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前传:第七个读者-番外三:月光的谎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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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谢闯在赵浩青的陪同下,离开了包房。门口,一身簇新西装的肖望正在活动着脖子,似乎扎紧的领带让他很不舒服。赵浩青笑了笑,对他做了一个松一松的手势。肖望点点头,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随即就双脚跨立,正色站在门口。

    宴会行将结束的时候,衣洪达终于赶到俪宫娱乐城。在生硬地向谢闯道贺后,一脸阴沉的衣洪达就不停地吸烟、喝酒,面前的佳肴碰也不碰。

    酒足饭饱之后,陈庆刚等三人被安排到VIP房休息,还安排了几个女公关陪他们打麻将、唱歌。傍晚时分,谢闯终于带着赵浩青回来了。

    一进门,王革就嚷起来:“闯王,你干吗去了?留我们在这里打麻将,妈的我输给庆刚好几万了。”

    衣洪达也推开眼前的麻将牌,阴着脸说道:“闯王,有话快说,我今天很忙。”

    谢闯倒不着急,脱掉外套扔在沙发上,坐到衣洪达旁边,问道:“老衣,货的事儿怎么样了?”

    衣洪达看了看谢闯,又看看另外两人,脸色更加难看。

    “怎么,你们都知道了?”

    “在C市,动‘四大家族’的货,不是小事。”谢闯笑笑,“瞒不住的。”

    衣洪达骂了一句,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听罢,四个人都陷入短暂的沉默。片刻,王革看看谢闯,问道:“闯王,你怎么看?”

    谢闯略沉吟了一下:“老衣的货车司机说,这几个人都是生面孔,车是套牌,手法也挺利落,恐怕不是一般的小毛贼。”他顿了一下,面向衣洪达,“而且,老衣,我觉得你的人里有内鬼。”

    “我也在查。”衣洪达拈起一张麻将牌,又狠狠地拍在桌面上,“一百多万的货,吞下去也得给我吐出来!”

    “老衣,货的事不算大。”谢闯笑笑,“你想过没有,对方吞了这么大一笔货,目的是什么?”

    衣洪达愣住了,和陈庆刚、王革对视了一下。

    “闯王,你的意思是?”

    谢闯环视其他三人,慢慢地说道:“这批货,到了任何帮派手里,都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王革顿时紧张起来,急忙说道:“闯王,你别开玩笑!”

    谢闯笑起来:“我当然不是说你们,大家认识了这么多年,不会对自己人下手。”

    衣洪达哼了一声。谢闯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说道:“C市这么大,能捞钱的领域也越来越多,我们混了十几年,有了这样的身家,有人眼红,也算正常。有人想取我们而代之,更正常。”

    陈庆刚看看谢闯,慢慢地说:“也就是说,又有新人要冒头?”

    “有这个可能。”谢闯垂着眼皮,点燃一支烟,“除了我们四个,C市的大小帮派还有十几个。看着别人碗里有肉,能不眼馋?”

    “会不会是梁四海?”王革想了想,“这小子最近挺活跃。”

    “不会,他是小虾米。”谢闯摇摇头,“前几天刚被我干了一下,成不了气候。”

    “哼,是呀,被你干了,”衣洪达的表情依旧不善,“所以劫了我的枪,回头找机会再来干你!”

    “哈哈,老衣,别赌气。”谢闯笑笑,拍拍衣洪达的肩膀,“其实被谁劫走都不重要。如果我们够强大,照样能干掉他!”

    其余三人互相看看,又把视线齐齐地投向谢闯。

    “一直以来,C市人都把我们称作‘四大家族’,大家各有各的地盘,平时井水不犯河水,各发各的财。”谢闯慢慢地说道,“不过,大家想过没有,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王革讪笑道:“闯王,你想得够远的。”

    “C市的经济发展越来越快,这块蛋糕也会越来越大。再让那些小虾米们捡蛋糕渣吃,他们肯定不干。”谢闯的目光一一扫过其余三人,“他们吃不饱,就要起来造反——到时,我们四个能应付过来么?”

    “闯王,你别绕圈子了。”陈庆刚沉吟半晌,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个世界很现实,干掉你,我就能做大哥。”谢闯伸出一只手,攥成拳头,“要想不被人干掉,我们就得团结起来,形成任何人都撼动不了的力量。”

    “你的意思是……”王革向左右看看,“我们要……合并?”

