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相反。那天仙人带来的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小姑娘，颈后披的长卷发就像金黄的云，长衣飘飘就像白银做的一样。
“就是他，”仙人说，“必须教他学好，不管你愿不愿意。”
“我知道，”小姑娘说。可她好像并不情愿，她把自己的指头放在嘴里，低头窥望着他。这使得汤姆很难为情，他也把指头放进嘴里，低下头偷偷望着这位美丽的女教师。
小姑娘好像简直不知道怎么开始。如果不是汤姆放声大哭起来，请求她教他怎样学好，并帮他弄掉自己身上的刺，她也许永远不会开始呢。
但是，她看见汤姆一哭，心就变软了，就开始按照世界上教小孩子的方法给汤姆上课。
小姑娘到底教给汤姆些什么呢？她首先教给他从小学过的那些东西，从你在妈妈膝头上开始祈祷的时候起。但是，她教汤姆教得很简单。因为，在水世界里，功课不像陆上这个世界上的功课有许多生词，所以那些水孩子都比你爱上课，而且都盼着多多地学习。
就这样，她天天教汤姆，除了礼拜天回家去，由仙人来代替她。她教了汤姆没有多少礼拜，汤姆身上的刺就没了，皮肤变得跟先前一样光滑干净了。
“天哪！”小姑娘说，“唉，我现在知道你了。你就是那一天跑到我卧室里来扫烟囱的孩子。”
他跳到她面前，想抱她，吻她。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想起她是一位纯洁的小姐，所以只是绕着她跳呀跳，一直跳到自己筋疲力尽。
然后，两人都各自谈起自己的故事：
汤姆是怎么落水的，她是怎么从石头上跌下的……他是怎样游到海里来的，而她是怎样从窗子里飞出来的……这个，那个，以及其他，一直把话讲完了为止，然后又从头讲起，两个人到底哪一个讲得最快，谁也说不清。
然后，他们又开始上课。
现在，两个人都非常喜欢这些功课了，所以就继续做下去……转眼间，7年过去了。
你可能以为汤姆在这7年中一定很知足，很快乐了，可你想错了。他心里总想着一件事，那就是，每个礼拜天小艾莉都回家去，她的家在哪儿？
她说，是在一个美丽的地方。
但是这个美丽的地方究竟什么样子？在什么地方？
啊！这正是她不能说的。而且奇怪的是，的确，谁也说不出来。连常常在那里的人，甚至离它很近的人，也一点讲不出，也不能帮助人家介绍它是什么样子。
那里(后来汤姆也去了)住了不少的人，他们自以为知道这地方的东西南北，就像邮递员一样。但是他们老住在那边，离这里有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英里远，他们的话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那些真的去过的可爱、和蔼、有爱心、勇于自我牺牲的人，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说它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
如果你追问下去，他们就会谦虚地保持沉默，怕被人家嘲笑。他们这样做很正确。
所以，善良的小艾莉只能够说，它比世界上所有的好地方加起来都还要好。她那样说，汤姆当然更加急于想去了。
“艾莉小姐，”他终于说，“我想知道，为什么每逢礼拜天你回家去时，我不能和你一起去。你不说，我就不得安宁，那样，也不让你安宁。”
“这个你得问仙人去。”
等到下一次罚恶仙人来时，汤姆就问起了这事。
“那些只配和海中动物玩耍的小孩子没法去的，”仙人说，“去那里的人一定先要上他们不喜欢去的地方，做他们不喜欢做的事，帮助他们不喜欢的人。”
“那么，艾莉这样做过？”
“你去问她。”
艾莉红着脸说：“是的，汤姆。我一开始就不喜欢到这儿来，我在家里快乐得多，那里天天都是礼拜天。而且我一开始很怕你，汤姆，因为……因为……”
“因为我浑身都是刺，是吗？但是我现在没有刺了，是么，艾莉小姐？”
“是的，”艾莉说，“我现在非常喜欢你，而且我也很喜欢上这里来。”
“或者，”仙人说，“你也学学艾莉那样，喜欢到你不喜欢去的地方去，并且帮助一些你不喜欢的人。”
汤姆把指头放在嘴里，垂下了头。因为他一点儿也不明白这中间的道理。
所以，当福善仙人来时，汤姆又问她。因为在他那个小脑瓜想来，她不像他姐姐那样严厉，或者更容易饶过自己。
啊，汤姆，汤姆，你这个傻孩子！可我不懂得为什么我要责备你，因为有许多大人也是这样想的啊！
