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第十六届新概念作文一等奖获奖者佳作B卷-我自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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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倾杯

    文/段立文。

    喜欢剥开一只橘子后,看橘皮的汁液溅到键盘上星星点点,那时有味道留在食指上,仿佛幻觉。

    又是一个喧闹过后的冷清冬夜,窗外下了一天寒雨。我把自己浸泡在这种仿佛幻觉的香气里。9:00PM。我想起一座城市,它此刻应如撒了一层金粉一般浮夸至美艳。在那座城市的小小角落里,在空寂下来的一个个房间里,曾经喝酒唱歌的人,如今你们是在哪里?

    你看,不过一起走了五天。我还是想念你们。

    到上海时正是下午两三点钟。虹桥站就像一个地下商城。地铁拥挤,坐在我面前的两个上海女人身材微胖,五十岁上下,发丝深处已泛白,皮肤却是很好的。

    她们指甲剪得短短的,涂娇嫩的粉红色蔻丹,右手中指佩戴镶嵌大颗中国玉的金戒指。讲外语一样的上海话。

    二号线静安寺出口正是久光百货大门。看到这个城市的第一眼,是南方冬天还十八度的天气里,下午温暖阳光投射到对面巨大玻璃幕墙上,骄傲地刺痛行人眼眸。紧挨着是百乐门,它如一个长镜头,镜头里百年前的灯红酒绿看着百年后,异乡人都待在原地,被震慑了所以无言以对。

    繁华是这样虚无。冷漠是真实到入骨的存在。

    我听不懂这里的语言。我找不到约定的旅馆。我扛着行李走在非常宽广非常长的马路上。上海姑娘穿米色长风衣和丝袜,她鲜红嘴唇漆黑长发。意大利人开一辆去掉消音器的玛莎拉蒂,加速冲过红绿灯的瞬间制造出巨大噪声,我那时感觉声音也会像一条龙霸占了街区不离开。车子在人们的注目礼中飞走了,当然它快到没时间在意人们的目光。在回头时候看到静安寺的金顶,跟整个大上海非常同步,金光闪闪。这真是寺庙吗还是一个豪华版地铁站?浮夸的究竟是神还是人?

    百货大楼和奢侈品专卖店都很高大,把狭小逼仄的居民区掩盖。人们都可以住进商场橱窗里了对吗?多么粗粝的精致,却陌生到可怕。魔都啊!

    长时间坐车,进到旅店后已经头痛不止。房间很小,空气流通不畅,感到恶心,心跳异常几乎窒息。今天晚上大概什么都做不了了,不如出去走走。于是四点半,刚来到上海连公交车站在哪里都不知道的姑娘,在楼下小商店买了一份上海地图,决定去外滩。

    五点不过是黄昏未央。太阳在的地方云是橘黄色,一条直线上对面方向却是紫罗兰色。黄浦江面有风,带出来的水汽中有微微的腥味。江水浑浊,隐隐的白鸟飞过。一瞬间天就黑了,堤岸上一盏盏地亮起灯。那一边的高楼,玻璃幕墙一个比一个更叫嚣。金茂大厦,旁边启瓶器一样的建筑,旁边更高的未完工大楼。陆家嘴看起来很近,它和人间隔着的不过是一条江,可我不会游泳。而这一边几十米之外的地方,殖民地时代的优秀历史建筑里,门厅都安装枝形水晶吊灯。安静的橱窗中,灯光暖暖颜色慢慢变幻。

    然后离开就好了。

    第一次进酒店时在楼梯上遇见乔木。大冬天里她只穿着绿色刺绣抹胸褂子,外罩黑色长风衣。朱红色阔腿裤,天蓝滚白边浅口布鞋。背着黑色双肩包,戴遮掉半张脸的墨镜。头发不长,只到颈部,却看起来不那么干燥,有些油腻腻的。她看见我,摘下墨镜说,你好,我是乔木。

    那时候她的脸是面无表情的,并没有挤出作为负责人的官方微笑。我觉得她一双眼睛很黑很忧伤,连目光都是残破的好像受了伤。

    晃荡回旅店,八点多点。乔木在二楼房间准备了火锅,楼上楼下忙着喊人。

    我进到那个堆满了酒瓶和饮料罐的小地方,除了床能站人的地方加上卫生间不过四平方米。屋子正中间摆了两箱啤酒当桌子,一口小电锅就在上面咕噜噜的煮开水。

    乔木像小火车一样的到各个房间瞎转悠,不知在哪里捧了四个毛巾回来把地面铺满了于是大家就都席地而坐。这么混乱的状态。

    女士优先坐床,我和一帮汉子坐到地上。脸面很白净的广东小伙子比我矮一头,他黑色的毛衣上有一圈大大的白色翻领,脱了鞋抢水煮蔬菜吃,笑得很开心。右手边的男生也是广东人,他眼睛小小的,个子不高,总是对身边新人说你好。我记得他说了好几遍你饿吗够得着吗我夹菜给你吃,我记得不小心一挤他杯里的底料撒到我旁边了,于是他拿起毛巾就给我擦鞋。这家伙是待人很好的前辈,他叫黄明星。

    当这个小房间里坐了十二个人,而广东小伙子就快坐到我鞋上了,我跟黄叔叔已经被挤到了角落里,当我以为再往里进人就要被活生生挤死了,有三个人就真的这么活生生挤进来了。穿大红色外套和牛仔裤的女生短发,有一点点自然卷,形象气质都非常大哥。戴黑色鸭舌帽,左手食指上有一枚银戒指。她让我们叫她陈桶桶可实际上大哥叫彤彤。另一个女生是乔木把所有肉都留给的、让我们吃了一晚上白水煮菜连面条都没有的罪魁祸首,之涵。她长得漂亮,一头烫了发梢的浓密长发,眼睛非常干净,像猫一样,慵懒,好像一直没有睡醒但警觉。见过一眼就不会忘。

    其实三个人中第一个扑进来的是身高一米八五的男生。他很瘦,脱掉外套摘掉帽子后里面穿一件黑色T恤,裸露的手臂像竹子一样轮廓清绝。手指修长,在灯光下看到手背上有一道道突起的青色山峦。他真的是扑进来的,以至于像他这么活宝的人在进门后的五分钟里都几乎没说话只顾看着锅看着碗。用他自己的话说我饿大了。补充了一定体力后男生明显复活了,他开始不断地讲笑话以及表演笑话。

    是北方口音,嗓音很低,听起来悦耳。在说话的时候喜欢用右手扶眼镜。用黑色酒壶喝酒,点起一支烟时手腕上骨节清晰姿势落寞。他单膝跪在走廊上跟之涵对烟,然后把右手缩回T恤袖筒里看似没心没肺地喊“我老婆死了”。后来听他说起,在上海的时候单身了。

    他说他喜欢林宥嘉,他说你知道吗他的眼神很空。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到了初见那晚,想到了他的眼睛,想到了他抽烟时手臂上的一侧光线,和另一侧阴影。

    花花。

    二十六号上午在房间看书,十一点半步行去逸夫。拐了几个弯,遇到静安别墅群。同行女生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说静安区是富人区了。上海凭着这一小片安静的白色洋房,就使全国大部分城市的房地产营销商闭嘴了。已经完全没有在大城市夹缝中求生的逼仄感。这里的炫富堂而皇之。有一家没有关门,站在门口,目光穿过庭院,看见了一扇擦得很干净的落地窗和里面的古铜色雕花圈椅。有阳光落在室内,使其他东西看不清楚记不真切。院子里理所当然地停一辆红色奔驰。

