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独白卷-种下一份意外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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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给生命

    是啊!就这样在这些熟悉的气氛与气味之间过完我的一生吧。让我们从复杂曲折的世界里脱身,一起把这样的夜晚献给那极明净又极单纯的绘画吧。

    席慕蓉

    一

    我站在月亮底下画铅笔速写。

    月亮好亮,我就站在田野的中间用黑色和褐色的铅笔交替地描绘着。

    最先要画下的是远处那一排参差的树影,用极重极深的墨来勾出它们浓密的枝叶。在树下是慢慢绵延过来的阡陌,田里种的是蕃薯,在月光下有着一种浅淡而又细致的光泽。整个天空没有一片云,只有月色和星斗。我能认出来的是猎人星座,就在我的前方,在月亮下面闪耀着,天空的颜色透明又洁净,一如这夜里整个田野的气息。

    月亮在我的速写本上反映出一层柔白的光辉来,所有粗略和精密的线条都因此能看得更加清楚,我站在田里,慢慢地一笔一笔地画着,心里很安定也很安静。

    家就在十几二十步之外,孩子们已经做完了功课就要睡觉了,丈夫正在他的灯下写他永远写不完的功课,而我呢?我决定我今天晚上的功课要在月亮底下做。

    邻家的狗过来看一看,知道是我之后也就释然了,在周围巡视了几圈之后,干脆在我的脚旁睡了下来。我家的小狗反倒很不安,不明白我为什么不肯回家,所以它就一会儿跑回去一会儿又跑过来的,在蕃薯的茎叶间不停地拨弄出细细碎碎的声音。乡间的夜出奇的安静,邻居们都习惯早睡,偶尔有夜归的行人也只是从田野旁边那条小路远远经过,有时候会咳嗽一声,声音从月色里传过来也变得比较轻柔。

    多好的月色啊!满月的光辉浸润着整块土地,土地上的一切的生命都有了一种在白昼时从来也想像不出的颜色。这样美丽的世界就在我的眼前,既不虚幻也非梦境,只是让人无法置信。

    所以,我想,等我把这些速写的稿子整理好,在画布上画出了这种月色之后,恐怕也有一些人会认为我所描绘的是一种虚无的美吧。

    我一面画一面禁不住微笑了起来。风从田野那头吹过,在竹林间来回穿梭,月是更高更亮了,整个夜空澄澈无比。

    生命里也应该有这样一种澄澈的时刻吧?可以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希望,只是一笔一笔慢慢地描摹,在月亮底下,安静地做我自己该做的功课。

    二

    对着一班19~20岁,刚开始上油画课的学生,我喜欢告诉他们一个故事。

    这是我大学同班同学的故事。我这个同学有很好的绘画基础,人又认真,进了大学以后发誓要沿着西方美术史一路画下来,对每一个画派的观念与技法都了解了并且实验了之后,再来开创他自己的风格。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够画出真正扎实的作品来。

    一年级的时候,他的风景都是时尚的,二年级的时候,他喜孜孜地向我宣布:

    “我已经画到野兽派了!”

    然后三年级、四年级,然后教书,然后出国,很多年都不通音讯,最后得到的消息是他终于得到博士学位,成为一个美术史与美术理论方面的专家了。

    我每次想到这件事,都不知道是悲是喜。原来要成为一个搞创作的艺术家,除了要知道吸收许多知识之外,也要懂得排拒许多知识才行的啊!创作本身原来具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排他性。

    一个优秀的艺术家就是在某一方面的表现能够达到极致的人,而因为要走向极致,所以就不可能完全跟着别人的脚步去走,更不可能在自己的一生里走完所有别人曾经走过的路。在艺术的领域里,我们要找到自己的极致,就需要先明白自己的极限,需要先明白自己和别人不尽相同的那一点。

    因为不尽相同,所以艺术品才会有这样多不同的面貌。像布朗库西能够把他的“空间之鸟”

    打磨得那样光滑,让青铜的雕像几乎变成了一种跃动的光与速度。而麦约却要把流动的“河流”停住,在铅质的女体雕像里显示出一种厚重的量感来。毕沙洛的光影世界永远安详平和,而一样的光影在孟克的笔触里却总是充满了战栗和不安。

    每一个优秀的艺术家走到极致的时候,就好像在生命里为我们开了一扇窗户,我们在一扇又一扇不同的风景之前屏息静立,在感动的同时,也要学会选择我们所要的和我们不得不舍弃的。

    三

    当然,有些人是例外,就好像在生命里也常有些无法解释的例外一样。

    在美术史里,有些例外的艺术家,就像天马行空一般地来去自如,在他们的一生里,几乎就没有所谓“极限”这一件事。

    像对那个从天文、数学到物理无所不能、无所不精的达芬奇,我们该怎么办呢?

    也许只能够把他放在一旁,不和他比较了吧?不然,要怎样才能平息我们心中那如火一般燃烧着的羡慕与嫉妒呢?

    四

    我相信艺术家都是些善妒的人。

    因为善妒,所以别人的长处才会刺痛了自己的心;因为善妒,所以才会努力用功,想要达到自己心中给自己拟定的远景。

    因为善妒,所以才会用一生的时光来向自己证明——我也可以做得和他们一样好,甚至更好。

    不然,美术史里那些伟大的感人的作品要怎样来解释呢?为什么会有人肯把生命里面最精华的时光与力量,放在那些好像并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的东西上面去呢?

    当然,你也可以说,创作的欲望来自人类内心的需求,是一种最原始也最自然的呼唤,我也完全同意。但是,我要强调的是,在创作的过程里,如果发现有人远远地超过了我们,在那一刹那,像是有火在心里燃烧的那种又痛又惊的感觉,对我们其实是并没有坏处的。

    因为,只有在那种时刻里,我们才能猛然省悟,猛然发现自己的落后是因为没有尽到全力。

    把海浪掀激起来的,不就是那种使海洋又痛又惊的疾风吗?

    五

    也喜欢那些安静地埋首努力着的艺术家。

    在他们一生的创作过程里,其实就是一种自我的发现与自我的追寻。

    一个艺术家也许可以欺骗所有的人,但是,他无法欺瞒他自己。因为,不管群众给他评价是什么,他最后所要面对的最严苛的评判者,其实是他自己。

    所以,当一个艺术家可以坦然面对自己的时候,他的面容自然会平和安详,谈话间的语气也自然地会缓慢和从容起来。

    每次和他们在一起,我心里都有种羞愧不安的感觉,和这些人相比,我是怎样的无知和急躁啊!

    喜欢和他们一起画画,有时候是在一个市场的三楼,小小的画室里有着温暖的灯光和温暖的关怀。有时候是在闹市狭窄的巷弄里的一间平房,光洁古老的地板上隐约看出一些油画颜料留下的色点。

    在这些画室里的艺术家都早已进入中年,却仍然安静地在走一条从非常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走了的路。我每次走进画室时就会有一种触动,有时候是因为他们迎接我时的天真的笑容,有时候是因为他们脸颊上深深的纹路,有时候是因为他们花白的鬓角,有时候是因为画室中央那一把春天的花束;而更多的时候是因为画室里那一处亲切熟悉的气氛,混合着画布和亚麻仁油以及颜料的淡淡气味,朝我迎来。

    是啊!就这样,在这些熟悉的气氛与气味之间过完我的一生吧。让我们从复杂曲折的世界里脱身,一起把这样的夜晚献给那极明净又极单纯的绘画吧。让我们走入心灵的最深处,在茂密的森林里寻找各人自己原来该有的面貌。

    然后,在这样一个共聚的夜晚之后,带着画完或者没画完的作品,带着一颗安静而又微醺的心,我们在星光或者月光之下彼此轻声道别。

    然后,再走进闹市的崎岖巷弄里,再开始重新面对另一个世界,另外一个在别人眼中也许是成功也许是失败的自己。

    而一切都没有什么关系了,不是吗?如果在我们心里有一座茂密的森林,如果我自己知道我正站在丛林中的那一个角落,那么,这人世即使是崎岖难行,又能影响了我多少呢!

    人的自由,在认识了生命的本质之后,原该是无可限量的啊!

    说不完的话,走不完的路

    其实,我们都在奋斗,为着自身的价值在抗争,为了自己的梦想在拼搏。

    胡建国

    在我的相册里,有一张珍贵的照片,那是我研究生毕业的时候,和同室的两位好友小应和阿蒙最后一次郊游时拍的合影,照片上的我们簇拥在一起,打着胜利的手势,夕阳把我们年轻而纯真的面庞映得通红通红。在我们的身后,是一片刚刚吐出绿叶的小青杨树,和几道飘浮在天边的绚丽晚霞,在这张照片的右上角,还印着一首小应抄写的小诗:

    现在可以走了拿着圆钝的镰刀走向我们的田野走向麦田尽头无边的草原我们就这样浪漫地告别了最快活的校园生涯,各自踏上不同的人生之旅。阿蒙是四川人,他的一个姑妈在香港,据说愿为他留学提供担保。为了复习托福和联系学校的方便,阿蒙随意在市郊找了一家小厂做接收单位。小应则分去了北京,他是河南人,父母都是平民百姓,能奋斗到今天的地步,用他的话说,已经很满足了。三人之中,算我的生活最为动荡,一毕业我就自己跑来了特区,为此连能保证我未来生活的公职也丧失了,作出这种决定的勇气究竟来自于什么地方,我至今也就不清楚。

    毕业五个月以后,我收到小应的来信,他说他好羡慕我,虽然生活不安定,但却活得自由,活得潇洒,不像他,整天得夹着尾巴做人。不过他承认领导对他挺重视,除安排他与别人一起搞一个科研项目外,还让他兼职做宣传工作。小应还告诉我,他可能要结婚了,如果不出意外,老婆应该是化学系那个叫做雨婷的云南姑娘。

    看完小应的信,我的心中一片茫然。毕业不到半年,小应的生活态度就有如此大的变化,确是我所料不及。那个雨婷我认识,是个留着幸子式短发的小姑娘,那时她读本科,小应是她们班的辅导教师,她常来研究生大楼找小应,若是小应不在,她就一个人坐在小应的床边静静地看书。小应对她的态度却是不冷不热,在她看来,雨婷太小,思想太肤浅,无法和他有什么沟通。然而现在,这个小姑娘那么突然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怎么也想不通。

    不久,小应从北京给我拍来了电报,说他已经和雨婷领了结婚证,并希望我能参加他的婚礼。当时,我所在的公司正好有一批业务要在北京办理,在我的请求下,公司终于同意派我去。临走前,我给小应寄了500元钱,并到国贸买了件做工很精致的乳白色玻璃花瓶,我知道小应喜欢情调,用花瓶配上紫色的郁金香作为他的结婚礼物,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没想到在北京机场接我的竟是阿蒙。他告诉我,他已经收到美国密西西比州立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谁知现在出国又有了新规定,办护照时遇上了麻烦,那位姑妈听说要花钱,便以种种理由为借口加以推脱。他这次来北京,一来是为了小应的婚礼,二来也想找他的一个远房亲戚借钱。说到最后,阿蒙苦苦地笑笑,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见到小应时是在他的新居里,说是新居,其实不过是间不到30平方米的单身宿舍,当时小应正光着膀子在粉刷墙壁,他那副消瘦而憔悴的面庞使我怎么也无法和昔日英俊年轻的小应等同起来。看到了我,他将手中的刷子一扔,然后把手往裤上擦擦,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看,我忙着布置家,也没时间去接你。”他说话的时候,一个烫着卷发,扎着围裙的姑娘走了进来。“雨婷,你看谁来了。”小应指着我说。雨婷?他就是雨婷?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我印象中的雨婷只是个小女孩,而眼前的她却分明是个小妇人!小应似乎看出了我心事,他撩了撩雨婷的头发笑道:“看这一头花卷,叫她别烫发,偏不听,现在好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在我到达北京后的第三天,小应和雨婷举行了婚礼。所谓婚礼,其实就是在他们的新居里办了一桌酒席,好在他们也没有什么家具,十多个人挤一挤还是可以坐下的。参加的人除了我和阿蒙外,还有几个小应的朋友。那天的菜全部都是雨婷自己做的,煤气炉在走廊里,她满头大汗地来回跑,我忍不住要去帮忙,小应却拉住我说:“让她忙好了,这事女人不干,谁干?”想不到雨婷的菜做得真是很好吃,大伙儿赞不绝口。小应得意地搂着雨婷说:“将来我要失业了,就到广东,不,到美国去开个中国美食店。阿蒙,到时你的学费全包在我的身上!”阿蒙笑道:“别吹牛,你连炒鸡蛋都不会,还开什么店?”“有我老婆呵,到时就让老婆养我,是不是,雨婷?”“看你。”雨婷娇嗔地拍了小应一下,大伙都笑了。后来,不知是谁打开了录音机,里面传出了萨克斯管奏出的优美的音乐。“小应,你和雨婷跳个舞吧。