但是，当他们这样想时，他们得到的回答也和汤姆一样。那个福善仙人回答汤姆的话和第一位仙人一样，只字不差。
这样一来汤姆非常不开心。等到礼拜天艾莉回家去后，他伤心了一天，哭了一天，对仙人讲那些关于好孩子的故事，全没有心思听，尽管那些故事比以前的要好听得多。
其实，愈是听得多，他就愈加不想听下去——这些故事讲的都是孩子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替别人辛苦。自己努力工作来养活小弟妹，而不是只顾自己玩……最后，汤姆忍无可忍，就跑进了石头中间躲着。
艾莉回来时，他不敢见她，因为他觉得她瞧不起他，认为他是胆小鬼。
后来，他就忌妒她，觉得她比自己强，能够做的事自己不能做。可怜的艾莉看了很诧异，很伤心。
终于，汤姆放声大哭起来，但是他没法说出他真正的心事。
因为，这一段时间汤姆一直非常好奇，急于想知道艾莉上哪里去，所以，他开始对自己的伴侣以及海里游玩的地方，或者任何其他东西，都失掉了兴趣。
他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满意，既没有心思待下去，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唉，”终于他说，“我在这里太不开心了，我要走，但愿你跟我一起走。”
“啊！”艾莉说，“我是想跟你一起走。可不幸的是，仙人说了，你若要去，只能一个人去。唉，你不要欺负那个可怜的螃蟹呀，汤姆，否则，仙人又要责罚你了。”
汤姆想说：“我也不在乎她责罚我。”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知道她要我做什么，”他说着，哭得很伤心，“她要我去找那个可怕的老葛林。可我不喜欢他。如果我找到他，我敢说，他又会把我变作一个扫烟囱的。我一直害怕这个。”
“不，不可能，这个我倒清楚。没有人能够把水孩子变成扫烟囱的，也不会伤害他，只要他学好。”
“啊，”淘气的汤姆说，“我懂了。你总是劝我走，你讨厌我了，你想摆脱我，”
艾莉听到这话，眼睛睁得老大，泪水涌了上来。
“啊，汤姆，汤姆！”她说，她伤心极了。接着，又叫道：“汤姆，你在哪儿？”
汤姆也叫道：“艾莉，你在哪儿？”
原来，两人互相看不见了，一点儿看不见。艾莉完全消失了。汤姆听见艾莉喊他的声音越来越远，终于完全听不见了。
汤姆吓得比任何人都厉害。他在石头中间游上游下，比他以前游得快很多，但仍找不到她。他大声叫她，但是她听不见。他问所有的水孩子，但他们全都说没有看见她。
他游到水面上，开始喊起福善仙人来，可喊不来。
后来，他就大声哭喊罚恶仙人的名字，这一回没让他失望，她果然立刻来了。
“啊！”汤姆说，“天啊，天啊！我对艾莉太淘气，我把她害死了，我知道，我害死了她。”
“没这回事，”仙人说，“我送她回家了，只是不知道过多久才能回来。”
汤姆听后哭得更伤心了，连海水也涨起来了，所以这一天的潮水比前一天的高出了许多。当然，也可能是由于月亮满了一点的缘故。
不过，正像孩子们所知道的。根据新式哲学，特别是客厅桌边的议论，都说肉体现象是有其精神原因的。当然，在思考、祈祷、区分着善恶等精神活动里也有着肉体的原因。就是说，这种观点用巴库夏的谚语来说是最恰当不过的——“谎言说多了，就成了真理。”
“你把艾莉送走真是太残酷了！”汤姆哭着说，“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到她，哪怕走到世界的尽头。”
仙人温和地把他抱在膝上并没有打他，也没有禁止他说话，就像她妹妹那样，并且提醒他这并不能怪她，她是像表一样，内部上足了发条，有些事情不管她喜不喜欢都得做，接着，又告诉他，说他受人照顾已经太久了。如果他打算做男子汉的话，他得趁现在出去闯一闯了。就跟古往今来所有的人一样，他得一个人去，用自己的眼睛看，用自己的鼻子嗅，自己睡的床自己来铺，自己玩火烧自己的指头……接着，她又告诉他，世界上有许多精彩可以见到。而且，一个人只要勇敢、老实、好学，就会发现世界是奇异的、快乐的、有秩序的、有礼貌的、井井有条的世界。总之，是个成功的世界。
她又告诉他，碰见任何东西都不要害怕，只要他记着自己上过的课，做自己认为是正确的事，任何东西都无法伤害他。
可怜的小汤姆被她安慰了这半天，终于开心一些了，而且想立刻出发。
“只是，”他说，“如果在动身之前，能够见艾莉一面该有多好！”
