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家要是韭菜花喊他一声,或对他笑笑,他心里也舒服,可韭菜花不但没那样做,反而仍将家务事推到他头上,好像他生来是家里的太监。这些日子治灰指甲给他带来了痛苦,但和翠对他无微不至地照顾,使他感到日子过得很愉快。
雨后的黎明空气格外新鲜。夹眼朝家里的虾塘走去。虾塘是家的银行,当然要关心,因为这虾塘来之不易,土地被征用后,他家拿到了一笔钱,但他并没有像其他农民那样存进银行,而是设法打通各个关节,承包了这水塘。当时这水塘还是一片荒芜的水凼,承包后,连铁环也指责他说这塘不能养鱼,也不能种藕,有什么用?夹眼心里有数,因为他在电视里看了养龙虾的介绍,将承包的手续办好,他就让铁环去学养龙虾的技术,那时是他当家,铁环还听他的。学成归来,他家养龙虾很快就挣到了大钱,村里人夸他有眼光,纷纷跟着搞起了龙虾养殖。
路经学校,尿胀了,来到一个墙旮旯,夹眼哗哗地尿着,让他意外的是铁环竟从老师住的那排房子最后一个门里出来了。见铁环朝虾塘边走去,夹眼从另外一条路溜了。铁环夜里在这儿打牌?一个问号从他的脑海里冒了出来,平时他很少到学校来,对学校的情况也不太熟悉。
刘皮家有位亲戚的孩子在这所学校读书,中午趁他去接孩子,夹眼跟他去了。使他惊讶的是那房里出来的是位女老师。这女老师身材没有韭菜花那么窈窕,身上却有股淫荡的妖气。难道铁环是在她这儿过夜的?一个念头迅速撞击着夹眼的心。该校有位姓周的老师与夹眼认识,从周老师嘴里,他打听到这女老师叫何艳,并得知了她的家庭背景。
中午快吃饭时,刘皮的儿子来了,不问三七二十一对刘皮就是一顿拳脚,打得刘皮在地上滚着喊爹叫娘。夹眼拦住刘皮的儿子,问他干什么往死里打自己的父亲,刘皮的儿子骂道,狗东西将我的货款偷去嫖娼了。愤恨地朝刘皮身上又踢了一脚。夹眼使个眼色让刘皮快走。
夹眼的手指到了一动心就疼得一揪的地步。和翠见他用勺子吃饭也不方便,索性喂他吃。和翠一勺勺喂,夹眼一口口吃,胖丫头在一旁笑,和翠与夹眼也笑。吃了饭,夹眼说刘皮被打得真可怜。和翠说谁叫他嫖娼,该打。夹眼说刘皮也是人,就算有错,也不能那样打。和翠说你要是嫖娼铁环肯定也打你。夹眼说他要是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就叫他晓得我的厉害?和翠说吹什么吹,这次韭菜花这样对你,你不也没辙。夹眼说好男不与女斗,要是铁环他俩敢动手,老子决不是好欺负的。和翠说要是你打不过他俩,我帮你。夹眼说光凭打不能解决问题,治人要治心。和翠一笑,说,这话讲得像毛主席语录,在理。
夹眼要和翠去看铁环是不是在学校里,和翠问干吗?夹眼说叫你去你就去,别问干啥。和翠按他的吩咐去了,不一会儿打手机来说铁环在学校食堂吃饭,正与何老师在说话呢。夹眼越发证实自己的判断是准的。
刘皮肿着脸瘸着腿来了,看他那副熊样,夹眼递支烟给他,说你这是何苦?刘皮哭丧着脸说,没法子,吃儿子的喝儿子的,该儿子打。
韭菜花回到家,见那几只鸡关在笼子里在惊叫,索性将它们放了。她晓得老家伙看见这几只鸡在乱七八糟地折腾,不会不管不问的。那天老家伙离开后,反思自己的行为,她也觉得做得有点过分。夜里下大暴雨时,她没在牌桌上,而是在印刷厂的办公室里上网。有天下午打牌时她眼前陡然一黑,差点儿晕倒了,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她有颈椎病,暂时不能打牌。命只有一个,医生的话她不能不听。她的几位在城里工作的牌友都有网友,令她很羡慕,所以,她迷恋上了网上聊天。她没想到那晚铁环竟没回来,那几件衣服被暴风雨吹掉在地上弄得不成样子。
刚把衣服从衣柜里找出来,就听楼下有人喊。伸头一望,是隔壁人家的女人告诉她有头牛跑进她家菜园里了。家里的菜园给韭菜花留下几次深刻的记忆。头次到铁环家来,媒婆带她与铁环在这菜园里见的面,事后,她问媒婆为何在菜园里见,媒婆神秘兮兮地说菜园谐音财源,是福地,在那儿见面能保证一生幸福。订婚那天,铁环与她就是躲在菜园的黄瓜架子中偷偷拥抱亲嘴。儿子的包衣也埋在这菜园里。那天是老家伙事先将儿子的包衣用石灰包好,放在一个瓦罐里,一清早去埋的,儿子满周岁时,依风俗,婆婆还领着她在埋儿子包衣的地方烧过香。透过窗户远远望去,真有头牛在菜园踩来踩去的。拿出手机,她给老家伙发了短信。手机响了,一接,是牌友打来的,邀她美容店做美容。合上手机盖子,手机又响了,这次是老家伙回的:随它去。哼,叫你赶牛,你还摆谱了,墨镜一戴,骑着电动车,韭菜花直奔美容店而去。