    中午很草率地解决午饭。其实已经吃不下。去路边便利店买糖。看着大屏幕上绿色的欢迎通告。乔木给每个人发暖宝宝并告诫说里面没空调没暖气真的很冷务必忍住。站在花花和之涵旁边。收到来自济南的最后一条询问和鼓励,心里的不安一点点平静,并因此感到温暖起来。

    把手机关掉。站在阳光下,晒会儿太阳。

    那教室明明有太阳光却像冰窖一样阴冷,似乎凉气一股股直往外冒。临考前的所有时间什么都不想,坐在座位上看安妮宝贝。发卷的时候我已不是心静而是整个人都僵掉了。这就叫冷静吗,那我这次还真合格啊,合格到拿到题目五分钟完全不知道第一题是什么意思。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甚至不明所以的我选择了第二个。后话是出考场时与大家讨论说第一题选的人少大概比较容易拿奖,我听到这种分析觉得被欺骗了。可我已经不能清醒地知道自己为何选择了,怎么能考虑得了这么多。

    写开头最痛苦了。当然神奇如我,在写完全文之后把开头不动声色地改了大部分而且只划掉了两个字。到现在我都很佩服自己当时的有勇有谋啊。写着写着感觉很难过,说不上来,是冷是急甚至是饿。在一个小时和两个小时时各吃掉一颗糖。

    大概甜的东西会让人兴奋起来。不停地往胃里灌冷水。此时写作就像打仗。中间往后进入状态,到结尾时已经很亢奋。那时候忘记了比赛,我只知道我在写东西。那时候最享受了。

    提前十五分钟左右交卷。看着自己写出的四页半稿纸,我想到的是我以后可以无怨悔地面对它。我想到的是我酣畅淋漓尽全力。我没有负你,并且绝不。

    桶桶跟我喝了两杯百威甜,乔木赶忙出去买牛奶说给我们兑着喝别直接干这个;我们趁她不在分了一杯干红,乔木直接说少喝点十一点还要出去呢。喝酒她拦着,这事不大对。

    比赛完出去刷夜唱歌啊。我知道的。

    经验之谈是KTV里酒太贵。几个背大包的人开始装啤酒。基本上是一个人的包里要装一箱。我只知道我那一箱酒是另一个广东男生给一路抱到KTV的。走过柜台时我背着,男生就紧靠在旁边,伸出手托住包。就算这样也很沉,那五六个人一路上背着一箱多酒,什么都没说。

    把自己埋到沙发里,把酒打开,听前辈唱歌。这基本上就是十二点之前做的事情了。第一天晚上一起吃饭的广东佬长着一张小白脸,却是深藏不露的麦霸。他从陈奕迅唱到品冠,甚至从我们这间唱到隔壁间。我跟艺境碰杯。她是天津A组唯一晋级的、说自己有东北血统但一张嘴说话却是南方口音的长发女孩。我一直说她与之涵很像,她们的身上都有一种类似猫的危险与美感,这让她们不同于身边人。

    只是她比之涵更迷糊,之涵比她能承担。在南开学管理,能看得出来吧。

    我跟艺境说干了。在那时心里是麻木的。谈不上难过,又不知道为什么难过,甚至怀疑要不要难过。一定是我矫情,一定是深夜变幻的灯火惹了我。我看着身边的这些人,他们是一张张有共同心绪共同目标共同矫情的萍水相逢的年轻面孔。是否我们有太多话想说,说给彼此说给自己,说出那些不能算作沧桑但真切疼痛的青春的伤,说一说未知的前途和明天。是的我们最终什么都说不出口。当能唱歌的人把心绪化作歌声把歌声当成背景的时候,只是一个个仰起头,倔强地眨眨眼,然后伸出手对着前方说一句。

    干杯吧。

    一点钟左右,房间里的人一个接一个醉倒。这时唱的歌包括乔木的《嫁衣》、之涵的《123》,都是对着劈情操(在上海某些圈子里,谈心、聊天、叙旧、喝咖啡、坐酒吧等情况,都可以叫“劈情操”。带有一些“自嘲”和“调侃”的成分)。空啤酒瓶子在熄掉灯的大房间里发出绿色荧光,像死掉的守兵一样。穿白衬衣的乔木趴在每个人的身上给大家喂水果。之涵抱起香槟瓶子喝酒。花花突然唱了那首《我总是一个人练习一个人》。我把头埋进艺境胸口。我没哭。

    觉得再这样下去不疯也快了,就走出房间准备去坐门厅沙发。那里已经有了几个不走但是出来透气的人。邪恶的前辈方嘉英在泡山东妹子。花花总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出门抽支烟,他也加入了我们。这时突然听见房间里摔东西的声音,黄明星冲这边喊乔木,“喝多了,花花嘉英你们快点来。”花花把烟灭了就往前跑,开门的一瞬间许多玻璃碴子冲着他直飞过来。我站在他后面,下意识地伸手用力抓住他手臂,他回头明显觉得很惊讶,也就这样松开门把手、门慢慢关上。

    几秒钟之后,房间里不再有摔东西的声音。他伸手拍拍我肩膀,说谢谢。开门进去。

    其实那么快的反应,已经接近是种不经思考的本能。看着那些锋利的玻璃碎片冲他过来,我的本能,只不过是让眼前这个人不受到伤害。

    那天晚上艺境犯了哮喘,我在她身边,她死死地抱着我,像要把我揉进骨头里。

    那天晚上乔木几乎摔光了所有的酒瓶,她把所有的歌都唱成了《两只老虎》,她跪在地上号啕大哭。如果没有经历伤痛,谁会大冬天的穿白衬衣穿裙子,谁会抽烟到天明、骂了一晚上然后天亮的时候跟身边人说我跟文学是真爱。她一九九四年的,今年还在上高中,在这个外人说“贵圈真乱”的圈子里用小女子的肩膀不停止抗争;那天晚上之涵心脏病突发,她大概是收拾了太多乔木的残局也真的累了。花花把她平放在沙发上,男生们脱下外套给她盖着,穿得像服务生的王若虚过来想很多办法。

    花花蹲在地上握住她的手,在我看来仿佛单膝跪地的守护。

    那天晚上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比狗血电视剧狗血多了。我这辈子都没有矫情得这么真实。四点多,该走的人都走了,乔木睡了,艺境守着之涵,之涵也睡了。我站在走廊上,看男生抽烟,突然觉得说不出话来。天应该快亮了吧,可我什么都看不到啊。在这里,青春自甘自愿变作一地狼藉,累了吗累了就去睡吧哪怕稀里糊涂,哪怕醒着的人还是这样害怕这样痛苦。装醉的浙江小伙子跌跌撞撞过来要我给他讲故事。我说对不起我没有故事。没有故事的人不会在走廊上站一夜,我只是觉得很害怕,而已。

    我总会记得凌晨五点往宾馆走的时候,我和黄明星搀着乔木,花花和嘉英扶着之涵。早晨的风阴冷,穿着白衬衣的乔木在风中打战。不夜城里灯好像永远不会灭,黄亮的路灯下我们拥着两个没醒的人,缓缓走过一棵棵法国梧桐。至于一等奖,在遇见了这么多人之后,我知道它真的无法证明自己有多么优秀。乔木说一等奖跟二等奖差的不过是奖杯。是的,那个烟灰缸造型的水晶杯,起拍价五块钱一个,十块一次十块两次成交了喜欢的话你就拿走吧。我不在乎。

