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梨做了一个梦。本↘书↘首↘发↘追.书.帮↘,她站在碎梨轩里的那三棵梨树下跳舞。洁白的梨花一片片飘落,在她的头顶,在她的裙袂……不远处,卓清扬在望着她温柔地笑。“冷艳全欺雪,余香乍入衣。”卓清扬念着一首卓梨没有听过的诗,“梨儿,爹娘给你起这个名字真是起得极好,也只有你才衬得上梨花这洁白清冷的气质……”“哥哥,你与我一起来舞吧。”她去牵他的手,他却摇摇头说,“梨儿,我不会跳,我是习武的粗人,怎会跳舞呢?”“来嘛,我教你啊。”她伸出手,抓了很久,都怎么也抓不到卓清扬的手。哥哥,你说过会保护我的。你说过梨儿是你此生最疼爱的妹妹。你说过要看着我嫁人生子,你要看着我每天快快乐乐地,做最幸福的人。哥哥,是我的错,我不该去招惹皇宫里的人。我多想回去,和你、爷爷、爹娘、还有大嫂、侄子,还有我的妹妹心禾,我们一起生活,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你不要不理我啊,哥哥。刺向你的那一剑,一定很痛对不对?你也不要睡觉,你起来和梨儿说说话。我很害怕,你千万不要离开。这个梦也不知道做了多久,卓梨醒来的时候发现枕边已经湿了一大片。她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像被火烧过一般,干涸沙哑。伸手去拿杯子喝水,没想到身体浑身无力,“啪”的一声,杯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看着地上破碎的杯具,卓梨缓缓蹲下去,抱头痛哭。她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换做以前,她若是见到如她现在这般脆弱的人,定会十分鄙视。可是如今的她也变得如瓷娃娃一般,总是哭,总是闹。眼泪会让人笑话。她伸手抹干眼泪,拾起地上的瓷片。烛光亮起,有人走了进来。“你在做什么?!”宇文洧见她将碎瓷片放在手上,以为她是要寻短见,挥力将她手中的碎瓷片一把打落在地,霎时间,两人的手都鲜红一片。“疼吗?”他看着她的手,眼神里漫上悔意。昨晚也是这样,她去夺他的剑,剑尖划破她的手指,鲜血直汨。今日另一只手,同样被他弄伤。“不疼。”卓梨伸手指指自己的心口,“这里才疼。”她抬头看他,嘴边依然是飘忽的笑容。宇文洧的身子一僵,她空洞的眼神让他骤然心惊,“对不起。”“寒王明哲保身,卓梨理解。”她冷冷地开口,因为察觉到他的慌张而感到一丝快意,“我的家人又不是寒王的家人,我又怎能要求你感同身受?”宇文洧缓缓闭上眼睛,封闭了自己的意识,强迫自己不要在意她的冷言冷语。“寒王可以让我去看看哥哥吧?毕竟他都是一个将死之人。”她望着他深沉的脸色,有些挑衅地问他。宇文洧很久没有回应。卓梨瞅着他,以自嘲的语气说,“你是对他用了酷刑吧?怕我看见了从此会怨恨你。你放心,我现在更怨自己,我怨自己够傻,痴心托错人。”痴心托错人?她真是知道说怎样的话能伤他最深。“让我去看看他都不能?或许他明日就会被你偷偷处死了。我这个当妹妹的,给他送点酒,和他说两句话,王爷连这点心愿都不满足我么?还是你在忌惮什么?我武功虽不弱,却是打不过你的,再加上我哥哥已经被你刺了一剑,何况还有你加在他身上的酷刑,恐怕这会他也只剩半口气了,与武功高深莫测的寒王爷比起来,就算我们兄妹在正常情况下联手,都难以打败你。所以你究竟在怕什么?”卓梨望着他咬牙切齿,这些话句句带刺,狠狠扎向宇文洧的心窝。最亲近的人,是能伤害你最深的人。宇文洧额上青筋紧绷,“卓梨,从昨晚到现在,你一直都在恨我,怨我,你关心你的哥哥,这无可厚非。可是,你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我事情的缘由,也从来没想过从我这里得到任何解释。就算是罪犯,我也有自我申辩的机会吧?你为何,就这样判了我死刑?”卓梨一怔。她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可他的语气听起来,为何带着不被理解的痛楚?是她误会他了么?可是那一剑,明明就是他刺进去的,在场所有士兵都可作证。“为什么?”终于还是心软,还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即便是自己亲眼所见,却还是想要亲耳听到他承认,她才肯死心。“凌云山庄被皇后娘娘栽赃了一个反叛之罪,卓清扬被朝廷通缉,卓家军人人自危。