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继刚喝了不少，连自己都感到有些头重脚轻了。他和张卫敏和乔娟作了别，然后就打车回住处。今天晚上心情好，一是故友重逢，二是他仕途得意，所以他就放开了。一放开就喝多了。
回到房间的时候，他感到头疼得厉害。怎么会这么疼？而且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脱掉鞋，把自己像一件包袱一样，重重地摔在床上。他要休息一会。
闭上眼睛，天旋地转。要吐。
他扶着墙，走进了卫生间。他的意识还清楚。他把一根手指伸进了喉咙里。一阵激烈的恶心。“哇”地一下，一口混合物像刚打开水龙头的水柱，一下就猛烈地喷进了马桶里……
李梅和那个黑人青年九点来钟就分了手，一人走回她和刘红艳的共同住处。住处离大排档不远。当她经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感觉后面有人在跟着她，把她吓得不轻。她经常听说有时候这里的治安不是很好，有一种人专门找她们这种人欺负；先奸后杀，然后抢了钱财逃跑。
想到这里，李梅就更加的紧张。抢钱抢人就算了，可是她不能让他害了命。钱抢了，可以再挣，反正她们做这种事钱来得快。抢人，也没什么。她都已经记不清被多少人睡过了。她对那种事真的已经无所谓了。但她怕死。谁都怕死。她的一条命还值钱呢。
心里怀着恐慌，脚底下就加快了速度。一条小巷子，她感觉像走了整条中山大道那样长。好不容易出了巷口，她才敢回过头来。巷子里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也许那个男人躲在什么地方。
看见灯光了，她才舒了一口气。她想刘红艳肯定还没有回来。这个晚上她们还要一起出去呢——她们经常是一起出去，这样危险性要少一些。这年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除了像刚才这种暗算，还有明着欺负的。去年她就碰到过一次，一个客人嫖了她，不肯付钱。是刘红艳后来帮她一起讨了公道。有很多嫖客以为你是单身一个好欺负。
刘红艳果然就真的还没有回来。
不过，也不要太急，十一点以后，夜生活才算是真正开始呢，李梅在心里想。
生意是要做的。李梅走进卫生间，重新补妆。
从那只小黑皮包里，掉出了两只避孕套。她捡起来，笑了。她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刘红艳，太好笑了。那个黑人的也太大、太长了些。也许再买避孕套的时候，要考虑买进口的。
补好妆，李梅想起来应该给刘红艳打个电话，也许他们早吃好饭，她又到别处玩去了。她打开了新换的一款摩托罗拉手机，拨通了刘红艳的号码。
刘红艳听到了包里的手机声，但她当时吓得要死，根本就没有顾上接。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刘松和杨三吵着吵着，就突然动起手来。刘松抡起一把椅子就往杨三的头上砸。杨三敲碎了酒瓶，对着刘松的脸就是那么一下子，当时血就出来了。刘松疯了，抡起椅子就更加猛烈地往杨三身上打。杨三的头上流了血，眼睛里的瞳孔都快放大了。他不是刘松的对手。“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小陶拼命地喊。刘红艳在背后就推了杨三一把。小陶借机拉开门。在刘松又一砸快落下来的刹那间，杨三夺门而逃。
杨三再不逃，他就要被刘松砸死了。
刘松气还没消，还在后面追。
整个楼都惊动了。
他们一路打下了楼。
刘红艳跑出来的时候，外面的路上已经围了一大群人，只见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厨师一样的人，正在指手画脚地说着。而地上，躺着一个人。刘红艳挤过去一看，是刘松，两眼还睁着，胸前被戳了一个洞，正在往外冒着血。
现场一片混乱。
“我在厨房里突然就冲进来一个人，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一把就把我的刀抢走了。然后我就看到另一个人追了进来。抢我刀的那个人回手就是一刀。这个人怔了一下，捂住了胸口。”厨师是个瘦高个子，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语速非常快，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当时那个人看到血出来了，把刀子一扔，就跑，而这个人还在后面追他。
