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花劫-两阔少斗富煮甜汤 薛贵妃艳惊香江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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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楚云站起的瞬间,又被朱少摁下,道:“先把这碗食完,再去食那一碗,总有个先来后道。”正说着,只见老张抱着两个大箱子跑入,“咣咣”两声拍在桌面上,全场寂静,只听得弹簧跳脱出铜扣的脆响,遂飘出一股被红豆粥的糜软气味泡熟的钞票香。席间又浮起一片惊叹,白玉梅与花丽华掩住口,别过头冲兰镜月笑一笑,眼神酥酥的,道:“可要再拿几锅红豆粥来,食的人多。”三个人均决意不去看钞票,白玉梅对亲妹招一招手,唤她过来食甜汤,白玉珍想法简单,放下琵琶便过来食了,其他几个方才纷纷端起了碗。关大少见契家婆这样抬举顾三少,心中不快便压下了三分,那红豆粥因未吸饱水胀开,都是往底捞起的米,咬在嘴里有些硬,加了几勺砂糖进去仍不顶用,只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似中场休憩。

    朱少见自己有些失势,遂满面通红地搂了一把薛楚云,她的皮肉在他指间滑来滚去,像抓了一团加水过量的湿面粉。顾三少见状,对一个小厮吼道:“怎么没有后续了吗?”小厮急急地转出去了,恰与门前正要进来的几个人撞了肩,他们手中俱拿了一个砂锅,耳柄用湿抹布裹着,将煮熟的两锅粥放进护囤内,只笑道:“焐一焐,让米粒吸透汁水了再食嘛。”又将未煮开的那两只放上铜灶。薛楚云叹一口气,将披围脱去,胸脯上的蜜粉因蒸汽薰染,已偷偷划出一道蹊跷的白线,冲刷她精心点打过的“天生丽质”。她按住那只皮箱,嗔道:“这个粥煮得也不好食,不如大家打雀牌,输赢还有意思一点。我想吃荷兰水[55]咯,叫人去拿一些来。”

    意思很明白,这些钱与其这样当纸灰,勿宁让她薛楚云斩白水斩个够;原先或争风头、或来看戏的几个阿姑知她是不想张扬过了,日后被其他几个花寨的阿姑联合起来报复,老张后来带上楼的两箱“红杉鱼”多半亦落不进她的口袋,便各自往老契身边挨去。

    顾三少额上那层细薄的汗被薛楚云的罗帕轻轻抹去,她今晚是他的人,只一想到这点,她全身毛孔俱舒张了。倚红的事头婆郑倚红三番两次交待出局的阿姑“靓仔冇本心”的道理,她仍是有些听不进的,只想起朱少因兴奋憋成熟虾色的鼻头上粗黑的毛孔贴住她的额头,便浑身不自在,他肚皮底下那根不够雄伟的阳具亦从未戳中过她的内里,只在最浮表的那层上突突地跳。

    顾三少便不一样了,她在倚红寨被糟猪花糟了只半年便出来挂牌,只因在太原楼应局时捡过他一只烟盒,还他的辰光她竟深吸了一口气,因他模样比其他的客人要干净得多,鼻子耸出一个利落的弧度,嘴巴小而薄,总是抿着,似在与谁赌气,眼角下垂,眼睑又厚又重,自侧面看鸟喙一般的鼻尖,令线条愈发精致,且整张脸都是白皙平滑的,未出现被声色犬马诱逼而生的红疱,只零散有几颗细痣,隐约透露其生母之婉约柔美,那应该生在女人脖子上的橄榄型头颅,却往下长了一副男儿的躯壳。他接过烟盒的时候,问她可是累了,叹这样重的气;她慌忙摇头,讲是里头衣服绷得太紧,憋了老半日,着实难受。他带她去酒楼最上层的包厢,让她解开扣子透气,她明知那是要占她便宜,内心却出奇的平静,主动剥掉外褂搭在椅背上,又将内衣的扣子一颗颗松了,两只长久被绑缚着的乳房似遇上救星,急不可耐地跳出来,将秋香色的肚兜高高撑起。夏日黄昏的光线刺穿窗上的彩色琉璃,直通通射入,两个人的皮肤都是一片斑斓。他拿扇子撩拨了一下她,乳尖隔着一丝薄绸都能感应到他欲望的舔舐。然后他问她:“你不怕现在就吃亏么?我都未点过你的牌,为你执过寨厅。”她答:“不怕,顾少不是这样的人,该给我的自然会给。即便不给,我阿妈亦讲过,头一个男人系由我自己选的,选对选错都系我的命。”他犹豫了片刻,两只手掌便牢牢包住她的乳房,眼神越来越亮。她这才开始怕起来,万一真在这里给她开苞,半文钱不给,事后必逃不过郑姑一顿痛打,搞不好还要上猫刑。想到这一层,她只得闭上眼睛,权当红牌阿姑赌了一把倾家荡产的字花,大不了蚀穿老底。就在那一刻,她直觉胸口松了,他挨近她耳边,嘴里有淡淡的酒气,混合大烟的迷香:“你等着。”她听罢,“哇”地一声便哭了,他捂住她的嘴,拉起她软绵绵的右手按住裆下,“现在不成,莫逼我。”