    我不过一个喜欢写东西的普通青年,感觉自己在做的事情像呼吸一样自然,并在某一天知道了有很多人认可我的作品我的方式。这一天终于来了,我因而喜欢 这一天。

    而在这一天之前,有幸的,我可以遇见你们,在这条原本以为会孤独的路上。

    在这条路上,我们从天涯而来,萍水相逢之后,又各自唱着自己的歌背着自己的酒往天涯而去。彼此心知,我们都不再是一个人,那些笑容那些温暖会在心里留下印记。他说,遇见和分别不过是一个圈。此时我们从原点四散而去,期年之后,一起回到这里。到那时当你我放下行囊,看到如曾照亮过生命的短暂花火一样的面庞,那面庞一路上不曾遗忘。他们一定对你我说,亲爱的,你回来了。

    亲爱的,我会回来的。

    我熬过了最多的通宵,我陪你们喝了最多的酒。我给了最多的拥抱,我说了最多的我爱你。我知道我还会在走廊上站一夜。我们不用说话就好。寒冷的时候可以相拥,害怕的时候可以守候,我一定会守着你,以单膝跪地的执着姿态。

    这一杯酒,我干了,你随意。如果可能,一切不妨从十六开始,从我遇见你开始。

    我愿意找寻着彼此的气息,在任何一个浮躁的地方以坚韧的姿态摸索前行。你在那一天回头,那一天你再看见我的时候,相视一笑便足以抵过千言万语,我想你会说,原来是你。

    是的。我知道我们一直在这里。

    上海纪行

    文/路益深。

    半年前通过一本杂志看到林卓宇的介绍,进而认识了“新概念”,后来知道韩寒竟是第一届的一等奖得主,于是对它产生了兴趣。因为林卓宇投稿两篇并且全中,所以我也决定用两篇参加初赛。“90后作家掌门”,或许是激起了我心中的斗志,一定要和他比个高低。

    从三姑那里借来了第二届的作品集,虽然时隔十多年,但感觉也还有参考价值。

    应该说,第二届里面确实有不少好文章,但我认为以我的实力最少还是可以冲进决赛的,于是,两篇文章投出去了。

    和朋友们夸下海口,拍着胸脯保证,百分之二百能进决赛,然而——网上说通知会在圣诞节至元旦期间到达,一月七日时,我却仍没有收到复赛通知。

    现实很残酷,打击超乎想象,这算是我这一年来所承受的最大的打击。遇到朋友闭口不提新概念的事,担心别人问起,没脸说:我失败了。在人前装得若无其事,真正的苦闷只有在夜晚才会发作。那样的感觉,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并非不想吐出来,而是痛得连嘴也张不开。

    然而没过多久,竟戏剧性地峰回路转,十一号那天晚上回家发现一封来自《萌芽》的信件躺在我的写字台上——尽管我没表现出来,尽管爸妈冷眼以待,但我内心的喜悦无以言表,兴奋异常,激动得连信封里的通知都撕坏一角。

    那是一切的开始,我知道我要去上海,我要独自去上海,脱离父母的控制,第一次,前往遥远的地方,遇见未知,遇见希望,遇见梦的方向。虽然和家里迸发出一些火花,但最后还算是顺利得以前往,和于浩孟凡超两位哥哥一起,也算是不失所望。

    不过波折还是有的,没有会考的成绩证明,一月十五日之前必须寄回《萌芽》

    的复赛回执,都无法完成。给《萌芽》打无数电话无人接听,留言也没人回复,纠结了好几天,直到认识乔木,才知道一切都是没用的,原来是我想的太多了。

    计划已经确定,夸张的路费,痛苦的联考,崩盘的成绩,都不重要了。二十五日,一天的车程晚上到达终点,下了高铁嗅到站台呼啸的冷风,激动,兴奋,开心,然后就是恐惧。没有想象中的安全感,上海在我,不像撒哈拉如三毛的故地家乡,它有它的美丽,可陌生的大城市还是让我不够舒畅,无法亲近自然,灵感也没有将全身充满,或许更多的恐惧还是源于第二天的决赛。

    逛街逛到十二点,差点找不到回酒店的路,腿都快细了好不容易才回去。我和于浩看电影,孟凡超玩电脑,催他们两个快点睡觉,我第二天还有比赛,于浩倒是好说,一困自己就睡了,孟凡超越玩越精神,让他设个闹钟,他非要找个牛×奇葩的,明明自己就是奇葩,找来找去找了半个多小时,动静早能构成扰民了,最后四点我算是不知怎么的睡着了,他搞到五点貌似设了个十点半的闹铃,结果早晨九点我就自动醒了。缺少安全感,还是担心比赛,反正差不多吧。

    九点半他俩也基本醒了,让他们早点走,吃完早饭就去考场,他俩非说不着急,闹到最后快十一点才出酒店,时间赶得很紧,也怪我自己也太懒散,不过倒也按时到了考场报到——嗯,一点半的考试提前一小时报到,感觉晚点也没什么关系。

    等待的那段时间,听周围的考生交流,讨论各种各样的事,以前的比赛,家乡,视野,阅读量。来自五湖四海各个民族都有,一百五十人,看着他们,想着有多少人是像我一样想要抓住梦想想要去到更遥远的前方。

    平常心最重要,可是这比赛对我来讲本身就不平常,所以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紧张的情绪,到了最后干脆放弃,只是写作而已,如同吃饭睡觉一样自然随意,这 样就好,无论怎样我都是我,写出来,就可以,然而——看到题目的时候就傻了,第一个题目给了一段话——一个人走向河边,芦苇丛中划出一条小船……用《水浒》体或《红楼》

    体或《西游》体或鲁迅体或沈从文体或张爱玲体写作视野问题,我根本没看过张爱玲和沈从文的作品,《水浒》又不喜欢,《西游》

    没有看过书,只剩下两个,可是自认没有雪芹的能耐,只有选择鲁迅。看过他的书不多,不过可以用韩寒体代替,这样的话也不算是完全没有头绪,只是想了几个思想方向,觉得都太过肤浅,又不得以放弃。

    第二个题目相对简单,命题,“第十三个星座”。第一眼没有感觉,知道自己写不下去。我没有那么敏捷的文思,灵感不来光顾,我真的不知如何动笔。然而第一个,太难。

    若是平时,我必是知难而上,可是这次,竟退却了。担心自己写得不好,害怕不能发挥全力,于是选了第二个,违背了自己,其实那一刻就已经输了。

    最后确定了一个稍微不错的思想路线,体裁则是徘徊在小说和童话之间,三千不到的字,导致剧情的展开过于迅速,感觉少了很多东西,就只剩下了个故事支架和中心灵魂。

    笔法过于生硬幼稚,觉得完全放不开去写,到了一半的时候就好像已经写不下去了,不是因为不会写,而是感觉不是自己的东西,完全是赶鸭子上架,只为把一个思想用特别的方式呈现在考官的面前以博得别人眼前一新获得好评。完全的功利心理。

    出来后,唯一值得自豪的就是思想的展开方式了,除此之外,没有一样值得称赞。大概可以预知到与一等奖无缘了。一百五十人,近二十名一等奖,而我,会排在外面。即便拿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如果没拿到,就证明我软弱得可以。

    想了好多。我曾那么确信地告诉自己,我只为了我自己喜欢而写作,不会屈服于任何人任何事,那我又在争取什么呢?我只是想证明自己,我只想让更多的人认可我、承认我——这种用来安慰自己的借口也用过太多太多。

    我询问,我做错了吗?我想要的第一,我想要的荣誉,我想要的名声,我询问,我想要这些,我作为一个平凡的人渴望拥有这些,我错了吗?我当然没错。世人会是这样回答我的,安慰我,亦是安慰他们自己。以前我试着相信,但其实明知道还是在欺骗自己。世人争功夺利,他们不会说自己是错,相信他们,就是与污浊同流。我知道我只能问我自己,只有我能告诉我什么才是对错,只是我又没有办法开口。很显然的事情,为了功名我连自己的意愿都能抛弃,那我还有什么资格去说服我自己?

