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泪的紫花-失落的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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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风夹着清雪在窗前门口打着旋儿叫。本来被母二折腾够呛的叶紫花又被剁下来的手指和脚吓坏了,她彻底地躺到炕上。

    张木森没出车,在家陪着女人。第二天早上,女人像猫叫似的对男人说:“去吧,咱哪能那么娇气,一天不干活吃啥。”张木森恋恋不舍地站起身,问:“你一个人在家能行吗?”女人柔弱地点头。外屋地的房门呱嗒一声合上,女人的眼泪也像猫尿一样出来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让她遇到张木森。她寻思晚上无论如何也得给他烙韭菜盒子,男人一口气能吃八个。

    叶紫花虚弱地在锅台前忙活,一个人影溜进来差点把她吓坐到地上。“谁、谁,你是谁啊?”叶紫花顺手拿起菜板上的切菜刀。“妹子,你别害怕,我是隔壁邻居。”站在氤氲雾气中的叶紫花使劲地睁大眼睛,可她不认识这个自称是邻居的男人。“你干啥?”叶紫花仍然警惕地问。“我出去好些天了,走时候家里一点水都没有。天太冷,想找口热水喝。”

    叶紫花悬着的心落下一截,她喘口气从碗架里拿出一个紫花大碗。她想把水端给站在门口的男人,可她手抖得厉害,就示意男人自己拿。男人端起碗就喝,却噗地一口吐出来。“哎呀,烫死了——”男人烫得直甩手。叶紫花闪过身子说:“那,你进屋慢慢喝吧。”叶紫花拉亮电灯,屋里瞬间就一片明亮。“你家大哥真能干,天天那么晚回来。”叶紫花这回确定这个男人是邻居了,她平时很少与外人打交道。

    看来男人是真渴了,嘴始终没离开碗沿,滋溜滋溜地一会儿就喝完了。叶紫花说:“我再烧点。”男人汲了一下鼻子舔舔嘴唇,说:“冬天的韭菜味儿可真香。”叶紫花手足无措地低下头。“我老、不,我男人和儿子得一会儿才能回来吃饭。”叶紫花本来想学别人叫老公。男人从对韭菜的痴迷状态中抬起头来问:“大妹子,我不在家这几天有没有人找我?”叶紫花茫然地摇摇头。“那行,我回去了。”男人站起来就走。叶紫花瞪眼看着男人手里拎着的塑料袋,怎么那么眼熟?男人又回过头来说:“谢谢!”把发呆的女人吓得激灵一下。男人心想这女人可真是一只猫啊。

    听到大门稀里哗啦地响,叶紫花终于想起塑料袋在哪儿见过。她瑟瑟发抖地站在地上,锅里的韭菜盒子冒出缕缕青烟。

    王一鹤推开里倒歪斜的木门前,他并不知道这是叶紫花家。张木森也刚进屋,他突然看见王一鹤还以为又是为母二的案子。他把女人扶到炕沿上坐下,冲王一鹤腼腆地笑笑。王一鹤摆摆手说:“我就是闲逛。”为打破尴尬,王一鹤故意说起了闲话,无非是问张木森今天拉多钱,还问母小宝的学习情况。觉得屋里的气氛轻松下来,他才盯着叶紫花问:“平时你和邻居走动多么?”叶紫花并没回答他的话,却惊恐地看着丈夫。“她除了到酱菜厂上班很少出门。哦,才刚有一个……”张木森看一眼母小宝。王一鹤会意地站起身,张木森也尾随跟出去。

    王一鹤怎么也没想到,本来是心里闹腾,来棚户区走走,却逮住条大鱼。看来,真是应了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王一鹤一直憋闷的心,突然像开了扇窗户一样亮堂。

    刘栋梁从老家回来,就一直蜗居在那张大床上。每年这个时候工程款都结算完了,他就要回老家过年。可今年,老婆都来好几次电话催他回去蒸年干粮了。刘栋梁蒸的黏豆包既甜还筋道,老婆东家送一碗西家送一袋地炫耀。父亲脑血栓在炕上瘫痪八年,多亏老婆精心照顾,要不,老父亲早就上黄泉路了,这也是老婆一直没跟他来北镇的原因。

