弃这种权利。

    我们一点一滴地渗入了这看似密不透风的生活,努力地占有它。它的全部内容不过是一起吃饭、散步、聊天、找乐子,从而建立一层友好的关系,又由于我们曾经渴望过这样的关系,因而,它比其他类似的关系更能带来满足感,但渴望的痛苦已经不再,随之而去的是梦的甜蜜。我们活在这生活里,一切都为了它,我们小心翼翼地不载跟头,不生病,不疲惫,不邋里邋遢。感谢上帝,我们生活在体面的寓所里,安全舒适、健康活力;所有的氛围都营造起来,好让我们看起来优雅,说起话来也机智。我们告诉自己:“不管以后怎样,该来的都来吧,死亡也好,病痛也罢,还有丑恶和傲慢。”可细看之下,我们才发现,这么殚精竭虑的追求并不值得,我们付出了过于高昂的代价。我们为已然流走的哀伤,健康、优雅、光滑的面庞,以及绽放的青春,我们哀叹,假使我们留住这些该有多好!为了安慰自己,我们还只能说,至少我得到了想要的。因此,欲求的不满足本质上就是欲求的一部分,有了它,欲求才是最完整、最具有存在价值的;相应的,如果说我们实现了目标,得到了满足,我们就不会再走一步退两步地艰难前行,不会再退而求其次地蒙混、欺瞒自己的欲望。正因为如此,人必须生活在可望不可即的境地,去参加豪华的舞会,到街上逛一逛,若有姝丽从身边经过,还要想法设法地再次去邂逅一番,无非是为了让自己的灵魂体尝一下满足的滋味,失望在所难免,但这世间最美好的、最能回应欲望的不就是这份满足吗?正因为如此,人必须去看看花园里来往穿梭的仙子们,有花堪折直须折,必须去领略窗外的风景、舞池的风采,对自己说一句:“这真是最美妙的可能!”然后尽情地享受。有时候,人靠手段,能在一夜之间得到最难以得到的三样东西。但人也只需要偶尔的成功,证明他具有满足欲求的能力即可。一个女仆,能有一天外出的机会就心满意足了;人性也是如此,不需要过多地实现。人一边注视一边思索,因为这是涉及个体的问题,必须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他锁定了一个目标,一个日子,欢喜之余便不再去想别的更大的欢喜了。某一个人的某一次爱抚,甚至,某一个动作,某一种低沉的嗓音,这就是我们即刻想要的,希望生活能给予我们的;通过介绍认识某一位姑娘,将她由陌生变为熟悉,或者说,将我们自己由陌生变为熟悉,由无足轻重变为举足轻重,由不名一文变为腰缠万贯,这是我们面对不可触碰的未来,想要伸手去把握它的微弱力量——我们唯一能指望的,就跟去了布列塔尼一样,下午五点的光景,树阴浓密的大街上,太阳斜射的光线肯定会被橡树挡在外面。为了前者,我们会外出旅行(如果我们认识这个女人,也可以跟她一起去一个地方,在那里,她能看到我们最好的一面,我们能给予彼此生活的快慰,满足彼此,因为她是我们从众多女人当中挑选出来的);而后者呢,这么微弱的力量,却足以让我们献出最为宝贵的,为了不错过某一次欢愉,不放弃某一个娇小的女人,这女人是我们的欲望不经意间寻来的,我们从她的身上知道了什么是爱,什么是女人的可爱,就像我们从一座威尼斯殿堂上的阳光看到了整个世界一样,我们为此而坚定不移地行走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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