    ”我提议道。“好!”小应一口应承,然后搂着雨婷,随着音乐的节拍,在狭小的空间里慢步,很快他们就完全忘记了周围的一切,深深地融进了萨克斯管的浪漫之中。雨婷把脸紧紧地贴在小应的肩头,昏暗的灯光下,我似乎看见有一行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面颊流过,滴到小应的肩上。舞曲终于结束了,我悄悄地走出宿舍大楼,面对夜色深深地舒了口气,当时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一轮弯月默默地在浩瀚的夜空中随着浮云摇曳。不知过了多久,我似乎觉得身后有人,回头一看,竟是小应。他红着脸冲我笑笑,然后轻声说道:“你送的那个花瓶,雨婷很喜欢,她让我谢谢你。”说着,他又掏出一个纸包,“但这500块钱我们不能要,你都看到了,我们不需要什么摆设的,再说,这钱是你辞了公职换来的,我真的不能要。”

    “小应,”我握住他的手说,“我知道我们活得都很累,但这也是我惟一能帮助你的事,如果这点你都不肯收下,那就是不把我当朋友了。”小应没再说什么,默默地把钱收了起来,过了良久,才忽然怅然地叹了口气说:“那天雨婷来北京找到我,说她是边缘省份的,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理由,就得分回去,当时我只是想帮她,谁知那天晚上——你是知道的,我在北京没有一个亲人,工作又那么不顺心,我好孤独,真的我当时好孤独……”

    三天后,我离开了北京,也就再也没见过小应和雨婷了。我给他去了几封信,也再没收到他的回信。只是从一些同学朋友处断断续续得到一点他的消息,说小应已经辞了职,待在家里没事做,给一些小报写写诗;还说他脾气变得很坏,经常和雨婷吵架,雨婷受不了,跟人跑了。我不愿相信这些谣传,一连给小应发了好几封信,但都犹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直到后来,我遇见了阿蒙。

    那天早上,天下着小雨,我刚到公司,忽然接到阿蒙的电话。他告诉我,他已经办好了一切出境手续,现在在罗湖海关,希望能在离国前和我见上一面。天上仍下着小雨,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淋湿了阿蒙的头发,他的脸上全然没有我想像中的那种兴奋和狂喜。他说,小应和雨婷已经离婚了。“那小应现在在哪里?”我急切地问。阿蒙摇摇头说:“没有人知道。”

    “那雨婷呢?”“雨婷也真可怜,小应在单位不顺心,回来就找雨婷发泄,雨婷受不了,一天干脆不回家,整夜去外面跳舞,小应发现了,两人在家大吵了一架,砸了很多东西,包括你送的那只花瓶。那天晚上,雨婷想自杀,用碎玻璃片割脉,好在发现得早,否则……”

    听着阿蒙的讲述,我的心中一阵阵发凉,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直到后来阿蒙握着我的手问我今后有什么打算时,我才默然地摇摇头。“我们都在奋斗!”细雨中,我似乎听见阿蒙这样轻声嗫嚅了一句,然后便拎着行李大步向海关走去。在快入关口的时候,阿蒙忽然停住脚步,回头冲我又大喊了一声:“我们都在奋斗!”

    我眼中的泪水终于滚涌而出,是的,无论是阿蒙、小应、还是我,我们都在奋斗,为着自身的价值在抗争,为了自己的梦想在拼搏。多保重吧,我的朋友,路还要继续走下去。

    活得真实

    活得真实,如果能成为一种心灵的习性。

    活得真实,怎知不是一层人格的亮色?

    佟可竟

    活得真实,是一种挑战。

    生活中每一回对真实的履践,都会令我们不由自主地萌生对自己心灵的感动,生命也由此获得一次痛快地呼吸。

    而拥揽这份真实,是多么地不容易。

    尘缘难尽,我们无以超拔;物役累重,我们不忍减缓。在烦嚣中,我们便心怀几许应对的机巧:傲岸掩饰着内心的卑微,强蛮蒙蔽了意志的脆弱。埋藏心爱,偏偏顾左右而言他;一颦一笑,谁都难吃准其真意。行为就这样背叛着真实的意愿,无论随意还是故意。

    只是常有一种败北的感觉袭心而来,因为灵魂总能敏感到一种深刻的困境。毕竟我们还真实地明理,惟有原原本本的生活才最珍贵。

    生命的成长本来就是这样简单与纯粹,所有复杂皆出自人为。正如“人间的葬礼也可能是天上的婚筵”。显而易见的却是,人活得越接近真实,就越感到艰难,这也许缘自文明与自然无可避免的对垒。

    我们可以用心灵的自语去抚慰败北的伤痛。

    在心灵的自语中,真实地闯入再也不会遭到俘获。但凭它轻裘缓带,修复着我们的愿望——“愿望是半个生命”,而真实地再现它,生命便挥就成一轮圆满的辉煌。

    在心灵的自语中,尽可以厌恶你的厌恶,崇拜你的崇拜。世味之浓淡无需迎合,粉饰于耳目到底是虚荣。只把真实坚持为一种活着的原则,清醒于自己在阡陌上行,因何对酒,与谁和歌。

    活得真实,若肯用生命相盈握,天天都会飞临无愧的问候。还有什么怕闪失的呢?

    活得真实,如果能成为一种心灵的习性。

    活得真实,怎知不是一层人格的亮色?

    谁也拦不住你

    坚定的选择不会被磕磕绊绊的磨难拦住,拦住你的是你的软弱。

    段正山

    就像险峻的大山拦不住汹涌的激流一样,汹涌的激流也拦不住你顶风前行的孤舟。

    就像沉静的秋色拦不住凄冷的北风一样,凄冷的北风也拦不住你走向春天的脚步。

    厚重的夜幕拦不住闪烁的群星,闪烁的群星也拦不住你心灵窗外的阳光。

    朗朗的晴空拦不住突来的暴雨,突来的暴雨也拦不住你已经远去的背影。

    只要你不拦着自己,谁也拦不住你。

    即使世俗的围墙拦住了你冲动的激情,但决拦不住你激情中的锐气和冲动下的魄力。

    即使岁月的大门拦住了你炽热的渴望,但决拦不住你炽热点燃的勇气和渴望滋育的信念。

    樊篱拦住了你的犹豫,拦不住你的醒悟。大网拦住了你的拥有,拦不住你的超越。

    如果你的梦想在飞翔,拦住你的一定是你的翅膀。

    宽广的胸怀不会被躲躲闪闪的指责拦住,拦住你的是你的狭隘。

    坚定的选择不会被磕磕绊绊的磨难拦住,拦住你的是你的软弱。

    拦着生长的不是幼稚,而是自以为成熟。拦着完美的不是浅薄,而是自以为深刻。

    谁也拦不住你,是因为你能走出拦着你的死角。

    悬崖拦住了你狂奔的追赶,你可以用理智的绳索保护完成一次惊心的历险。

    无意闯入的迷宫拦住了你精美的设想,你可以用灵活的头脑做抵押创造一个非凡的奇迹。

    邪恶拦住了你的善良,你可以挥洒正直豪迈一次。迷茫拦住了你的寻找,你可以奉献执著再给自己一次考验。

    是的,谁也拦不住你,剩下的就看你怎样活出一个全新的自己了。

    爱的故事

    人间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可以使愚人变为智者,可以使懦夫变为勇士,能使浪子变成大丈夫。

    阿盛

    爸在20岁以前,从没干过一件正经事。根据祖母的说法,在当年,几乎全镇的人都认为他这一生不会有什么出息,而且他会成为职业流氓,简直就像太阳会升落一样肯定。但是根据爸自己的解释,这纯粹是祖母言过其辞。不过,祖母连爸7岁那年偷了什么水果、被什么人追回家,都记得丝毫不乱,从不颠倒,所以,我当然是相信祖母的话。

    爸到二伯公家里玩,空着手从大门进去,然后背着一书包的枣子从后门溜走。二伯公在家里找他吃中饭找得满头大汗的时候,他在学校门口卖枣子给同学。那时候,爸9岁。

    爸和猴山叔抓了10多只大田鼠和10多只蟾蜍,装在铁丝笼里,带到新营菜市场放生;结果,经过一场大混乱之后,总共有三个菜摊子被推垮,有一家杂货店被挤破了三个玻璃瓶,另外,肉案的老板娘弄坏了一把切肉刀,因为她拿刀丢地上的田鼠。那天,祖父和祖母没下田,整天都在家里招呼客人,讲了一天的好话,又和猴山叔家商量赔款,我家那幢祖厢房这才没有被掀掉屋瓦拆掉墙。这是爸11岁那个冬至前一天的事。

    爸有天生的好歌喉,唱歌比赛经常是第一,他又能学许多种动物的叫声,如果不面对着看,根本分不清真假。他在小学毕业典礼那天,上台唱了一首日本民谣,唱得连铁石心肠的坂井校长都流泪,师生们哭成一团。爸看看效果不错,于是自作主张,把这首歌重复唱了一遍,大家哭得更伤心。典礼结束后,他跑到校长背后,学狼狗叫,吓得校长太太摔了一跤,为了这,爸差一点没有拿到毕业证书。

    毕业后,爸在糖厂当助理文书员,两年后调去一个工人小组当副领班。每个星期有一个晚上要轮班巡视蔗园,以防有人偷甘蔗。第一次出这差,爸带着铜锣躲在蔗园里,一直睡到阳光普照,才被领班叫醒,身边的甘蔗渣跟他的体重相差不了多少。他只好答应过几天去领班家免费修理竹篱笆。

    台湾光复那一年,爸20岁,由于分派在他手下的工人刚好都是“全台湾最懒惰的人”,所以他还在干副领班。没事的时候,他骑着脚踏车在街上逛。到处找人抬杠,惹是生非。就为了这,跟一个人吵,一直吵到那人家门口,爸骂那人说话没信用,是龟儿子,那人气得大叫:“我是你舅子!”根据后来的事实证明,上天明鉴,那人果然成了我大舅。事情说来很简单,爸和大舅在屋外吵得不可开交,妈出来了,就这么着。