    刚来那会儿,刘栋梁给人打工,后来就组建了一个工程队,把外来务工又找不到活儿、整天在转盘路边上杵着的壮劳力组织起来。他穿梭在各个建筑工地上发名片,还印刷一些小广告贴到住户的门上。谁家的下水道不通,有个搬搬扛扛的体力活就打他广告上留的电话。他的工程队里人才济济,什么瓦匠、木工、水暖安装、电气焊都能干。三年下来,刘栋梁没攒下多少钱却攒下了办法。

    一次,他带一伙人给一个做绿化的老板种草坪。刘栋梁看出来好几个势均力敌的老板都在抢这一单活,他拍着胸脯保证,“大哥你看我的,指定像娘们绣花似的让你满意。”老板咧嘴递给他一支软包中华。刘栋梁感激得双手接过烟夹在耳朵上,他打算使劲地闻闻后再抽。“兄弟看你啦,咱俩合作双赢。这活没指望挣钱,只想闯个门面。后面还有一大单,把宝押在那单上,要是拿下来还找你。”刘栋梁破天荒地一直盯在现场,他知道这年头人们都讲究信誉,这块草坪又在企业的大门前,有粉搽在明处,下次有活人家还愿意用。锹镐都被刘栋梁呵斥到了一边,无论是运过来的粪还是拉来的黑土,他带人一色用手捏,用手扑撸,一层粪一层土地撒匀,然后再用耙子蹚平。

    一个领导模样的人从办公楼里走出来,看到这像箩面一样的干活,他霍地站住了。随行人员马上就高声问:“谁是领头的?”刘栋梁诚惶诚恐地跑过去,他把臭烘烘的手背到身后低着头等着挨骂。“你是这儿的头?”领导模样的人严厉地问。刘栋梁的脑袋点得像鸡啄米,汗珠子噼里啪啦地掉下来。“后院的绿化给你了,一会儿找办公室主任联系。”一行人的脚步踢踏着远去了。刘栋梁像遭雷击一样还没回过神儿。手下的兄弟簇拥上来推搡他,他才癔症般地醒过来,狠狠地给自己两个嘴巴。

    “行啊,你有种。踩着我的肩膀,拿到了头包。”第二天早上,给他软包中华烟的老板两眼血红地在企业办公室门口堵住他。“大哥,我没胆量抢食吃,这是天意。”刘栋梁说完逃命般地跑了。

    “天上也能掉馅饼。”刘栋梁梦中的呓语都是这句话。

    没有家眷,刘栋梁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他时刻记着自己是农民,就在棚户区租一间还算说得过去的民房。一来省钱二来住的时候不多,忙起来黑天白夜地盯在工地。只有剩一些收尾或者小打小闹的活他才回到租屋。一个人郁闷,刘栋梁就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费挺大的劲才装上宽带。现在的刘栋梁不怕花钱,虽然他还和从前一样省吃俭用,可是对一些新鲜事物他舍得消费。

    一想到这些年辛苦挣来的钱一半都给人好处了,有时候为甲方找个女人就千儿八百的,刘栋梁心都疼。他心里直嘟囔:“家里有女人,一见女人还像苍蝇见着蛆。”给人家找了女人后,刘栋梁就坐在茶座里象征性地喝茶,他觉得茶这玩意不如凉水解渴。刘栋梁名副其实地当了老板之后,他宁可吃红烧肉也不会把钱花在女人身上。开始,人家提防他。“这小子是不是等他们入了港后做些手脚,再以此挟迫要活呀?”人家就不怀好意地嘲笑他:“你裆里那东西不会疲软吧,怎么对女人没兴趣?”刘栋梁还是不改初衷地憨憨一笑。时间久了,人们就知道他确实不稀罕女人。“做他老婆够可怜的。”刘栋梁对人们私下里的议论话不置可否。