    “是合作。”谢闯目光炯炯,“更有力、更深入、更彻底的——合作。”

    衣洪达面无表情地看着谢闯,最后站起来,整整身上的衣服。

    “闯王,你说完了吧?”衣洪达转身向门口走去,“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谢闯看着衣洪达走出包房,脸上看不出表情变化,转而面向陈庆刚和王革。

    “你们二位呢?”谢闯问道,“有什么想法,不妨说说。”

    陈庆刚和王革对视一下。随即,陈庆刚笑了一下:“闯王,这事儿……有点太突然了,容我们哥俩想想。”

    “行。”谢闯倒也爽快,“有什么意见,随时联络我。”

    送走陈庆刚和王革,赵浩青返回包房,见谢闯还坐在沙发上,表情从热情洋溢变得若有所思。

    赵浩青替谢闯点燃一支烟,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

    谢闯吸了半支烟,转身看看赵浩青,问道:“浩青,你怎么看?”

    “陈庆刚和王革那边问题不大。”赵浩青斟酌着词句,“比较棘手的是衣洪达。‘四大家族’里,除了我们,衣洪达的实力最强,硬来,恐怕只能两败俱伤。”

    谢闯点了点头:“老衣和王革最要好,搞定了老衣,王革那边就水到渠成——到时陈庆刚想不答应都不行。”

    “闯哥,接下来怎么办?”

    谢闯想了想:“我奇怪的是老衣的货那件事,早不劫,晚不劫,偏偏在这个当口出事。”

    “我去查一下。”赵浩青立刻说道,“老衣的人肯定有问题。”

    “嗯。”谢闯皱起眉头,双眼在烟雾中若隐若现,“重点查查那个货车司机。”

    经过一阵喧闹之后,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渐渐停止。刚刚还在舞池里疯狂扭动的男女们纷纷回到座位上,端着冰凉的啤酒消解身上的热气。大鱼酒吧里暂时恢复了安静。光线依旧幽暗,氛围依旧暧昧。酒吧一角的小小舞台上,一个长发及肩的年轻女孩抱着吉他走上来。稍稍调试后,她就坐在高脚椅上,拨动琴弦,轻声吟唱《月光の云海》。

    肖望走进酒吧,在角落里找到一张空桌子,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唱歌的女孩。

    每当疲惫不堪的时候,肖望就会到大鱼酒吧来坐坐,听那个女孩唱日文歌。据酒吧里的人说,女孩叫裴岚,是C市艺术学院的学生,课余就来酒吧驻唱,赚点零花钱。这女孩很怪,从不接受客人点歌,只唱自己喜欢的歌,而且只唱久石让的歌。久而久之,自然不会有太多人来捧她的场。女孩也不挑剔,唱完几首歌,拿到几张可怜的钞票就走人。

    肖望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听裴岚唱歌,只是觉得看到她的时候,整个人会安静下来。似乎刚刚经历的打杀,以及宛若迷雾的未来,都是与己无关的事情。他听不懂她在唱什么,却痴迷于她笔直垂下的长发、拨动琴弦的手指、微闭的双眼和瘦削的肩膀。

    他坐着,脸的一侧隐藏在黑暗中。连同那一大片瘀伤。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能以另一种身份,带着骄傲的神情坐在这里听她唱歌。他这样想。

    一首歌唱完,酒吧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裴岚略欠欠身,开始唱另一首歌:《迷路的孩子》。

    相同的姿势,相同的神情。女孩唱得很投入,偶尔抬起头来,会看到一直默默凝望着她的肖望。四目对接。女孩报以温暖的微笑。肖望同样还以微笑,手指在桌边轻轻地打着拍子。

    歌唱到一半,酒吧里突然传出一声叫骂:“什么他妈破玩意儿啊,磨磨叽叽的,老子就不爱听日本歌——给我唱个《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肖望皱起眉头,循声望去,看见一个平头圆脸的胖子正靠在沙发上,冲着舞台上指指点点。

    裴岚仿佛没听见一般,依旧轻声吟唱着。刚唱了几句,一个啤酒瓶就扔了过来,“哗啦”一声摔碎在裴岚的脚下。裴岚吓得尖叫一声,歌声也戛然而止。

    几乎是同时,另一张桌子前站起几个人,为首的一个冲胖子骂道:“土鳖,不爱听就滚!再他妈闹事就打折你的腿!”

    胖子抬起头,脸上不怒反笑:“我靠,在这儿还有敢跟我叫嚣的?你谁啊?”

    肖望看看双方,暗自冷笑。胖子是王革的弟弟王宝,另一伙应该是梁四海的人,为首的正是梁泽昊。

    这酒吧在陈庆刚的地盘上,梁泽昊肯定会吃亏。

    正想着,梁泽昊已经带着几个人走到王宝面前,阴着脸说道:“要么滚,要么挨打,你选吧。”

    王宝跷着二郎腿,慢条斯理地点燃一支烟,斜着眼睛看看梁泽昊。

    “要是我都不选呢?”