    没有人能说明爱情到底是什么形态,怎么来的;也没有人知道爱情的力量会大到什么地步,因为人类感情本身就奥妙无穷。爸变了,他的改变,许多人都认定那是镇史上罕见的奇事。

    他不再恶作剧,不再打架,连斗蟋蟀都不玩了,努力工作,拼命加班,他手下的工人也都变成全台湾最勤劳的人。

    没多久,爸升为领班,并且开始巴结大舅,他一到外祖父家,马上分派糖果给每一个小孩,和每一个大人聊天,称赞外祖父家里的每一样东西,包括猫狗在内。他写信给妈,妈认的字不多,不过,怪的是,爸的信她总有办法全看懂了,至于怎么看懂的,妈自己也交代不清,反正爸如果约她下午6点在中山公园见面,她不会在7点跑去上帝庙就是了。事实上,妈从来没将爸的信拿给任何人看,她当年之所以全看得懂,我们只能说,女人对于爱情以及有关爱情的物事,有着超乎人类的本能的领悟力,那是上天赐给女人的独特能力。

    爸和妈当年的前三次约会,说了些什么,因为史无明文,无从考证,不过如今可以确定的是,一直到第四次,爸和妈才谈到一个事实,爸20岁,妈22岁,这下子,问题来了,妈好伤心,对爸说此生无缘,回家以后,再不赴约会了,整整一个月,不和爸联络,在那一个月里,爸手下的那些工人又回复了老样子。

    爸把问题提出来,祖母说:女大男小不太好;祖父说:八字合就行;大叔说:无所谓;大姑说:怕什么?去去去!爸是去了,硬把妈叫出来,那一次,到底他有没有以草代香指天誓地,由于年代久远,很难肯定,我们后生也不敢多问,不过,妈被说动了倒是铁证如山,因为约会又继续了。

    约会是继续了,可是问题仍然存在,爸异想天开,跑去镇公所找户籍资料管理员,很大方地要求改出生年份,户籍员大吃一惊,直说世界上哪有这种事,要改,拿证据来,爸当然拿不出来,祖母明明才生下他20年。

    爸和妈去大道公庙烧香,爸抽了一支上好上好的签,妈抽的那支签坏透了,根据了解,妈娘家的人都相信风水命相这类事,尤其是外祖父。妈当时听了庙祝的解说以后,拿过签纸就撕。我们当然可以理解是什么力量使得一个虔诚信神的人不相信神签,只是30年后的今天,我们这些后生实在是无法去猜想爸当年是如何的感动了。

    爸去找算命先生,八字一合,大大不吉,女大男小,一犯冲;水性火性相克,二犯冲;天运不符,命中带煞,三犯冲。爸立刻跑去告诉妈,八字合过了,大吉大利。

    既然大吉大利,祖父和祖母这才答应派人提亲。外祖父这下才知道,妈几个月来常去“学裁缝”都是胡诌的,再一听爸20岁,一口拒绝了。

    爸和妈见面的机会少了,那时节,可以肯定的是,当儿女的没现在这么自由,也不可能吹声口哨或者打个电话,就能把人调出来,说来令人感动,人间万事皆可解,惟有情字无解人,知道妈在那阵子是怎么设法和爸见面的人,如今提起来都还会鼻酸,所以不提也罢。

    大舅、妈和爸商量了又商量,没有结果。秋天过了,冬天也过了,然后春神降临人间,春来了,树木添了绿叶,爸和妈都添了一岁,到妈家里去的媒人也添了几位。春天是个结婚季,妈推掉了这个,赖掉了那个;爸也一样,春天是个相思季,相思的滋味,最是难消受,如果祖母没记错,那么,爸在短短几个月瘦了6公斤,必然是真的。

    整个春季,爸没离开新营一步,还经常派人到妈家,媒婆带回来的消息,使得祖母开始担心爸会不会发疯,到妈家说媒的人太多了,逼得爸采取最后行动,他到外祖父家去,分派好了糖,寒暄完毕,直接找外祖父谈,并且吵了起来,吵架的详细内容,当年在场的人如今已记忆不清,次数倒是妈记得很明白,总共六次,最后一次,据爸自己说,最精彩,简直可以媲美关公战吕布,可惜,我当然是没亲自见到,所以无法详述。第六次吵过了以后,爸认为此生跟妈是无缘了,因为外祖父严厉警告爸,如果再进门就要用扫帚赶出去。

    事情演变的最终结果,当然是大家都知道了,可是其中的过程,知道的人就不多了,爸和妈去找另外一算命先生,关键就在这里,感谢上苍的差遣,如果没有这个算命先生,如今不可能有我在这儿为这段爱情故事做见证。

    这个算命先生是外祖父的弟弟,看来是我的叔公。他和爸妈谈了许久许久,一次又一次长谈。

    然后,他找上外祖父,正确的统计是,他在外祖父家消磨了两个白天和一个晚上,从“古早古早”引起话题,并且为他嫂子批了流年,然后上天入地地谈,时而高声时而细诉,据妈说,当时她躲在一旁,听得几次掉下眼泪。为了爸和妈,叔公不惜跟他哥哥争吵、商量、恳求、威吓。据说,当叔公轻声细语解析命运不可违的时候,那种真诚,连十殿阎见了都会黯然哽咽。叔公也举出了许多古代及现代的爱情悲剧,从万杞梁与孟姜女说到台北市的一件殉情故事,说得一旁的女眷直抽搐。她还把爸的八字和妈的八字当场排给外祖父看,一面排一面解说,排出来的结果不用说,天造地设,特吉特利,而且,照双方的面相看来……我们可以臆想,依叔公当时的口气,大约任何人都会觉得爸和妈如果不结合,那么,星斗可能会全部消失,外祖父家马上会有巨变,并且从此人间再不会有人敢谈恋爱。也许是为了天命难违,也许是外祖父相信叔公保证爸日后会大富大贵,也许是为了爸和妈意志坚定,也许是……反正,到最后,外祖父答应了。

    我们这些后生当然不难了解,叔公究竟为了什么肯大力撮合爸和妈,因为叔公在事后曾坦白他骗了外祖父,把八字乱排一通给外祖父看,而且他也作了解释:“算命排八字,有时,只是唬人而已,真正重要的是,男女双方是不是真心相爱。”如今,事隔30多年了,30多年来,爸和妈美满幸福,一万多个日子里,没犯什么冲,也没带什么煞,养了七个儿女,截至目前为止,没有一个做太保或太妹。前几天是爸过世两周年祭日,我拈香祭拜,望着香炉,望着妈,我想起爸生前常引述的一句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流浪者的站台

    我咬紧牙关对自己狠狠地挥了挥拳头道:“好好闯,不然我饶不了你!”

    姚中才

    辞去那份十年寒窗才换来的机关干部的差事,在很多人看来都不可思议,又不是去下海淘金,仅仅只是不想由平静而致平庸。当时我对谁也没有告诉,悄悄去订好了南下的车票。虽然表面上自信,但当握着那张车票时,内心里还是感到一些茫然。

    午夜的广州,淅淅沥沥地下着雨。站台上竖满了接人的牌子,我知道没有哪一块牌子上会写有我的名字,在每一个站口,我都是无人接站的独行客。囊中羞涩使我不敢走向那些不断询问是否住店的接待员,站在已挤满了裹着报纸蜷缩着人的立交桥下,不断吹进的风雨使广州的夏夜充满了凉意。把背袋里的几件衣服全拿出来穿在身上,好不容易靠桥脚跟坐下来,几日的旅途颠簸实在太累了,很快就坐着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熹微,裤管和鞋、袜子全被雨水溅湿了,背上凉飕飕的。千万别弄出病来,我连忙一跳而起,摸出身上带的惟一一瓶准备应付百病的风油精,连连往人中穴和太阳穴涂抹。

    连续三天去海口的船票均已售尽,也就意味着我要到广州街头再露宿三天!我踅在广州街头,摸摸口袋里那少得可怜的盘缠,时间就是路程,当然这话是对我辈流浪者而言。可如今时间这样干耗着,倒不如就让这时间想办法变成点盘缠,须知日后,盘缠也是路程呵!三天时间,似乎不太适合进入任何一种状态,当我再次途经火车站时,看到给那些接站人写牌的老者时,不由得茅塞顿开,三天,我不是也可以干一干这种营生?全部投资只要一支毛笔、一瓶墨汁,两张红纸和几块废弃的硬纸牌,先跟一位正在营业的河南老汉套上近乎,以每张牌交他5毛钱在他旁边谋得立身之地。当时觉得还挺高雅的,几个拿不出手的毛笔字,居然可以拿出来展示。我也算是卖字为生的人了。一天下来,也有二三十元进项。

    在我卖字生涯的最后一天,又是一个阴雨天,一个女孩在我的摊前站下来。“帮忙写一张牌,好吗?”清脆好听的普通话表明她是从北方来的,我抬起头看她一眼,她也正看我,纯洁的眼神里一种孤傲的高贵令我震慑,我按她的要求写好了纸牌。她就举着纸牌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等着由武昌开来的81次车。今天81次误点,2个多小时了,都还没见影儿。我看着她在雨中静静地高举纸牌站着,令人感动,又令人心疼。当她的目光投向我的时候,我说:“嗨,手不酸吗?”她没有说话,只是朝我这边靠了靠,站在了我面前。雨点顺着她的发丝往下滴。我接着说:“这样的天气误点,无论是对友情还是对爱情,都是一种考验。相逢时肯定会有激动人心的场面。”她浅浅的笑了笑,与我拉起话来。一种默契和理解流淌在我们中间。她说,生命中有许多偶然的相遇而碰出的火花注定了要永远美丽在生命里。她说她也是到南方寻梦的,她要在广州创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来。

    经历了三天的卖字生涯,我得按船票上的日期奔赴海口了。就要登上客船的时候,我看到一个人在向我挥手,那女孩给我送行来了。我故作平淡地走上前去,虽然内心里是波涌浪翻,她递给我一个装着一叶小帆船的纸盒,里边用纸条写着七个字:“漂泊者,一路好风。”我觉得鼻子酸酸地,船驶离了码头,我一个劲地冲着岸上挥手:好女孩,好风吹你济沧海!

    这时候我感觉我已不再是一个孤独的流浪者,因为有这一叶小帆船伴我。我咬紧牙关对自己狠狠地挥了挥拳头道:“好好闯,不然我饶不了你!”

    她跪下了左腿

    我宁愿学生从我的课上只学到诚实。

    秦彤

    “作为一名教师,我没有想到我的学生们会用作弊这种手段来欺骗我,来欺骗你们自己,你们的学业,作弊对我来说从来都是一种耻辱,尤其当我来到异国成为一名教师时。我宁愿我的学生从我的课上只学到诚实。所以,凭我的心,我请求我的学生再也不要作弊,再也不要欺骗。”

    当24岁的R面向我们76位中国大学生跪下她的左腿时,整个课堂一片静寂,虚空一样的静寂。然而我却分明清晰地听到了76颗心脏以怎样的速度跳动,听到了76个躯体里血的河流以怎样的速度奔涌,听到了76颗灵魂在如何地吼叫却没有一颗勇敢地站出来表白。

    R曾在美国获大学政治学学士和商业金融管理的硕士学位,在美国她是一个有着丰厚收入的银行职员,而她却选择了“英语学会”这个使世界人民学习英语的组织,她想把到异国去传播英语知识作一抹优美的华彩涂在人生的第24个年轮上。如今,她终于如愿地站在了M大学的讲台上,迎接新的挑战。

    这块崭新的领域对R充满着神奇与幻想,她尽情地享受着这里美妙的阳光。每天下午,在喧闹的操场上,你总可以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高个姑娘,那么认真地锻炼着,脸上始终挂着微笑。生活中的她永远那样活泼,可亲,充满活力,而她周围的同学则无形中多了一个练习口语的伙伴。

    然而,这一次她失望了。

    三次讲座一次测验。仅有的六张讲义上几乎印下了所有要点,任何一位学生只要认真看上两遍便会从容通过测验。可是,她失望了。

    R和另两位外籍教师一起找到了系里,讲述了学生们作弊的情况。很多人为这次考试作了“准备”——纸条小抄、桌上的记号以及她们大概永远也搞不懂的手势。

    三位异国女性愤怒了,她们要求重新考试。

    “法不责众”,传统的中国法则使系主任为难了。两个小时艰难的讨论后,惩罚是全体降分20分。

    于是,当R再次登上讲台,她放下了讲义。她对自己的职责似乎有了更深的理解。

    当那双碧蓝深邃的眼睛再一次扫过整个课堂时,那里仍是一片沉寂,只有她响亮坚定的声音仍在回响:

    “我知道分数对于学生的重要性,知道你们需要一个高分去获得更好的工作,但我不明白,如果你们没有真正的才识,如何去维系这种生活……”

    “我亲爱的同学们,20年、10年或许更短的时间以后,我,一名外籍教师所讲的知识或许都会成为流水从你们的记忆中流走,我不会遗憾,但我希望,真心地希望,到那时,你们还会记得有一位异国老师曾怎样地请求你们做一个诚实的人……”

    R的一只膝盖抵着地,嘴唇仍在颤动着,而我好像什么也没听见,只有一个声音在夜空中震荡:

    “The most important thing is to be honest!”

