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止呢。”容羡苦笑。
他下马,强硬地拉过她的左臂,仔细查看:“还好,只是皮肉,没伤到筋骨,但是也必须快点处理。”
容羡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他又皱眉:“你还有哪里伤到了?”
听到这一问,她顿时红了脸,怎么好意思告诉他,自己本想试试用秽物憋死人,结果他们回来的太快,还是逞了把强。
顾斐却以为容羡这番表现还是不想和他说话,自顾自地将人扯了过来,围着她转了一圈,企图看看是不是还有别的伤口,没有发现什么,只得拍了拍马背。
“你先上马,这个样子,万万不能就这么回去了。”他害怕容羡上马不方便,两只手微微用力,就把人抱了上去。
容羡不敢乱动,马脾气实在是不稳定,尤其是顾斐的马,保不齐就是和他一个水准的。
顾斐见状,眉眼弯了弯,翻身上马。
“诶,你这是要去哪里。”两个人的姿势对容羡来说十分别扭,她努力直着腰杆,不想贴上顾斐的胸膛,顾斐却恍若无事,就这样随意地鞭策着胯下的马。
“你这个样子,直接从城门进去,没的被围观了,好好待着,我带你从小路走。”
他这个时候,倒是依然在为容羡做打算。容羡也不是那般不识好歹的人,更何况顾斐说的确实有道理,于是也不再说话。
“那些人,回去以后我会找人过来调查,你放心,定不会轻易将人放了。”顾斐自顾自地说着,忽然想到什么,声音又带了笑意:“没想到,你下手也有那么狠的时候,我看那刀子上血迹斑斑,你不会已经杀了人吧。”
容羡闷声道:“估计就算没死也快了。”
她砍掉了那个络腮胡一只手,又把下面给废了,这个时候就算没有被闷死,也失血过多死翘翘了。
想到这里,她倒是打了一个冷战,居然做了这么血腥的事情,果然人要是被逼急了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顾斐却以为她是后悔杀人,严肃道:“你不对他们下手,受伤的就是你,哪怕死一万个人,我也不希望受到伤害的人是你。”
这样的说法其实有点掉三观,但是每个人都有这种想法,与自己无关的人,如何都无所谓,可是如果真的伤到了自己在乎的人,那简直恨不得让那些人统统都陪葬。
容羡摇摇头:“没有,我就是觉得……”
“那个幕后人实在太心狠手辣,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兴许,每一个看起来都像是杀人犯。”
“正常。”顾斐见容羡肯和自己说这些,眉目中也带了笑意,“他们就靠这个吃饭,如果是我,为了达到目的,也喜欢雇佣专业的人来给我服务。”
但很快,他又补充了一句:“但是你放心,我是不会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的。”
容羡叹息:“什么时候,才能够天下清平呢。”
她仍然记得周朝之初,礼乐兴邦,即便那时候都没有断了土匪强盗,她如今这一句,也只是感慨罢了,便是到了后世,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情况。
“你又不是官员,操心这些。”顾斐笑了笑,胯下的马脚步快了起来,“你是不是饿了,我好像有听到你肚子叫。”
容羡红了脸,哪里是肚子饿了,分明是还有要闹肚子的征兆,但是这件事,绝对不能说出来,更说不出口。
“你……”她随意岔开话题,“你还记得原来的那桩事情啊。”
“哪个?”顾斐不明其意,很快又反应过来,“你说,食物有诈啊。”
“嗯。”
“记得啊。”和你有关的每一件事情,我都还记得,不敢忘记,我怕我把你忘了,就把你丢了。
“那……那些侍卫……”
“已经先关押起来了,对了,你是怎么知道侍卫有问题的。”他本想继续责怪容羡为什么明知道这些人有诈,还要跟着出城,分明把自己置于险地。
容羡略微思忖了一下,回道:“很简单啊。”
“如果是你,你会就让一个车夫负责这么重要的事情么?”她怕顾斐不明白,继续道,“如果我提前发现了,只需要一声令下,那个车夫就被抓起来了,所以,他一定不是一个人。”
顾斐无语:“你真是……”
明知道对方潜伏在你身边不止一个,却还要孤身入险,真不知道是不是要夸你一句胆大包天。
但这句话顾斐到底是没有说出来,反而叹息一声:“你该不会要告诉我,没有在城中闹出来,一个是担心对方的人更加胆大把你拿住,第二是怕伤到无辜的人吧。”
她总是这样。
“也算是吧,主要……”容羡微微歪头,“没事了,以后再说。”
她好像和顾斐说的有点多了。
阳光透过林间的枝叶星星洒洒落在两个人的身上,两人一马小跑在小道上,倒是出乎意料的和谐,更是从未有过的安逸。
顾斐果然带着容羡从一处小道进了城,容羡知道那个入口,那处是一个单人宽的小门,平日都是锁着的,却不想,顾斐竟然有那道门的钥匙,她格外好奇地看着顾斐,之间顾斐挑了挑眉。
“既然掌管着上京驻防的大事,这点小小物件我怎么可能没有。”
容羡心里抽了抽,其实是你以前熊的时候,老是出去玩,三更半夜不回来,非要等到宵禁进不了城,所以特意想法设法弄了这么一把钥匙吧。
顾斐被容羡看得心虚,清了清嗓子:“好了,先随我去侯府吧,镇国公府如今不太平,你这么回去,也是平生事端。”
他看了看容羡的手臂,回来之前已经进行了简单的包扎,所幸伤口不深,如今已经不流血了,但是还是需要仔细处理。
容羡想了想,这个位置位于上京东南角,确实离侯府很近,更何况,她如今还有必须要解决的一件人生大事,只得点了头。
顾斐见她答应的轻松,面上的笑容更是耀眼,直接就策马在街道上飞奔起来。
“喂!明天你一定会被御史大夫参一本的!”纵马可是大事!
