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尴尬地站在教学楼前，看着正襟危坐的全校教师和省教委领导，一时无所措手足：每个人都占好了自己的位置。只有他没位置。尽管紧挨着省教委宁主任还有一个位置，但那显然是留给县长的。其它连插脚的地方都没有。
走掉不对，站着不行，他只好佯装着看摄影师调镜头。
他想绕到后面看能不能站着照，但宁主任却招呼他：“那位小同志到这儿来坐吧。”
他窘红了脸，刚想躲开，几双殷勤的手抓住他，把他拉到空位子上。
他只得讪讪地坐下，心怦怦地跳着，脸涨得通红，他不敢看周围的人，更不敢看宁主任，只得把身体坐得笔杆挺直，直瞅着相机。
想想看吧，一个管不住学生教不了书的人，一个经常挨训的人，一个谁也睢不起的人，一下被宠爱如此，岂不象接受侮辱似地叫人难以忍受。
“咔嚓”一声，一个生动的微笑留在了宁主任身边。
不过，这并没给他带来好运，校长还是让他当了保管。
第二学年，这届班子因考试成绩不好而被调免。新班子上任，新校长代记明是个精明强干的人。他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让寸沁军当教导主任。
这使寸沁军大惑不解，以为代校长发神经了。一人一颗李子，谁还不知道谁的底子。但代校长非让他干不可。还多次在会上说，象寸沁军这样的老师这样勤勤恳恳踏踏实实的好同志怎么能让当保管呢？这不是浪费人才么？我代某就是要量才录用，唯才是举，把每一个人都放到他应有的位置上。
寸沁军觉得代校长的每句话都在讽刺他。他死活不干。代校长无奈，只好做他亲属的工作，直到他当钳工的老父亲指着他的鼻子把他臭骂一通，他才勉强答应下来。
他战战兢兢地开始工作，但他说话没人听，令不行，禁不止。他很苦恼，想辞职不干。但代校长既不挽留，也不同意，而在教学楼前或开会当中，总之，凡是人多的地方就主动和他商量工作，让很多人都能听到。
寸沁军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干。代校长没等他回答，就又大声说：“咱们下次再研究吧。”
如此反复多次，他的话渐渐有人听了。没人敢再表示对他的任何不满和鄙夷。只是代校长走后，有些反弹，但基本上没人敢违背他的意志。
代校长对此很高兴，有事没事总要到他办公室坐坐。有时会这样问他：“最近宁主任有没有来信？你回信或见面，代我问他好。”
他愕然望着代校长透视一切的眼睛，困惑地摇摇头说：“谁是宁主任呀？”
“得了吧，你这人真是大智若愚，”代校长洞察秋毫地说，“别瞒我了，就是省都委的宁主任呀。我在照片上见过，好象他还握着你的手。”
他从别人手里搞到了那张照片。
寸沁军绝不承认，因为他真的不认识他。但代校长绝不相信，逢年过节还给他送礼，他惶恐地拒绝，可代校长说他看不起他。收下，又象当了小偷。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久，寸沁军跟省教委主任是亲戚的消息传遍全校全城，局长部长连县长都知道了。
代校长异常高兴。他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没有用错人，更没攀错人。下一届一定让他当副校长，要不就让他当副书记，一定要抱紧这条腿。
很快到了换届的时候，他很有把握使寸沁军得到重用，副校长是当定了。他兴奋地期待着，并设想以后如何与寸沁军进一步强化关系。
在全校教职员工大会上，县委副书记宣布县委的决定：
“寸沁军的同志管理有方，踏实肯干，有很强的组织管理能力，任命他为贺山中学校长。原校长代记明同志根据工作需要调任调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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