    (最重要的事情是诚实。)我知道,它会铭刻在我心中,铭刻在76颗心中。永远,永远。

    也许,我们选错了方向,才踏上了那条忧伤的路;

    握不住你的手

    也许,是你不经意的轻拂,却刺痛了我心灵的窗户……

    羊羊

    迈进这所曾两次拒我于门外的大学,我苍凉的心颇有些壮士赴沙场终得安全归的感觉,我曾深深感动于这方土地以博大的胸怀最终对我的接纳,却万万没想到一年后它又成了埋葬我的初恋的坟冢,凄凄冷风中,茕然孑立的荒草一如我受伤的心灵……你像一片飘忽的云飞进我的生命里,以你的柔情与执著,老乡会上有意无意的暗示、图书室凝视我;你温柔的双眸和唇齿间的笑意,这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真实地告白着你对我的爱恋,终于,在你真情的感召下,我思想的种种羁负全都荡然无存,那颗受尽命运捉弄的曾自以为苍老如一棵古树的心竟又神奇般地泛出了郁葱的绿意,就这一点而言(不论你以后带给我的伤害有多大),我该终生感谢你。

    像其他许多同学一样,我在警校严格的纪律的缝隙中把“地下工作”搞得如火如荼,每每我们相隔两步一前一后地走出校门后又迅速挽在一起时,你总是一脸的喜气掩不住的调皮,谈些你爸爸与你合伙骗你妈时也是如此刺激之类的话。对的,你爸爸,我们在一起时谈的最多的就是你爸爸,你甚至还多次说我十分像他,你一见我就有这种感觉并爱上了我,我当时只是认为这是你对我最好的允诺、最甜蜜的爱恋,傻傻的我竟引以为豪。却不知正是这独生女的“恋父情结”才引发了这基础脆弱的感情,才让你如云般来又如风般去,我现在才明白自己只是作了一个空灵的影子暂时安慰了你空虚寂寞的心。

    依然清晰,生性爱感动的我在那个春天如何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份上天的恩赐,我以为我的生命从此将充满活力,拥有你便拥有了世界上的一切。你带着款款的浅笑踏入我的心田,采摘了我枝桠上的第一朵迎春花,你的天真、你的承诺、你的温暖……曾一度让我以为找到了归宿,找到了至少可能安慰自己的窝巢。然而你用温暖的情怀召唤我这颗飘荡无助的心回到了“家”这一居处,却又残酷地把我踢出门外,在昏茫的白雪地中,再度成为一个无家可归的浪子,让我如何面对,这——“温情脉脉”的——伤害!

    吻别时你流泪的承诺一直温馨着我漫长而又孤寂的假日,我以为有你一句“我等你”就已足够,而重逢时再见的却是你笑靥的反面、温暖的终极,你的冷漠似腊月的寒流,来得迅猛而让我措手不及,彻骨悲寒。也许我早该在你假日惟一的电话中那重复几遍的“你现在还好吗”中看出点端倪,可过于乐观的我却放纵了自负。

    接下来的日子,我以为我会真正解脱,可那段时间里,却真真切切的有另一个我游离在躯壳之外,在记忆与犹豫中游荡,一个人默默承受这让我措手不及的来之突然的苦涩,抱着寂寞入睡的我怎么也强打不起精神,“在这个陪着枫叶飘零的晚秋,才知道你不是我一生的所有”、“相爱却又注定要分手”的凄凉之感时时侵袭我毫不设防的心头。

    周末,我总习惯性地踱向玉渊潭公园,那熟悉得让人窒息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总勾起我无穷的伤感,真真是物是人非、好梦难留啊,依稀在幽远的梦的某一个日子里,我们曾携手走过这里,你明月般的笑脸在我身边,在拂拭不开的层层夜雾中闪烁,你偎依在我怀中向我描述我们未来的家——你的别墅,讲你父亲的种种好处,教给我如何与“未来的岳父”相处等等,我们的关系已亲密到了何等程度?我以为这些都曾是梦,我宁愿它们是梦而醉死在其中,可路畔的每一株草,每一株草上的每一颗露珠都在固执地提醒着我:那不是梦!我们共同涉及的那一个春天不是梦!

    你没有一句解释,也许不必要去解释,就这样漠然地从我身上踩去、走远……也迷茫过了,也痛苦过了,我还能怎么样!既然你不顾自食其言的尴尬,我还有什么理由去苦苦强求呢?

    就应了一句禅誓“随它而来,随它去吧!破的镜子,虽然又凑和在一起,但毕竟抹不去断裂的痕迹。”这段不了的情就到此结束,也许某个不眠的夜晚,它还会来缠绕、侵袭我的心头,但我已能随缘!而后它的气息,也许便在岁月的冲击下,日趋平淡,终至消亡吧。

    “不能把握到的我们必须泰然地放弃,不论是诗、是自然,或是七彩斑斓的情意!”你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在我的生命中迅即地闪现又消失,我把握不住,痛苦是思索的产物,惟有放弃思索才可抛却痛苦。“算了吧,就这样算了吧。”经历风雨凄冷洗礼的我,埋下失落的苦痛,重新像以前无数次笑傲纵横交错的挫折一样,坚定地走自己的路。

    既然,现代的情感脆弱如斯,我又何必太在乎这一时的失足!

    不再相见

    窗外月光皎洁,我想起苏东坡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词句,心底涌起一丝惆怅,一丝感慨,一丝苦涩。

    王重旭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丝遗憾,因为爱,因为怀念,因为不再相见。

    我手里珍藏着一张照片,是1974年在北京前门拍的,一个仅二三岁的小女孩,漂亮极了,她的爷爷把她放在前门的石狮子上,她在那狮子的腿间爬来爬去,那两只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和那可爱的神态,同那张牙舞爪的大狮子形成鲜明的对照,我拍下了这一镜头。不久前重游北京,我又站在石狮子前,希望能见到那位小女孩。然而,时光流逝,别后数年,那个小女孩大概已经长到十八九岁了,也许是一位亭亭玉立的漂亮姑娘了。我真想把照片给她,如果她看到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她会怎样喜欢,又会怎样地感激我。然而,茫茫人海,何处寻,也许她就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她并不知道这世上有个人还珍藏着她儿时的照片。是啊,人生的最大遗憾是不再相见。真的,我好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记下她的地址?

    记下一个人的地址本是件很简单的事,但有时候,你会问自己,“为什么要记下人家的地址呢?”于是你不得不打消那个念头。那年我从烟台去青岛的路上,同坐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女大学生,南京人,不仅年轻漂亮,而且有着南方人特有的妩媚和热情。她是暑假去烟台姨妈家玩的。我们愉快地交谈着,都是年轻人。我提到南京的《青春》办得很有特色,她恰好还在那儿帮着看过稿子。文学把我们牵到了一起。和一个漂亮的年轻姑娘一同旅行,谈着文学,交织着感情,特别是她那带有南京味的普通话和甜美的声音,真令人陶醉。可是我中途必须下车了,她真诚地和我道别,希望我能够到南京去玩。然而我们都没有问对方的名字,都没有问对方的地址。为什么要问呢?我们才一次相见,交臂而过,本来就素不相识。然而,随着时光的流逝,我越来越觉得那一瞬的珍贵,我常常想着她,想着那一段旅行的愉快,想着情感的交流。她大概现在已经大学毕业了,或者已经做了母亲,她的孩子也一定像她那样漂亮。

    也许我会有机会到南京去,也许奇迹会真的出现,我们相见了。但是,再次相见还会有珍藏在心里的那次那样愉快吗?她还会那样漂亮那样天真那样无邪那样可爱吗?我终于明白了,不再相见的本身就是珍贵。是啊,珍藏在心里的就永远珍藏吧,留恋和怀念虽然使你激动和不安,但同时不也是一种对甜美的绵长回味吗?

    但是,所有的怀念并不都是甜美的,有的会使你痛苦,使你的感情如在烈火中煎熬。

    那年,我在读书的时候,和一位同班的女同学真心相爱了,那时我们都很年轻,才20左右岁,她比我还小。她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不仅聪明而且温柔,很会体贴人。她家里有很多书,知道我喜欢文学,就偷偷地借给我。然而,她的父母早已把她许给了患难时战友的儿子,她流着眼泪对我说,她不爱他,但又无法违背父母的意愿,她父亲患有严重的心脏病。我能说什么呢,我毕业分配到了一个农村的工厂,而她在城市,我除了爱,一无所有。离开她的那天,我对天发誓:“我一定要回来!”

    感谢上苍,恢复高考后,我考上了大学,为自己,也是为她。可是待我再去见她的时候,她已经结婚了。人生不会有第二次选择,失去的就不会再来。我痛苦极了,大学毕业后,我到了另外的一个城市,组成了自己的家。今年,一次偶尔的机会我出差,听同学说,她现在处境并不怎么好,生活很艰苦,还时常提起我。那天晚上,我在那条熟悉的街道上徘徊,很想去见她一面,但终于没有去。为什么要相见呢?生活的各自领地是不容随便逾越的,为什么要在她并不平静的生活中再溅起涟漪呢?

    静静的夜。妻子和孩子睡在我的身旁。窗外月光皎洁,我想起苏东坡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词句,心底涌起一丝惆怅,一丝感慨,一丝苦涩。

    啊,不再相见……

    负心的人原来是我

    凯遵守了他的约定,为我苦苦守候在海边,而我,却沉迷在灯红酒绿中,并无赴约。

    罗红羽

    夜半,我睡得正浓,一阵疯狂的电话铃声将我拉起。

    原来是芳妮,邀我去宵夜。

    芳妮坐在车内大按喇叭。这人太没有公德,又不怕左邻右舍齐齐追杀她。我慌慌张张跳上车,催她快快逃命去。

    车子一溜便到了目的地,居然座无虚席,根本不容我们。正沮丧,忽闻一人唤我。目光游移,惊喜地发现唤我之人,竟是前度刘郎。

    我呆住。芳妮见状,拉我衣袖。“旧人重逢,理应叙旧,我们过去罢!”

    芳妮亲亲热热地唤他凯,并大力拥抱他。不明就里的人以为他们是久别重逢的恋人。

    坐下后,一桌变成6人。

    与凯同来的两位男士原来都是旧相识,只有坐在凯身边的那位女子不是原先爱得死去活来的那一位。

    凯说他远远地就已看见我俩,因为我俩身材高挑,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且人靓车也威。

    芳妮笑得花枝乱颤,她最喜欢别人赞她的宝贝车。

    车是芳妮的大款男友送的,其实很普通,只是奇在芳妮把它弄成了今夏流行的青绿色。芳妮暗地里拉我衣“凯的新女友竟有些似你呢!”

