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编织了那样的一个谎话,为的就是阿让能好好的活下去,带着那股子尚且算得上是殷切的期盼,笨拙的做着他一贯会做的等待,安心的等着她就好。
虽然她晓得,他根本等不到她...
这些年,她其实也很想去见见阿让呢,哪怕只是隔着很远,她也想就那样简单的看他几眼,就几眼,就够了...
可是她看不到,她没有眼睛了...她的肉身都没有了,只能凭着感觉,去想象阿让那时的模样,凭着这个,继续孤寂的活下去。
当年真应该好好瞧瞧阿让的,瞧的再细致点,令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的模样,忘记他憨厚的笑容。
“你在想什么...”终于替诸葛整理好衣衫,又亲眼瞧见她又沉沉睡下去的夜离,难得的,竟然露出几分关怀的语气来:“想那个人吗?”
“是啊,我在想他啊~”泠鸢没有否认:“若是早晓得,我如今会这样想念他,彼时就不应该冲动的那样牺牲...”顿了顿,语气中又多出了几分无奈来:“可是即便我不牺牲又能如何呢...阿让那个傻子,他不过是寻常人啊,活的岁月有限,他是无法同我永生的...”
“那...”夜离沉思了几分,终究是带着疑惑问:“你从未想过,利用手中的长相思改变一回吗?”
这回泠鸢停顿的时间有些久了,似乎是在那一刻,她沉沉的想了许多事,最后,只听见缓缓的一声长息:“我也有想过...只是,即使是改变了那时候的境况,即便改变了命数,阿让终究还是要先我死去的啊...何况,强行利用长相思改命,若是遭到了反噬,谁又能预估出究竟是怎样的反噬呢...”
长相思可以改命不假,可即便是天命,也是要由上天撰写的。强行利用神器改命的话,天界的那些神仙不管如何都是会晓得的,届时,定然会再在原先的命格之上多加上几笔。长相思这世上只有两颗...用完了,便就是用完了,便再也无法使用了。
可天上的神仙却有很多,谁又能料到那些神仙会做出怎样的决断呢,毕竟是逆天而行的大事,谁又能保证的了自己能全身而退?
傻子阿让虽然傻,也不懂得什么人情世故,却是一门心思对她好,自然也会在长久的以后对待自己的孩子好。
自己虽然是鲛人族的圣女,却不想自己袭承省圣女之位后,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海中极地,只能一门心思的做着看起来像是在‘保佑着’鲛人族长兴的事情。
即便是要做,也必须要叫她体会过一番自己想要体会的生活,她才能甘心的守在这个寂静无聊的地方。
所以她成了阿让的妻子,同阿让生了个女儿,最后救了阿让,毁掉了以后都可能不能再有什么用处的鲛人肉身...
听起来吧,她的故事是有些悲壮了些,然而她却觉得是快乐的,能守护那个自己一直想守护的人,这是件多么棒的事啊...
“你似乎很在意这个女子?”瞧着夜离几次三番的将体内的灵气渡给那个看似受了重伤的女子,泠鸢忍不住便有些讶然:“我记得你一向都不太沾染尘世间的这些情感的,这个女子...又什么魔力吗?我看她伤的倒是挺重,救不回来了吧...”
裹着她的黑色重袍子在鱼骨的移动下,带起几分海沙,轻轻飘起,又轻轻的落下。
泠鸢蹲下身子,想要认真的打量着诸葛,却被夜离有心思的护在了宽大的袍子之下:
“她中了枭毒,现下很虚弱,你不要叨扰她”
“啧啧啧...”泠鸢吧唧着嘴巴,语气听着很是有‘你这个见色忘义之人’的不满情绪:“我同你倒也算是旧友,即便是谈不上生死之交,倒也算是喝过几回小酒的人...果然啊,世上好看的男人瞧着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实际上心里头却是朝三暮四的很...腐败啊腐败...”
“你这话说的倒是很不能贴合实情,你也晓得,我同你只是喝过几回小酒,却用了个朝三暮四的词来形容我,将我的形象败坏的很是彻底啊...”闻言的夜离,难得的同她玩笑起来,手却一直没有停下渡气的动作。
“哼,谁知道...”泠鸢孩子气般道,不过片刻,便又好心同夜离道:“她当真受伤的有些重,你这样仅凭着自己的力量为她渡气是不行的,你要寻个法子...”