回了短信,夹眼仍感到那头牛宛如在吃他的肉一般,去了菜园。老伴儿没过世时,夹眼常与她在园里干活。他将粪桶挑来,老婆就用粪瓢给菜棵滴粪,有说有笑的,要多愉悦有多愉悦。那时菜园里拔出来的萝卜个个水灵脆生,包心菜一棵棵如娃娃般肥胖壮实。果然有头牛在菜园里吃南瓜禾,要是以往他准会找棍子打牛,牵出来扣住,让牛的主人赔损失,可他手指疼,懒得找棍子打,只是吆喝着将牛赶出来就算了,不想惹气生。
回到和翠那儿,和翠笑嘻嘻地问他跑哪儿去了?夹眼说去菜园撵牛了。和翠说你手痛撵什么撵,该让我去啊,夹眼笑笑没做声,心想你凭什么去撵。和翠又说瞧你衣服湿的,上午洗的衣服还没干,晚上洗澡后拿什么换?去买件新的吧。夹眼眼皮直眨没回答。和翠说要是没钱,从我这儿拿。眉毛一扬,夹眼说,要你拿什么,这就去买。和翠说我去帮你参谋参谋。夹眼说好。
两人来到一家时装店。夹眼见有件花衬衫款式不错,要试试,卖服装的小姐白他一眼没睬。夹眼索性对她说,把衬衫拿给我。那小姐说这是名牌,四百多一件。夹眼被她的话激怒了,掏出五张一百的票子往柜台上一拍,说,四百多就四百多,你拿来。那小姐才将衬衫递给他。因手疼,夹眼让和翠帮他穿上。穿上后,和翠拍着巴掌说他一下子年轻了。夹眼将换下来的衣服往袋子一装,让和翠拎着,拿回零钱时,揶揄了那小姐一句:瞧不起庄稼人吗?说得和翠嘻嘻直笑。出了店门,隔壁是鞋店,夹眼进去了,他脚上的那双铁环穿过的皮鞋早旧了。给自己买了双意尔康的,换上后,见和翠将那双旧鞋往新盒子里装,慷慨地说扔掉算了。这次掏钱,夹眼将装钱塑料袋摸了出来,和翠惊讶地说难怪这么大方,有厚厚两沓呢。夹眼看看和翠的脚下穿双破球鞋,就给她也买了双。和翠说我有鞋,不用买。夹眼说给你买的,你就穿。换上新皮鞋,和翠喜笑颜开地往脚下直看。以前夹眼有条皮带,断了后就没再买,一直用根红带子系着,现在他感到系根带子太土气,去超市买了根头子金光闪闪的皮带,让和翠替他将衬衫掖在裤腰里扎好。夹眼对着镜子一照,自己果然面貌一新。和翠在一旁笑他真像个老港商。
两人高高兴兴往回走时,被在马路对面买烟的铁环望见了。父亲穿着抢眼的花衬衫与和翠一起逛街,心想该不是他俩有关系吧?在街上转了圈,铁环对这事放心不下,决定去老爸的住处瞧瞧。来到那家旅舍,问清父亲的房间。门锁着,来到屋背后,他见窗户摇头的小窗开了点,就捡根长棍子弄开了,来到虾棚,拿来望远镜。这望远镜是买来看虾塘用的。那房后面是一家正在兴建的楼房,有八层高,框架建好了,不晓得是何原因停工了。爬上楼,铁环找到合适的楼层,用望远镜朝窗户望去,令他高兴的是透过那半开的摇头,能望见里面。夜里,铁环潜伏在和翠的饭店附近,老爸走了不久,和翠果然也离开了,铁环就悄悄来到选定的地方,举起望远镜朝那房间望去。
来到房里,夹眼在走来走去地徘徊。不一会儿,和翠来了。两人说了几句话,和翠就替夹眼把脱下来的花衬衫用衣架挂好,给他洗擦身子洗脚。洗好,夹眼躺在床上,瞧和翠看着他笑,就逗她说笑什么,上来啊。和翠说上来你也没用。夹眼说没有用抱抱也舒服。和翠弄点热水将身子洗洗,伸手要拉灯。夹眼摇摇手说时候还早,熄灯会引起别人怀疑。和翠觉得也是,就赤裸着白灿灿的身子上了床。因为事先服了药,药性发作后,夹眼心花怒放地将和翠当面团揉了起来……
两人在床上的情景,因角度不佳,铁环看得零碎,但关系却得到了证实。等父亲房间的灯灭了,铁环才离开。骑着摩托车去了虾棚,铁环倒点啤酒边喝边抽烟,想着老爸与和翠的事。这时牌友来找他打牌,以前打牌铁环的手很臭,一打就输,可当晚他的运气却好得炸响,赢得头都发晕了。三位牌友的钱输光了,嚷着明天再打。
铁环掏出赢来的钱一数,两千多,拿起一瓶啤酒咕噜噜喝了一气,打个哈欠往床上一倒。正睡得迷迷糊糊,陡然听见轻轻的敲门声,打开一看,何艳猫般来了,铁环乐得一把将她拉进去,拉灭灯往床上一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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