    写作,是因为我内心的喜爱,是我想把心中的世界表达与众人共享,当然,如果能有一点稿费自然是很不错,可是它永远都不会是我的职业,我不会用它来养活我,更不想让它与金钱利益扯上什么关系。我很多次这样告诉自己,那么,我如果违背了,去用文字换钱了,所以我就错了吗?世人告诉我没有,可是我知道只有自己明白什么是对错——只是不想去接受罢了。

    不肯向现实低头,现实逼你不得不低头,若不这样你就不能活,这样看来我真的别无选择。

    很迷茫,很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很讨厌会和现实妥协的自己,很憎恶变得功利的自己,很害怕违背了自己的自己。但是到底应该怎样,我真的看不透想不通了,而且不会有人给我答案,如果自己不能从中找到平衡,就只能游离在痛苦的边缘,不断地思索,不断地烦恼,不断地欺骗,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伤害自己。

    这些,就是我能想到的。我应该感谢于浩和孟凡超,因为他们的懒散而把我撇在考场口一个小时才让我有时间思考这个已经反复思考过几年的问题,尽管最后我仍没有得到答案。

    第十六届,还有十几个小时就正式结束了,颁奖仪式我会去,或许抱着一点点希望,幻想着要是运气好,要是其他选手的素质更次,没准能搞个一等奖试试。

    浪漫主义者相信奇迹,然而这不是奇迹,这是欲望,只是欲望本身没有错,错的是人,错的是我。赤裸裸的功利熏心,想要撞上幸运女郎,简直就是可耻。

    到了最后,我获得的是什么,我失去的又是什么?我真的不懂。然而,第十六届已经确实过去了。

    正年轻

    文/辜渝新荣。

    其实已基本忘记当时写下参加初赛文章第一个字时的感受,只是似乎刚刚才怀着如释重负的心情把厚厚的信封塞进邮筒转过身急着找到一个麦当劳的窗口买一支脆皮甜筒,再回头发现自己站在萧瑟的风里对过是夜晚里的淮海中路。播放器里循环着的是gala的娜娜。

    忽然夏夜,化为晨冬,潮落无声却汹涌。

    我住在厦门,亚热带季风气候,虽然冬天不至于暖和到海南三亚那般短袖短裤,毛衣和薄外套总不可少。比赛前父母亲从新疆驱车来接我,带着上天山时才穿的厚外套,是我自己要求的。北方人在冬季阴冷的南方待久了,只要去到一个纬度稍微偏高的地方就会草木皆兵。到上海第一晚在二十五号,父母路上开了不少夜车,体力已达极限,住的浦江之星是陈老师带队,待我知晓既定的活动已经在我念都念不通顺的地方开始了之后,看着父母倦容,不忍再多说让他们添堵或是担忧的话,即使我非常想见一下作为福建同人的呼呼,看何其芳和沈从文的荣琦君。却也只是在灯全部熄灭只有电脑的光要死不活地照着键盘的环境下艰难地写着和校刊主编约好的一篇文章。空调的声响轰隆隆,比旧家作母亲嫁妆的冰箱开始制冷时发出的声音还大。似乎可以透过微弱的光看见热气一股卷着一股朝着我的全身扑过来,就像早晨第一节下课去上厕所出来看见尘埃粒子在太阳光线里争先恐后袭过来就会屏住呼吸一样,不愿意再待在这样禁闭的气味疏离的环境里。去买酸奶。

    外套叠放在父母睡的床里侧的床头柜,索性不要穿了,围着大红色的手织厚围巾只穿着绿色卫衣出门。并不想在魔都这样的充斥时尚潮流的尖端城市红配绿会遭来怎样的白眼,其实更大的可能是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偌大城市每个人都在疾步走向属于自己的一隅,走向它,眼里便只有它。我不也是?

    已是夜里十点半,和厦门一样,灯火通明,像是只是刚入夜。

    夜色温柔。我想不到这样的城市仅仅是在十点半就变得如此安静,虽然后来了解到这里虽然也不算偏,毕竟不是闹市区,正如初到厦门的我发现这里也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浪漫而又冷漠无情。

    宾馆楼下的超市大概是早已关门,对过的红色报刊亭四面张贴的海报被风卷起又放下,沿街的饭馆商铺都早已拉下铁门。街对面复旦中学挂起来的红灯笼晃呀晃。空空洞洞的。

    记得天还没黑透的时候去找饭馆儿时看见沿着淮海中路有一家全天营业的便利店。双手插袋,脖子缩进围巾里,变成普通的过路人。充其量是穿着怪异的普通过路人。路两旁人行道狭窄,没装修完的门面门口堆起的水泥挡住了去路,红红绿绿的塑料袋在脚边颓靡地缠来绕去。对面身后偶尔路过一两位行人,裹着长到腿肚的呢子大衣和格子围巾长卷发被风扬起,洗发香波的气息冰冻之后溜进我鼻腔,踢踏踢踏的后跟声短暂仓促。

    我一点儿都不冷。我虽然全身都缩着,我知道就算放开了,也不会冷。我抬头看天。人都说不管身在何处,自己与自己思念的人所看到的都是同一片天。看见上海黑压压的没有一丝一缕月光的天,我想起故乡小城始终泛着红色的愤怒的子夜。

    大概就连天都不是同一片天了吧。

    在便利店里看见《萌芽》。二月的,最后一本,静静地和一堆全是奢侈品的时装杂志摆在一起。那天二十五号。第一次看见便利店里卖出的杂志,也终于不再抱怨萌芽官微每个月很早就开始推出下个月的内容了。

    因为真的已经出版了呀。

    我不会说什么看见那本《萌芽》的时候觉得它温柔极了,整个世界都宁静了的话。想来这一本《萌芽》卖不出去是因为内页有很多地方都在印刷的时候被折得很不平整。可毕竟是第一本在一月的上海买来的二月的《萌芽》,它本身意义非凡,就暂且让我将它作为我最最珍贵的一本《萌芽》吧。

    而第二天也还是穿着厚外套去比赛了。巨鹿路的街道很窄,在钱塘江路下车不记得拐了多少弯穿过多少条彼此之间名字毫无关联的路,我们来到巨鹿路。大概是从六百零几的号数走起,顺着窄窄的人行道走下去,六百五十,六百五十一,六百六十五,六百七十,一个号数一个号数念过去,我看见便利店,早餐铺,还有一个门牌号下好几个分号的小店和走道迂回幽长的住家高层。

    路过与我无关我却记在心间的一间间屋子,就像数着一个什么历程,关于时光什么的,隐秘感。一下又一下。

    路过六百七十五号的时候,我没有进去,甚至不曾作短暂停留,只觉得似乎是家一样的地方总是会再去的。我也不知道我何来这样的盲目自信,只是现在想来,当然是非常后悔。

    整个赛事进行的过程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当然不会一样,却也不生疏。不知道为什么,一踏上上海这地方,我一点都不生疏,不能说自信,我是觉得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是这感受。大概是前一日吃兰州拉面油泼辣子放得多了些,三个小时中有两个半小时整个腹部里面的器官彼此战得酣畅淋漓,似觉得在考场里做了一场梦,醉生梦死。

    考完先在楼下等荣琦君出来,该是从人前到了人后,还是没有,回过头看见母亲挤在人群中,终是离去。我什么都没说,父亲母亲也什么都没问,我们只是安静尾随陈老师的队伍离开了我醉生梦死,或许是唯一一次如此醉生梦死的地方。我没回头看一眼。

    第二日乘地铁去外滩,找邮局。从逼仄的被摩天的楼挤出来的巷子往外看,眼睛能接受到一点点浦东的各种中心大块的玻璃反射的光。

    卖明信片的人好脾气,看脸相年龄应该是在五十开外,气质非凡。身材高瘦发型三七开,整齐。哼着昆曲的间隙用好听的上海普通话问我要什么,慢条斯理从玻璃柜里抽出一沓大红色的贺岁明信片,听我说要风景的,又慢条斯理地把喜庆放回去,努力找出一沓素色的已有些发黄的明信片。“这个好不啦。”我点头,再要十张一块二的邮票。“一块二太多啦,要不了一块二。八毛就够啦,拿八毛的吧,好不啦?”