    话音未落,酒吧里已经站起二十几人,迅速围拢过来。

    梁泽昊看看对方超过自己近三倍的人数,脸色有些发白,嘴上也软了许多。

    “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孩子,太没风度了吧?”

    “哈哈,我就欺负了,怎么着?你不认识我吧,我是王革的亲弟弟——王宝!”王宝笑起来,扭头看看舞台上手足无措的裴岚,“那是你马子?”

    听到这个名字,梁泽昊的脸色更白了。他舔了舔嘴唇,说道:“王宝,咱们出去谈,别妨碍人家做生意。”

    “哈哈哈!”王宝笑得更欢了,“这是陈哥的地盘,我想怎样,就怎样。”

    王宝扔掉烟头,站起身来,指指梁泽昊:“把他们几个给我带回去。”说罢,他又朝舞台方向挥挥手,“还有那个女的。今天宝爷要来个双打——打人加打炮!”

    梁泽昊几人只反抗了几下,就被王宝的手下牢牢按住,陆续拖了出去。另外几个人冲上舞台去拽裴岚。裴岚一边挣扎,一边呼救。然而,无论是服务员还是顾客,都无动于衷地看着她,更没人上前伸出援手。撕扯间,裴岚望向那个一直来听她唱歌的男子。让她感到绝望的是,那张桌子前已经空无一人。

    大鱼酒吧外。王宝一脸骄横地走在前面,身后是被手下牢牢钳制,还在不断挣扎叫骂的梁泽昊等人。披头散发、不住地哀求哭泣的裴岚走在最后。

    一行人走向路边停放的几辆商务车,完全没注意到,在他们身后,肖望正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布制购物袋快步跑来。

    一个穿着蓝色衬衫的胖大男子一手拽着裴岚,另一只手去拉车门。刚拉开一半,就听见头顶传来一阵风声。紧接着,剧烈的痛感从头上传来,还伴随着清脆的玻璃碎响。

    胖大男子惨叫一声扑在汽车上,本能地护头躲避。肖望又甩起布袋,狠狠地砸向另一个抓住裴岚的男子。

    布袋里的啤酒瓶已经碎裂,锋利的茬口刺穿布袋,宛若一个微型的狼牙棒。男子伸手去挡,顿时血花四溅。

    正被推搡上车的梁泽昊等人一见局势有变,也开始趁乱反击。一时间,几十个人在街头混战起来。

    肖望挥舞着布袋,接连打倒了几个人。其他人知道碎啤酒瓶的厉害,一时也不敢上前。然而,布袋耐不住摔打和切割,很快就四分五裂。见他手里没了武器,几个人又一拥而上,抡起砍刀和铁管,劈头盖脸地向肖望打来。

    肖望的头上见了血,后背也挨了一刀。他红着眼,咬着牙,忍受着雨点般的殴击,揪住一个瘦子猛打,很快抢到了一根铁管,在身前胡乱挥舞着。转眼间,又有两个人倒地。

    此时,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不远处,几辆警车正闪耀着蓝红相间的警灯,疾驶而来。

    肖望急忙四处张望,看见裴岚背靠在墙壁上,已经被眼前的恶斗吓得几近瘫软。

    肖望冲她吼道:“跑啊!”

    话音未落,满头是血的梁泽昊就冲过来,拽起裴岚就跑。

    肖望心里一松,顿时觉得身上没了力气。又挨了几下重击之后,肖望忽然觉得四周的人影骤然密集起来,还伴随着“不许动”“把刀放下”之类的呵斥。

    来不及多想,肖望就被反剪双手,脸朝下按在了冰冷的路面上。

    入夜。C市公安局讯问室。

    肖望的双手被铐在暖气管子上,整个人半躺在墙角,满脸都是血痕,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

    突然,一杯冷水泼在他的脸上。肖望打了个激灵,随即就开始像一条濒死的鱼一样扭动着身体,大口呼吸着,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大量血沫混合着痰液喷射在地上。

    郑霖蹲在他的身边,衬衫的袖子高高挽起,领扣已经打开了两个。他揪起肖望的头发,看着那张完全湿透、一片惨白的脸,一字一顿地问道:“狗杂种,我再问你一遍,谁让你去干王宝的?”

