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是一个知识分子和拉脚人的故事。知识分子就是大伙经常见到的那种,很瘦削很文气,穿的干净板正,戴着一付圈圈很多的眼镜;拉脚的就是出卖脚力挣饭吃的人。拉脚人的形象都很粗:光着脊梁,酱赤色的肉闪着油光。最有代表性的是他们脚上的那双鞋,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走起路来呱唧呱唧,很好听。
故事开始在二〇〇五年三伏天的一个上午。知识分子来到了街上。那日没风。知识分子抬头望了一下天,太阳像条鞭子抽了他一下。知识分子连忙躲进了路边的树荫里。知识分子咕噜了一句。是什么没听清,反正是咒骂天不应该这么热之类的话。接着知识分子用他圈圈很多的眼镜望了一下街,街上上午人很少,一眼就望到了尽头,很辽阔。知识分子就想:太阳真伟大,把人都堵在家里了。
知识分子这时向后看了一眼。望这一眼时知识分子没什么想法,主要是看看街上还有有像他一样在朗朗烈日下出门的人。
知识分子这时就发现了拉脚的。拉脚的四十来岁,正单抱杆拉着一辆地排车。车子很沉,从压扁的轮胎和拉脚人弯成直角的腰上知识分子一眼就读出了。
知识分子一阵战栗,心里便生出一些凄凉。他从拉脚人身上感觉到了活着的沉重和生存的艰辛。他哎的一声,那声叹叹得他好苦。叹地来到他身边的拉脚人用疑惑不解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拉脚人就纳闷:这些不晒太阳的,怎么还叹气?
拉脚的停下脚步,直起了腰,用他的那条涨兮兮的羊毛肚毛巾抹了一把脸。长长地喘了一口气。今天他很高兴。比平时多拉了三车。却多挣六车的钱。他暗自庆幸:幸亏今天来了,不然,咋能挣这个钱呢?他知道:这段时间家里用钱的事多,日子一直过得紧手紧脚,有好长时间没有买肉了。两个孩子做梦都梦到吃肉呢。还有,老婆的褂头还是三年前买的,在家出门都是穿那一件,显得他很没面子。一直想买,一直没舍地。拉脚的决定:就用今天多挣的钱买二斤肉,让孩子们吃个够;再用剩下的钱给孩子的娘买个花褂头。一想到孩子吃肉时的谗相,想到小孩娘接过他买的花褂头时的喜悦,拉脚人打心眼里往外溢笑,那笑仿佛是泉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身旁的知识分子发现了拉脚人的笑,那笑是那么的甜蜜和幸福。这笑让知识分子越来越难受。就这样受苦受累,他居然还笑?哎呀!知识分子一阵悲哀。真是麻木啊。在这样的炎日下出这样牛马的力,他居然还笑得出来,真是太悲哀了!他问拉脚的:大哥,累吗?
拉脚的看了一下知识分子说:累。干这么重的活还能不累?再说不累谁给钱,天上又不会掉馍馍!
知识分子很真诚地说,大哥,你活得好累啊!
拉脚的说:我不累。我觉得我活得怪爽。
知识分子不解。拉脚的说:你看,我今天和昨天一样出力,可我却比昨天多挣了一天的钱。有了这多一天的钱,我不光能让孩子解馋,我还能让老婆多疼我好多天呢!说到这儿,拉脚的看看天说:不扯了,我还得多赶两车。说完拉起车子走了。
大街上就剩下知识分子站在原地,望着拉脚人越来越远的背影,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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