    可是,自从上网以后他就像抽了大烟。为了聊天,他特意买了一本词典,还把汉语拼音的大字块挂到墙上。自从认识了“索命人”,他就云里雾里地折腾。“挣钱不就是为消费为享受吗。”刘栋梁时常用这样的话鼓励自己,要不他会心疼死。他喜欢男人身上烟草和酒精的味道,只要一走到男人堆里就拼命地啜鼻子,一旦那种味道冲进肺管,他就像犯了大烟瘾,鼻涕眼泪地流下来。若不是极力地控制,他恨不能跪到地上求人家让他多闻一会儿。

    王一鹤一行的到来,刘栋梁一点儿没紧张,死鱼般的眼睛还闪了一下亮儿,好像四十五年来就等着这一时刻。他气宇轩昂地伸出双手,一双冰凉的手铐并没有让刘栋梁的气势萎靡下去,他大义凛然地挺直了腰杆,像革命者去赴刑场。王一鹤的眸光在屋子里扫视一圈,铁床头和墙上血迹斑斑,看来这里是杀人碎尸的第一现场。刘栋梁被箍到审讯室的那把铁椅子上时,突然间如同一只扎冒炮的车胎委顿下去,眼睛里白多黑少地仰起脑袋。

    刘栋梁走到今天,他说是老天的照应。当时他从老家来这里打工,只想挣几个现钱给患脑血栓的爹买药治病。看来人得福大、命大、造化大才能承受滚滚而来的钱财。王一鹤给刘栋梁点一支烟,示意他平静一下情绪。刘栋梁狠吸了几口烟后突然垂下头嚎啕大哭,王一鹤看着张着大嘴的刘栋梁没有打搅他……由于几天几夜没吃好没睡好了,刘栋梁的眼泡像一个肉袋,他低垂下眼帘。

    刘栋梁是在同志吧里认识的战捷。两人聊了七个晚上后,相约在听雨轩茶楼见面。见到战捷第一眼,刘栋梁血液沸腾,心跳加速。战捷却老到地看着他问:“你做O还是当1?”刘栋梁迷茫地看着战捷。战捷用手揻一个O又用手指打一个1的手势。刘栋梁还没缓过神儿:“咋、咋地都行,都行。”战捷扑哧乐了:“看来是个老生瓜。”当晚,战捷就把刘栋梁领到酒吧里。刘栋梁兴奋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他亢奋地想,这才是人间天堂。那晚两人在酒吧里泡了一夜。

    早上,刘栋梁领战捷吃了广东早茶后,拿出一沓钱说:“这个给你。”战捷用眼睛估摸顶多也就两千块。他觑了一眼刘栋梁说:“我今晚没当O你给的什么钱?”刘栋梁喝了一口甜豆浆说:“我想,我想今后就咱们两个。你的学费和生活费都由我管。”战捷哧一声,盛气凌人地看着刘栋梁。“我能让你做学校最牛的大学生。”战捷把钱拿在手里哗哗地打着手背笑吟吟地看着他:“不是吹牛吧?”刘栋梁郑重地摇摇头。两人当下就手拉手离开。

    刘栋梁告诉王一鹤他就喜欢漂亮男人,从小就是。家里三天两头揭不开锅,爹妈还东拼西凑地给他娶了媳妇。很快,两个儿子又吱哇喊叫地来到人世,但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起初还以为妻子笨拙,和她也没什么感情,其实是自己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他第一次见到战捷的惊诧和震惊至今都忘不了。他迷恋他的笑容、他的声音、他的身体还有做爱的技巧,他眼睛里的清澈和颓废。他心里清楚,战捷是老手,他既不喊疼,也不要润滑剂。刘栋梁听人说,第一次能疼得昏迷。当他第一次触摸到他的皮肤时,那种温热让他神魂颠倒,刘栋梁就知道,自己彻底陷进去了。当他试探着用舌尖舔他红润的嘴唇时,他的喘息就加剧了,整个舌头就被战捷搅进了口腔,本来是试探却变成侵占。战捷无论怎样阴阳怪气,一到床上就温顺得像一只波斯猫。这种幸福原本可以持续下去,要不是战捷的紧逼和背叛,他绝对不会下死手。