“你想这个做什么？”
“因为……因为如果我知道她能原谅我，我就会快乐了。”
眨眼间，艾莉已经站在他的面前，她微笑着，样子也非常快乐，汤姆真想上去吻她，可害怕这样做不成体统，因为她是出身高贵的小姐啊！
“艾莉我走了！”汤姆说，“哪怕走到天边，我也要去。但其实不愿意走，这是真心话。”
“啧！啧！啧！”仙人说，“你会喜欢的，你这个小混蛋，而且你心底里知道。但是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会使你喜欢。来吧，看看那些随心所欲的人的下场。”
在石缝中间，仙人藏有各式各样的神秘的橱，这时从一口橱里取出一本奇妙的防水书，里面满是没人见过的照片。原来，她远在一千万八千年前，谁也没有出生之前，就发明了照相术。而她的照片不但像我们的照相有光暗深浅，而且还有颜色，非常漂亮，就像你看见的孔雀的尾巴、蝴蝶的翅膀一样，或者许许多多的颜色或者其他能够有颜色的东西。
因此，她的照片既特别又出名。书打开后，孩子们都兴高采烈地看。
书的扉页上写着：“无忧国历史，这个伟大而出名的国家是从勤苦国分出来的，因此这些人整天只想弹琴。”
在第一张照片里，这些无忧国人住在现成州的土地上，就在乐天山脚下。山下到处是懒果。
就像古瓶上画的那样，他们的生活很像古代住在西西里岛的那些快乐的希腊人。其实，他们这样的生活也说地过去，因此他们无需工作。
他们不住房子，都住在美丽的岩洞里，每天在温泉里洗三四次澡。至于洗衣服，因为天气非常暖和，所以先生们跑来跑去都只戴一顶尖帽子，穿一条短裤或者类似的轻便的披挂。女士们都是在秋天采集些蜘蛛网来做她们的冬衣。
他们都非常喜欢音乐，但是都嫌学钢琴或者小提琴太麻烦。跳舞呢，又嫌太吃力。因此他们都坐在蚂蚁山上，整天弹着琴。如果蚂蚁咬到他们，他们只是起身搬到旁边的蚂蚁山上去，再咬就换一个地方。
他们坐在懒果树下，等那些懒果掉进嘴里。他们坐在葡萄树下，挤葡萄汁吃。如果小猪烤熟了时自己跑来，说“来吃我吧”——在逍遥国就是这种吃法——他们就等小猪碰到自己的嘴时咬一口，然后就心满意足了。
他们从来不需要武器，因为没有敌人到他们的国土附近。他们没有工具，因为一切都是现成的，随手就用。而且那位严厉的生计老仙人也从来不走近他们，或赶他们起来，或逼他们运用聪明才智，或要他们的命。
啊，世界上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舒服、方便、无忧无虑的民族。
“呀，这样的日子真快活！”汤姆说。
“你这样想？你可看到后面那座大山峰，”仙人说，“山顶上冒着烟的？”
“看到了。”
“你有没有看见附近那些灰烬和火屑？”
“看到了。”
“你把书翻到后500年，看看怎么一回事。”
瞧，山峰像火药桶一样爆发了，随后，沸腾得像开水壶一样。1/3的无忧国人被炸得飞上了天，另外1/3炸成灰烬，只有1/3的人活了下来。
“你瞧，”仙人说，“生活在火山上的人就得到了这样的下场。”
“啊，你为什么不警告他们？”
“我也曾警告过。我把烟从山顶上引出来——有烟的地方总是有火的呀。我还到处洒满灰烬和火屑——只要有火屑，就可能再有火。谁料，他们编了一段神话——并不是我讲给他们听的。他们说这些烟是一个老人吐的气，是什么神当年将他埋在山下面的。那些火屑是什么矮人烤小猪留下的。还有其他胡言乱语。碰到这样的人，除非用棍子狠狠打一顿，我实在没法教训他们。”
她接着又往后翻了500年，看见那些参与的无忧国人仍旧像从前一样为所欲为。他们非常懒，懒得离开火山。
因此，他们找借口说：“火山既然喷发过一次，那就肯定不会喷发第二次了。”
他们的人很少了，但是他们却说，“人多热闹些，人少好吃饭。”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因为所有的懒果树都被烧死了，而且所有的烤猪都被他们吃光了，这些烤猪自然不会生出小猪来。
这样一来，他们不得不艰苦地生活，用树枝扒地里的草根和干果吃。
有人谈起种稻子的事，就像他们的祖先没有来现成州之前经常做的。但是，他们已经忘记了如何造耕犁——这时他们甚至连怎样做琴也忘记了。而且多年前，从勤苦国带来的稻种也都吃光了。若是再要离开本土去找稻种，那多麻烦啊。因此，他们都靠草根和干果度日，生活得很苦，体弱的小孩都得了大肚病，死掉了。
“唉，”汤姆说，“他们变得比野人好不了多少。”
“瞧瞧他们变得多丑。”艾莉说。
“是啊，没有烧牛肉和蛋糕吃，只吃少量的蔬菜，他们的下巴就变大了，嘴唇也变得十分粗糙。”
