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秃子带来的这消息使古山老汉连续三天睡不着:这恐怕不是真的吧?二秃子这小子说话没杠杠。一顿饭两三个人撑死能吃了八斤肉?要是真的,肯定就是贪污!剩下的全叫他一家人吃了,那不叫贪污叫啥?算算吧,一顿饭光肉就吃了五十几块钱的,村里还不叫他吃穷?
古山心疼得要命,可又怕不是真的,让儿子到会计那儿借查自己的帐偷偷一看,果然是八斤猪肉,还有食品站的发票,上面盖着大印!
这可叫他逮着了。
他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哪能叫他们胡作非为?
非告他龟孙子周福军不可!叫他孙子吃进去多少吐出来多少。
不敢到乡里去告,乡长抹着油嘴刚走,官官相卫,怕不顶事。要告就到大头那里去告,到县里,直接告到县长哪儿,看他管不管。
第二天,他以走亲戚为名到城里去告状:可是要鬼祟点儿,怕那龟孙子改帐。
拐弯抹角,多方打听,他总算找到了县长。
他怕人家把他赶走,要不叫狼狗咬他一顿。谁知,县长对他特别热情,比周村长还好说活:认真听着他的举报,表示一定要严肃查处。
回到家,他忐忑不安地等了两天,第三天,县里就派来了调查组。
调查组查了一天帐,午饭都没吃。村长回避,古老汉作为村民代表被特邀参加。
古老汉脸上放光,一会儿倒茶,一会儿递烟。虽然一个字不识,但他这儿瞅瞅,那儿瞄瞄,知道村盖子这回倒了大霉了,他总算为全村人出了一口大气,这可全是他的功劳,后世子孙怕是忘不了他了。
晚上,由会计出面,村里招待检查组,严格执行四菜一汤。
古老汉也跟着吃了一回,还坐在上席,吃得他满嘴流油,饱嗝连声。
第二天,检查组召开全村村民大会,宣布调查结论。
古老汉早早来到会场,坐在前排,等着这振奋人心的好消息。然而,组长厚厚的嘴唇说出的调查结论,差没把他气得背过气去:周村长是调查组查过的最廉洁的村长。没有任何问题。至于八斤猪肉,那是村长为使条据正规,用食品站的几斤肉票抵了市场上买来的鱼蛋菜钱,因食品站没这些东西。标准没超过四菜一汤,总价没超过八斤肉钱,他家还倒贴一只大公鸡。
调查组走后,古老汉长睡了三天。
“古山大叔,您怎么不告状了?怕是吃了人家的嘴软吧?”二秃子一见他就嘻皮笑脸地说,臊得他差没钻进地洞里。他知道自己这回是败了大兴了,一状到告出个好村长来了,咱岂不成了捣乱分子?
“村长吃了八斤肉,而你们那天吃了五百六!”二秃子说。
天爷!他的舌头吐出来半天缩不回去:
一个盘子估好几十了,可他实在谋算不起那天到底吃了些啥。只觉得那盘子忒大,一个盘子里搁四样菜,吃得嘴里油腻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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