    我一惊,偷眼看去,她也正偷看我。四目相对,又倏而分开。只一瞬,我已看见她眼中深深的敌意。

    胡乱扯一阵之后,我推说困倦,拉着芳妮离开了。

    芳妮打趣:“可会旧情复燃?”

    当然不会。芳妮说当时并不是我放弃凯的,而是凯为了他心中自以为的真爱离我而去的。

    如今凯的现任女友敌视我,实在是没道理。

    芳妮很诧异,噫了一声。

    “为何她如此像你,凯可是后悔?”

    我不做声。青绿色的车如箭一般飞驰出去。

    我喜欢飞车。那种人车合一融于风中的感觉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言传的快乐和兴奋。芳妮总是静静陪我,不发一言。

    那夜之后,我便在许多不同的场合下总是巧遇凯。有时凯也携着他那位女友。凯总是很热情,而他的女友依旧敌意深深,眼睛都似会放箭。幸好我已练就铜皮铁骨,镇定自若。

    凯说我总是理智且冷静,好像天大的事都不能刺激我,所以比旁人潇洒许多。我笑,不置可否。

    芳妮的大款男友也曾热心地为我介绍过几位朋友,均被我的冷面孔吓退到千里之外。

    其实我只是个慢热的人,跟不上这节奏的都市和感情。芳妮一直说我是异类,总是好奇我如何生存下来。

    对我而言,实在太简单。只要有音乐、咖啡和香烟,我便能活得很好。

    电话惊天动地响起。我轻啜一口咖啡,吸一口烟,眉毛都不抬一下。答录机中一片沉默,依稀只听得微微的呼吸声。我有些好奇,芳妮从来没这么温婉过,她对我总是大呼小叫的,一点都不似对她男友的温柔。正打算站起探个究竟,我突然听到了藤井郁弥的TRUELOVE。

    竟然是凯打来的电话。

    伸出的手顿时僵在半空。凯低沉的声音伴着忧伤的TRUELOVE向我道晚安。咖啡洒了一地。

    凯还记得我喜欢藤井郁弥。我静静地听着,泪水慢慢地爬满了脸颊。

    与凯重逢的那晚,是凯离开我之后最辛苦的一晚。我一直以为我把他藏得很好,在人前永远不动声色,强做笑颜。每日打扮得艳光四射来掩饰自己,生怕与凯相遇,让他看见我的狼狈。哪曾料到,一句简简单单的晚安竟然令我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人追得我狂奔,又穷追不舍,我骇极,想大声呼叫,却因过度恐惧而失声,我走投无路,只有咬牙从楼顶跳下……醒来,却仍在床上。我踉跄地撞到浴室,对着镜子,才发现全身都已湿透。睡衣牢牢地贴在身上,汗渍渍的头发也紧紧地贴着脸。

    冲洗一番后,天已微亮。我倚在沙发上,燃起一支希尔顿,藉以镇定自己,又顺手拿起一本书,胡乱地翻看着,突然,一行字跃入我的眼中:

    “逃命之梦多半并不是喊救命,而是希望被逮住,尤其内心脆弱的人,欲托终生……”

    我扔了书,摔门而出。

    芳妮竟然不在家。此时,太阳已升至老高,街上,车如流水马如龙。我漫无目的地走着。原来,普天之下,除了芳妮,我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不觉,天色已黄昏。斜阳将我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寂寞,也如影相随。我居然整天滴米未进。回到家中,疲惫不堪,软软地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空洞无神的眼睛却始终不肯闭上。

    许久,我打开收录机,芳妮的声音传出。原来她与男友在鼓浪屿度周末。

    我守在一旁,牢牢盯住电话。电话终于响起。我不敢动,睁大眼睛望着答录机。半晌,藤井郁弥的TRUELOVE逐渐在房里忧伤开来。凯又来道晚安。我缓缓伸出手……呵,不行,凯早已负我,我怎能经受再一次的伤痛?我触电般将手缩回。

    整夜,我反复听着凯的声音和这首TRUELOVE。

    藤井郁弥的这张CD是凯去年圣诞夜送给我的。当时我俩在大厦附近的海边漫步,我拿着这张CD,很是开心。

    “凯,无论我以后身处何方,我都定会记得曾经一起看海的日子。”

    “那我也定会在此等候你我再次看海的日子。”

    潮水渐渐包围我俩,潮声也渐渐将声音淹没……隔夜,电话又响。我烦闷。我索性将答录机拆除,电话震天响,也不理不睬。凯若是诚心要找我,大可上门来,何须玩这种把戏?我关上门,出去狂欢。

    三个月后,我决定要重新做人,凯的女友突然来找我。

    “我们结婚了,就在上个星期。”

    我心中绞痛,深深吸了一口希尔顿。

    “凯并不爱我,他只爱你。”

    我说不出话来。

    “凯曾经告诉我说你并不重视他,所以提出分手试探你,谁知你竟一口答应,甚至不问原因。”

    是的,那时凯告诉我他另有新欢,我又怎能死缠烂打?

    “我知道你对他仍余情未了,且不要怨我不给你机会,凯曾日日在海边等你,是你自己放弃的,只怪你太骄傲。”

    我如雷轰顶。

    凯的心思我竟然不明白,而我,也竟然一直以为凯是最了解我的人,原以为我们不需要解释。

    我悲哀万分。

    凯遵守了他的约定,为我苦苦守候在海边,而我,却沉迷在灯红酒绿中,并无赴约。

    我拉开窗,万家灯火闪耀,一切,恍如隔世……那是一个秋叶燃烧的美丽黄昏,略有感伤的气味。

    不会唱歌的人

    “老师,”我说,“我也太年轻,我只知道我的痛苦,不知你的……”

    张宁静

    有些人是天生的音乐迷,不是唱歌就是弹琴。我生来愚笨,对这两样都不喜欢,而且还有一种反感。在“爱唱歌的孩子不会学坏”的原则下,我这个相当“安静”的人,日子就过得很不平凡了。

    小学时不爱唱歌,老师不爱,同学不羡,可说没有人喜欢,也没有风头可出,不过日子倒是平凡。可是升到初中后,我的日子就不平凡了,因为我的音乐老师很细心、很认真、很凶,对不开口唱歌的人,绝不客气。

    “唱呀!你!”老师指着我。

    我不会唱,嘴无法张开。

    “唱呀!你!”老师又说。

    我还是不会唱,嘴还是张不开。

    老师认为我是抗拒命令,罚我站墙角,一次站墙角,二次站墙角,三次……几次之后,老师知道我不会开口了,索性不准我在教室里,从此我成了“逃兵”,老师心目中最可憎的人!

    初中毕业时,我的成绩平均是84.5分,但音乐一科是0分,可见老师多么不喜欢我!不过按照学校的规定,不管总平均分数是多少,如有0分,必须补考。天呀,我还是得过过这严酷的一关。我自知毕不了业了,因为三年都没有学唱歌,三天又怎能学会呢?这件事情传到校长的耳朵里,导师为我打气,我的同学更为我愤愤不平,因为音乐并非主课,不论我将来升学或就业,与会不会唱歌没有太大的关系。不过校规还是校规,于是他们“发明”了一个办法:他们集在音乐教室门外,当补考时音乐老师的钢琴一响,就在窗外来个大合唱,我只要跟在他们的声音里哼就成了。说的也是,补考时,他们果然在窗外大吼大叫地唱起来,我在音乐教室里,被他们洪亮的歌声感动得潸然泪下之余,喉咙里终于“哼”了起来。

    可是,仅哼了半句,音乐老师猛然把钢琴盖子合起来了。

    “好了,不用唱了,”音乐老师说:“补考及格!”

    老师终于适时地放我一马,我很高兴。可是,一转眼,在老师走出音乐教室之前,我忽然看见老师眼睛上的泪光。原来老师也流泪了。

    我对那件事记忆深刻,我不知道老师为什么流泪。我的眼泪为自己的笨拙,而老师呢?

    30年后,我与这位折磨我三年的老师在欧洲相遇,当然我不再恨他了。我陪他参观肖邦的坟墓,那是一个秋叶燃烧的美丽黄昏,略有感伤的气味。我问老师是否仍在教授音乐。老师说,自我毕业后,他就改行了。我心里一震,问他为什么。老师说:“你也许恨我,但教你的音乐是我的职责,我可以马虎,但对不起良心。我知道你不是好的音乐人才,但你在我眼里一样可以有天使的声音呀……不过,我那时太年轻了,我折磨你,我比你还痛苦……所以改了行……”

    “老师,”我说,“我也太年轻,我只知道我的痛苦,不知你的……”

    那一年我到外面走了走

    父亲挥舞的棍子,悬在我的头上,没有打下来。

    华夏

    那一年我21岁,正是精力旺盛热情泛滥的年纪。当时我在一个大山脚下的乡村小学教书,整天和一群土头土脸又调皮捣蛋的孩子打交道。那一年,我的心灵接连遭受了两次沉重的打击,对这些乡村孩子,对教书,突然失去了兴趣。我把学生“放了羊”,一个人到山上去坐,一坐半天,长久地出神。

    在此之前我曾和两个女人好过又都吹了。一个是我青梅竹马的朋友,两小无猜,从来都是心心相印,她不止一次伏在我的肩上,小声对着我的耳朵说:“这个世界上的男人我只爱你,非你不嫁!”我很受感动,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可就在我被师范学校分配到乡村小学教书的一年零两个月后,她就翻了脸,说:“小学教师太没出息,我限你半年时间改行,调到县城的机关,过期我就不候了。”

    她在举行婚礼前夕,给我寄来了一张请柬。我苦笑着把这张请柬撕个粉碎。接着,我就大病一场。

    这时第二个女人来了,关心我,安慰我,并向我敞开了温馨的胸怀。正在我自以为苦尽甘来,在她的怀抱里享受人间的幸福时,无意间我发现她同时也在向其他男人敞开胸怀。我被折磨得彻夜难眠,形销骨立。

    我突然觉得,人与人之间,那种叫“爱”的情感,是非常单薄、虚假、似有又无的东西。活着,成了最没意思的事情。

    那年暑假,我简单地准备了一下,想到外面走走,散散心。不这样,我会憋出更大的病来,也许会采取某种方式和这个世界挥手告别。

    去哪儿?不知道,走到哪儿算哪儿吧。坐汽车再坐火车,车停在哪儿,哪儿就是一站。我走了整整一个假期。

    家中,父母早早地把好吃的准备好,因为他们的儿子要回来过暑假了。左等不见人回来,右等没有儿子的影儿。他们的儿子,我,那时正在火车上望着窗外的茫茫大漠出神。

    开始几天,他们以为我在学校给学生补课,可10天过去,他们的儿子还未回来,就开始不放心。父亲说去学校看看,就骑车30余里到那乡村小学找我。没找到,他便打听,有人告诉他我一放假就收拾东西走了,去哪儿也不知道。父亲的心悬起来。他回家把这一情况告诉母亲,母亲的心也悬起来。

    第二天,年迈的父亲出征了。把一个县内我所有的同学家都找过了,没有打听到我的下落。

    父亲在毒日头下骑着车,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找,他身上的汗水没有干过。遇到我的同学就问,眼圈儿红着,声音哑着。风尘仆仆的父亲,一连找了我10多天,嘴唇上起满水泡,逢到认识我的人就问:“你见我儿子了吗?”后来说不出话了,嗓子完全哑了,就用笔在白纸上写了我的名字,下面写:“你见到他了吗?”