“所以我本该再迟些来的,眼下却是迫不及待的找你来了”夜离轻轻一笑,提了提唇角,勾出了个勾人的笑容来。他已然有了几分疲惫感,却一直在强撑着,将一切都闷在了心中,要想,他毕竟也不过是个寻常人,虽说是修炼过一番术法,论到底,也不过只算得上是个修炼过术法的寻常人罢了。
他又不是神仙,何况即便是神仙也是会有灵气消失殆尽的时候,他却眼下将他的所有灵气尽数灌在了这个女子体内,而这个女子,又不是一时半会便能医治的好的,于泠鸢看来,夜离的做法委实是多此一举的。
“你啊,灵气费尽了,自己变成了病号不说,还救不了她...”她口气有些怨怪:“瞧你平日里做事大多是稳稳当当的,怎的眼下瞧着却是一点法子也没有,倒像是病急乱投医呢...”
夜离禁不住的便叹了一口气,泠鸢的话说进了他的心里,谁都以为他很有办法,以为他能救的了他,只有他自己知道,隐藏在平静面容下的自己,眼下是多么的没有办法。世上妖毒那么多,却唯有枭毒他不晓得如何去解,他只能绞尽脑汁的想着哪怕是有一线机会的法子,所以才想到了长相思。
在见到泠鸢之前,他满脑子都是长相思,改命,回到过去...一类的想法,却在同泠鸢的寥寥数语间,幡然醒悟----违背天命,是要遭受到反噬的。
自古至今,即便是族群存在的时间最久的鲛人一族,哪怕是有了这样能够改命的东西,却从未听闻过鲛人族的谁用这个去改命。
然而,将他所知的所有的东西都汇集到一起,他能想到的,也不过便是长相思,若是反噬大过于他的能力范围了,他又该怎么去解决呢?
夜离又陷入了茫然的沉思中,他只觉得自己可笑,自从遇见了诸葛后,总有许多时间,自己会没有办法的在沉思。
愁因她而生,焦因她而起...
自己从没有想过,自己是因为什么变得如此挂怀她,只是从第一眼开始,自己便觉着,自己同她的命运,定然是会交错万分的,就好似他已然同她相念了多年,只差最后一步便能永远的在一起了。可是他没有前世,没有那些模糊不定的要去探寻的东西,所以便谈不上所谓的‘前世交缠’一说,可偏偏自己又无法寻到自己深陷其中的原因,所以,自己许多时候,变得有些可笑。
“呐,长相思给你...”虚空中,漂浮着泠鸢以法咒呼唤而出的,藏隐于她体内的那颗透明的珠子:“我可是在认真的同你说话,你想用长相思,定然要三思再三思。这东西自有了以来,从不曾有谁真正的用过,定然也是没人有经验告诉你的,旁人都晓得的反噬你定然也是晓得的,你可别意气用事.届时即便我同你有些不错的交情,也是无法救你的...”
“嗯”收好长相思的夜离听进了泠鸢的话,晓得她一门心思是当真在为他考虑,故而道谢的也是真挚:“多谢。”
“谢倒是不必,你这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却肯为我帮忙,长相思是我本该回你的报酬,只是这东西虽瞧着好看,到底也算得上是个大杀四方的凶器,暂且不能断定它究竟是好是坏,我只是想劝劝你,先三思再行事罢了,朋友嘛...”泠鸢叨扰起来,虽说话委实多了些,却处处是用真心在同人叨扰,说的尽数是些有意义的话,也不叫人心生厌恶。
“你说的那个龟婆婆,如今身在何处?”似是听进去了泠鸢的话,又好似夜离有了什么其它打算,只见他随即起身,探了探身子,问道:“方才,你指的,是那边吗?”
泠鸢:“嗯”了一声,回答了他:“很好找的,那里有一口大鼎,她就依在那口大鼎下面,你敲敲鼎,鼎的回声比较大,她能听着着。”
“烦请你先帮我看着她些,她中了枭毒,或许稍后会有不舒适的时候,还请你代我好生照顾一会”夜离有礼的同泠鸢道,在瞧见泠鸢应声后,随即急急的出门,惹得泠鸢又感叹了一番:
“果真情感这东西就是能叫人轻易的迷失啊...夜离这家伙以前可从未有过这样担忧急切的模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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