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上

    天上来了一架飞机。轻巧的机身象一只红蜻蜒，在小县城上空盘旋着。飞机飞得很低，里边只有两个人，驾驶员和一名陆军少将。

    “故地重游您还能认出来么？”

    “不大能认出来了，变化太大了。不过，有些东西还是能认出来的。”

    “您是说那座鼓楼吧？”

    “不错，当年第一面红旗就是我亲手插上去的。”

    “好啊，府冲。”

    “小心点，别吓着街上的人。”

    “咱们还到哪儿？”

    “看看名胜小西天，再到农村看看农村风光。”

    于是，红色小直升飞机在县城上空盘旋了几圈后，又向西部飞去。

    二 地下

    地下的人们纷纷议论着，因为大家从来没有见过飞得这么低的飞机。

    有人说，国家要在西塬里建飞机场；有水平的人说是发现了铀矿，要造原子弹了。有人说是发现了石油。也有人说西塬上有海眼，打开口，这里就能变成大海。

    而西塬上员家庄的人对别的议论一概不相信，只认定有金矿一说。因为从古到今这里就流传着金宝盆的传说。可见这传说是有根据的。连公家都相信了，这飞机就是来探矿的。有那见多识广的人说，飞机上有遥控探测器，不用人下来就能测出来。

    不久，一个气度不凡的人提着一只密码箱来到村里，他操着一口很难听懂的话，对村里的人说，他是能源部西部矿山开发有限公司的孟总经理，来这里是商谈群众集资开发金矿事宜的。入股越多，分红越多。这叫还资源于民，国家只光收税。集体也可入股。这样三方的利益都能得到保障。这是国家开发西部的优惠政策。还把各式各样的红头文件拿给大家看。上面盖着从中央到省政府各职能部门的大印。

    村长将信将疑，他让村里的能人肖明看。肖明看后说没有一点问题。因为乡长都请孟总吃过饭了。

    精明的马老五一听这话，率先请孟总吃饭，不惜血本到最好的饭店点了最好的菜，请他帮忙给他的闺女找个工作，他也想入股。

    “好说好说。”孟总呷着酒说，“我是代表党中央来落实西部开发政策的。就是为了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公司正好要招一批公关小姐，搞先期联络。”

    “公关小姐是干啥的？”

    “就是出去办理业务，联系上级。每月工资最低两千。干得好还有提成。”

    “真的？”在一旁招待的三闺女秀花喜出望外地问，“不知象我这样的行么？”

    孟总说：“当然行。不过，我们有专门的考查部门。当然，我是总经理说话肯定算数了。”

    他说着从皮包里掏出一摞盖着公章的表格，抽出一张让她填写。

    秀花接过表，激动得双手发颤，她赶紧回到里屋用小学水平的字一笔一划地认真填写决定她命运的表。

    马老五高兴得脸上放光。他把所有的积蓄全拿出来交给孟总入了股。全村好多人也东挪西借凑了多少不等的钱款给了孟总入股。孟总则给了他们盖有公司大印和本人签章的收据，让大家作好准备，马上回去办理划地证，给大家划好地界，开采矿产。临行带走了包括秀花在内的十几个全村最好的姑娘，说是回去让董事长面试后，经过培训，就能上岗了。

    孟总走后，开发金矿的风越传越运。全县人都知道了入股的事。很多人后悔没碰上好运气。股金少的也后悔未能多入些。再找孟总怕人家不让入了。

    最得意的是马老五。凭着他的精明，女儿当上了公关小姐。他的股金也是全村最多的。还跟孟总有了交情。逢人便说马家的风水好，现在是该旺一旺了。

    大家对此深信不疑。很多人讨好他，想凭他的关系与孟总联系上，连他承包的地都有人抢着去帮忙种。他的威望甚至超过了村长和能人肖明。

    然而，许多日子过去了，人们期待的金矿开采和孟总迟迟不见踪影。连十几个村姑也从来没有往家里写过一封信，打过一个电话。员家庄人的心揪紧了。他们到处打听也毫无消息。不过，大家觉得是不是改成铀矿了，那也不赖，总归是有钱赚的。

    他们仍旧一天天在期待着，盼望孟总和飞机能再次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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