    要知道我的同学几乎遍布全县的各个乡镇,父亲凭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和一副年迈的身躯,硬是挨家寻问遍了。

    都不知道我的下落。父亲就天天往我教书的那个小学校跑,看我是否已回来。一去30里,一回30里。

    一日大雨,把途中的父亲淋成了落汤鸡。他想找个避雨的地方,没有。父亲就想索性快骑早点到家,可车带偏偏这时“放炮”瘪了。又累又急的父亲只好冒雨推车赶路。到家时,连上炕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发了一夜的高烧。第二天早晨,他挣扎着起来,让母亲烧了碗姜糖水,喝了,又借辆自行车去学校打听我的消息。那些天里,我的母亲常做恶梦,我的哥哥则写了准备登报的寻人启事……当我正在因为这个世界没有真爱而心灰意冷,离家出走时,我的家人却为我的“失踪”焦灼不安。我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爱我,我在他们的心目中会那么重要。这件事已过去整整七年。七年里,我一直为自己那次不负责任的行动而感到深深的内疚。同时我又感到万分幸福,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是真正地在爱着我,爱着我!这种真挚的爱,从此成为我战胜任何困难、坚强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

    父亲得不到我的任何消息,母亲夜夜梦见我遭遇不幸,夜夜哭喊。本来不迷信的父母也不由得迷信起来。他们请来一个算命的先生,先生是个瞎子,用手掐着,掐着,说:你们的儿子现在东北方向40里左右,快去找吧。

    父亲闻言大喜,骑车直奔东北方向40里赶去。赶到那里,父亲一下子傻了。那里是个大水库,蓝绿的水面在微风中轻轻抖动。父亲围着水库转了一圈儿,又转一圈儿,他试图找到我留在岸边的“遗物”,但什么也没找到。

    我父亲一屁股坐在地上。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吃力地站起来,再往回骑车时就摇摇晃晃像喝醉了酒。

    40天后,暑假即将结束的时候,我回来了。我心中郁结的一切不快和痛苦都抛给了外面的世界。

    走进家门,母亲见了我,像不认识了似地愣了片刻,接着便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

    父亲操一根棍子在手,喝一声:“杂种!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一脸黑气地冲过来。

    父亲手中挥舞的棍子,悬在我的头上,没有打下来。片刻,那只胳膊缓缓地、缓缓地,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似地软下来。猛地,父亲用粗大的手掌把我脑袋搂进他的怀里,一边哀哀地哭,一边说:“儿子,你可回来啦!”

    这时我才发现母亲的脸上布满皱纹,憔悴不堪。父亲简直老了20岁,让我不敢认了。

    静静地,我凝望来路

    面对这些鼓励与期待,我这个业余作者还能说些什么呢?我只有同我这不肯屈服的心去认真地呼唤,因为心灵的复苏就是希望的升起。

    艾明波

    也许是我的诗中依然贮满着20岁蓬勃的思绪,也许是我的血管里依然流淌着20岁火热的激情,当而立之年猛然站立在我的面前并以无可辩驳的事实唤醒我青春之梦的时候,我竟然有些哑然,有些局促。真的,我觉得30岁的门槛很高,甚至不敢贸然叩响它的窗子。静静地,在30岁门口迟疑的片刻,我便有空儿独坐在正午的阳光下,让时间走过我额头走过我的年龄,然后,慢慢地打开自己的心扉,不料,却碰洒了我珍藏了许久的故事。

    于是,我便开始凝望我那弯弯曲曲的来路,开始走进我那香甜却又苦涩的记忆。

    那一年的冬天,不知好歹的我在一个贫穷的小村,在一个“黑五类”的家庭里匆匆降生。当我还没来得及认真看看这个世界的,三年自然灾害便铺天盖地而来,这样,幼小的我就与苦难的乡亲一道深陷在被困苦勒得紧紧的生活之中。

    吱吧呀呀的木轮车碾过去了,车辙里没有延伸一个个成熟的希望。

    哼哼吱吱的犁杖耕过去了,垄沟里没有长出动人的秋天。

    好不容易熬过了自然的物质上的饥荒,却偏偏没有躲过人为的精神上的风暴。赖以生存的家就在那场红风暴的袭击中,动荡着飘摇着。

    我父亲早年由于车祸得了精神病,而就是这“精神病”也没有逃过游街挨斗的厄运。我可怜的连个生日都没有的母亲,她能承受一岁丧母三岁丧父的打击,却无力承受这种残酷和精神折磨。她,疯了。当时还不满五周岁的我,在迎接生命给予我欣喜的同时还迎接无法诉尽的悲酸。

    别人家的孩子上学了,而我仍然赶着自家的猪娃赤着脚走在野甸子里经受蚊的叮咬。

    别人家的孩子去看露天电影了,而我却偎缩在屋子的一角,惊恐地听爸爸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看妈妈那张盈满痛苦而抽搐的脸。

    别人家的孩子可以在屯子里尽情地享受童年的快乐,而我却受尽了同伴的欺辱。

    妈妈一发病就叨念着:“这天怎么这样黑呀,我得走了。”说完就向屋外狂奔,我便扯着妈妈的衣襟在后面边跑边哭:“妈妈、妈妈你别走哇,你走了,我上哪找妈妈呀!”有时我跑丢了鞋,有时我刮破了脸,而妈妈依然奔跑不止,直到她累倒在草丛或壕沟,我才叫来好心的邻居把她背回家里。

    我14岁那年哈尔滨的哥哥把我父母接到市里,而我不得不跟着姐姐一起嫁到了一个县的农村。开始在姐姐这儿念书,不久我也来到哥哥家和父母在一起。

    无疑,在父母成为哥哥累赘的同时,我也成为哥哥的累赘了。我深知自己在这个家的位置,我深悟别人想像不到的痛苦。整日小心翼翼地生活,常常枕着泪水独自悄悄睡去。在这个世界我真的不敢惊动别人,因为我惊动别人的太多太多了。

    于是,我便躲在属于我的天地之间,一回回地体味孤独而又一次次地流入孤独。潮湿的小棚子,昏暗的马路灯下,都是我学习的最好场所。

    也许是我的努力感动了上帝,1981年,我骄傲地走进了大学生的队伍里。

    不管是我上学期间还是我工作后,我的那段潜伏在我的心中某一处的经历,总是不甘寂寞地时常走出来提醒我:别愧对人生别辜负了这么美好的青春时光。这样我便不敢稍有懈怠,尽力把许多凝固的思虑折成一叶柳笛,让它在我空灵的心境中,在我喜爱的小诗里静静地鸣响。

    真该感谢我那灰色的童年和我经受的一切,这种困苦养就了我自强不息的禀性。从1983年,我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及全国各地报刊杂志上发表诗歌、报告文学、文艺评论300余首(篇),有的还获得了《光明日报》等几家全国性报纸的征诗征词奖。一些作品还选入《读者文摘》和不同的诗集、散文诗之中,面对这些鼓励与期待,我这个业余作者还能说些什么呢我只有同我这不肯屈服的心去认真地呼唤,因为心灵的复苏就是希望的升起。

    错误旅程

    我抬起脚却不敢往下踩,我的心怦怦乱跳,我知道自己又要犯错误了……

    薛燕

    昨天,偶然回首自己走过的短短一程,结果令我大吃一惊,身后的脚印竟没有一个踩得恰到好处!你不信!别急,请听我说。

    20年前,一个大雪纷飞的早晨便是错误的开始。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等等等等都盼望抱个大胖儿子,未曾想却迎来了我——又一个大胖丫头。所以当我第一次睁开眼睛左顾右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皱紧的眉头和拉长的脸,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没哭,还算知趣吧。唉,生命又不是我选择的,将错就错,往前走吧。

    童年在乡下姥姥家度过,整日价疯玩,不像城里孩子上幼儿园识字画画唱儿歌。7岁才回到城里父母身边念书,那个笨自不用提。迷迷糊糊念小学就升了初中。上了初中,竟莫名其妙迷上了绘画。书上、本上、墙上、地上都有我的大作,虽因此招来父母和老师的斥责也不曾失落一分热情。后来同学中有考省城美院附中的,我心里也痒痒,于是小小心心对母亲讲了自己的心愿,结果呢,母亲和颜悦色地对我说:“你爱画不是坏事,可现今还是学好数理化才算正经有本事。好好念书,这事以后再说。”

    “以后再说,”我心想,“哪里还有什么以后。”真被我不幸猜中,以后就什么也不说了。

    中国也就因此失去了一位女画家,错了不是?无奈之中,丢开我心爱的画笔和颜料,埋头苦读数理化,三年之后考入县立重点高中。

    高中生活是最值得回忆的美好时光,但对于我亦是错误百出。就说高二分文理科吧,我本人天性好文,毫不犹豫就报了文科。回家一提,却遭到家中全体成员的极力反对,母亲还搬来在高中任教的舅舅劝导我,说什么理科比文科优越,说什么理科天宽地广,就这样,第二天我便坐在理科班的课堂上了。这一抉择不要紧,却白白葬送一位未来的文学家,简直错不可言。

    我就像某些人所预言的那样没有理科脑子,对什么数学呀物理呀死活不开窍。考大学可苦煞我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绞尽脑汁才算对了一回,荣幸地拿到了北方交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打点行装直奔向往已久的首都,自以为不会再错,不料这一回更是大错特错。错从何出?专业。当初报专业时,我曾在医学和管理专业之间徘徊,后来觉得当个女企业家挺不错,一咬牙报了管理。可是上大学头一天我就发现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我哪里有什么当企业家的魄力啊?第一天与新同学见面,想给大家唱首歌留个好印象,谁知还没开口就腿发软心发慌,唱出的歌居然颤颤悠悠。就这,还企业家呢,做梦去吧。

    天呐,真不如当初学医呢,想当年咱那生物学得多棒,总是校里考第一。这回完了,世界从此少了一位好医生却多了一位胆小如鼠的企业家。错!错!错!

    大学里谈恋爱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但在这里我又踩错了一步,假如这也可以叫恋爱的话。我有个少年时代的同窗,长得瘦瘦高高,而且颇有些才气。中学毕业随父母到了南方,现在某大学攻读建筑学。我们虽然分别已久,但书信往来从未间断。渐渐地,我开始犯错误了,我把他当成心中的理想人物,总爱把自己的酸甜苦辣对他倾诉,他对我也是无所不言。

    后来有一天,我壮起鼠胆,寄给他一首模模糊糊的小诗。没过多久,紧张之中我收到一封委婉无比的长信,说他已经心有所属,愿意永远做我的好朋友。我又错了,没劲,没劲,没劲透了。

    后来,为了显得有风度,我们依然通信,谈社会,谈学校,谈过去,谈未来,但我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激情,每一封信都伴着我一声无奈而冗长的叹息。我真的有点受不了了,也就是在昨天,我做出一个伟大决定,永远不再写信给他。

    我不知道我面前的路终究竟还有多长,就光回首这短短20年已是令我胆战心惊,莫非我自己就是一个错误?那么下一步呢?我抬起脚却不敢往下踩,我的心怦怦乱跳,我知道自己又要犯错误了。但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狠狠心鼓励自己继续——错误旅程。

    好福好运哪里来

    享福等于消福,如同你花积蓄,花一分就少一分。惜福才能长福。

    柴火

    又是一个年三十,家家门前贴倒福,企盼“招财进宝”、“年年有余”、“大福大贵”、“好福好运”。

    寺庙的香火一天旺似一天,从“腊八”开始,一年一度,人便又想起了神仙佛爷,拜了灶王爷,拜财神爷,然后是阿弥陀佛、玉皇大帝、观音菩萨、王母娘娘……烧香叩头求保佑,保佑什么呢?当然是平安,是发财;更具体的是丈夫升官、儿考大学、生意能赚、股票别赔……凡是来到寺庙的人,心都无比虔诚,捐钱不怕多,烧香惟恐少。抱定了一条:心诚就灵。

    佛神真能带给你好福好运吗?我看未必。

    对于少钱的人,有钱是福;对于有病的人,健康是福;对于走仕途的,升官是福;对于商人,买卖兴隆是福;对于女人,嫁个有钱的老公当然是最最幸福的啦。所以,变着法儿挣钱成为人生最有实际意义的追求;不爱钱的人肯定做不了商人;光爱钱的人肯定也进不了官场;病人比健康人活得更高尚一点,更潇洒一点,就在于他不得不把健康看得比金钱更要紧;女孩子的心中固然有白马王子,恋爱一回也无妨,真要谈婚论嫁,看重的还是实力雄厚者。

    这样的福运,即便你真的乞求到了,就一定快乐吗?

