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子紧张得噎住,咔咔咳了两声,边比划边喊,站、站住!
女人见背后有人喊,贼一样溜进自动门,影子似的没了。
这还得了?噶子急得挠腮,却不敢追进去。值班的就噶子一个人,噶子追进去就没人守门了。即便有人顶替他,噶子也不敢大喊大叫。
噶子的工作来自不易。还是三年前的一天,刚刚走出牢门的噶子,冒昧地坐在人事部经理面前,说,听说你们正招工,我想把守大门,当门卫,你要不要?我刚从里面出来,没啥文化,但有一身蛮劲和一颗改邪归正的心。
人事部经理推了推宽边眼镜,又瞅瞅噶子,笑着说,好吧,你既然敢承认过去,就有勇气告别昨天,我有啥不敢用的。明天就来报到吧。于是噶子便成了这家公司的门卫。
公司的楼是这带最高的建筑,又毗邻市郊,小混混们盯住这块肥肉,但自从噶子铁塔般的身体朝门口一站,便再没丢过一针一线。噶子的来历他们知道一些,噶子便成了公司的门神。
噶子以为昨天花了眼,白发女人一闪就没影了。等有人接班,噶子没回家,又上楼找了一遍,横竖没发现女人的影子。噶子悬了很高的心才放在肚里。
女人今天却又来了,又选择在交接班的当口。这次噶子彻底看清了,女人一头白发仿佛覆盖了一层霜雪,土灰的衣服裹着干巴的身体。
噶子悔恨自己不该看报,读里面的花边新闻。不然女人是闪不过大门的。噶子不敢大喊大叫,又怕女人惹出是非丢了饭碗,抓耳挠腮,进退两难。恰巧接班的大刘来了,噶子急忙奔进楼去,一层挨一层地寻找,还是没女人的踪影。
怪了。噶子问分管楼层卫生的宋大姐、李大姐、马大姐,都说没看到女人。真的是眼神出毛病了?噶子拍脑门,这一拍拍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噶子依稀看到女人胸前挂着一个硬家伙,噶子喊她时,那东西分明还在她胸前左摇右摆。
轰隆!一架飞机疯狂地朝世贸大厦撞去。这是噶子在电视里看到的场景。她会不会搞破坏?噶子的脑袋嗡的一阵响。
噶子重新冲回电梯,直接按到顶楼。噶子出了电梯,啪啪啪顺铁梯朝楼顶爬去。
噶子的头刚伸出去,又突然缩回来,紧张得按胸脯。妈呀,女人果然在上面,还拿着望远镜朝远处张望。
楼顶有风,女人的白发在风中舞动。
她要干什么?噶子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蹑手蹑脚走到女人背后。
女人太专注了,没发觉身后来人。
干什么!东西交出来!噶子大吼一声,朝女人扑去。
女人被突然的吼声惊吓,双手一个颤抖,望远镜“啪”地摔在地上。镜片脱落,叮咚咚滚出老远。
女人目光惊恐,呆了一下,又迅速闪身。噶子扑空,跌跌撞撞趴在地上。
女人趁机溜下铁梯。等噶子再追到楼下,大刘正站在门口,对女人的背影大喊,站住!站住!
噶子一把捂住大刘的嘴,说,喊啥喊,想丢饭碗?
噶子说,反正公司没啥损失,暂且放她一马,以后多多留神就是了。
那以后噶子每当班,再不敢看书看报,眼瞪得鸡蛋一样圆,一只苍蝇飞进来也不放过。噶子想,再抓住白发女人,一定好好审她,问问她究竟想干啥。
可是女人再没出现。没抓住女人,不知道她究竟干什么,噶子有了块心病。
南方的天气很少下雪,可是这天隐隐约约飘了几片雪花。稀稀拉拉的雪片落在地上,让水城感到了少有的寒意。就在这天,噶子在街上碰到了三痞。三痞刚从里面出来,面色青黄。
噶子领三痞去一家小餐馆,便饮边聊,聊着聊着就扯到小犀牛身上。噶子问,小犀牛该出来了吧?三痞猛饮一口酒说,是出来了,不过又当地下工作者了。
噶子不明白三痞的意思,就用眼神在他脸上搜答案。三痞猛抽一口,吞出一团烟雾说,死了。
死了?噶子吃惊地瞪眼问,怎么死的?
三痞说,被打死了,他越狱,被毙了。
不会呀。噶子说,他只五年徒刑,怎么就越狱?
三痞说,你是不知道,小犀牛这小子命苦,爹早死了,家里就剩一个哑巴老娘。小犀牛听说他老娘离开老家,总在附近的高楼上,用望远镜看他,他就受不了,就越狱,结果一枪正好穿进他脑袋里。
望远镜?噶子猛拍脑袋,丢下三痞就朝公司的楼顶爬。
望远镜还在,只不过跟镜片分家了,孤零零地躺在楼顶上。噶子拾起望远镜,架在鼻梁上。没有镜片,眼前一片模糊,但噶子隐约能看到他曾经服刑的那座监狱。
噶子望啊望啊,望着望着眼睛便潮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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