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她肉身毁灭前凝结而出神识,依附在了她的鱼骨之上,将她禁锢在鲛人族的圣湖镜中,她便是靠着她那仅剩的为数不多的灵力,在得知阿让病重后找到自己,求着自己去救他.
细细算来,泠鸢也着实有些可怜,失去了鲛人一族最得意的容貌,没有了肉身,见不到心爱的人,甚至连自己拼命生下的女儿,也是从未见上过一面.她的魂识却要结着那副瞧着阴森骇人的白骨,永久的被困在海底的这一方毫无自由可言的境地之中.
以自我牺牲换取的,究竟是什么呢?
夜离不禁暗暗在沉思:是爱情吗?或者是亲情?亦或者只是一种内心的满足?
更甚,只是单纯的想报恩吗?
因为阿让曾救过她的命,所以她倾尽全力去救了阿让?
这样的牺牲,是否又是值得的呢?
深海之中广泛着凉气,越靠近底,便越是森冷,怀中的诸葛似乎是被这样寒冷的冽气侵入了几分,忍不住便在她怀中轻咳出声。
他忍不住便停了下来,将自身的真气有渡了大半给她。
昏睡半醒之间,诸葛翕动着紫黑的唇瓣,轻声开口:“不用...我不会死...”
“傻瓜...”夜离轻轻勾起唇角:“你也是众生之中的一条性命,怎么不会死...”
这话出口,他只觉得心里头有些难受的很。
是啊,诸葛也不过是众生之中的一条性命,怎么不会死...
枭毒无解,所以他才想要将时空重置,想要得到长相思,想要回到她中毒前的那一刻。
所以本答应好上官姑娘的东西,只得做一回小人,将这东西占为己有,他想要救诸葛,根本无暇顾及其他道义一类。
她说她不会死,世上又有哪个人,是真不会死的呢...
“夜离...我当真是不会死的...”诸葛却像是看出他的想法一般,她的眼皮很重,却因为他渡给她的灵气,而有了可以暂且开口说话的力气:“我的命,不会终结...我体内有灵珠,可以净化...”
“灵珠?”夜离一怔:“上古时期,巫族母君统一十二界时用以劈天的灵珠?”
“嗯...我师父临终前告诉过我,我能活很久,只是因为我体内有灵珠。而这灵珠,又关系到我心心念念的前世...我师父让我自己去寻找...而我的前世也一直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呼唤着我...她在等我...所以...我要去找她...”
她浑浑噩噩的说着这些话,又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夜离却是将好不容易舒展下的眉头又紧紧的蹙了回去,他觉得,似乎有许多事已然开始超出了他所能控制的范畴了。
他只活了一百多年,且许多事还是承载了雪木的认知才能得知,若不是因为体内有雪木的灵识,他不过是个修为尚且算是精进的术士罢了。
而诸葛口中的境地,却是关及到十几万年前的上古时期,那个时期的事,即便现下寻到九天之上,也是无法追寻到起踪迹的。
那个时期,曾灭过一次天,后神魔大战,天又灭过一回。期间又辗转了许多个年头,十二界从原本共主时期变成了各司其主,是又经历过许多磨难和征伐的。
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谁又能真正的晓得?
夜离开始有了担忧,那样混沌时期所存于当世的人,那样混乱的时代背景,又是那样诡谲莫测的势力攻陷,诸葛你的前世究竟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于你而言,即便当真晓得了那些前世,又是否是真对你有利呢?
忽然之间,夜离很想阻拦住诸葛,若是阻拦不了,那么便拖一拖你的前进的步伐吧。
诸葛,我有很不好的预感,若是你知晓的你的前世记忆,你定然会很痛苦...
夜离担忧的神色过甚,一时间对于长相思,又有些犹豫了。
得到了长相思,改了那番时空又如何,只会加快她寻找所谓的‘前世’的步伐。然而若寻找不到长相思,即便当真如她所言,体内有灵珠可以净化枭毒,然而毒发时候的罪,她却是依旧要承受着的。
枭毒,发作起来是可以叫人当场撕下自己的一层皮的可怖妖毒,他...不忍心。
真是可笑啊,他夜离竟然会有如此踌躇为难的时候...
“夜离?...是你吗?”有轻轻的来自海底最深处的声音荡在了耳边,带着几分欢欣,几分期盼:“你终于来了啊...我等你等的很焦虑...”
是泠鸢---那个如今只剩一抹神识和一副鱼骨的鲛人族圣女,泠鸢。
许多小鱼儿瞬间从海底深处涌了出来,像是突而喷薄而奋开的花骨朵一般,围绕在夜里边,它们自发的围成了一个圆圈,将夜里同怀里的诸葛一并围绕在其中,尔后利用着他们合并而来的力量,将夜里轻轻托起,就好像形成了一台软轿一般,夜里只需稳稳的端然于此便可。
他们朝着最深处的地方前进,最终将他们带到了一座海石打造的门前,旋即,门开,入目的便是一袭纯黑色的斗篷。
斗篷看起来很厚重,将里头的人包裹的一丝不露,只有夜离知道,这便是如今的泠鸢,一个只能存在于斗篷底下,不敢同人见面的鱼骨。
“傻子阿让同女儿见到了吗?”泠鸢的语气仍旧一如当年,带着好似永远都不会灭掉的欢快热情,期盼的问着夜离。
夜离颔首:“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旋即进了门,将诸葛放置在一旁,略带了几分急切的目光瞧着泠鸢:“若我没记错,你们鲛人族眼下还存着些有关于上古时期记载的书籍,对吗?”
泠鸢不明白夜离为何忽然问这个问题,却还是认真回答道:“若你想知道上古时期的事,不用去寻那些书籍,那些书太古老了,倒不如去问问守着海底的龟太太,据说它活了万年了,晓得很多很多以前的旧事。不过她耳朵不太好,你要同她大声的说话,她才能听得清楚些...”
“二十多年不曾见到你,你的话越来越多了...”夜离忍不住嫌弃的瞥了她一眼
“你总要体谅我这个苦命的鲛人族圣女的,我孤寂了二十多年,一直以来都是没有人同我说话的...我憋了二十多年,才将这个难得的机会给了你,你不应该同我叙叙旧么...”泠鸢的语气听着很‘悲愤’。
夜离却将她的‘好意’拒绝了千里之外:“我同你哪有什么旧可叙...若你当真是孤寂到不得了的地步了,我倒是可以体恤体恤你,将你那个夫君从地府抢来,叫他陪着你...”
“阿让吗...”泠鸢的语气忽然沉了下来,带着几分动容的叹息,似是放下却又舍不得一般,问:“他...已经死了吗?”
“常年优思成疾,加之为了照顾你们的孩子,前些年受了许多苦,病便犯的一发不可收拾了些。”夜离将身上的外衫脱了下来,盖在了诸葛身上,又渡了几分气给她后,才瞧着裹成粽子一般的泠鸢继续:
“你着实也属狠心,竟当真一直没去见他。”
泠鸢难得的竟然没有说话,她失去了肉身,故而夜离瞧不见她的神情,夜离猜,若泠鸢眼下有了肉身,大抵神色也不会好看到什么地方去吧。
半晌,果然听泠鸢长长的叹息道:“我变成了这个鬼样子,又怎么敢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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