    佛祖释迦牟尼本是一位国王的太子,什么样的荣华富贵不能得到,为什么偏偏出家苦苦修行只因他看透了人生无常:“日月易过,少年无常,老至如电,身形不支,气力衰虚,坐起苦极,我虽富贵,岂能独免,念及将来,甚可畏怖。”于是,毅然抛弃所有的荣华富贵,出家修行探求人生大道,六年后终于在菩提树下顿悟。

    释迦牟尼来到人间说的第一句话是:“天上天下,惟我独尊”(这里的“我”指每一个人)。意思是:人在宇宙中是顶天立地的,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主宰,决定着自己的命运,而不必听命于任何人或任何超乎人的神。

    你看,释迦牟尼虽然是大彻大悟,大智大慧,但他并不能像变戏法似地点石成金,你想要什么就能给你什么。他告诉我们“人要怎么收获,就先要怎么栽培。”他不能使一棵梨树长出苹果来,你若想要收获苹果就先要播下苹果种子。释迦牟尼只不过是告诉你如何栽培,以便来日有丰硕的收获,但栽培的工作还得要你自己动手。

    佛祖给不了你的,任何神也同样给不了你。有个财神庙里有一副对联写得好:

    “能有几文钱,他也要,你也要,给谁是好?

    全无半点福,朝也求,暮也求,教我为难!”

    你看,大家都想求财,财神爷竟不知道给谁是好。没有一点福分,只一味求要,财神爷也感到为难。

    求神真不如求己。一个人的吉凶福祸、成败荣辱决定于自己行为的善恶和努力与否。没有一个人可以提拔你上天堂,也没有一个人可以把你推进地狱。

    好福好运自己修。

    何为福?何为运?我们常说五福临门,哪五福呢?:长寿、富贵、康宁、好德、善终。

    长寿是命不夭折而且福寿绵长。

    富贵是钱财富足而且地位尊贵。

    康宁是身体健康而且心灵安宁。

    好德是生性仁善而且宽厚宁静。

    善终是能预先知道自己的死期,临命终时,没有横祸,没有痛苦,没有牵挂,安详而自在地离开人间。

    五福合起来才是幸福美满的人生,可是哪有十全十美呢?有的人长命百岁但一生贫贱;有的人富贵荣华却体弱多病;有的人富贵且长命却不得善终。

    长寿和善终非一般人所能把握,剩下的就是富贵、康宁和好德。年轻的时候拼命地用身体赚取金钱,年老的时候回过头来用金钱换取健康,如此这般,走完了一生。至于德性的好坏,有几人将它视做幸福与否的尺度呢?

    其实,“好德”是五福里顶重要的一福。因为“好德”是一切好运和福气的根本,好比是你栽培的种子,有好德性才能赢来长寿、富贵、康宁和善终的果。

    比如,“温、良、恭、俭、让”这五德,温和柔软可以保持心理健康;善良仁慈可以导致长寿善终;诚恳恭敬可以保持平安宁静;节俭勤劳可以保持财富和健康;谦虚礼让可以促进良好的人际关系。

    富贵当然是福,但它是五福中最容易遗失的福。能不能长久地拥有这福分,全在于你怎么去消受了。古德说:“保藏的东西不一定属于自己,享用的东西不再属于自己,只有施舍的东西才真正属于自己。”想想可不是,当我们用种种方式把财物贮存或积蓄起来时,我们不一定会再拥有那些财物。买股票,股票可能会下跌;买珠宝黄金,被盗的可能不是没有;投资就得冒风险,成功与失败各占50%。有句话说得好,“一切财物都是天灾、人祸、盗贼、官府和败家子这五家所共有。”

    享福等于消福,如同你花积蓄,花一分就少一分。惜福才能长福。越是年轻人越不懂这个道理,有一百花贰百,有一千敢花一万,以追求高消费、个人享受、不存钱为现代时尚,这样的福分注定不会长久。

    施舍就是修德,好比是修桥,平日把桥修好了,大河小河没有过不去的。平日不修,过河的时候临时抱佛脚,遇难是在所难免的。“未曾下得春时种,坐守荒田望有秋”。乐于助人的人,人也乐于助你。想想看,哪个人临终时,能把财产和权力统统带走,惟一能带走又必得带走的是平日所做下的善恶。

    有些人钱赚足了,成了百万富翁,才明白这个道理,拐回头来大量地施舍,想洗清以往的恶行,这又是何苦呢?

    福好运好来自德好,愿普天下人皆有好福好运!

    好人让我平安

    没有那些好心人的帮助,我可能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他们的恩情……

    杰男

    在鲁西北大平原一个小村子里,一帮村民正聚集在一户姓张的人家里,看着他花4000元钱买来的外地小媳妇。那张姓男人喜气扬眉,正跟乡亲们说着这小媳妇的来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还有一个瘫痪的姐姐呀!等我回到家,我一定让我妈给你们送钱来!

    求求您了!”

    她往墙上撞去。然而,后边的那个“丈夫”拉住了她,狠狠地打了她几下。她顿时眼冒金星,头昏脑胀。夜里,她被强奸了。一个刚满17岁的少女……那姑娘就是我。我叫杰男,今年18岁。那是一年前的事了。然而,直到现在,我还时常被恶梦惊醒。

    我想一死了之。可我仿佛看到父母悲痛欲绝的样子。

    就这样,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我跑了。只跑几步,便连惊带吓,摔得鼻青脸肿,浑身疼痛。后面有嘈杂的声音。眼看就要被追上了。正这当头,只见一扇大门“吱”的一声,开了一下,我赶快闪进去了。

    这家是三代同堂。他们问了问情况,说:姑娘,方圆几十里都听说过你的事,你太可怜了。

    我们都很同情你。现在你先在这儿暖和一会儿,他们正在找你,等一会儿他们找不见你,走了,你再出来。然后告诉我出去的方向。待了一个多小时,总算人静了,时间已经是深夜12点。大哥送我出门。我走了,由于路不熟,又掉进了冰窖里,差点上不来,也不知摔了多少跤,看见了远处一闪一闪的灯光,我发疯般地冲过去。我又急又慌,不停地说着“救救我”。

    最后,门开了,闪出一个掌着蜡烛的老大爷。大爷让我换洗了衣服,坐上热炕头,劝我先到他儿子家躲两天。“我儿子住在村子里边,他们找不到你的。”我说:“大爷,我不能连累您。”大爷说:“姑娘,你别太担心,大爷做了一辈子善事,怎能见死不救。孩子,你安心睡吧,等天明了,你坐上船过了岸,大爷送你去我儿子家。”多好的人啊!后来,我一直没睡,大娘一个劲地劝我,我禁不住又哭了起来。

    天刚亮,大爷就起来了,于是上了船,看着河岸边大娘那微颤的身影,我……大娘病很重。

    连走路都不能,否则要摔倒的。然而,大爷为了我,却扔下她一人在这荒凉的田野里。我只有感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大爷儿子家有四口人,屋里的摆设很陈旧。大姐拿出衣服让我换上,然后打来洗脸水让我洗。大爷在一边说着情况。大姐要帮我洗衣服。中午吃了热气腾腾的饺子。

    在大哥家里躲了三天,大哥说:“妹子,听大哥的话,去公安局吧。他们会为你保密的。他们会相信你的,大哥帮你作证。”在大哥的劝说下,我想通了。大哥说:“明天,我把你送到我们支书那儿,那儿安全,然后,他会送你到公安局的。”第二天,大爷赶来送我,到村大队,然后支书领着我回到了家。

    在支书家里,我同样受到了热情的招待。支书的老伴、女儿、儿子,一个劲地给我夹菜,一个劲地劝我。他们多像自己的父母,亲姐亲哥啊!下午,支书找我谈话。说:“姑娘,你要是不愿意回家让你们家人知道这事,还要上北京打工的话,你就留在我们这儿吧。在我们这儿,我们会把你当自个儿的孩子,好好照顾你的。”听了这话,我感动得流了泪,我真想帮他们干活,挣点钱报答他们。然而,我留在这儿,他们那边的人会罢休吗?我岂不连累了他们。想到这儿,我说:“大叔,谢谢你们对我这么好!然而,这儿给我的伤痛太大了,留在这儿,我会永远忘不了那件事,永远伤心的。”

    晚上,我睡不着,我想了很多。明天一早,我就要走了。以后能否再见面,还不一定。不过我一定还要回来看他们。夜里,我写了一封长信,信里,我对帮助过我的人深深地道了谢。

    这恩情,我一辈子都报不完。我又把在北京时妈妈给我寄来的新衣服和我刚戴不久的电子表送给了大姐留作纪念。大哥他们没来,我本想再见他们一面的。后来一想,不来也好,免得惹得他们又伤心落泪。支书说:“姑娘,你要走了,你可千万不要忘了你的救命恩人呀!要不是他们,你可就完了。人要有良心呀!你要给我们写信,有空回来看看。”我说:“我不会忘的。”我又哭了,在这一刻,即使感情再坚强的人,也会感动流泪的,我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支书的儿子和村里的一位干部骑摩托车送我。身后的房子越来越远,渐渐看不见了……到了派出所,他们向警察同志说明了情况,警察大哥们就打电话告诉了市公安局。他们说此案挺严重的,涉及到拐卖人口案和强奸案。

    到了市公安局,警察大哥们先给我买了饭,让我把详细经过从头至尾叙述了一遍。他们作了记录,按了手印。然后,安排我到招待所住下。

    在招待所里住了一星期,警察大哥们时常来看我,劝我好好面对人生,说以后的路还长。在这期间,他们在深夜逮捕了买我的那个人。经过审问,知道了人贩的情况。问及强奸的事,在铁证面前,他不得不承认了事实。他被判了刑。

    人贩子还没抓获,干警还不得歇息。最后,我们踏上了去天津的征途。在那儿,我破例当了一回警察。白天,我们去向天津地区公安局了解了人贩子的行踪。通过天津地区公安人员的调查,房东的证明,知道他们明天就要退房搬家。晚8点多,我们开车去了人贩子住的地方。

    然而,上前一看,门锁着,案犯还没回来。等了一会儿,还没回来。最后,我们只好回去。

    夜里12点,我们从旅馆开车又去了人贩子的住处。房间一片黑暗,干警们四面包围了房子,然后悄悄地走向前去,一看,锁已不在,于是敲门。在开门的一瞬间,他们傻眼了,眼前站着的是威严的公安干警。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竟会这么快就被抓获。

    天亮了,太阳冉冉升起,大地又是一片光明。累了一天的警察们要返回去了。他们对我说:“你如果回家,我们就拍电报让家里来接你。如果回北京的话,你以后可要小心呀!你还小,真希望你能回家。不过,我们知道你的难处,你不要把这件事老放在心上。你还是一个善良纯洁的好姑娘。没有你的协助,我们是不会这么快破案的。你还是很聪明的,地名什么的你都记得很清楚,既然你决心已下,我们也不勉强你了。我们帮你买车票,还有,这50元钱你拿着。现在经费挺紧的,要不就多给你拿点。”“我不要。你们已经为我花费了那么多。你们放心,我会自己挣钱的。”我说。“拿着吧。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受到的伤害也够大的。”说完,硬把钱塞在我手里。送我上了火车,又说:“到北京以后一定要给我们写信。免得我们担心你。你以后一定要小心,多保重自己,别再上当受骗了。”“我一定小心。”列车的汽笛响了,缓缓驶出了天津站,后面什么都看不见了……就这样,我得救了。我不敢想,没有那些好心人的帮助,我今天是否还在这世上。我真想念他们呀。远方的亲人们,你们都好吗?