    三日之后,顾三少在四大花寨大执寨厅,开席四十桌,每桌一十二人,较之成亲还隆重数倍,顾家上下均知他这一大笔挥霍,只自欺欺人,装作看不见。摆房[56]那日,薛楚云在镜子前比试了半日的衣裳,花寨夜宴整十日,她一日一套行头出来,唱的是《胭脂扣》,一声声:“说不尽情短情长,情深情厚,一个是偷香既妙手,一个是仕女班头,姻缘初结就……”唱罢回房,便把顾三少送来的衣裳一字排在垫了油绿芭焦叶的铺上,粉黛金红满床,她却能从里头挑出先前未拿出来见客的那一身来换。她半裸,只着一件薄半内裤打量自己,过于鼓胀的胸脯略略下坠,乳头却是向上的,似从沉船里伸出一只娇艳的手;腰身纤细,略一吸气便曝露肋骨,那蛮腰直至三年之后才彻底变作桶状,用手随便勒一勒便在小腹上挤出一团苹果大小的脂肪;如今时辰未到,一切还都在最美的状态;只是她有些不满意自己的大屁股,转个身再扭头费力看,两团臀肉带粗了大腿,显得不那么轻盈,不及倚红另一位红牌阿姑富春红窈窕,之所以要与她比,全系当日她炫耀似的跑到她房里告知,顾三少喜欢女人脚踝细一些,抓在手里更有劲头,随后便送了她一对玻璃丝袜,她捏着那凉凉滑滑的东西,有些不知所措。

    夏末的月光较季盛时节要清淡一些,薛楚云因这样光明正大的开苞仪式而倍觉心安,她将自己包得极严实,脂粉松松扑着,颈上喷满甜丝丝的花露水。顾三少走进来,领带已解脱了,垂挂在敞开的西装领两侧,白衬衣上少了两粒扣子,露出一点令她心醉的胸膛。原本这样懒散的形象在她眼里早已见怪不怪,只今晚却是哪里都不从容,想到有人从此要真正将你掌握,便万分不安。她闻见他身上的酒气,与花露水香混杂到一处,莫名呛鼻。那只金烟盒被他丢在床头柜上,因力道失控,险些砸到花瓶。她听得“嘣”的一声响,心便跳得更急了,他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倒在罗汉床上;她吓得闭上眼,不敢看他,只觉有急促的呼吸压上前,忍不住将眼皮稍稍挑开一条缝,嘴巴遂被堵住,有烟酒的苦涩,舌尖却是冰凉的。她在接吻时睁眼偷偷看他,竟隐隐有些失落,原来同女人亲近时的男人会变得不那么俊俏,皮肤泛红,脸孔因逼近而变形,顾三少原先在众阿姑眼里的漂亮端庄在欲望的焚烧下化为灰烬。胡思乱想之际,他已摸透她的双乳,在他薄长的掌心里缓缓揉搓,因之前已有过这样的亲昵举动,她并未觉得陌生,反而想努力迎合,于是解了他剩下的衬衫扣子,那身皮肉,竟是一点不比她的逊色,于是她又痴迷起来,径直去摘他腰间的皮带。他忽地站起身,疾速解了皮带,长裤像被抽去筋骨一般落到脚跟,她急急捂住眼睛,只等他再压住她,用膝头顶开她的双腿。这过程自然地让她恍若梦中,只得迷迷糊糊问了一句:“顾少可否轻一点呢?”

    顾三少哪里还理她,只将手移到她最柔软的部分,用食指指甲轻轻擦了一下,她即刻触电一般紧张,却逼自己不要动弹,只感受他指尖触及她某一点时的震颤,劲道愈来愈重,她闻到不知哪里传来的腥臊味,不是他的吻,不是她被汗液冲刷异变的花露水,却是散发自体内的某种兽的气息。他的抚弄极为耐性,令她既欣慰又惆怅,原来他是怜香惜玉的,只可惜动作太过娴熟,便知是多情过了头。他似乎体察到她的心思,用另一只手撩开她耳边散乱的乌发,轻声道:“等下如果觉得痛,便叫出来。”她听了愈加惶恐,却拼命点头。他觉得好笑,便再吻她,她大抵也搞不清楚身上的绸衫是何时被剥掉的,还以为留着那一层保护。空气里终有一些罪恶的粉尘层层浮起,他终于不再用手激她,因她不自觉涌出了许多的汁液,已无需再作准备,他并了一下双腿,又微微曲起,将自己顶入她的世界……