    用了很久很久去写这些片,我听见卖邮票的大叔坐在我身后哼着另外一首昆曲,装作来办手续的人,再有人来买信封邮票的也不管,一律似乎是没看到。曲调悠长。

    十二点半匆匆吃罢饭从豫园到青松城坐地铁要倒好几次,是在老西门那一站吧,我们在地下二层等地铁,刷微博。打开那张看起来密密麻麻的图片的时候我只是一直念着一句话,念出声来。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我。

    百分之二,百分之三十,百分之六十,百分之九十。甚至不用放大,我一眼看见自己那串就像鬼画符一样的名字,再往上一点点是呼呼,或者月与草或者是李荣琦。我们在一起。

    结局自然皆大欢喜。

    我大概算不得第一个离开上海的吧,二十八号清早,荣琦君是无缘在十六届的上海再见,前几日我们约定等到他来厦门,一定再见。风还是那股寂寥深夜钻入我围巾的风,书报亭的海报也还在红色铁皮上飘飘摇摇。什么都没变,可的确又有什么已经改变,我们自己知道。

    离开是在虹桥火车站坐动车,我看不见外面,我试图想象此时外面的魔都是怎样的灯火通明或是春节前夕的安逸祥和。我知道我所想象到的就是她此时真正的样子。

    原来这就是上海啊。这可不就是上海嘛。

    我今年十七岁,第一次参加新概念。此前新概念在我的认知里是不可触碰的。

    我十六岁以前都在新疆,家乡小城只有一家书店有《萌芽》卖,这也是在厦门看了半年《萌芽》之后暑假返乡走遍全城所有报刊亭和大小书店后得到的结果。初中小学所了解的所有关于新概念,还真的只有新概念英语和新概念文集上的让人似懂非 懂的文章。觉得那些人真厉害呀,真是遥不可及啊。

    遇见《萌芽》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高中来到厦门,学校很棒,城市很大,茫茫然不知所措。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居然可以书报亭开到中学的校园里来。一月初吧,大概是,一本薄荷绿封皮儿的杂志明晃晃堆了很高,是所有杂志里最高的。真好看啊,我想。然后看见名字,《萌芽》。

    这就是《萌芽》啊。看见米字格儿里潇洒的两个字我近乎狂喜地买下,比想象中便宜很多,我为杂志抱不平,应该要与《读者》《意林》《故事会》的价位分开来啊。至今仍是。

    就此我脱离了《最小说》和《杂文选刊》。虽然紧接着我亲眼见到《十月》《收获》《作品与争鸣》这样仰慕已久的杂志时心里也是相当激动。你们能理解我的心情吗,就是那种有着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唯有提起书就跟嚼了炫迈一样而作为文学期刊权威的杂志却在梦里都见不真切的逼仄的境况,突然就像路遇最喜爱的作家一样遇着梦中杂志的感觉。

    我自诩严肃文学的践行与追捧者,却根本不喜欢。

    不喜欢《十月》和《收获》那样的过于严肃的形式。好吧,不能说不喜欢,是不习惯。

    只是不习惯而已。

    而我习惯《萌芽》,喜欢《萌芽》。

    是在四月吧,四月的《萌芽》上登载了第十五届的获奖名单。还是跟梦一样。

    第一次打心眼儿里悄悄地跟自己说,原来真的有新概念作文比赛啊。我把铅字儿的名字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好几遍,看见一等奖里有一个新疆的哥哥叫马鸣霄,高兴得好像获奖的人是自己一样。盯着福建的名单在脑内一遍遍搜索想会不会有同校的人呢,一想起或许哪天清晨与我在食堂擦肩而过的陌生脸孔是大赛获奖者,我就高兴得一整个下午都没听进去课。

    写了这样多我与《萌芽》的事情。

    人们不就是爱把《萌芽》和新概念放在一块儿说嘛。虽然事实本如此。今天已经是初九啦,厦门雨下了一场又一场,我离开新概念好久了。今天才看见一篇文章,说是分析新概念的现状。说来不免脸红,对于新概念,至今我都不那么了解。

    只是我也不会如常人那样去说噢就是郭敬明和韩寒成名的那个比赛或者听说得奖了上大学有很大优惠哪。我再清楚不过,如若不是有其他什么优异特长,没人能成为第二个四爷或者韩寒。我是没有。我只知道如果把我写的东西投给杂志社,我的字儿就能被真正的作家文人看见。这想法是我一直耻于说出的,而今终于说出来是因为我再想不出什么更高尚的理由了。恕我直言。我不能说为了梦想,我也不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或许没有,除此之外,写些自己看别人看阅卷老师看的东西,是我唯一爱好。

    我却看见今天的文章里面的,新概念。

    不能说与我的认知大相径庭,因为我的认知里这赛事都是混沌一片。

    不一样。

    我不知道原来赵长天老师去世引起如此大轰动是因为新概念因他而起,也不知道有那么多优秀的人优秀地走进又走出新概念,最终消失在碌碌无为的沧海人生,我不知道去年前年大前年的新概念颁奖仪式上真的是有我喜欢的作家讲话和指导的,我更不知道每一届的新概念都让人议论纷纷引起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的争议。

    不,或许我还是知道一点的。我知道既然来了新概念,我定是会被卷入一个巨大的旋涡。从最大的层面来看,这个旋涡似乎是“新概念作文比赛获奖者”的名分,其实于我而言,或许它应该是,坚持写下去,写到连最后一点点激情都被消磨殆尽,都要用年龄刚刚好的那个时候的虚荣心坚持着写下去。对于另外的其他人,或许又不一样。

    总之是每一个曾经到过新概念的人,总会被卷入不同的,至少是自己所不曾想的另一个世界吧。

    再过三个月,十七届新概念又会开始,或许就算为了再好好看一眼巨鹿路六百七十五号和七百号,我应该再来一次。既然已经卷入了这迷人漩涡,就不怕会陷得更深,毕竟我才十七岁,正年轻。

    当我谈论高中时

    文/琚峰。

    我在的高中实行一种分流的制度。分流,顾名思义,就是分数高的在几个班流,分数低的在另外几个班流,如果你的分数从高变成了低,就要被流到另外几个班去。

    听上去分流与人流颇为相似,都是一种痛苦且扼杀生命力的手段。

    因此我高中经历了两个班。高一一整年是在一班,后来去了七班。从理论上来说一班是全校分数最高的那类班。开学报到之前,我心想这里面大概都是做题狂人,试卷怪人之类。结果后来见到面,才发现他们也是有鼻子有脸的,能哭能笑的,与常人无二。然而彼此再熟悉一些,我又发现我错了,原来这些人当中的有些人果然是非正常的。

