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夹眼正要脱衣服睡觉,和翠来了。夹眼问你怎么晓得我住这儿,和翠说你心里没我,我心里却一直牵挂着你。那天夜里铁环在火车站附近遇见和翠,和翠就是在找夹眼。夹眼将眼皮眨了几下,仿佛在担忧什么,和翠凑近他说,放心,我来这儿没人瞧见,快打点儿水来,我给你洗洗,不洗多难受。
既然和翠主动上门来献爱心,夹眼当然高兴,拎着塑料桶去打来热水。关好门,和翠替他洗脸,帮他刷牙,然后替他擦身子。夹眼不是那种眼屎糊脸不擦的邋遢人。脱下衣裳,和翠拍拍他的身子说,还一身肉呢。夹眼自豪地说,那当然,毛小伙子还不如我。和翠用毛巾给他擦了胸脯,轮到擦下身,怔了怔,掏出手绢一扎蒙住眼。夹眼一把扯下手绢往床上一丢,咧嘴笑着说假正经什么,又不是没见过,一把拉下裤头。和翠脸一红说我怕什么,还不是怕你难为情。夹眼晓得她是在用话刻薄他。原来,和翠嫁给刘宝旺后一直没孩子,刘宝旺抱怨她没用,她不信那个邪,想暗中偷个男人验证一下,在村里的男人中选来选去,选中了夹眼,因为夹眼是插钢笔会打算盘会下棋的文化人,儿子铁环长得牛犊子般壮实。当时刘宝旺在外面打工,她请夹眼来给她写信时趁机勾引他。夹眼外表看是个正经人,可肚里的男盗女娼谁也摸不透,与夹眼上床后何翠说出想法,夹眼心想要是与她生个孩子,天底下不就多了个自己的种,岂不美哉,没眨眼皮就答应了。两人暗中保持了一段时间关系,和翠见自己依然没怀孕,就认了。夹眼担忧长期下去坏了名声,影响家庭和睦,就想与她断了。尝到甜头的和翠却缠着不放,直到那次差点儿被陡然回来的刘宝旺抓住。后来夹眼与和翠断了来往,但毕竟是进过门子的人,情感非同寻常,要不这次夹眼也不会到她店里来搭伙。抹到下身那地方,夹眼苦笑着说打鼓槌成瘪茄子了,没用了。和翠抿嘴笑笑,让他坐到床上替他洗脚。和翠的双手将他的脚不停地洗着,动作温柔而仔细,用干毛巾抹脚时,将每个脚趾丫都擦得干干净净,让他很是感动。
洗毕,夹眼感觉身上猛一轻爽。
倒了水,和翠对夹眼说下午铁环问我你在哪住,我没告诉他,明天铁环肯定还要来找你。夹眼说让他找,可叫我回去,没门。和翠说,对,你就与他们耗着,我天天来伺候你。
铁环希望自己回去,在夹眼的意料中,要是现在回去,不但这场气白受了,反而更增添了他俩对他的漠视,往后更不拿豆包当干粮。
夜里,夹眼感到包裹的手指很疼。接受治疗时,夹眼没考虑钱,以为再贵无非是两百块钱的事,换药时从一位病友那儿听说其已花了一千多元,才大吃一惊,问医生像他这种情况治好估计要多少钱?医生说你有七个指头,治愈大概要四盒药,一盒二百四十八,合起来一千多。妈的,要花头牛的价,心疼吗?要是以前,准心疼得冒血,杀他他也不会治。可见那病友的几个指头基本治愈了,心才平静下来,既然上了贼船就索性将其治愈,宋丹丹扮演的那个白云大小姐说得好,给自己花钱下手要狠,这辈子自己看病从来舍不得花钱,这回就狠一次。
翌日一清早,夹眼去了和翠那儿。
和翠早起来了,正在用蒸笼蒸馍,忙得额头上一层亮晶晶的碎汗。她说等这笼馍蒸好了,就来伺候皇上,要夹眼稍候片刻。和翠穿件白短袖衫,肉肌肌的身子壮滚滚的,干活时,那鼓鼓囊囊的一对奶子就直晃动,夹眼不由得对她暗暗地钦佩。算起来和翠也是四十好几的女人了,可身上看不出一点老态。感觉要解大便了,夹眼去了卫生间。解好正为擦屁股犯难,和翠推门进来了,二话没说,让他将屁股撅起来替他擦了,然后给他洗脸刷牙。正洗着,胖丫头推门进来了,和翠说你周伯要洗,一把将她推出去。洗毕,和翠看着镜中他俩头挨头的影子,扑哧一笑。夹眼问笑什么,和翠说,笑我俩有缘分。夹眼问什么缘分,和翠说转来转去,你还是转到我怀里来了。夹眼轻轻推开她要出去。和翠拉住他的手,说,你今天回家一趟吧?夹眼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和翠说老耗着不回去,韭菜花还当你怕她呢,回去看看再来,耳光等于打在韭菜花脸上。听胖丫头喊有人来买馍了,两人才出来了。
夹眼觉得和翠说得有理,较劲儿归较劲儿,并非是不回家,家里有他牵挂的东西呢,不看看不放心。下午,他回去了。几天没回来,夹眼觉得不会有大事,老婆死后家里就没喂猪,只养了几只鸡。那几只鸡一直关在院子里,一方天地被它们折腾得一片狼藉。他家的别墅主体有三层,他的卧室在一楼,二楼是铁环与韭菜花的,三楼是周浩的。进了自己的卧室,他往摆着老伴儿遗像的一角走去。揭开盖在老伴遗像上的那块红布,他拿着镜框子边擦边与老婆喃喃细语,说去她的坟上烧香祭拜了,请她安心。说完,他打开镜框后的夹层,从里面拿出个存折,见存折没被动过,才松了口气。他脑海里随即涌现出那位瘫痪老人的身影,叹息了一下,将拳头用力在空中一挥,仿佛是在下着决心。将镜框子安顿好,夹眼也不顾手指头疼痛,拿把大扫帚在院子里呼呼啦啦扫开了。
韭菜花到家了,进门见老家伙在扫院子,心中一喜,感到老家伙向她屈服了,昂着头噔噔噔跑到楼上,将这些日子换下来的脏衣服拿下来往水池边一丢,又掏出五十块钱放在水池边的洗衣机上,然后上楼去看电视了。那意思是告诉老家伙,扫了院子就洗衣服,尔后去买菜回来做饭。
将院子扫好,挖碗米往地上一撒,夹眼坐在台阶上边抽烟边看鸡吃食。
铁环骑着摩托车也回来了。瞧父亲在家,停好车上楼了。
楼上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有韭菜花的也有铁环的,韭菜花的笑声格外响亮。
听着笑声,夹眼气得将烟蒂往地上一掷……
铁环与韭菜花在楼上正为降服了老家伙而高兴,等着吃饭呢,等了许久不见老家伙回来,韭菜花才晓得老家伙又跑了。铁环说人给你请回来了,事算办成了,腿长在他身上,要走,我可拉不住。韭菜花将小包一拿,丢下句这家我没法呆了,要走。铁环跟在她后面好言相劝,说自己做饭洗衣服。韭菜花还是骑着电动车一阵风般消失了。见洗衣机旁有钱,铁环收起来,将衣服丢在洗衣机里洗好,懒得拿到楼上阳台用衣服架子挂晒,搭在走廊的铁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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