    薛楚云没有叫痛,只觉被托送到了另外一层空间,灼热、慌乱、兴奋,她忆起半年前第一次来月事,裤头上褐斑点点,以为自己病了,偷偷去跟郑姑讲,郑姑听罢,劈头赏了她一记耳光,她没头没脑地号啕,事后富春红跟她解释,花寨里琵琶仔第一次来月事,都是要吃耳光的,那是打走从前霉运,重新做女人,今后方可鸿运当头。她现在怀疑这耳光、这月事都是为顾三少一人准备的,只等他选在这样一个混沌迷离的夏夜开箱验货。

    思路蓦地被体内似皮肉被针刺裂的疼痛打断,她与他都已浑身冒出细汗,皮肤紧紧贴在一起,她想让他停止,因再深一层,她可能要痛到魂飞魄散;他却按住她的脖颈,令她动弹不得,那红通通的双眼像要宰杀一只偷了腊肉的野猫。她急出泪来,求他饶过她,用大嚎抗议,可是他无动于衷,一味将胸脯贴上她的鼻尖,那模样吓人极了!

    “我不要了!我不要了!”她身体在烈火中痉挛,他还要一再撕裂她腿间最脆弱的领土,她开始恨他、怕他,后悔当初作这样的决定,被他下体发出的气味薰到欲吐。只他从未停止,甚至动作更快,誓要榨干她体内每一滴血。她直觉自己快要死去,富春红先前与她讲过的“鱼水之欢”未体尝到半分,反而将自己送入了被切割的地狱……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少的频率变得慢了,间中还放松过她,容她腾出手来抓紧他的背,他退出她的身体,她顿觉空虚,突然有些留恋他的野蛮入侵。所幸很快,他便将她翻转,在她背上匍匐,那根肉刺再次填满她伤痕累累的密道,她瞬间生出一丝被治愈的快感。

    第二天,薛楚云没有和顾三少讲一句话,只沉浸在初夜惊心动魄的缱绻里;他面上亦有些淡淡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顾饮茶、吃糕点,托寮口嫂去买油淋鸡和藕粉来。她惊觉原来迷恋他的美丽线条都化作灰烬,爱情被接二连三的性事抹平,尽管坐姿还是很别扭,只能将屁股挨着床边来坐,不是很痛,但总觉得里边已皮开肉绽,所以也不敢大动,只贴在顾三少脚边烧烟泡。顾三少一条腿遂搭在她大腿根处,轻轻推了一推,仿佛刻意要她回忆昨晚的事,他大抵以为那是威风的人生,殊不知她对他的爱已剩余温。可只要抬头看一看,便发现他仍是五官精致的一个妙人儿,皮肤里透出怠倦的清黄,一对宛若水中石黑子般的明眸斜睨着,好似在想心事,又像藉着鸦片烟的魅惑,将灵魂暂时放飞体外,不知于何处游荡。她想追回他的魂魄,于是急急为他装上烟,再偎进他低温的怀中,他顺势搂住她,只是顺势而已,她却有想哭的冲动。

    十日之后,薛楚云披麻戴孝,送顾三少出门,她洗去脂粉的面庞有了一点清秀的底色,眉头微蹙,屁股一挪一挪,在麻布头披的遮盖下显得愈发庞大。他捏了捏她的下巴,却一点都不显轻浮,只略带些孩子气,要看看她有没有不快。她默默坐下来,为他斟一杯杏花酒,递到唇边,唱的是:“有情酒,斟落那只无情杯,饮过此杯未知何时回,四海江湖尽在此杯,临行玉手指下郎腰北,去舍难返,欲舍难回……”他接过,一饮而尽,她眼泪便扑簌簌落下,心里想的竟是他兴许再不会点她的牌,尝过鲜的男人,往往事后不大珍惜。尽管是胡乱猜忌,她却恍惚觉得有了铁证,比方讲他自富春红胸前扫过的眼神,他喝莲子汤时专注的表情,他看她着素衣出现时那见怪不怪的残忍微笑……

    女人有些预感都是半灵验的,顾三少后来果真也去点其他花寨阿姑的牌,同时在倚红包她一个月,像是补偿,更似戏弄。于是便有了今次的赌局,她花了许多的梯己出去,为自己置备行头,誓要做到鹤立鸡群,在他面前争一口气。如今他果真赢了,却是与白玉梅她们炫耀,她方才领悟,这赌局已不是专为她而设,在定了输赢之后,她便是局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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