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千错万错都怪阿妩,请祖父莫要责怪爹娘。”她使劲向地上叩去,听起来倒是很响亮。
所有人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容妩竟然敢在老国公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纷纷不忍直视。
只见老国公的身影逐渐从祠堂中走出,手中还拎着一条小指粗的鞭子,容羡从未受过家法,却知道以镇国公的手法,那鞭子抽在身上不但疼,还不会皮开肉绽,难怪赵氏会喊得那样狠。
镇国公一鞭子抽在了容妩旁边,面上更是严肃,他并非对哪个小辈都如同对容羡一样和蔼,见容妩明明害怕到极点,却还强撑着,更是觉得不堪。
“加起来四十鞭,你替他们受了。”镇国公淡淡开口,又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群,看这丫头愈发不顺眼。
容妩咬着牙,她本想凭借着孝心能在祖父面前露个脸,反正事情都成定局了,说不定所谓家法伺候也仅仅是为了摆样子罢了,哪成想祖父出来第一句竟是对她说这个。
“祖父!”容极今年才七岁,叫起人来甜甜的。
镇国公看到小孙子,面上的颜色才缓和下来,但仍是不松口。
容羡单单看着容极与容妩,容妩的心思不会简单,把亲弟弟都拉了来往这里跪着,分明是想让祖父给四房台阶下。若说起来,四房的起名也很有趣,生了个女儿叫容妩,以为占了妩字就能好样貌,听在外人眼里却觉得轻浮,生了个儿子便叫容极,自觉又占了第一,偏偏他的庶兄容桐如今也有了一番小业绩。
“祖父,七弟弟还小,让他在这里怕是不合适,孙儿将他送回去吧。”容柏向来伶俐,知道便是容极在这里也是不顶用的,说不定还要被牵累,连忙就去牵他的小手。
镇国公刚点了头,谁知容极根本不和容柏走,反而在那里大声哭闹起来。
“我不要!我要娘亲!娘亲在里面!我要娘亲!”刚刚甜甜的样子完全不在,根本就是撒娇耍赖起来。
就连容羡都看了个目瞪口呆,不由高看四房一眼,小小年纪都如此懂得演技,倒是不知道是哪位高人教的。
眼见容极哭个不停,四处更是乱作一团,尤其是祠堂里面。
“我的宝贝儿子啊,怎么了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听赵氏的声音,既是心疼,又不敢出来看看。
“闭嘴,谁还能把极哥儿欺负了去,定是你鬼哭狼嚎的吓到了。”这便是四房容铭的声音。
容极耳尖,听到了爹娘说话,当即更加起劲儿:“爹爹!娘亲!娘亲救我!”
容柏吓得赶紧松了手,不知所措地看着镇国公。
镇国公挥挥手,示意他不必了。
“极哥儿!娘亲在这里!”赵氏哭喊着,“你不要拉着我!我要去找极哥儿!”
容羡却掩住了唇角,倒不是她幸灾乐祸,实在是对这场闹剧大开眼界,真是绝了,浮夸绝对是有的,但是也很有力道。
容妩扭头,正好看到了容羡唇角的那一抹笑意,不由攥紧拳头,两人相差不到一年,打小就有人将她两个比在一起,说她容貌不如四姑娘,管家不如四姑娘,聪颖不如四姑娘,处处都是四姑娘,四姑娘于她的人生简直是个诅咒。
好不容易要当了皇子妃,偏偏祖父还不满意,还让她来这里看她们四房的热闹。
想到这里,她双目含泪看着镇国公:“祖父,是不是我挡了四姐姐的道,您才会这样生气?”
其余人倒吸一口凉气,先不说人家容羡想不想去当那个皇子妃,就是容妩敢质疑祖父的这份勇气,就是他们所不能及啊。
果然,镇国公忽然一声冷笑,手中鞭子一甩,打得啪啪响,让容羡不由想起来上辈子那些晚上在广场抽陀螺的大爷大妈。
“再胡闹都给我从镇国公府滚出去!”
说出这句话,镇国公心中也是滋味难辨。老婆子在世的时候总和自己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偏生不在意,觉得儿孙的福气他得亲自照看着,不然他们守不住,老婆子当时呵呵一乐,便吐了一句,也许人家就不想让你插手呢。当时他听了觉得是玩笑话,如今想起来,便觉得老婆子机智,他管这么多,在人家眼里也还是偏心。
祠堂前当下就安静了,镇国公将鞭子丢在地上。
“老大老二老三回来没有?”