    他把战捷不只当情人还当孩子养。

    交往一年,刘栋梁发现,战捷不仅和别的同志交往,还是双性恋。刘栋梁质问战捷为啥?战捷开始支吾着,在刘栋梁的再三追问下他才说,自己手头紧,出去当回O能挣一百块。刘栋梁痛苦地问:“春节给你两万,五一又给你一万,这么快就没了?”战捷说:“春节回老家房子都快倒了,我妈的哮喘病也没治好。再说,现在工作这么难找,我想考研。”刘栋梁疼惜地看着他,啪地一下甩过一沓钱说:“一万够不够?”两天后,刘栋梁又给了战捷一万。战捷拿钱就走,刘栋梁怎么也留不住。

    他上QQ问战捷:“是不是要离开我?”战捷什么话都没说,一连给他发了一串穿红衣裳的小熊猫,一根手指头放在嘴上说NO;一个俄罗斯纯种雪橇犬扬起一只做势要打人的爪子;还有一个摔了大腚墩眼泪四溅的小男孩。刘栋梁不知所以然地看着屏幕。“你到底咋回事儿,敞亮地说句话,别折磨我了行不行?”对方沉默了。刘栋梁恨不能一拳把显示屏砸烂。他长出一口气呆呆地看着死一般的屏幕,点一支烟仰躺在床上。

    虽然他对战捷有点剃头挑子一头热,他也知道自己就像战捷的提款机,可刘栋梁理解他。战捷家里穷,现在的大学生比吃、比穿,还比谁找的女人多。一想到和战捷云雨的情景,刘栋梁的身体就有了反应。

    由此,刘栋梁联想到自己的新婚之夜。结婚的那晚,他望着躺在身边的女人差点没跑爹妈屋里,下半夜被大自己三岁的女人箍得好悬没憋死——后来想来,他是被女人强暴了。要不是爹和妈他早就逃离了女人,终身不娶。爹病倒了,全家生活雪上加霜,他也有借口离开家。他认为,这一生最幸福时刻就是战捷给他的,而不是家里的女人。

    无论怎么发脾气,一到床上战捷就乖巧温顺得像一只绵羊。想到这儿,刘栋梁用手抚慰一下膨胀得生疼的下身,霍地一下坐起来:“说吧,你还要多钱?”这回屏幕上就有一连串兴高采烈的头像闪烁。刘栋梁乘胜追击:“我想要,你快来。”战捷带着一身凉气进来,刘栋梁迫不及待地把战捷抱到床上。“宝贝、宝贝,别离开我……”刘栋梁呢喃中流下了热泪。

    完事后,战捷并没有立即起来也没像过去那样箍着刘栋梁不让他动弹,而是在床上伸胳膊撂腿写“大”字。

    刘栋梁坐起来吸烟,吸了两口又给战捷对着一支烟后塞进他嘴里。战捷吸了两口啪地吐了。刘栋梁心里陡地一沉,他知道战捷有话说。“钱哪,钱,就是杀人的刀。”刘栋梁很清晰地听见战捷的哼唱。他看了一眼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男人,轻轻地哀叹一声:“三万块够不够?”战捷眼睛里的哀怨瞬间消失,他看着刘栋梁,说:“最少五万。”刘栋梁对这个数字并没有太大反应,他使劲地吸了两口烟说:“你知道现在的生意多难做吗?除了打点别人所剩无几,一年连吃带喝再加上你的开销就得十万,乡下那边家里还有病人和孩子……”

    战捷没等他把话说完倏地坐起来,瞪着他。刘栋梁被战捷冰凉的眼神儿震慑了,他嗫嚅着没说一句完整的话。“你不是说让我做学校里最牛的大学生吗?可事实上,我不是牛是熊。要不是你当初信誓旦旦,我能在你这儿失身吗?你快乐逍遥了,你知道,我心里是啥滋味吗?比遭人强奸还难受。你他妈的还好意思说让我做最牛的大学生,就你给的那俩钱,我干几回就能挣回来……”战捷几乎是咆哮。

