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套了八辆马车,除了男丁女眷,便是准备送的生辰礼,容羡坐在第二辆马车中,这次,就连沈氏也不得不挺着肚子参加。
她仔细给沈氏递了一杯牛乳,才缓缓开口:“娘亲便是向姑母告罪,姑母也不会怪罪什么。”
沈氏却摇了摇头:“哪能呢,你姑母同你爹爹最是亲近,未出嫁的时候也拂照我不少,如今她过生辰,我怎能因为身子不便就不去了。”
容羡笑了,她就知道娘亲会这般说,也只是随口一提罢了,心里琢磨了些许事情,顿了顿,又继续道:“今儿,沈家七表妹也该到的吧。”
算一算时间,恰巧解禁了,以她那性子,定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容羡也不是很在意,只是在那次之后,心里愈发的膈应了,原先总是觉得沈菱悦是无害的,如今看起来,倒是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如表面那样纯洁。
袖中又捏了一枚信笺,是后来长安侯送来的。
许久不出面的尹家终于有所动作,这次,便是要参加千秋宴,容羡准备给自家哥哥定下的那位尹大姑娘也在其中。倒是个好机会,看看她独一无二的雅士气度。
但这些,她都没有告诉沈氏,沈氏便将事情全托付给了她,只安心地养着抬,却不知道女儿出嫁前能不能见到这个孩子。
“此次进宫,该是好好同你姑母说上一说,到底该将你定到谁家。”沈氏弯着眉眼,看自家女儿全是满意。
容羡怔了怔:“娘亲,不是说好了,你不需要再操心这些。”
“我不操心谁操心?不操心你你就能长得这么大?”沈氏话里话外透着不满,却还是笑意盈盈,嗔笑着看容羡。
容羡无奈,扶额,掀开帘子看了后头:“阿媛那丫头非得坐后面,倒是不知道有什么可嘀咕的。”
“同你在一起,你总是挤兑她,她自是要躲一躲,省得被你念。”
“我也是为了她好,她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容羡皱了眉头,“娘亲,我前几日在街面上买了话本,许是那个段大人写的,真真是情意切切。”
“什么?”沈氏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容羡遂耐心道:“娘亲,您是知道的,当初的事情,确实是段大人的错,但荣德长公主端是可怜人,她也有一点做错了。”
沈氏这下听明白了,她当然知道容羡指的是什么,识人不清,又不听劝,但是怎的便把话说到了这上头,她眉头一皱,忽然开口道:“你是怕阿媛步了后尘?”
容羡抿唇不语。
“可是有苗头了?”沈氏的心都要提起来了。
容羡此时又后悔把话说多了,孕妇就爱多想:“哪能,她才什么岁数,再者,又不见过什么外男,只是她那性子,太容易钻牛角尖,我就怕我不在的时候,没人看着她了钻黑巷子里去。”
沈氏松了一口气:“是了,是该仔细些。”
母女两人的话头还未说完,皇宫已经到了,容羡先一步下了车,碧环掀起帘子,她则仔细着搀扶着沈氏。
见沈氏大着肚子就来参加宴会,就来等在宫门口的嬷嬷都惊了,连忙跟着上来搀扶:“沈夫人,您可小心脚底下,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了,不知道得多心疼。”
嬷嬷的手脚可比嘴皮子还利索,她力气大,将沈氏架着,但却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容羡塞了个锦囊给那嬷嬷:“都是娘亲一片心意,虽然我也劝过,但是她万万不敢错过了姑母的千秋宴,只想着沾沾喜气呢。”
嬷嬷立刻领悟,连忙道:“从这里到凤羽宫的距离可不近,老奴还是赶紧给沈夫人喊顶软轿去吧。”
软轿原就是备好的,首先要给的就是老人及如沈氏这般,身怀六甲还要赴宴的人,是以来的十分快。
刚要扶着沈氏上软轿,容羡忽然冷了脸:“慢着。”
她扶住沈氏,缓缓道了一声:“娘,您先等一下。”
蹲着身子,她直接将手往软轿里头的架子抹去,再伸出来。
“怎的里面这样脏。”沈氏探过头去看了容羡的手,也没想到其他,只是皱着眉。
容羡却冷笑一声,看了四个抬轿子的宦官:“哪里是脏啊,你们把轿子倒过来。”
四个宦官相视一眼,不明所以:“这是怎的了。”
容羡见他们不动,便给自家侍卫使了眼色:“你们来。”
两名侍卫立刻上前,手脚利索地将轿子掀了过去。
她又点点其中一个侍卫:“坐上去。”
没错,容羡就是要让她家侍卫坐到倒过来的轿子底儿上去,那侍卫果真听话,立刻就手脚利索地爬了过去,这时,她才弯起了唇角,立刻指使着四名太监抬着这侍卫转上两圈。
宦官们不明所以,立刻讨好笑道:“容四姑娘,现在不是玩的时候,等宴会结束了,您愿意怎么耍我们几个奴才都行,现在就不要耽误事情了。”
连皇后身边的嬷嬷都开了口:“皇后娘娘还在里面等着呢。”
这个时候,就连陈氏都走了过来,她原本想等着进宫的,却见容羡她们下了马车后没了动静,很快又看到轿子翻了过来,她让一个侍卫爬了上去,这才皱眉走过来问问究竟。
容羡面上始终噙着一抹笑容,泰然又冷漠,容家的公子姑娘们俱都围了过来,见四姐姐这模样,心里都虚的很,竟是不知道谁要倒霉了。
“怎么,都不听我的话?”