“我跟出来的时候，这个人跑到这里就不行了，往下一倒。那个人跑得飞快，很多人都看见了。我在后面喊‘杀人了杀人’，别人都朝我这里看。那个人一下就没了影子。”
厨师还在激动地说。
刘红艳抖得厉害，她第一次看到这样凶残的场面。她想这时候应该赶快把人送医院。可是她听到人群里有人说：“报警吧。”又一个声音说：“已经报了，马上就来人。”现场七嘴八舌。刘红艳想看看小陶在哪，可是却没有发现。包里的手机这时正好响了，把她吓了一跳。
“这人不行了。”她听到有人这样说。
刘红艳看到躺在地上的刘松真的就合上了眼睛。
身后有人拉了她一下，她又吓了一跳，一回头，是小陶。小陶的脸苍白得很，向她使了一个眼色。她跟着她退到后面。小陶说：“快走。我们不能呆在这里。”
张卫敏和乔娟一时无话。
他们送走了王继刚，来到了香港城边上的一家茶社。张总经理给自己的这位前妻要了一壶茉莉花茶。她喜欢喝茉莉花茶。他自己要了一壶绿茶，碧螺春。
茶社里的生意很好，到处都是人，三三两两的，男男女女。到这里来的都是一些在闲谈的人。这个茶社他们都是第一次来。环境还不错，虽然面积不大，但布置得很雅。
茶上来了。
张卫敏看了一下那壶碧螺春，发现颜色根本不对。新茶倒是不假，可它绝对不是碧螺春，大概也就是一般的绿茶。他靠近壶口，嗅了一下，氤氲的气息更不对，它缺少碧螺春应有的那种香味。
“假的？它怎么会有真的给你。”乔娟笑了一下。
张卫敏当时就想叫小姐过来，责问一番，可是脑子里又一个闪念：干什么呀，如此当真？不过是一壶茶而已。
他一笑，说：“可能是黄山茶，或者就是云雾茶一类的。”
“你现在还好吗？”她问。
张卫敏沉吟了一下，说：“不好。”
“现在做一桩事业很难。”他又说。
“这一次我被人害了一把，”他继续说，喝了一口茶，看着她，她在认真地听，“转不过来了。”
“哪里有那样严重？”她的语气像是轻描淡写。
“张辉还好吧？”他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了，转而问儿子的情况。
“还好。这学期成绩上得挺快。他们老师表扬他了。”她说。
“他有时就是不专心。他要专心，学习很好的。”他说。
“过去他还是玩心重。现在他知道学习重要了。”乔娟说。
张卫敏感觉心里很受用。听到儿子健康成长、学习进步的消息总是让人高兴的。
接下来，他们就有些无话可说。
长时间的沉默。
心里伤痕还在，要想马上弥合几乎是不可能的，张卫敏想。一个女人，做到像乔娟这样，已经不容易了。王继刚这次来，还被蒙在鼓里。显然，她不想把离婚的事公开让他知道。她不说，他自然也就装成还像过去的样子，一切如常。自己欺骗自己罢了。
埋头喝茶。
李梅焦急地等着刘红艳，可是这个刘红艳却死活不接电话，而且也不回。她是怎么啦？李梅在心里就有些气。这种样子，还是第一回出现。
也不知道多少时间过去了。
李梅就想自己一个人出门，比如去酒吧、练歌房什么的，那里总有很多男客，一个晚上接两三个不成问题。就在她已经换鞋准备出门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谁呀？”她问。
“我，”电话里的声音说，“杨三。你现在身边没人吧？”
她听得出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异常。“怎么啦？”她问。
“出事了，”他说，“我把刘松给捅了。”
她怔了一下。
脑子里一时一片空白。
“我想请你帮一个忙。”他说。
“你说。”她感到头脑发胀。
“给我买一张去西安的车票。”他说。
沉默了一会，他又说：“我现在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我想这时候已经有人注意我了。我一会打车到你住的楼下，带上你。你帮我到售票处去买。”
“好。”她说。
朋友嘛，出了事，她不好意思不管——只是这样的一点小事，买张票而已。“那你什么时候到？”
“大概二十分钟后到你楼下。你提前下来。”他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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