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令我十分好奇。
那个小镇叫清溪镇,一个存在而又被省地图忽略的地方。我不能忽略。因为它是妻的故乡,退休的岳父岳母还住在那里,所以我们经常通通电话,逢年过节也经常回去看看。那个地方山高林深,有一种天然之美,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可是几年前,一条南来北往的公路,就像一针强心剂一样,让那个民风淳朴的小镇起了变化,凡是城市里有的,它都有了。这不,又有了酒吧。
一看到酒,岳父就满脸灿烂;一提到酒,岳父就心花怒放。退休后,深居草屋的岳父总喜欢往小镇跑,不为凑热闹,只为“寡二两”。岳父的酒瘾医生都吓不掉。岳父是个铁路工人,早年一次工伤,是酒救了他的命,从此离不开酒……
镇上的餐馆岳父喝遍了,听说新开张一家酒吧,岳父很兴奋,一早赶往小镇。妻家离清溪镇十多公里,蛇一样的盘山路,中巴车一天三趟,颠簸得人仰马翻。
岳父身板还算硬朗,到了镇上,还能一瘸一拐走路。一打听,在农贸市场果真新开了一家“红线酒吧”。
正逢赶集,农贸市场已摆满了摊,吵嚷开了。“红线酒吧”的烫金大匾,嵌在小翠楼上。小翠楼背靠清溪很醒目。
走近一看,小翠楼大门紧闭,岳父问卖竹笋的老乡:“酒吧咋个还不开门?”老乡笑道:“怕是晚上卖累了,补瞌睡哩。”
岳父不解:“咋个晚上卖,白天不卖,做啥子生意哟!”
只好先逛市场。到晌午,酒吧仍没开门,难道酒吧就是懒酒馆?岳父骂骂咧咧去了老餐馆。酒足饭饱,醉醺醺路过农贸市场时,小翠楼外闹哄哄地挤满了人。他挤进去一看,原来是本村的周金旺和龙全山正跟酒吧服务员拉扯,服务员使劲往外推,他俩使劲往里冲。
“把钱还给我们!”周金旺边冲边喊。
“啥子酒吧哟,纯粹卖人肉!”龙全山也骂。
楼里冲出两位壮汉,一人揪一个,咣咣几耳光,打得周金旺和龙全山满口吐血,又飞脚踢出老远,酒吧门便哐地关上了。
二人爬起来要去砸门,被围观群众拉住了。周金旺愤慨道:“我俩刚卖完竹笋,合计到红线酒吧喝几盅,头刚伸进去,就懵懵懂懂被小姐拖进了屋,拖进去就脱我俩的裤子……”龙全山也很愤慨:“我俩见事不对,转身想跑,门已经关上了……”
“我俩还没反应过来,小姐自己就脱了裤子。”
“两个男的就搜光我俩的钱。”
“亏你俩还是本地人,不知小翠楼原来就是个鸡窝啊?”围观者抱不平。众怒道:“这还不是鸡窝嘛!换汤不换药。”
天啊,酒吧就是这样?不卖酒,卖肉!望着小翠楼紧闭的大门,岳父的瘸腿打战了。
仓皇回家的途中,岳父终于想起了,小翠楼原来是个发廊。据说是个高档发廊,小姐们平常涂脂抹粉,他从没进去过。
听了岳父的叙述,岳母笑他:“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据说周金旺的女人和龙全山的女人得信后,当天下午赶到了清溪镇,要找酒吧讨说法。两个女人气咻咻地来到小翠楼,看见退休的老罗镇长正在酒吧里跟小姐大声吵闹。
难道老罗镇长也被酒吧坑了,两个女人搞不明白了:“人都七老八十的了,还好这一口?”
老罗镇长在酒吧里吵,两个女人不敢进,在酒吧外跳着大骂:“臭鸡婆,光晓得窝里扒坑,有本事到山外扒坑去啊——”
小翠楼外人越聚越多。两个女人不解气,趁老罗镇长一离开,发疯般冲进酒吧……被抓进了镇派出所。
原来,“红线酒吧”正是老罗镇长的孙子开的,围观群众义愤填膺,强烈支持周金旺和龙全山将“红线酒吧”告到县上。法庭调查中,大家纷纷出来作证。强行脱他俩裤子敲诈钱财的小姐也被绳之以法。
庭审问:“开酒吧,为啥子脱顾客的裤子?”
狡辩:“开业那天,老罗镇长醉醺醺地脱了我的裤子……还夸我说,好好,以后就这样干!我就是照他说的那样干的啊?”
据说,老罗镇长当夜血压窜顶……
没想到,小镇酒吧开张没几天,横霸数年的老罗镇长搭上了一条老命,酒吧也在乡亲们的愤懑和唾沫中被迫关闭。
小翠楼重新挂上了发廊招牌。谁还敢进?
妻说:“妈也在电话里乐坏了。”
我问为何?
妻说:“因为酒吧风波,爸再不敢去小镇喝酒了。爸说,喝坏身体事小,搭上老命就不划算啰!”
切!好一个小镇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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