    我有个初中同学,叫高高,他也在一班。他是个非常风趣的人,话很多,而且喜欢一边说话一边勾住对方的肩膀,肢体语言尤其丰富。第一学期的前两个月,座位是我们自由选择的。于是高高又多了我的同桌这一层身份。现在想起,有许多个夜晚,我们俩趴在桌上,他跟我讲他和他初中追求的那个女孩的故事,从那个女孩是如何答应跟他一起去看电影开始,说到他们是如何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出电影院,细节比福楼拜的文字还丰富,容量比金士顿优盘还要巨大。

    高高的语言天赋一部分来自于他对阅读的热爱。这一点体现在晚自习的时候他坚持阅读《莎士比亚戏剧选》,尽管班主任前一天在班级守则上标明了不准阅读杂志、小说。那个夜晚很安静,所以班主任走到他身后的时候我们都没有意识到。

    班主任收走了他的莎士比亚,并且质问他为什么不遵守班级守则,眼见他的语言能力暂时丧失,脸都快红到脖子根,我赶紧一边替他辩解:“老师他读的是戏剧不是杂志也不是小说,其实戏剧是区别于小说的这么一种文学体裁……”一边迅速地把我正在读的王小波的小说收到抽屉里面。事实证明同老师争辩就好比跟张学友比谁模仿张学友更像一些。这还怎么比,你的对手就是标准。之后高高被严厉地批评了一顿,又过了很久,当我在读海明威的那段时间,高高又有一本《巴黎的忧郁》诗集被班主任收走了。我们当时共同感到义愤填膺,每次都只抓到他没有抓到我,为什么如此不公?后来细想,大概是当时高高坐在我外面的缘故,老师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走了,便无暇顾我。

    我的第二个同桌是阿宁。他长得又高又瘦,遭我嫉妒已久。他的数学能力极强,也就是说,他能够在三分钟之内解出我三十分钟也解不出来的题目。这一点也是我一生无法企及的。他自习课讲话喜欢用手捂着嘴,说是为了压低声音,而实际上他捂不捂嘴声音都是那么大,并且手老是接触嘴巴不利于卫生,关于这点我向他说明过,可是当他开口说话时又不由自主地把手伸向了嘴边。

    阿宁从来不敢直视女生的眼睛,跟她们说起话来总扭扭捏捏的,好像他面对的这个物种跟自己有多大的不同一样。我跟他说,你们学理科的应该懂这个道理,男人女人也就几个器官不一样,别把这点差异放在心上。大约在我去了七班一年以后,他终于有了女朋友,而且是本班最漂亮的那个姑娘,看来他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

    大伟是一班身体最强壮的人。他每天晚上做两百个俯卧撑和三百个仰卧起坐,还不算额外的单手俯卧撑和三指俯卧撑。我曾慕名前去摸他的肌肉,果真铁疙瘩一般坚硬,其实不光硬,他的胸肌还能发出一阵阵有规律的剧烈振动,令人惊叹不已。

    不过他的饮食结构完全不按健美的要求来。他每天不吃早饭,撑到第二节课下课跟大家一起去食堂买包子吃。第一次看他的体型以为他能吃一笼包子,结果却是他轻手轻脚地递给食堂大妈一块钱硬币,说:给我来两个包子。

    韬哥是班上的英语课代表,英文说得十分溜,只是口音成分混杂,包含了日本印度爱尔兰等地英语的风味,第一天晚上就上台劈头盖脸地说了一通,于是我们在下面愣愣地闷坐了一晚上。然而韬哥于英文之外,中文也说得很溜。他表演的双簧相声是高一的文艺会演里最出彩的节目,模仿本班各科老师的上课风貌,惟妙惟肖,老师们听了也很高兴,笑开了花,还以为这样讲课的风格很受欢迎,其实韬哥选取的都是被我们私底下惯常嘲笑的部分。

    韬哥说话别有风味,明明是夸你的内容,听来却要叫人思考再三还摸不透其真正的含义。我去了七班以后,不常见到他,偶尔到一班门口晃悠一圈,他都要如此寒暄几句,比方说,“最近过得好得不得了吧”或者“看起来又长帅了哦”。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语言的艺术。实在是高深莫测。

    当我谈论高中时,这几个人鲜明地立在我的面前。他们构成我高中生活的几乎全部。未来三年我们会不会发生什么值得一谈的故事?我和你一起拭目以待。

    岁月与文明

    文/董倬诚。

    在我家乡,三轮车是较常见的交通工具,在这丘陵围绕的小城里,三轮车比汽车要多,因坐三轮车便宜些,又是不如车子里那样闷的,故客户也没有消散,这生意才得以延续下来,甚有愈演愈烈之势。蹬三轮儿的(俗称如是),车大多是向公司里租赁的,也大抵要付上高额的租费,拥有一辆自己的车也是所有三轮车夫的愿望。他们总是贫苦而又节俭着的,有许多人居无定所,他们的全部家当就是租来或买来的一辆三轮车。

    一日我乘三轮车去亲友家中蹭饭,我在车上仔细地看了这辆三轮车,车夫坐的坐垫快磨损成了薄薄的一张布,还是用帆布一张一张订起来的,显得寒酸而又破败;而载客的坐垫是用花绿的棉布包上了海绵一类的东西吧,因此不像木板那样硌人。车篷快要破烂的不成样子,大概是顾虑到淋雨刮风的时节,上面又打上了几块塑料片的补丁。虽品相不敢恭维,但看得出车夫是下了大心思打点这辆车的。也不知是哪儿淘来的二手车吧。

    再看车夫,明显的,比这辆三轮车还要穷酸,黑白相间的发色,头发又养得很长,他们一般不常费钱剪头发。上身穿的大概是蓝衬衫罩白布背心吧,若在平时还是说得过去的,但时值初春,让人心生惋怜疾苦之情。他下身着黑色的棉裤,有可能久而不洗,都起了毛球;也许为了干活利索,抑或嫌裤脚太长,便有两个夹子把两只裤脚余出的部分夹住。现今的花花世界里,这一身行头似是乞丐的装束。三轮车是他们的命。

    车夫们大多是本地人,也有外地来的,口音零零散散拼出一幅中国版图。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最通晓这里的路的。大路小巷他们都认识,连老的本地人都见所未见的,最隐蔽的小路他们也知道。我坐的三轮车便正从小道上过,小道羊肠,三轮车也就扭歪着走,路上颠簸不平,石块凹凸多得令人生厌。

    我不禁抱怨,你骑得也太颠了。

    车夫嘿嘿地笑了两声,好像是做了应答了,他们是不善与人交流的,我便也不再多说了。待到下车时,我递出一张十元的纸币,车夫立即从车上挂的袋子里找,许久才掏出一张五元的找给我,他还是嘿嘿地笑着,只是显得有些窘迫。然后就又骑上了颠簸的羊肠小道。

    走进亲友家里,我才领悟过来,车夫正是因为那颠簸的路使我不舒服了,故而显得窘迫的,而且应收十元的长途,却另找回我五元,大概是实诚人对我的一种抱歉吧。我这才感到自己的无理又无情,车夫们出卖的是力气与技术,他们已经是社会上过得贫苦的人了,我却在路上抱怨了他的车技,自然是伤了他的自尊心,又令他感到无奈的吧。想到这里我走进里屋,不想再见路上来往的三轮了。结果这顿饭我也吃得兴趣索然,亲友们谈笑我也不知所云。饭毕走出门外,结果又见到那位花白头发的三轮车车夫。