    肖望无力地仰着头,双眼因为头发被拽而泛起大片眼白。他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道:“没人……我自己愿意……”

    郑霖的脸颊鼓起来,死死地盯着肖望的眼睛,手向后伸,默立在一旁的同事递过一张湿透的牛皮纸信封。

    郑霖把信封拆开,又扳过肖望的脸,把信封死死地贴在肖望的口鼻处。肖望恐惧地睁大眼睛,拼命扭动起来。郑霖站起身,一脚踏在他的肚子上。肖望痛苦地蜷起身子,虽然下身受制,但越来越强烈的窒息感迫使他依旧挣扎着。他死命地扭动着脖子,试图让肩膀把那张信封蹭掉,哪怕只是掀起一个小小的缝隙!

    郑霖再次揪住他的头发,把肖望的头牢牢地按死在水泥地面上。

    突然,讯问室的门打开了,邢至森探进半个身子,目光一下子就集中在肖望脸上。

    肖望的眼睛瞪大了,挣扎得更加猛烈,嘴里呜呜地叫着,眼神中露出愤怒和祈求。

    邢至森的脸上没有表情,视线只在肖望脸上停留了几秒钟就迅速离开。

    “小声点!”

    说罢,邢至森就关上门,转身离去。

    肖望突然不再挣扎,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扇关闭的门,脸色涨红,双眼圆睁。

    第二天下午,鉴于双方都未造成严重后果,且都同意协商解决,肖望和王宝等人先后离开了公安局。

    肖望离开的时候,只能扶着墙勉强走动。满身的伤让他举步维艰。好不容易走出公安局的院子,肖望远远地看见赵浩青的车停在路边。赵浩青戴着墨镜,脸色铁青,冲他挥挥手。

    肖望弓着腰,慢慢地走过去。刚迈出几步,就感到有人扶住了他的肩膀。肖望回头一看,居然是梁四海。

    梁四海冲他笑笑,抬头对已经拉开车门下来的赵浩青喊道:“浩青哥,我不是来找事的,跟肖望聊几句就走。”

    赵浩青看看肖望,又看看他,点点头,靠在车门上吸烟。他带来的人都坐在车上,警惕地向这边看着。

    梁四海扶住肖望,抽出一支烟递给他,又帮肖望点燃。

    “兄弟,泽昊昨晚跟我说了这件事。”梁四海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肖望,“就不说谢谢了。一点小意思,回去好好养伤。”

    肖望垂下眼皮,把信封推了回去:“我不要。你也别多心,我不是为了你儿子才动手的。”

    梁四海怔了一下,随即笑笑:“为了谁都不要紧。如果不是你,泽昊不可能手脚完整地回来。”

    “四海哥,我知道你做事讲义气。”肖望的态度坚决,“但我是闯哥的人,你的钱我不能要。”

    “也好。”梁四海倒也不纠缠,把信封揣进怀里,“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咱们别再打起来就好。”肖望想了想,低声说道,“最近不太平,别让你儿子出去惹事。”

    “嗯。我知道。”梁四海的表情变得凝重,用力地按了按肖望的肩膀。

    “还有……”肖望犹豫了一下,脸色微红,“昨天那女孩……怎样了?”

    “嗯?”梁四海似乎有些意外,随即就答道,“你说那个艺校的女孩是吧?她吓坏了,泽昊在陪她。”

    “哦。”肖望点点头,笑了笑,扔掉烟头,“那我走了,四海哥。”

    说罢,肖望和梁四海握握手,转身向赵浩青的车走去。

    赵浩青一直在盯着梁四海,待肖望走近,才把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上下打量一番之后,冷冷地问道:“没事吧?”

    “没事。”肖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谢谢浩青哥。”

    赵浩青面无表情地转身上车:“走吧,闯哥要见你。”

    俪宫娱乐城的地下室里,灯光昏暗,粗糙的水泥墙壁无法反射任何光线,因此,谢闯头顶的那盏灯只能照亮他身前的一小块地面。

    谢闯坐在光柱中,自上而下的光让他的眼睛和嘴巴都隐藏在阴影中,看上去,只是三个黑黑的窟窿。在他身前的黑暗中,肖望跪在地上,双臂被人牢牢抓住,头发被揪起,脸部上扬。赵浩青拿着一个竹片,用力地抽打着肖望的脸。

    肖望的嘴角淌着血,脸已经完全肿起来,像一个红色的气球,双眼只剩下两道缝隙。

    赵浩青打几下,就要停下来,活动一下脖子,擦擦汗水,稍微平复一下呼吸后,挥手再打。终于,他也累了,摇晃着靠在墙边,一边用竹片扇风,一边喘着粗气。

    当赵浩青重新站在肖望面前,调整姿势,扬起竹片的时候,谢闯开口了。

    “行了。”

    赵浩青转过身,冲谢闯点点头,扔下了手里的竹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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