    刘栋梁全身颤抖,他嚅动着嘴唇半天才说:“你究竟有多少个男人?”刘栋梁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卡在战捷的脖子上。战捷开始并没有躲,直到觉着有些憋气才下意识地去掰他的手。刘栋梁咬牙掐住他的脖子。开始战捷还不相信这个拘谨的男人能要他命,直到他的手越来越紧,战捷才挣扎着流露出乞求的眼神儿。刘栋梁完全疯了,愤懑、委屈全部倾注在手上……刘栋梁肢解战捷双手后,放在嘴上亲一口,肢解脚时,他也放在嘴上吻一下……

    太阳突然从云层中钻出来,飘洒了一夜的雪花就稀落了。“终于晴了。”走出家门的王一鹤眯起眼睛望天。昨晚,一整夜除了撒尿、喝水就是想战捷的父母,他们从安徽老家千里迢迢来取儿子的骨灰。寒冬腊月,冰雪在家做的布鞋底上冻一个大疙瘩,把脚步冻得更加踟蹰,背影佝偻得像一张弓。王一鹤想,要不是儿子死了,他们这一生恐怕也难走出家门。儿子死了,活着的父母也得扒层皮。算了,死了就死了吧,不死也是祸害……可是,战捷的父母会像他这样想吗?王一鹤望着那对老泪纵横的夫妻,心里如刀扎般地疼痛。

    郭智敏和他冷战,早晨说什么都不让他上班,说是自己也请了假要好好和他谈谈。王一鹤说:“按照偷摩托车的人提供的线索,烧电缆的嫌疑人最近有眉目了,近几天要收网。时间久了别再出什么差错。”僵持一会儿,郭智敏先松口。她知道,王一鹤被这个案子弄得焦头烂额。要谈也不差这几天,他跑不出去多远,王小毛是一条拽着王一鹤的线。

    王一鹤刚走上主道,一阵悦耳的铃声传来,他本能地避让一下。“哎,王队上班啊,我送你去。”

    王一鹤刚要摆手示意不用张木森送,他隔着塑料车棚发现里面坐的人面熟,他的心本能地悸动一下。车里的人也正在打量他。王一鹤脑海里瞬间就浮出一个身影,是他,偷烧电缆团伙的主犯。

    就在王一鹤蹿过去时,车里的男人一拳砸开塑料棚钻出来,刀就压在张木森的后脖颈上。“你要敢过来,我就一刀攮死他。”王一鹤和不知所措的张木森瞬间就停住了脚。“不要莽撞,你放下刀,算你是自首。”王一鹤说着话还往前移动。“谁信哪,就你那点把戏跟别人耍吧。”王一鹤看他把注意力都用在藐视自己情绪中,蹿过去推倒张木森,挥手想要夺嫌疑人手里的刀。嫌疑人大幅度地挥舞手臂一划拉,血就温暖地从王一鹤的脸上流下来。嫌疑人从车棚里钻出来,又一次把张木森按倒地上,挥舞着雪亮的刀就砍下去。王一鹤一个箭步扑过去,趁机拽住他一只胳膊,嫌疑人的刀也插进他的胸腔……

    “刀离心脏只有一韭菜叶儿宽,万幸。可病人的血糖二十多,酮体三个加号。都什么年代了,还能把常见的糖尿病耽误成这样。”医生数落郭智敏,郭智敏两眼空洞,欲哭无泪。

    “你死了,我和小宝咋活呀……”叶紫花的哭声在走廊里突然响起来,张木森马上冲过去拉住她,女人看到满身是血的男人咧嘴又哭起来……张木森一把捂住女人的嘴,哭声像被突然掐断脖子的鸡,哏喽几声就没了声息。“要不是王队长替我挡刀,躺在那里的就是我。”张木森的泪水这时才流出来。王一鹤的眼皮动了一下,他蒙眬中觉得是郭智敏,还像高晶,终于确定了是叶紫花。王一鹤潜意识里笑一下:“这个女人真能大声哭啊。多亏是自己躺在这儿,要是他男人,她还不跟着去。”

    最后的一线思绪像突然断掉的电源,王一鹤沉浸到无边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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