    要坐车吗,哪里都能带。车夫说。他应当是不记得我了。

    于是这位三轮车车夫又把我载回家,到达后他要价十元,我递给他二十。

    我说,不用找了,师傅,谢谢你。我没什么别的能给他,同情对他来说也无用,我能给他的只有最不高尚的钱,一刹那我很痛心,我和他都少了我们应该有的。

    现在很多新兴的服务出现,有一种在餐厅里倒是很常见,譬如各种快餐西餐店里均是有的。只要打一个电话点餐,便有专人驱电动车前往送餐。这种专门的服务叫作外送,但是我从没听说送餐的人有什么固定的名称,也没有人想过为他们送上一个统称。我也想不出来,但缘于此,同时也为表我的心思,我就在这里将他们称作是送餐者吧。

    一次我和诸位老友聚会,大家相约去街上索买物件。时值冬日,朔风甚烈,酷极严寒。因为顶不住这鬼天气,就商量着进了一家餐馆。找到座之后我就亮出了刚淘到的好东西,是一盒细细的小木棒,小时候常玩挑小棒的游戏,别的倒什么也记不得,只记得这开心的感觉,再拿出这玩意儿,权当是重温童梦奇缘了。朋友们玩得兴致盎然。

    这时候走过来一个送餐者,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玩这游戏,时而又摇摇头,好像勾起了什么时候的回忆。他察觉到我们在看着他,便友好地对我们笑笑。随即便急匆匆地冲出门外,身后背的外送的大箱子里面空空作响,我们便继续沉湎于童年的兴致中。

    等我们吃吃玩玩够了,便待在一起聊天,恰好又遇到归来的送餐者,他又朝我们笑笑,我感到这笑中又有些许辛酸与羡慕,辛酸人生,羡慕童年。

    走回家时我跟朋友们一路无语,朋友问我怎么了,我长叹一声世态炎凉。

    街边的小贩在未开化的城市里是很多的,因为大抵无人来管,又没有影响到来来往往之行人,便也就由他们去了。这几年城市都忙于建设,彻查这些摆摊的小贩们,因而少了这一道世俗的风景,不过我还是搬出我记忆里的小贩聊以自慰。

    小贩在我家乡尤为多,有的路上甚至有了小摊小贩摆成一条街的样子,有的是清一色的卖食的,有的是清一色的地摊衣货,还有套圈、打枪、飞镖、投球之类的摆出一列来,仿佛寻求一种庇护还是怎的,他们总是集着群地出没在广场大街上。

    一日我告了假休息,便逛到近旁的一个广场上,那里时常小摊小贩成群。因是工作日,所以广场上人也不显得多,我是乐于在摊边逛而不买些什么的,我总是喜欢看些新奇的玩意儿,但是又不愿为自己的好奇心支付些什么;我也爱闻闻街边摊上食物的香味,可又不想去真的尝一尝。我路过一个烧烤摊,摊主正在撒香料,我便习惯地探头去闻,猛然瞥到摊主略带期待的眼神,他的眼睛闪了一下,身子也微微从椅子上抬起。我离开摊边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摊主的表情,这种表情我以 前也见过,是无奈还是失望,我不知道。我总是在这种时候升起一种感觉,是为了他们的无奈而窘羞,还是为了他们的失望而愧怍,我也不知道。那我到底为了我看看闻闻而不买东西的陋习伤了多少小贩的心,我更不知道。不是我善良,或是我矫情,我就当作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所以我拒绝忏悔。

    我准备离开这伤心之地,突然看到一个学生样的,穿着校服的女孩子坐在摊边卖玩具,她很安静地坐在广场的石阶上,一动也不动,好像和这台阶是一样的质地。来了人她就迎上去照东西要价,再与别人讨价还价,非常老练的样子。无法想象一个学龄的孩子为什么在上课时间来到广场上兜售摊上的东西。我走到她旁边。

    我问那女孩子,你几岁了?上学了吗?

    她好像没听清楚,说,要买什么吗?便宜的。

    我摇摇头,然后赶紧背过身去,我无法面对她的眼神,我想那眼神里肯定有失望,有无奈,甚至还有鄙夷。我就当作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所以我拒绝忏悔。

    这时我身后走过来一对母子,儿子紧紧挽着母亲,显得很亲昵的样子。儿子似乎对这些街边摊非常感兴趣,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总能发现新奇的东西。

    然后儿子说,妈妈,我好羡慕他们啊,以后我也想摆个摊卖东西。

    那个母亲急忙掐着儿子的手臂把儿子拉开,脸色发青,眉头紧皱,黑色的愁云都跑上来了,好像见了鬼一样,说,快走快走,这里脏死了。

    走在韩寒身边

    文/路益深。

    走在韩寒身边,这题目大了。怎么走在韩寒身边呢,你是谁呢,韩寒认识你吗,韩寒跟你很熟吗?不,其实我只是一名普通的韩寒忠实读者,至于走在他的身边,就理解成灵魂好了。

    十四岁以前,我最大的兴趣同时也是唯一的兴趣就是玩乐,玩的范围很广,那时候除了命几乎什么都玩。若不是遇到韩寒——严格来说是他的书——恐怕我就这么玩一辈子下去了。

    十四岁啊,那个年纪刚好是一个人初次睁开眼睛准备看看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一个人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刚开始形成的时候,那是一个可以使人从骨子里发生改变的时候,而我的学校,我们的教育制度向我灌输的都是:你们生下来就是为了考大学的,你们人生的终极目标就是考大学,你们要放下所有与考大学无关的东西来考大学。于是,我把我自己放下了。

    我是个很叛逆且十分倔强的人,你让我牺牲玩的时间去做一件我不喜欢的事,我自然是不答应了,你越是逼我,我就越是跟你对着干,我就不相信人生而就是为了考大学的,那么多没考上大学的,难道都集体自杀去不成?

    就在我与老师家长关系破裂崩盘的时候,我接触到了韩寒的作品。是的,我这个见识短浅的人直到四年前才知道这世上竟还有韩寒这么号人物。

    韩寒的书对我影响极大,彻底颠覆了我对世界的所有认知,我凭借他的文字看到了更为广阔的天地,竟也间接发掘到了自己的梦想,若非如此,我可能已经步了他的后尘,而且很明显,我比韩寒差得很远,若走这条老路,一定死得很惨。

    韩寒在我看来是中国的一个奇迹。我从来没追过星,因为我个人认为这是一件很没有意思的事情,你身处明星的千万粉丝之中,又做这又做那,又拉队友又喊口号,做的事情甚至比对爱自己的人做的都多,而人家明星根本瞧不见你,耗费了那么多精力财力,最后却只换得个自己一时畅快,更重要的是事后自己想想竟也觉得自己当时挺傻。不过当然,无论如何这些都是无可厚非的。所以我现在也在追韩寒,作为他的读者,我表示十分喜欢他这个作家。

    其实像韩寒这种人应该是有很多的敌人同时也有很多朋友的,而且理论上讲他的朋友应该远超过敌人,然而实际上却是他有着无数多的敌人,至于朋友嘛,就不好说了。其实这也仅是我个人的推断,因为在我身边除了和我要好的几个外,无论家长老师亲戚同学都一致地对我说:“韩寒这个人有问题,他就是个大愤青,根本就是一疯子。”当然,有可能只是我井底之蛙了,其实除了我这个小镇外全中国人都是爱韩寒的。不过不管怎样,以我的是非观来判断,韩寒,是我目前所见活着的人中最为正义的一个,这一点从未有过半点动摇。