而我与你又有婚约,卓家反叛,自然会牵连到我。”“是卓清扬来找我,让我押送他回虞城,以此保住我的兵权。还有,他让我帮他解散卓家军。”卓梨冷笑,“我哥为何要保住你的兵权?王爷这番说辞是把我卓梨当傻瓜么?”宇文洧扔出一块令牌在桌子上。卓梨拿起来细细打量,虽然她从没见过卓家军的令牌,但宇文洧也没有必要拿一个假的令牌来骗她。宇文洧咬牙,“因为他是凌云山庄的少庄主,他身上肩负着很多的使命。他来找我,一是信任我,若是我最后夺得了皇位,我可为卓家军平反冤情。二是,他来我这里看似死路一条,却也可说是绝处可逢生。”“如何绝处逢生?”卓梨十分急切。宇文洧倒是不急不慢,扯下衣服上的布条,细心地给卓梨包扎好伤口,“你身上有让人食用后脉象全无的药吗?”卓梨闻言即刻把随身携带的那个小袋子翻倒在桌子上,瓶瓶罐罐加起来有十几个。“应该是有的,我记得明明是有的。”卓梨翻翻找找,额头沁出微微的细汗。“别着急,慢慢找。”宇文洧见她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由得出言劝慰,可卓梨却更加着急了。“你要这药是给我哥哥吃的吗?”卓梨问。“嗯。”宇文洧压低了声音说,“我的确给你哥用了极刑,他现在已经身受重伤完全昏迷了。你给他服下这令他失去脉搏气息的药,今夜我便以他已经离世为由,将他的‘尸体’抛往郊外,再让隐衣圣的人负责接应。你放心,有隐衣圣的人在,他一定会没事的。”听宇文洧这么一说,卓梨心里慢慢回暖,似是看见了希望一般。“怎么办?找不到,我明明记得原本是放在这个袋子里的,怎么会没有呢?”卓梨方寸大乱,这可是关系到卓清扬性命的大事,为何偏偏在紧要关头找不到了呢?“若是没有,我们就再想别的办法吧。”宇文洧说。“你等着。”卓梨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冲出了营帐。半个时辰后,她捧着几株杜鹃跑了回来。“宇文洧,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安心炼药,不要让任何人过来打扰我。一个时辰后,你进来拿药。”卓梨道。“你打算现在炼药?”宇文洧诧异道,“来得及吗?”卓梨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当然可以。”宇文洧也觉得自己多心了。卓梨对毒对药都极有研究,她若是说能炼制出来,就一定可以。宇文洧退了出去。一个时辰后,当宇文洧再次走进营帐,只看到卓梨趴在桌子上已经累得睡着,手上还紧紧捏着一个小瓶子。她果然还是炼制出来了。他不想叫醒她,却又不得不叫醒她。“卓梨,醒醒。”他轻轻拍着她的肩,她却反手抓住他的手。睡眼朦胧间,他听见她闪着迷离的双眼,在他耳边说,“对不起,宇文洧,可是我真的很伤心。”她抱住他的腰,“我是太爱你了,所以在那一刻我才那么绝望。”因为太爱,所以才会患得患失。“宇文洧,你说,会成功吗?”卓梨盯着桌子上那一个小瓶子,卓清扬的性命,就全靠它了。她挺庆幸,在爷爷那里习得炼药之术。而且她运气够好,在这荒郊野外竟也找到西杜鹃,把西杜鹃里的毒素提炼出来,就是极佳的“假死之药”,它可让人在短时间内脉象全无,犹如死人一般。而五个时辰药效退去之后,便可再次苏醒过来。“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宇文洧将那个小瓶子握在手里,“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帮忙。”“什么事?”“今晚要将卓清扬运出军营不是件容易的事,他见多识广,想必也是了解过这种假死之药的,所以今晚的事一定不能让知晓。你今晚的任务就是拖延他一晚上的时间,为我争取多一点的时间。”宇文洧盯着卓梨的黑眸,细加叮嘱。“那别人呢?尹熹月也是懂得这些药术的,是不是也得防着她?”“她不知道裴儿对花粉过敏,昨日在裴儿营帐里放了些花,结果裴儿今日就犯了哮喘。她今晚会在裴儿营帐里照顾他,你只需拖延宇文桓一晚时间即可。”“好,那我现在过去。”卓梨起身,掀开门毡走出去。“卓梨。”宇文洧在背后唤她,“只是单纯地拖延他一晚上,多余的事就不必做了。”卓梨一时没听懂,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只得瞪着宇文洧,“就你才会想这么多。”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