宦官心中突了突,他们也还知道后宫是谁做主,惹怒了眼前这位,他们这群小虾米可没好果子吃,赶紧将翻过来的轿子抬起来,在门口转起圈来,容羡心中数着数,等数到了五十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一声巨响。
轿子顶竟然塌了,众人愣了愣,才想起来这轿子如今是翻过来的,如今的轿子顶就是原本的轿子底儿,这么轻易就塌了,人要是正坐在里面,且要被摔个正着,若是平常人,摔一下也就算了,可如今,这轿子是给沈氏抬过来的,被这么硬摔一下,不知道得有什么后果。
嬷嬷与宦官都清楚这件事,瞬间就白了脸。
“夫人饶命,姑娘饶命,我们对此事一无所知啊。”
容羡皱着眉,又让侍卫把轿子翻了回来,这几个人都不理睬,再次钻进了轿子里,过了片刻才从里头出来。
“轿子底儿有被据过的痕迹,刚才那不是灰尘,是几位细碎的木屑。”容羡原本的猜测果然被证实,心中更是发冷,到底是谁,竟然这让歹毒,想要谋害娘亲。
她默默攥了拳头,便听到陈氏在旁边轻声道了一句:“再过片刻,赴宴的人陆陆续续就来了,再待着,只怕就让人看了笑话。”
陈氏的话,众人都清楚,明白这件事等宴会之后处理最为恰当,如今闹出这种事情,只会让皇后失了颜面。
容羡默然点头,容媛却是红了眼,死死抓着沈氏的袖子:“娘,要不您回去吧,这太危险了,先是在轿子上下了手脚,一计不成不知道又会用什么手段。”
“阿媛。”容羡却是喝了一声,“不要胡闹,倘若娘本来就没有来就算了,但是到了宫门口就走,这是给姑母甩脸子。”
她心中的不安更加浓重,只是握紧了沈氏的手,感觉娘亲的手比自己的还要暖:“不管任何人递给您的食物,即便是我和阿媛,也都不要吃,您熬一熬,等回了镇国公府,咱们在另外开小灶。”
如今看来,此次进宫竟是危机重重。
宦官与嬷嬷俱是吓傻了眼,嬷嬷几乎是立刻决定等到了宫里,就赶紧将事情汇报给皇后娘娘。
容羡见几个人还愣着,立刻喝了一声:“还待着干嘛,再去抬顶轿子来。”
很快,第二顶轿子又来了,容羡先钻进去检查了个遍,又让两个侍卫先挤在里面试一试,确定无碍,才扶着沈氏进了轿子。
原本从宫门口到凤羽宫是有小道的,容羡却拒绝:“走大道,人越多越好。”
在这皇宫里,指不定会遇到什么人,还是小心为妙,谁知,刚进了宫门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匆匆走了过来,见到容羡眼眶就红了。
“阿羡,你总算来了,我在这里出不去,便想着你千秋宴总该来的。”正是三公主卫凝。
容羡叹了声:“那件事,可拒绝了?”
提及此事,卫凝的面色更加苍白,她咬着唇摇头,眸中写满了绝望,但仍然开口:“母后说她还在物色人选,但总被搪塞了去,你是怎么了,面色看起来也十分难看。”
“还没进宫就出了点事情,以后再同你说。”容羡跟在轿子后面,心里很是紧张。
“阿羡。”卫凝跟着走了几步,忽然犹豫道,“宫里如今传得沸沸扬扬,你和顾将军的婚事要定了。”
容羡蹙眉,这对当事人来说,的确是早晚的事情,但却没有任何征兆,怎的会传这些:“什么时候?”
“我也不是很晓得,只是从前两日起,便有很多人说你和顾将军出双入对,估计已是两情相悦。”
容羡心中抖了抖,这种话在皇宫里都传开了,那皇宫外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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