孙辈俱是眼观鼻鼻观心,还是管家应了一声:“如今这时辰,该是在路上了。”
“让他们来祠堂。”说完这句,镇国公抬脚就要进祠堂,临门却又扭头看了几个孙子孙女,“你们也进来吧。”
“五姐姐,是不是事情闹大了。”容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连忙跑过来抱住容羡的胳膊。
容羡也是一脸严肃:“先进去再说吧。”
她打心底里觉得祖父应该不会做那样仓促的决定,毕竟有规矩在,但他既是镇国公,又是容家族长,容家支系数支,全大殷若是加起来,光亲近的那些族人来说,一千人都不止,而嫡系算起来就他们五房人,全挤在了镇国公府,早就有族人说镇国公护犊子,却只护着嫡系。
不护着又怎么样呢,全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呢,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去送死?
容羡心想,这次,祖父大约是气急了。
进了祠堂,入目便是层层叠叠排位。容铭和赵氏还跪在排位底下,赵氏听到动静,见到这样多的人,心里先是惊了一下。
“这……这是做什么?”
赵氏的声音颤抖起来,但到底不敢造次了。
容家对女儿管的再宽松,到底不如打小将儿女一般对待的尹家,容家女儿极少进祠堂,除了极为重大的事项,是以,刚刚容妙会一脸紧张地跑过来和容羡扎堆。就连容妩,此时也是一脸苍白。
容铮、容钰、容钧听到动静赶来的时候,正巧见到镇国公点了三炷香给祖宗们敬香,见到这情景,当即就跪了下来。
容羡她们自然也不敢马虎,纷纷跪在原地,准备听镇国公训诫。
便听镇国公清了清嗓子:“老四,老头子我也不和你废话,若是你非要结这门亲,你便自己出去立起来,和容家的荣宠再也别沾上关系。”
容羡心下了然,果然,祖父是真的动了这样的念头了,要让四房自己出去立起门户,但大殷规矩,爹娘若在,不得分家,倘若真从这个门出去了,四房便不算嫡系,是支系了。
“爹!”容铭震惊地喊了一声。
赵氏更是惊呆,瞬间又反应过来,呼天抢地地哭起来:“爹,您这是要把我们逼向绝路啊!如今,我们便是想反悔都反悔不了了!”
“既然知道,那便出去立起来,也好教我看看,你们做的决定不是错的。”镇国公一把年纪,依然中气十足,“做出点样子来,才是我容家的人。”
说完,又扫了容铮三人一眼:“你们也是,若有想做的事情,不经老头子我同意,那便出去做,出了这个镇国公府的门,便是做什么,老头子都不会再拦着!”
容妩的嘴唇都要咬烂了,她还是硬挺着脊梁:“祖父,爹爹和娘亲为我寻了一门好亲事,这也是做错了么。”
镇国公却是扫了一眼其余几个孙子孙女:“你们来说。”
几人面面相觑,却是谁都不敢开口。
到底是容羡面色沉稳地看向容妩:“父母之爱子,当为之计深远。四叔四婶为五妹妹考虑原本没错,但八皇子如今却不是良人,恐有一日使容家陷入尴尬境地。”
这话原本不应该是她说的,说得太明白,便和四房撕破了脸皮,可是祖父的意思,大约就是想让他们撕破吧。
“八皇子如今才多大,又和阿晴亲近,有什么尴尬的。更何况,不是还没到那一步呢,倘若阿妩真当了皇子妃,就是到了那一步,容家也有个依靠。”赵氏当即反驳。
容羡弯了弯唇角,不再说话。
“祖父教导,容家立世,可为家中女儿所靠,却不可靠女子,左右徘徊,如立危墙之下,不偏不倚,方可长存。”这句话,却是容松说的。
容松说一分,容妩的面色便惨淡下去一分。
“祖父,您便容不下四房了?极哥儿还这样小……”她着急地抓着容极的手给镇国公看,镇国公却是不为所动。
倒是容铮有几分动容:“爹,这样大的事情,您别一时在气头上就……”
“住嘴!”镇国公瞥了自家老大一眼。
“我心意已决,你们着手准备吧。”
撂下这一句话,镇国公便走了。容羡却觉得凄凉的很,如果可以,想必祖父也不愿意走到这一步的,既然走了,说明容家的形势比她想的还要严重。
正想着,就听到外面管家匆匆来报:“圣旨来了。”
果然,容羡瞥了四房那几位一眼,为了钉死这门亲事,真真是下了血本。
圣旨无非就是将容妩夸奖了一番,什么蕙质兰心,容貌姝丽,最后再点回题上,这么好的姑娘和八皇子刚好配作一对。
有了四房被分出镇国公府的事情,这倒圣旨便算不得什么喜讯了,除了四房郑重些,其余人倒是对那道圣旨避之不及。
传旨的公公见这一家子气氛不大对头,连客套都来不及就赶紧撤了。
镇国公说要四房早些搬出去,但到底有许多要收拾的,这一拖,就要拖到皇后的千秋宴之后了,总不能容家这时候整出点什么事给皇后添堵。
谁知,还没等到千秋宴,容羡便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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