    不仅仅是诉说

    什么时候,我们在散文里不再仅仅是倾诉,不再仅仅是闲适的插科打诨,不再仅仅是“鸡零狗碎”,而是开拓一种深远的人道情怀和人类忧患意识,让散文更本质更深刻地肩负起人类丰富的精神和思想。

    梅洁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和我的同行们,借助于散文这一文学的轻舟,风雨飘零地摆渡在我们情感和心灵的河川,泪眼迷蒙地卷入中国文学的涡流。我们在轻扬的散文里一再地表达着对亲情的思念,对故土的眷恋,对往事的回味,对苦难的恸哭,对爱情与命运的迷惘,对生存与世界的无奈,等等等等。

    我们生动而激越,细腻而真切。我们虔诚地热爱着我们那种发自内心的、奔腾的诉说,我们争先恐后地把这种诉说变成铅字,而发表的愉悦又一再地牵动、激励和引发着我们更加自觉地群体性倾诉。

    应该说,新时期以来,真实、率直、清纯、美丽的群体性女孩自我表白强烈地冲击和涤荡了旧散文消弥自我的伪质。

    然而,我说过,如果我们还不想过早地张狂的话,我们应该看到我们的许多散文仅仅是停留在外在经验的描述上,我们不厌其烦地、搜肠刮肚地以个人平庸的日常生活代替着文体人格的动荡。在许多情况下,散文仅仅成为我们一种急切地诉说。我们在深刻的自诉、自恋、自爱、自悯中已不经意地将散文列入了纯粹的自己的天地。于是,散文的视角被局限了!对人生、人性以及人的生存的思考显得肤浅而单纯,我们有意无意在散文创作中放弃或减弱对人类终极的深切关怀,放弃对人性负面以民族、文化、历史的注视。即使偶然注视了,但一想到散文文体本身——我们已非常习惯并主观地将散文对生活的切入点限定在不承担大文化的层面——我们思索的深度立即受阻,批判的锋芒有意内敛。女人们在散文里仅仅是倾诉自己的悲欢,男人们在散文里仅是一味地插科打诨。于是,社会的关怀在我们的散文里大踏步后退了。在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历史面前,在波澜壮阔的社会大变革中,在原始人性和道德理智不断相互围剿的现实生活中,我们的散文很轻易地暴露出其灵魂的虚弱和脊梁的脆弱。

    我想,什么时候,我们在散文里不再仅仅是倾诉,不再仅仅是闲适的插科打诨,不再仅仅是“鸡零狗碎”,而是开拓一种深远的人道情怀和人类忧患意识,让散文更本质更深刻地肩负起人类丰富的精神和思想。也许,当这种自觉群体性地到来时,我们的创作将会变得更加睿智,更加神圣。而我们的散文将会在更高的层面上成为人类“精神的亲爱”。

    春笋懂得小溪懂得山花懂得:

    走向明天

    坚持的昨天叫立足;坚持的今天叫进取;坚持的明天才叫成功。

    王安雄

    春笋坚持走自己节节攀高的路,穿越了昨天困囿于幽深的梦境,越过今天与她一般高的沉湎于随风轻舞的悠闲生活的柔草。

    为的是走向明天的凌云。

    小溪坚持走自己长途跋涉的路,告别了昨天巨石留给她的夹缝,告别今天群峰留给她的弯弯曲曲的峡谷。

    为的是迎接明天的广阔。

    山花坚持走自己对外开放的路,摆脱了昨天蓓蕾的封闭图式,不满足于今天如火如荼的初绽。

    为的是创造明天的灿烂。

    春笋懂得小溪懂得山花懂得:

    坚持的昨天叫立足;坚持的今天叫进取;坚持的明天才叫成功。

    寂寞涌上心头时

    对于会思想的人,寂寞本来就是生命的事实,是时常会存在,而且也是掩饰不了的。当人会思索,会分辨是非,会认清真理的本质时,他就不可能去雷同人家,他也不必老是看人脸色、讨人欢欣。会思想的人,越靠向真理,越会觉得掌声离得愈远。

    李察德

    我认为寂寞至少有两种,一种是普通人独居一处,缺乏友伴时所感觉的那种寂寞,另一种则是有思想、有高尚生活品质的人置身于跟随着潮流走的群众中的那种无奈,这无奈使之产生一种不愿随波逐流的情操,这当然是很寂寞的一件事。

    大部分人的寂寞是属于前一类,一般人都不惯于离群独居,尤其是到了外地,或读书或工作的,亲戚朋友都不在身旁,而人地生疏,又没有结识到什么新朋友,这时就会有阵阵寂寞的感觉涌上心头,有的人突然间与家人分开了,如太太回娘家,或是丈夫到外地工作了,一时之间觉得家里冷清清起来,也免不了会有寂寞难以排遣的感觉。当这种情况出现时,当事者可能会尽量找些事情来做,比方说,听听歌啦,观赏电视啦……这其实就是一般人排遣寂寞的方法,没有什么特别,也不新奇。

    第二种寂寞,是人在潮流中却不愿随着时潮走,自己在滚动的人群中却感觉到自己似乎并不真正属于这个团体。当我们有独特的理想和期望时,我们会发觉自己的想法好难与时代的步伐一致;当人们都在庸庸碌碌地享受着物欲的生活时,我们会觉得自己没有同行者,没有几个人能够分享我们的想法,我们变成了热闹的人潮里十分孤单的人,我们能不寂寞吗?

    或许有人会说,做人做得这么寂寞,是好没趣,也是可悲与不值的!有的人会说,为什么不能降低自己的身份,和别人一样地欢欢乐乐,甚至是糊里糊涂?当你能够接受人家,人家也接受了你,你还会无端地感觉到寂寞吗?

    讲这话的人,或许是忘记了一件事:对于会思想的人,寂寞本来就是生命的事实,是时常会存在,而且也是掩饰不了的。当人会思索,会分辨是非,会认清真理的本质时,他就不可能去雷同人家,他也不必老是看人脸色、讨人欢欣。会思想的人,越靠向真理,越会觉得掌声离得愈远。然而,他在乎吗?他如果不在乎的话,只好走一条属于少数人接受的,甚或是属于自己的路。这条路肯定是不可能热闹的。当寂寞涌上心头时,能拒绝吗?

    而且,只有感受到生命寂寞的人,才会深一层地去审视生命,追求更有创意的生活。实在的,在这种情形之下,寂寞是提升自己的泉源,我们只有在触及生命的寂寞时,才会用心思、想办法去突破生命的桎梏。作家所以提起了自己手中的笔,是因为寂寞,是希望透过笔端给无奈的人生多涂绘一些光彩;画家企图给寂寞的人间涂上多一些色彩;同样的,作曲家以音节遣散生命的寂寞。而这一些活动,都给生命带来了提升。寂寞,何尝不是创作的原动力呢因此,懂得珍惜生命的画家、艺术家、作家等,都不害怕生命的寂寞。一些话、一些思想,一些灵巧的构思,说出来,一时之间人们未必接受得来。与其让寂寞纠缠心头,不如写下来,成了生命的记录,精神的升华,以及生活的寄托。在排遣了寂寞之后,还可能有更永久的存留价值;生命,也因为自己的善于掌握而有了提升以及突破。

    寂寞,可怕吗?你是否还在乎生命中不时而至的寂寞?

    种下一份意外的惊喜

    我不知是在命运的哪一个路口遗落了一粒花子,有一天,我却突然发觉,它早已盛开成一枝最美丽的花朵了。

    祝勇

    早晨刚刚推开办公室明净的玻璃窗,电话铃声就在窗外小鸟的鸣啾声的伴奏下响起来。接着,电话是从福州打来的,一位南方男孩的声音。是罗西,一位和我一样的写家。他读我的作品和我读他的作品的时候似乎从未想过,我们能够在同一个时刻里站在一条电话线的两端,就这么遥远而又贴近地交谈。那一刻的感受,是那么的意外,而又惊喜。

    有时觉得,生命中有许多的喜悦,就宛若意外飞临的小鸟,扇动着彩色的羽翅,啾啾地来到你的身旁,等待你的抚慰。有时你会发现,这偶然飞临的小鸟,恰恰是某一天你放飞的那一只。

    每当我寄出一篇文稿,我就觉得自己放飞了一只鸟。海天遥遥,我不知道它穿过时空的尘障,飞越千里万里,究竟会在谁家的窗台上落下,那时究竟会有怎样洁丽的一双手将它轻轻捧起;但是,它常常会于我猛然抬头间,重新落在我的肩头,温暖的羽翅下出乎我意料地藏着不知来自何方的问候与馈赠……我的邮箱里时常会有许多陌生朋友的来信,带我走进一个又一个动人的故事;还有许多来自南方北方天涯海角的年轻面孔突然在我面前闪现,带给我一份份意外的惊喜;我甚至会收到远至海峡彼岸的素不相识的作家朋友寄来的新书,仅仅是因为我登在某一家报刊上的一篇文章,或者哪个挚友的一句话,便触发了他们和我相识的愿望,而他们的著作,又带我领略了一处处绝美的风景。于一个又一个细雨灯花零落的清凉夜晚埋头于稿堆之时,这些都是我未期望的啊。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籽。”周而复始的欣喜,已不能给农夫带来多少的意外。可是,有的时候,只是不经意,你便种下了一份意外的惊喜。

    所谓意外,就是说当初你并不是抱着乞求回报的功利目的的。甚至,你并没有想到会有收获。

    所以这种惊喜,并不适用于那些炒股的人,这种惊喜,只适用于那些以真挚的心来对待这个世界的人。

    少年时代起就一直不能忘记那一篇回肠荡气的《麦琪的礼物》,德拉卖掉了自己那么珍视的长发,买下一条金表链送给丈夫作生日礼物,而当她把礼物拿给丈夫时,她才知道,丈夫也已经卖掉了自己最珍贵的怀表,为妻子的长发买了一把美丽的发梳。那一刻,彼此都会感到那种意外的惊喜,为她们的幸福,她们的爱。

    托尔斯泰幼年时会听村妇讲:亲手种下一棵树,那里就会成为幸福的所在。于是小托尔斯泰和他的哥哥尼古拉就在自己庄园的一小块地上栽了几株树苗。星移斗转,沧海桑田,岁月的风雨很快将这个孩童的游戏从托尔斯泰的记忆中抹去。直到晚年,托尔斯泰故地重游,当他看见那些高大挺拔的大树,才突然记起这桩儿时的往事,继而感到一种由衷的惊喜。这使得“饱经忧患的老人获得了一个新的、更美好的启示”。这种启示,这份意外,是当初那个年幼的小男孩所不曾预想到的吧。

    我曾问过女友小京,可曾有过这种意外的时候,她说,有的。而最大的意外收获,就是我们的情缘了。是的,当我们穿过万千喧哗的人海偶然站在一起,当我们因一本古籍而有了平生的第一次对话,我们可曾想到,当我们分别重新在茫茫人海里消失了自己的身影,当我们在各自的轨迹上走完了一段段悲悲喜喜的路程,在那个圣诞节,我们竟不约而同地同时收到彼此冒昧的祝福!

    我不知是在命运的哪一个路口遗落了一粒花子,有一天,我却突然发觉,它早已盛开成一枝最美丽的花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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