    我并不十分了解韩寒,也没见过他,更没说过话,深入了解是万万不可能的,但我一直认为一个人的作品可以折射出一个人的灵魂,所以我认为我还是能多少了解他一点的。不过也有可能空气中杂质太多导致光折射歪了,或是射出个彩虹或海市蜃楼而且恰巧被我给看到了那也是完全有可能的,所以我以下所说的话你若不同意或是不喜欢也别来怪我,谁让空气质量越来越差了呢。

    韩寒写的一些东西其实真的很难懂,不少地方都让人感觉寓意不明,比如他的书名,至今我也没弄明白大多书名到底有什么含义。不过内容方面上多出现于小说之中,杂文里不常见,并且完全不影响他这戏谑搞笑的行文,所以大多数也不用认真去在意,只要笑一笑过去了就好,毕竟这不是在教语文课文。然而如果在一些思想上可以和他达成共鸣的话,还是可以收获到一些宝贵的东西的。

    韩寒语言的最大特点就是尖锐犀利霸道异常,说难听点就是——嘴太毒了骂太狠了。人说鲁迅的杂文是匕首和投枪,那我觉得韩寒的杂文就是导弹和激光——爆发力和穿透力都太强了。

    他关心时政,关心民生,关心百姓疾苦,关心国家大事,不能说他有多无私,但却真的很刚正。我以前一直认为韩寒是个超现实主义者,但后来读多了他的书又发现他也有自己的浪漫情怀,还有虚无缥缈神游星河的想象力以及对于风花雪月的情结和美好事物的向往,所以他应该是名浪漫的现实主义者。而我则不是,我是超浪漫主义,不过却也脱离不了实际,因为浪漫过头了很有可能把自己浪死,而这过程常被称为作死,所以我从没让自己的梦想脱离过现实的轨道,我应该是个现实的浪漫主义者。这样看来,我和韩寒不仅本质不同,表象也不同,不仅如此,喜好也不同,志向也不同,就连性格,除了那些不被常人认可的另类之处有些相符外其余的一概不同,但我们的最终目的却是一样,那就是我们都希望这个世界、这个社会能再正常点,能再阳光点,能再温暖点,能再正义点!

    韩寒说过,如果没人再关心他了,那这个世界一定会更美好。最开始时我还以为这就是句牢骚话,自己太忙了,所以想过些平静安稳的日子。但后来想想,觉得又不应该是这么回事,这个世界不该简单到只是他自己的世界。虽然韩寒是个奇迹,但他的出现绝不是偶然,就像几十年前有鲁迅,而我们现在有韩寒,他们虽然自己造就了自己,但却是这个世界给了契机,如果世界像韩寒想象中的那样美好,那他所有的作品都不成立,成了子虚乌有的想象,自然无人关心,相反,如果真的没人再关心他了,那这一定证明这世界已经很美好了。

    在《可爱的洪水猛兽》里韩寒说他自己像这个世界,是不会改变的。我想这要么是句反话,要么是句气话。韩寒一定也是渴望世界改变的,只是他经历了太多,看过了太多,知道一个人的力量有多卑微,了解改变世界有多困难,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赌气发话老子就是这世界,老子是不会改变的。

    其实这就是现实。韩寒虽然被很多人仇视敌对,但也是目前中国最具影响力 作家之一,说其一呼千万应肯定不过分,而就连他这样的作家,写了十几年的书,批判了那么多的是非,这个世界也丝毫没有动摇,粉丝看他的书时愤世嫉俗,抱怨这个愤恨那个,结果放下了书接着我行我素。

    所以其实不是韩寒的影响力不够,而是当今时代作家的影响力本身就不够。

    如今不是社会动荡民心涣散的时候了,文字更多的是一种消遣娱乐的工具,除了你的同行没人会太在意你说什么做什么,也不会受你影响很多,毕竟生活还在继续,光读你的书又不能当饭吃。

    我不知道我上面说的是不是韩寒想的,我也不知道如果是他想的那他会不会绝望。我说过我是现实浪漫主义者,所以我没有绝望。我一直相信等我们90后这代成长起来之时这个世界一定会改变,若不天翻地覆,必将毁天灭地。

    我的性子比较懒散,所以凡事喜欢慢慢来,而在某些时候这相信聚沙可以成塔的性格也是一个优点,比如说,我认为一个人一生未必能做出什么大事,也不能改变什么,但他一定能影响一些东西,比如韩寒影响了我,我又去影响别人,一个一个积累起来,就会有好多好多好人,而今天死一个坏人,明天死一个坏人,一个一个死下去,就会死好多好多坏人,这世界也就如同蚕食一样一丝丝改变,总有一天会变成真正的天堂。当然,这有点太浪漫主义了。

    其实我认为本不该是这样的。韩寒纵然嘴好毒,也不该受到那么多刻薄待遇。

    之前说过,我和韩寒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除了我无意识地模仿他的文风外,根本没有能合到一起的路,我有时也常在他鄙视嘲笑的范围之内,比如我就是他所说的一个QQ就已经捣鼓不过来了的手残的傻×,所以近期才刚建博客,但这些只能说是个人的生活方式和喜好上的差异,不值得去较这个真儿。而我和他许多观点上的不同,我都会冷静看看他说的道理,如果说得对以后改之,如果说的我实在不能接受,那一拍两散,我仍按自己的方式过活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说到底,其实很多生活上的事是因人而异的,就是有人不喜欢你的生活方式,斥责你、嘲笑你,你骂他一句也就是了,我也会说:韩寒,这是我自己的生活你有什么资格来管,老子就是不爱玩博客。只是无论怎样也不至于大动肝火,因此而恨他、骂他、诋毁他。

    这是不道德也是没素质的。

    当然,以上只是指在生活上,而在是非上必然只有一个是对的。我觉得无论是韩寒的敌人还是朋友,在看完他的言论后都应该先动脑子好好想想才对,而不是只凭借自己的印象对其大加侮辱或是热烈支持。说白了就是大家都太盲目了,更多时候的争吵已经脱离了是非本身,变成了只是对对方的直接人身攻击,目的是让对方遗臭万年,让自己出口恶气。

    最初看到韩寒的观点我也十分震惊,心想说什么鬼话呢,但反复看了好几遍后竟不知如何推翻他的理论反而觉得还很有道理。可以这么说,韩寒所说的话必是经过自己深思熟虑的,而且意思简单明了小学生都能读得懂,但我感觉竟没有多少人真的在看,以至于韩寒三番五次地重复一种说辞到我这种狂热粉丝都烦了的地步。

    我真的很想问问那些守旧顽固的人,尽管你们是韩寒的敌人,但你们就真不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吗?你们真的有好好读他的文章吗?

    韩寒不是没做错过事,不是没说错过话,但韩寒敢于面对自己,敢于面对自己错误的一面,这是十分难能可贵的,因为现在道貌岸然者居多,这些人家里都没镜子,他们从来看不到自己。

    说话是要付出代价的,一个人必须对自己的言行负责,韩寒拿自己的良心作赌注说实话做善事,而作为他的敌人的那部分人们呢?他们总想把他压下去,可是总不能拿着别人的良心作赌注来赌韩寒的良心吧?这是不公平的,即使在这个不公平的社会里都显得太不公平了。

    我还是很庆幸自己能走在韩寒身边,虽然也总被他嘲笑讽刺,但他却把我的灵魂洗涤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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