说着，她又翻过500年。这时，他们已经在树上生活了，在树上做巢来躲避风雨。树下面全是狮子。
“唉，”艾莉说，“狮子好像吃掉不少人了，现在人少的不能再少啦。”
“是啊，”仙人说，“只有强壮、敏捷的人才能够爬上树去，免得被狮子吃掉。”
“他们都是阔肩厚背而又无比雄壮的家伙啊，”汤姆说，“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粗暴的人。”
“是啊，他们现在变得非常强壮了。女子非强壮、凶猛的男子不嫁，因为只有他们能够帮助她们爬上树去，逃出狮口。”
接着，她又翻到了500年以后。此时，他们的人数更少了，也变得更加强壮、凶恶。但是他们的双脚变成了很奇怪的形状，能够用大脚趾钩着树枝，就好像手指一样灵巧。
两个孩子看了都非常惊奇，就问仙人是不是她干的。
“是，但也不是，”仙人说，“只有那些既能用手又能用脚的人才活得了，才能娶到妻子，所以他们就占到这种种便宜，让其余的人都饿死了。这样，剩下来的人就经常保持着大脚趾像大拇指。”
“但他们里面有一个身上有毛啊！”艾莉说。
“噢！”仙人说，“这人将是他们时代的大人物，也是各个部落的首领。”
再翻过500年时，果然如此。
那个毛首领生了许多毛孩子，这些孩子又生出毛更加多的孩子。于是，人人都愿意找毛丈夫，而且生出毛孩子。那时，气候已经变得非常潮湿，只有毛人能够活下来。没有毛的人都咳嗽、喉咙痛，常常没有等到成年，就得了肺结核。
仙人又翻过500年。里面的人更少了。
“这里怎么有一个人在地上找树根吃呢，”艾莉说，“他不能直立行走了。”
原来，就像他们的脚变了形状一样，他们的背也变形了。
“唉，”汤姆叫，“他们是猿猴。”
“是啊，这些可怜的蠢东西啊，”仙人说，“他们已经变得十分愚笨，已经不会思考了。因为他们几百年几千年来都没有动过脑筋啊。他们也几乎忘记怎样说话了。因为，大人学到的语言，每一个愚蠢的儿童都要忘掉一点，而且又没有本领自己创造新语言……“不但如此，他们全都变得非常凶恶、野蛮、多疑，互相不交流，各自在黑暗的森林里生闷气，谁都听不见对方说话。到后来，他们简直忘掉了什么叫语言了。
“恐怕他们很快就要变成猿猴了。这都是由于他们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才弄到这种地步。”
果然，再过了500年，他们全都死尽了，有的是食物不良，有的是被野兽吃掉，有的是被猎人杀掉，只剩下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下巴长的像皮鞋，站在那里足足有7码高。一位狩猎的走来，看见他站在那里一边怒吼，一边捶打自己的胸膛，就朝他开了枪。
他想起他的祖先从前也是人类时，就打算说：“难道我不是人，不是同胞吗？”但他现在已经忘记运用自己的舌头了。接着，他又想起请医生，但他忘记了医生这个词怎么说。因此他只能喊一声“呜布布！”然后，就死了。
这就是那个伟大而快活的无忧国的下场。汤姆和艾莉把书读到结尾时，两人的脸色都非常悲伤和严肃。
“难道你不能救他们，不让他们变成猿猴吗？”
“亲爱的，开始时可以。只要他们像正常人一样，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我可以救他们。但是，他们等得越久，越是像那些不会说话的动物那样，为所欲为，他们也越加变得愚蠢和笨拙。最后，不可救药，因为他们已经放弃了自己的智慧。使我长得这样丑的就是这类事情，我真不知道何时才会变美呢。”
“他们现在到哪里去了？”艾莉问。
“到他们应该去的地方了，亲爱的。”
“是啊！”仙人一边庄严地说，一边自言自语，同时把书合上了。“人们说，我能够把野兽变成人。嗯，也许他们这样说是对的。不论他们的祖先是谁，他们是人。我就要劝他们就要像个人，照人那样行事。
“但是，让他们也记着这一点，就是什么事情都有两面性，有进化，也有退化。我能把野兽变成人，也就可以把人变成野兽。
“你就有一两次几乎变成野兽呢。说实话。小汤姆，如果你不下决心去闯世界，我就不敢保证你会不会变成池子里的一条水蜥呢。”
“哦，天啊！”汤姆说，“我还是趁早走，立刻就走，哪怕走到世界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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