“他既然那么有闲心,就去参好了。”顾斐不知道为什么,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容羡却没在意那些细节,让马颠了颠,她如今的感觉竟是愈发明显了,整个人都处于了一种尴尬的状态。
所以进了侯府的门,见了来迎的人,立刻把一名姑姑拉到一边:“带我去更衣。”
这个更衣指的便是如厕,那姑姑心领神会,便先行带着容羡向后面抄去。
容羡蹲了一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刚刚进来的时候太慌张,竟是没好好看看顾斐这御赐的侯府有什么名堂。”她将自己处理干净,慢悠悠地出了茅房。
原本带她来的姑姑似乎有别的事情,已经先走了,而她对侯府一片陌生,但好歹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更没有女主人,便信步走了起来。
顾斐似乎很不喜欢花花草草,这偌大的侯府,树倒是种了不少,除了这些,能看到的便是假山和房檐了。
不过这边的建筑很是好看,是她最喜欢的白墙黑瓦,看起来永远都带着一种蒙蒙的诗意,又转过一道走廊,眼前的是一栋二层小楼,小楼西侧栽着一刻桂花树,风微微吹动,桂香飘了满园。
容羡眯着眼睛看那桂花树,却又想到了吃。
“这是什么地方?”这里独门独户,里面一栋楼,一棵树,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垦出来一块地,似乎是想种什么的,却一直空着。
她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
小楼的门并没有锁,而且门上的漆似乎还是新刷,可见并没有废弃。
犹豫了片刻,明知道自己在别人家里,这样做似乎不大好,但是却控制不住自己,仿佛里面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在吸引她。
她手上微微用力,镂空木门应声打开,阳光瞬间铺入屋子。
满室辉煌,却看不到一丁点的灰尘。
她呆住了,仿佛从来都没有想过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顾斐是个将军,从小都在习武,甚至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扎马步,然后再熬到深夜才睡,从先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人会画画,即便会画画,想来,也不会有那个时间。
然而,这栋二层高小楼里,却没有真正分成两层,墙壁上挂了满满的画。
画上全部都是一个人,从总角孩童到妙龄少女。
一颦一笑,画中人似乎很生动,但是这种生动却不是因为画技有多好,只是因为,这一幅幅画里融满了情谊。
她甚至不敢再走进去。
但是,顾斐在外出征的那些年,并没有见到过她,又是怎么会有她的画的。
她微微弯曲了手指,这个人,他究竟在想什么。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容羡僵直着后背,她知道,一定是顾斐找过来了,然而,此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转过身告诉他他的情谊她都知道了?然后呢,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顾斐叹了一口气,声音发哑:“你的伤口该处理了,不能耽误,跟我来。”
容羡沉默着,她后退一步,慢慢转过身,示意顾斐可以走了,但是顾斐却十分小心谨慎地将木门关上,仿佛里面不是他的画作,而是绝世珍宝。
她心头很涩,从来都没有这么为难过,自从顾斐回来,就好像把她一步步逼入了绝路,甚至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
“这个药膏,是我出去行军的时候经常用的,对外伤十分有效。”
顾斐把她带到了书房,自顾自地将她袖子撸了起来,似乎怕她疼,上药的时候格外小心,每一个动作,都是与他这个人截然不同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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